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異想】--【五個淵藪•罪 】-- 作者:矛盾人
虛妄_秘密
實際上,對於曲曲蟲,海姆也不是說完全只知表面,他為了這個曾經是「最棘手的難題」,到過薩汗帝國的皇家圖書館查過相關的文獻,他在裡頭前後大概待了四天,埋頭在此,卻都毫無收穫,直到頗為失落、準備要離開時,他瞥見了管理員的桌上,有一本老舊牛皮封面的書,上面的名字不太清楚,但就像冥冥中有聲音呼喚著,讓海姆不自主的將它拾起,翻開的第一頁就是介紹著遠古的神祇──赫拉斯,裡頭記載著赫拉斯喜愛昆蟲毒物,傳說曲曲蟲便是祂的寶貝之一,卻在不名原因下,這種蟲從聖歷483年始跡,然後就流浪在這個羅各亞大陸上。

聽起來是相當的荒誕,如果真的有神,那又怎麼會只有曲曲蟲流跡在這個世界上呢?除非還有別的世界,是與這個時空互相存在的。對於這個部分,不是海姆所專精的,他原本想要去請教當時有名的天象學家,那人卻憑空消失,像是蒸發了一般。

海姆對牠們一直很感興趣,其實他在被監禁之前,大辰司的職務就是專門匯整一些國內發生的怪事,並加以處理,在政體裡面算是一個中上等級的官,而在魁北特瘟疫之前,海姆從未遇到像曲曲蟲這麼燙手的問題,以至於他會這麼的感興趣。然而之前疫情的解決卻是讓他付出慘痛的代價所完成的。

海姆想的出神,都忘了他身在何處,一旁的老婆婆看他一點反應也沒有,於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大聲的說:「在我的實驗室裡,怎能有你這樣的漫不經心!」

「出去!出去!」老婆婆氣呼呼的繼續說著:「今天這裡不用你了!」

老婆婆用對話機叫了兩三名獄卒進來實驗室,幾分鐘後,幾名更換好實驗服的壯漢進到實驗室來,二話不說地就將海姆•巴立硬是抬了起來,儘管海姆有些反抗,但是他知道是自己理虧,所以也只有要求讓他自己走了出去,而老婆婆還算是個理智的人,生氣時也不至於忘了尊重,於是海姆就這樣的走了出去;他出了實驗室後,看了看天空,這時已經是傍晚時分了,一抹流火似的紅霞掛於天上,就像那時他來到這裡的時候,只是心境稍有釋懷了。

然後他走回了罪之淵藪,途中有一棟建築非常吸引他,是秤砣殿堂。

他看得很仔細,留意到門前的一個小石碑上,刻著命運與機會,這讓他有些疑惑;在印像中,薩汗帝國的律法對於國罪者是相當的嚴苛,而關在這裡的人,大都是國罪者,那麼在這麼一個地方,命運是注定的,機會是不可期的,所以這裡立的石碑,到底是什麼用意?

他突然想到了皮耶斯•馬德烈斯早上對他說話的話,其實早在之前,他就聽聞過一些他的事蹟;這個人在皇室核心中相當得緣,不是因為他擅於交際,而是他有一種魅力,讓那些貴族們都相當的信任他,再加上幾件他為大帝解決的心頭之患,在這裡,他幾乎是為所欲為了。

但有些流言也是不徑而走;有些人說皮耶斯是個異教徒,他常秘密地進行了一些宗教儀式,也有人說他是個豺狼,因為他在聖伯特爾任職多年,早已準備數個軍團的兵力,潛伏暗處準備一舉推翻帝國,不過,這終究是謠言,沒有證據能讓皮耶斯受到威脅。

他到了罪之淵藪,下了階梯後,在轉角處又遇到了昨夜的兩名獄卒,但那個胖子正在瞌睡,而瘦的則是全身包裹著,看到他後,起身走向他。

「大人,這是你要的本子跟筆。」瘦的獄卒伸手遞了一本手札、一枝鵝毛筆及墨水給海姆。

「你怎麼在這?你不是該被隔離嗎?」

瘦獄卒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有結結巴巴的說了幾個字:「等......等會就去。」

「你最好現在就去,否則傳染給其他人,皮耶斯大概會把你們都殺了。」

海姆接過了三樣東西後,淡淡的對著瘦子說:「這裡沒有大人,只有4093。」

「我已經讓人......將一張木桌放置在你的牢房內。」

「謝謝。」

說完後,獄卒將他的牢房打開,海姆•巴力獨自地走進他的地方,才一進到裡面,他發現裡頭有燭光閃熠著,接著就把門關上,然後走到那張桌子,將手札攤放著,把墨水放置在桌的右上角,拿起手中的筆沾了一點墨水水,準備要下筆,卻遲疑了一會兒,只有沾了過多的墨從筆尖滴落,隨後渲染開來。

他想起了第一次寫書,是為了曲曲蟲,這一生似乎與牠們結下了不解緣,而那時正是想留下一些資料,好讓後來的人,能夠清楚的了解曲曲蟲,卻無奈上面施壓,硬是不讓他寫,還要他封口不提,他雖然內心疑惑,卻也就沒再插手,於是第一次寫書,僅有三十六字,就草率收尾了。

但這次該從哪寫起呢?

人才三十七歲的年紀,卻是早已經歷了風光了半個歲數;還記得十八歲的那年,他從學院以第一名的成績離開,二十一歲那年,他被皇室重金聘請,倍受禮遇,二十五歲任職大辰司,二十八歲就遇上了魁北特瘟疫,他還記得他是如何的絞盡腦汁,歷經了四年,終於想出辦法,解決了這場災禍,這時他覺得人生會這麼一帆風順下去,卻不知道,有種叫做權力的毒藥正在侵蝕他。

他變的傲慢,開始耍起心機,都忘了曾幾何時,有一個心地善良的男孩,當初是為了什麼要拿第一,他鬥走了兩名摯友,他覺得他贏了,卻覺得少了甚麼,但他不甚在意,日子也就這麼過下去了,從此身邊再也沒有聽了不順心的話語,有的盡是杯酒而歡。他也是在這時候,認識了皮耶斯,當然他們只是數面之緣,說了幾句話。

宦海浮沉的日子,歲月卻從不停滯,一眨眼的功夫,就讓滄海變做桑田,都物是人非了,他怪自己那時太過聰明了,聰明到忘了朋友兩字的意義,現在再拾起,卻來不及了,怎麼就像大夢初醒,有種想哭卻哭不出來的悲傷呢?海姆•巴立自問,答案他卻不能清楚,這時隔壁傳來了一陣關門聲,他知道那是誰。

「格拉特,你回來了?」

「誒,小聲點。」格拉特還是相當的謹慎,來此也莫過於要謹慎。

「不要怕,我們今天不是才救了那名瘦獄卒,他不會對我們太刻薄的。」

「難說啊,老人在這待了二十年,什麼人沒看過?」格拉特換了一個語氣接著說:「嘿嘿,慎防虎豹,尤其這裡還有隻豺狼!」

「格拉特先生似乎對這裡充滿了不愉快的回憶。」

「那是當然,二十年了,也想著要出去,最近才學著就釋懷。」

「哦,為什麼?」

「別瞧我這樣,我本來還有個僕從再外頭替我辦事,原本還有個心願沒了,想要出去自己完成,沒想到他都幫我打點好了。」格拉特這時話鋒一轉的問道:「是說大辰司啊,你今早回來,被帶去哪了?」

「去了趟實驗室。」

「去哪裡做什麼?」繼續問著。

「沒什麼。」海姆接著說:「格拉特先生一定讀過不少書,不知道對書有什麼見解?」

「怎麼突然這麼問我?」

「自然是想向你請益。」

格拉特相當十分認真的想著這個問題,然後他說:「這好辦,我想書莫過於承載智慧吧。」

「還有嗎?」

「聖人的言行。」

「還有嗎?」

「這......把我考倒了。」格拉特忽然覺得這小夥子是在考他,於是反問了一句:「那麼您又是如何看待這件事?」

海姆•巴立會心一笑,自己倒也還沒想到這個答案,於是說:「你的答案其實都對,是我有點咄咄逼人了。」

「我想寫下我的過去。」

格拉特這時有點好奇了,於是又問:「這又是為什麼?」

「哦,這我可不能說,先讓我保有點秘密。」

「我倒是不知道這面牆內的世界還有秘密可言。」格拉特算是自討沒趣了,於是就隨便下了一個結論,然後就去睡了。

「多的很呢!」海姆這在等著,可是都沒聽見格拉特的回話。

「格拉特?」

「睡了!」

真是個頑皮的老頭,海姆心中是這麼想的,已經很久沒有像格拉特這樣的人,對自己比較能用真性情對待,也許這是在這牢獄中,難得的一件事情,但海姆•巴立卻也好奇,是什麼事情,讓這個老人在這種地方,單上二十年,那是多麼漫長的時光啊!

但很快的他就不去猜測,因為沒有意義,每個人或許都需要一點秘密,才能在這個世界中,活的比較自在;就像他的秘密是他珍惜的人,他將桌上的手札又翻了一頁新,這時他想,想寫下一些事情。

於是,他開始揮灑手中的筆,一筆一筆的寫著,先是摹寫出那年的蟲鳴鳥叫,接著是街道景色,最後是那年的美好時光。

似乎回到了十九歲那年了。

他從帝奇高等魔法學院畢業,這是薩汗帝國的最高學府,所有的薩汗人都嚮往著從這裡開出的畢業證書,不僅是學歷的象徵,更是一種榮譽,很多的有為青年幾乎都是從這裡產生的,或許是種保證吧,薩汗人對於這張證書總是給予高度的肯定。

何況他是第一名,更是人中龍鳳。

而當他要衣錦還鄉時,卻遇到了兩個人,兩個讓他終身感激的人。

那天是七月八日,他搭著提倫康公司的輪船,準備要回去他的家鄉──諾可。他在甲板上曬著太陽,欣賞著沿岸兩處的峭壁,心中不時產生感佩,對於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他既讚賞又很激昂,而這時,有一對情侶也從船艙內走到了甲板上。

他們站在海姆的左手邊,看起來相當的恩愛;女生靠著欄杆,也對著兩旁的峭壁感到興趣,而他的男朋友則是貼著她的背後,頭靠在她的肩膀上,兩個人有說有笑的,不時還會指著山璧討論著。

可能是覺得累了,海姆•巴力離開甲板,準備進去船艙休息,卻在快要到門口的時候,跟人撞到了;海姆禮貌性的說聲道歉,然後就匆匆的走了,卻沒留意到那人已經將他的錢包給偷走了。

甲板上的那對情侶剛好看到了,但他們也只是離開甲板,走向了船艙的入口,而那名小偷就這樣從兩人中間穿過。之後,在那對情侶一直在找海姆•巴立,但這艘船雖然是在川河行駛,整個結構卻一點也不輸給海船,相當的大,所以他們跑上跑下,找了好久,終於找到靠近船舷處,包廂裡的海姆;他們將錢包還給海姆,並且解釋了事情經過,海姆起先半信半疑,檢查了錢包後,發現裡頭的財物並無損失,也就相信了他們。

海姆對於這一對意外的朋友,相當的歡迎,於是便請他們一同在包廂內,三個人就這麼聊了起來,海姆這時才知道原來這對情侶跟自己一樣是諾可人,難怪一進門時,鄉音這麼親切;他們越聊越是起勁,這時送餐的服務生進來,錯把海姆和另一個女性認錯情侶,他們先是愣了一下,接著解釋後,換服務生尷尬了起來,紅通通的臉頰,讓在場三人都笑了。

忽然窗外傳來一陣淅瀝淅瀝聲,清脆的將他從回憶中拉回現實,外頭下起一場大雨,海姆的筆又停了下來,就像是一場插曲,斷了心情。對他們,海姆其實有說不完的話,只是現在沒辦法說了,再看看窗外的沒有月色的天空,頓時睡意漸濃,於是變將書本闔上,也就去睡了,這一夜他睡得安穩。

次日,又被獄卒給吵醒,他們就像昨天一樣,將每個囚犯都帶到地面的空地,但這次的人數明顯減少,而海姆•巴立又被書記官帶到昨天的那個實驗室裡;他換好了衣服,走進去後,看到了老婆婆,經過了一天沉澱後,她看起來已經氣消了。

而老婆婆雖然沒見著門口處有人進來,但她好像五感非常的敏銳,於是開口說:「來來,快來婆婆這裡。」

就跟昨天一樣,老婆婆又叫海姆•巴立過去,但這次海姆有點謹慎;當他走近老婆婆時,他看了看桌上,是昨天的曲曲蟲毒液,雖然放置了一天,卻還是跟剛處理過的一樣,沒有任何明顯的變質,這是相當不容易的技術;一般來說,曲曲蟲的毒液富含蛋白質,通常離體後,便會開始產生變化,需要相當複雜的程序處理,才能保存它們的「新鮮」,海姆•巴立突然覺得這名老婆婆不簡單,也覺得自己稍有淺陋。

「婆婆,你是如何將它們處理的?」難掩內心澎湃的好奇,海姆•巴立問了老婆婆。

「你這是誇婆婆嗎?」枯槁般的面容突然滋潤了不少,米埃拉看起來非常高興,接著說:「這個婆婆不能跟你說,等你待久了,自然會知道。你要製作曲曲蟲的解藥,這裡給你的份量一定夠用。」

「叫米埃拉博士就好了,你不用也跟著叫我婆婆。」

「米埃拉......博士,您怎麼會知道我要製作曲曲蟲的藥?」

「昨天的事情,整個寇碼寇碼都知道。」

「而且讓你來這裡,是我的意思。」這話著實讓海姆•巴立內心一驚,但他仍然冷靜。

米埃拉博士看他沒什麼表情,也算意料中的事,於是接著說:「你的事情,我都聽說了,婆婆也不為難你什麼,只要你能做出那些解藥就好。」

米埃拉博士說完後,就離開了實驗室,而海姆則是一個人站在原地,看著桌上的毒液,想著該如何下手,畢竟已經有九年沒碰上這樣的麻煩了,一時有點生疏,他需要幾本書來參考;他走到實驗室後方的書架上,隨意瀏覽,接著他找到了一本書,是他很久以前讀過的,他憑著記憶中的頁數,翻到了第兩百三十八頁,然後走回原本的地方。他找到了一個可以參考的資料,就跟以前一樣,然後他就開始製作,但總在最後關頭,就失敗了,他不能突破,而有些沮喪。

於是他就偷偷走出實驗室,想要透一透氣,就在寇碼寇碼監獄中逛了逛,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後山的入口,但他並沒有想要去後山,卻發現在路的左邊草地了一個處地穴,但入口卻是被封鎖的,不能進入,隨即不遠處,有獄卒向他靠近,他就快速的離開這裡,回到實驗室裡,海姆開始好奇著洞穴所藏的秘密,需要將它封起來。

但當務之急還是得先將藥給做出來,於是他走回他調配藥物的那張實驗桌,發現有件事情,讓他相當的驚喜,就是曲曲蟲藥的試驗品似乎克服了先前遇到的難題,已經呈現半成品的狀態,如此順利的話,只要再過兩個小時,就能成為強而有力的特效藥。

當海姆還在想要如何通知博士時,米埃拉博士也回來實驗室裡,她直接走到海姆的桌子,想要了解進度如何。

「成功了嗎?」

「再兩個小時,就可以了。」儘管海姆的語氣相當平淡,嘴角仍不自主的微揚。

「我果然沒看錯人。」米埃拉頻頻點頭,似乎很滿意,接著說:「你先回去休息吧。」

「博士?」

「只是想請你先休息,剩下的事情我來就好。」

海姆覺得有些莫名,但也無可奈何,轉身默默的離開實驗室,天色已經黑了,而當他走沒幾步路時,遠處忽然傳來數聲撼動人心巨響,像是爆炸聲,然後在實驗室前的左上天空,竄起了猛烈火光,伴隨著濃煙,不久,有人開始就喊或是趕往火災的地方援助。

他也想前去看看情況,但後來想想也就算了,隨即轉向罪之淵藪的方向,不疾不徐的走著,卻看到數個佝僂族的身影,於黑夜之中遊走在寇碼寇碼監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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