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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用餐過後,皮耶斯準備回到了他的宅邸,他也邀請了葛美爾審判長到他的住處喝上兩杯;審判長原本不大願意,想要婉拒皮耶斯的邀約,但在皮耶斯幾經相勸後,審判長也不好意思再推託,就這樣答應了。 於是他們從秤砣殿堂的四樓餐廳離開,走向坐落在寇碼寇碼東北方的宅院,園丁遠遠的就看到皮耶斯回來,就先把大門給打開了,等到皮耶斯已經到內門時,皮耶斯敲了敲紅漆的木門,這時管家也把門給打開。 審判長歲數大皮耶斯很多,為了表示他的尊重及地主之誼,他先請審判長入宅內,自己再進去。 室內擺設非常的富麗奢華,精緻而不落於俗氣,這讓審判長十分訝異,他本已為皮耶斯只是一個崇尚暴力的野蠻人,但他沒想到這裡的品味,絕對能彰顯皮耶斯在這的地位;管家領著他們到了客廳後,皮耶斯示意要管家先退下,然後他再請審判者坐去靠壁爐左邊的位子,自己則是先去櫥窗內取出兩個杯子及一瓶陳年的美酒,看起來是今天第一次開瓶,上頭能清楚的看見「約摩葡萄」四個字。 皮耶斯將兩個酒杯都倒入了三分滿的約摩葡萄酒,然後遞給了葛美爾審判長,自己手中拿著另外一杯,他沒有急著將杯中物吞下去,而是搖了搖,聞了再聞,淺嘗一口後,才將它一飲而盡;葛美爾則是杵了許久,仍然沒有動作,一直看著壁爐內的火焰。 「這可是你第一次賞臉來寒舍,今天不醉不歸啊。」 這時皮耶斯又將酒杯填了三分滿,然後走到審判長的沙發旁,他拍了拍椅背,然後審判長就站了起來,走向窗戶,皮耶斯輕輕的笑了。 「審判長對昨天的昆斯特有什看法?」 「確實有些想法。」佛米恩狄傑冷冷地說著。 「哈哈哈,我不知道審判長也這麼冷酷。」皮耶斯搖晃了酒杯,接著說「你應該是第一次見到昆斯特吧?」 「是個坦蕩的人!」 「哦,他的確是。」皮耶斯接著說:「可惜他犯了罪,不然審判長應該會很喜歡這個人。」 佛米恩狄傑•葛美爾沈默的看著窗外,他見著遠方天空一抹火紅,然後是數個黑煙竄起,但他沒有馬上跟皮耶斯說,只是淡淡的回答說:「也許吧。」 「你什麼時候才能停止野蠻的演出,我相信大帝知道這些事情也會重新看你吧?」 「那麼,審判長是要參我一本罪狀嗎?」 「如有必要,我希望你知道在做什麼。」 「審判長的回答依舊簡潔有力。」皮耶斯換了一個姿勢,他注意到審判長一口都沒喝,於是說:「可是上等的葡萄酒,不喝可惜了。」 佛米恩狄傑•葛美爾依舊看著外頭的異樣,他將手中的酒杯舉起,一口氣喝了下去。 「你還想說什麼?」 「不知道審判長對佝僂族了解多少?」 佛米恩狄傑依舊沒有語氣的答道:「不甚了解。」 「哦,我以為審判長應該知道不少......」 「今天倒是放起煙火了?」皮耶斯還沒說完,就被佛米恩狄傑搶了話。 皮耶斯眉頭稍微皺了一下,馬上將手中的酒杯放下,疑惑的看著審判長。 「你自己看吧。」 佛米恩狄傑走回壁爐旁的那個位子,然後換皮耶斯走到窗邊,他將落下的窗簾播開,赫然看見遠處天邊有很明顯的火光,他很肯定是監獄出事了,因為那個方向盡處,只有鮮無人跡的叢林,不可能有人在林中縱火,頓時臉色鐵青,自他接手這間監獄起,就還沒發生過這種事情,別說是面子掛不住了,可能連他的威望都會被質疑。 「是哪個不要命的!」 於是,他拿起了放在桌上的話筒,直接打去中央廳,問了些事情後,給他們下了幾道命令,然後氣呼呼的走出宅邸,留下佛米恩狄傑一人,而他似乎樂見這種事情發生,他這回是向管家要求,帶他去這棟宅邸的陽台,而管家帶他去了,接著他就獨自一個人觀望著火勢發展。三分鐘後,他離開了陽台,到了屋內的話筒,打到了帝國中央部。 而在實驗室裡,米埃拉博士正在處理那些快要完成的藥劑,她將一罐青綠色的液體倒入,接著曲曲蟲的解藥發生劇烈的反應,顏色從米黃色轉為墨黑色,散發出一陣陣刺鼻的臭味;米埃拉看到這樣的變化,竟露出一抹微笑,她想起了來這之前,上面交代的任務,眼看著就要成功了,心中突然覺得沒有遺憾。 就在此時,自出口傳來碰的一聲,實驗室的玻璃大門應聲破裂,米埃拉趕緊將桌上的藥劑封口,然後放置到一個小盒子裡,接著她把地板的一塊磁磚移開,把盒子放到那個窟窿之後,又迅速的把磁磚放好。 這時佝僂人已經自大門進入,他們發現了米埃拉,接著就快速的將米埃拉制伏,他們將米埃拉的雙手扣住,押到一旁後,其中一個像是隊長的人,走靠近那張桌子,但桌上早已細心的米埃拉被收拾乾淨,並沒有什麼蛛絲馬跡。這個佝僂人轉向走近米埃拉,他粗魯的將她的頭髮一把拉起,米埃拉頓時露出痛苦的表情。 「說,你剛剛在鬼祟什麼!?」 「沒,沒什麼。」 「昆斯特在哪裡!?」 「我,我不知道。」 這個佝僂人覺得米埃拉有所隱瞞,於是更加大力的扯住她的頭髮,然後狠狠的說道:「你騙不了我的!」 「啊!別,別扯了!」米埃拉博士半是哀嚎,半是求饒的說著:「我只是一個研究人員,真的不知道哇!」 「您就放了我吧,我只是個七旬老人,不會礙著您什麼的。」 「哼,你知道我們是佝僂人吧?」 「啊!?」 米埃拉驚愕之餘,早已不及反應。佝僂人用青綠的雙眼定視著她,她突感一陣眩迷,接著就意識不清了,這時,這名佝僂人再問她說:「你是誰?」 「我是您的僕從。」 這名佝僂人聽到米埃拉這麼說後,非常高興,他知道攝魂凝視已經成功了,示意要手下鬆開她的手,然後更進一步說道:「那你剛剛在做什麼呢?」 「藏東西。」 「找出來給我。」 米埃拉就像一隻聽話的小狗,她蹲下身子,把那塊藏有秘密的磁磚扳開,然後見到那個窟窿以及那個盒子;她將它取出來,交給了這個佝僂人。 這個佝僂人笑著接收這個「禮物」,接著繼續說:「昆斯特在哪裡?」 「他是誰?」 看來米埃拉真的是不知道昆斯特在哪,但他也不打算留她活口,於是準備要痛下殺手,而癡呆的米埃拉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就在他要下手之時,他的其中一個手下阻止了他。 「高尚的瑪拉,族長交代過不殺任何一個人的。」 這個佝僂人轉頭看了看,然後說著:「不過是一個活口,你們不說,誰會知道發生什麼?」 「碎骨,薩金說的沒錯。」另一個佝僂人繼續說著:「她要是還知道些什麼,殺了不就可惜了?」 唉了一聲,碎骨將原本抬起的手又放下,接著說:「掃興!掃興啊!那就走吧!」 「都別想走!」正當他們要離開時,實驗室內的所有窗戶都被封了起來,一道憤怒的叫吼,讓在場的眾人都心驚了一下,再看去門口,有個剽悍的身影佇立在那,是皮耶斯來了。 「呸,你又是誰!?」碎骨振臂一揮,將桌上所有的器皿都掃落地面。 「你在我的地盤撒野,竟然不知道我是誰!?」 碎骨看了看腰間令人寒顫的刀鞘,再看了看那張奸詐小人樣貌,接著說:「皮耶斯•馬德烈斯?」 「總算有人知道我是誰了!」 這時碎骨怒上心頭,無比憤怒的說著:「你這渾蛋,我要殺你了!」 碎骨準備要衝上前去,一旁的下屬們將他拉住,但早已怒火中燒的碎骨,怎麼會甘心罷手,一直喊著放他開,這時剛剛的薩金連忙說道:「高尚的瑪拉,您先冷靜一下,皮耶斯固然該死,可是他的刀古怪啊!」 「說什麼!?」 「您忘了之前才吃了一次虧嗎?」 這話說的實在,勾起了碎骨之前的記憶,那把刀確實有問題,而且他深知只要刀不離開皮耶斯,他很難有戰勝的機會,於是慢慢的冷靜下來,但他還是得有些行動才行,他必須確保所有人員能夠脫身。便跟手下們說了,等到手下們個個放手後,再裝做憤怒的樣子,衝了上去。 下屬們都以為碎骨是來真的,也只好硬著頭皮上了,皮耶斯似有成竹,就站在那裡,緩緩的將刀拔起,然後橫刀一劃,彰顯的都是他不可一世的自信,卻在將要兵刃相交時,碎骨將手中的盒子丟向了皮耶斯,皮耶斯認得那個盒子以及裡頭代表的意義,他立刻分神,先將盒子接起,然後要再回擊時,佝僂人卻像鬼魅一般,迅速離去。 那群人到了外頭後,並沒有真的離去,而是將這裡迅速的搜了一遍,在途中他們看見了海姆•巴立,碎骨認得他,於是就將他順便帶走了,而火勢越來越大,這一夜,寇碼寇碼是一座火焚的禁區,死了九個,兩個失蹤。 次日,在秤砣殿堂的三樓會議室裡,裡頭一樣是氣派的裝潢,但今天的氣氛不怎麼好。 難得見著皮耶斯將所有人都召集過來開會,當然對幹部而言,這不是什麼好事情,但對審判長來說,他卻暗自在心頭高興了一翻,也許是早就看皮耶斯不大順眼,不太能認同他的做法吧。他們圍繞在一個長圓桌子,審判長被安排在皮耶斯的左手數來第一個坐位上,皮耶斯老早就在那裡等著,他趁著大家尚未到齊的時候,瞥了在座每一個人的表情,大多是焦慮不安,只有佛米恩狄傑•葛美爾一副老神在在,他心裡有些不滿,可能是昨天情緒影響吧,但他不會對這位老審判長有什麼微辭。 數分鐘過去,人員已經陸續入座,他們都糾著一顆心,都明白這是大事,而大事發生就得要有人負責,現在就只等著看是哪個倒楣鬼,要受這個橫禍之災了。大家互相看去,大眼睛瞪著小眼睛,有點不知所措,都等著一個人先開口。 這時,有人說話了。 「很抱歉這麼早就把諸位叫來這裡。」 他開始繞著桌子走,一直走到巡驅部的位子後,停了下來:「但是昨天......我不怎麼高興。」 「巡驅部的人,都在幹什麼吃的!」皮耶斯一改平日老奸語氣,劈頭便是一陣大罵:「都是飯桶!」 「四百獄卒,編隊巡守,竟然連幾個佝僂人溜進來都不知道!」他右手重重的拍了桌子,換口氣繼續說:「他們在我的地盤放了三把大火!三把啊!你們是都瞎了嗎!」 「要不是我在宅邸看見了火光,這火是不是要燒到明年去了!?」 底下噤若寒蟬,都低著頭,沒有一個人敢說話,除了審判長;皮耶斯越看越是火大,於是說:「都給我頭起頭!」 「不要說我不給機會。」皮耶斯斜眼看了巡驅部的部長後,繼續說道:「潘森•達爾,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 那頭的潘森,被皮耶斯這麼一點名,手無時不是在顫抖著,冷汗直流,然後支支吾吾的說:「我......我,我很抱歉。」 「抱歉能了事?」皮耶斯接著說:「那好,來人,將潘森•達爾拿下,押入大牢聽候發落!」 這時,佛米恩狄傑終於開口了。 「典獄長,您不也說佝僂人身手敏捷,就跟黑夜中的幽靈一樣難捉摸嗎?」 「哦,我以為審判長不知道這些事情。」 「那麼,一般的獄卒,又怎麼可能應付這種對手?」 皮耶斯笑了,他一手插腰,另一手摸著下巴,然後說道:「那審判長的意思是......?」 「想懇請典獄長饒過潘森•達爾一次,之後的彌補的事情,可以再商量。」 「唉呀,你這麼得人緣呀。」皮耶斯拍了拍潘森的肩膀,接著說:「編一支搜查隊伍,把這整片山都給我搜了,這件事情就先不用向上呈報了。」 「沒事了,都散了吧!」 大家一個個的走了,但潘森、達爾走的最快,而佛米恩狄傑則是最後一個離開,皮耶斯知道剛剛是佛米恩狄傑有意保他,於是就在他擦肩而過時,喃喃說著。 「我敬賢士,敬老者,但是我不是盲目服膺的人。」 佛米恩狄傑停了一下後,就繼續邁步走了。 會議室只剩皮耶斯還沒走,這時候有個人走了進來,是格拉特。 「門主,東西還在。」皮耶斯對著格拉特,恭敬的說著。 格拉特走向會議室內,左方的櫃子,第一層抽屜裡,拿出了一小罐的酒,喝了起來,一下子後才開口說:「我們花了八年,才讓海姆•巴立落入我們的手中,你卻是讓他跑了。」 「可是米埃拉的盒子還在我們手上,對任務影響應該不大吧?」 「不妥啊,海姆•巴立當初有辦法解決疫災,難保他不會再次阻撓我們的計畫。」 皮耶斯這時卻單膝跪了下來,對著格拉特說:「請門主懲罰。」 「你為了計畫付出了不少,我不會因為這樣的失誤就罰你的。」格拉特又喝了一口,繼續說道:「只是,你仍然要把人找出來,懂嗎?」 「那......佛米恩狄傑,這人怎麼辦?」 格拉特這時側看了皮耶斯一眼,接著用揶揄的口氣說:「你不都對他敬愛有加?就繼續吧。」 他說完以後,走向門口,準備要離開了,這時皮耶斯說:「門主慢走。」 於是,格拉特又回去了罪之淵藪,而皮耶斯則一直看著米埃拉的盒子,一直看著。 而離開寇碼寇碼的碎骨一行人,早已到了離聖伯特爾東面五百公里遠的逤影峽谷,準備要離開薩汗帝國了;逤影峽谷是個充滿戰爭色彩的地方,這裡是薩汗國對佝僂人的主要幹道,但由於雙方簽屬條約已久,這條路上的煙硝味,也就沒這麼濃了,倒是兩旁矗立的岩壁,吸引了不少觀光客。 他們把海姆•巴立及米埃拉都綁在一個加長型的馬車裡,為了確保他們在離境前,不會招惹什麼麻煩,他們把兩人的嘴巴都給堵住了。儘管部分的佝僂人兇殘,但他們對於信守諾言這件事情,做的是徹徹底底,米埃拉和海姆•巴立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他們也從昏睡中醒過來;米埃拉驚恐的看了看四周,她不知道身在何處,咿咿嗚嗚的想要說些什麼,卻礙於嘴巴的這團布,而徒勞無功。相較於米埃拉的不安,海姆•巴立到是沉著冷靜,他看到馬車內刻有佝僂人才懂得圖騰,他知道自己在佝僂人手中,對於佝僂人,他有相當的把握自己能夠安然無恙,因為他曾經有恩於他們。 兩小時過後,碎骨一行人出境了,這時有人掀開了前面的布幔探了頭,他們兩個都看過去,是一張黝黑的皮膚掛著一抹調皮的笑容,是個女佝僂人。 「他們醒了耶,要把塞嘴布拿下來嗎?」女孩向前方驅著馬車的碎骨喊著。 「什麼塞嘴布!?」碎骨接著說:「我可沒將塞什麼東西在他們嘴巴裡!」 「不是瑪拉塞的嗎?」女孩又問。 「我塞的,拿下來吧。」坐在碎骨旁邊的造夢人•戴拉尼斯說著。 女孩像脫兔一般,敏捷的從車頂上跳進了馬車內,然後將兩人的塞嘴布拿下來,米埃拉原本想要說些什麼,卻馬上被女孩摀住了嘴巴,然後她示意要米埃拉不要發出太大的聲音,米埃拉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佝僂人,神魂未定地點了點頭,女孩這才沒有摀住她。 「你們要去見我們的族長。」 「族長!?」米埃拉一時又忘了音量,女孩趕緊又要她小心點。 「我,我都七十幾歲了,求你們放了我吧,老骨頭一把也不能為你們做些什麼。」米埃拉老淚縱橫,她的雙手雖然被綁在背後,但此刻仍想緊握著女孩的手。 「求你了,求你了......」 女孩看著米埃拉這樣子,也不忍心,於是為她將捆手的繩子也解了,然後接著說:「老奶奶,你不要擔心,我們沒有要殺你。」 女孩看了外頭正在駕馬的碎骨,然後對外頭喊道:「瑪拉,是這樣沒錯吧?」 碎骨沒有回答,女孩又對米埃拉說:「奶奶你看,我們瑪拉答應了。」 米埃拉還是癡癡的看著女孩,而女孩注意到一旁的海姆一直靜靜的看著她,於是她也走過去幫他鬆了手。 這時,海姆開口了:「博士,我們能夠活著在車上,就是最好的證明了。」 女孩笑了笑,然後又爬到車頂上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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