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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虛擬世界的人們-<1:團隊的意義>
「你不覺得,你去破壞一個幸福的傳說,是很過份的事嗎?」
束夢依然只用冷凜的目光注視千雨。 她根本不相信千雨,也並不打算相信千雨。 因此,她不想多說。
然而,一直保持沈默的永恆,卻回應了千雨的說話。 「對啊,束夢,你絕對不可以破壞幸福的傳說,絕對不可以。」 雙手一掙,永恆便擺脫了千雨的懷抱, 並向束夢投以輕輕一笑。
「你知道嗎?之所以會有幸福的傳說,是因為世上存在著無法得到幸福的人。」
永恆一邊說著殘酷而真實的話語,一邊展現出太陽般的盛熱笑容, 一邊捧出理由維護千雨: 「千雨不是犯人,有太多理由了。例如,找新人下手更簡單吧?」
束夢並不為這理由而被打動。 正確而言,即使再搬出九十九個理由,能夠充份證明千雨不是犯人, 她也不會為之前的話而道歉。
她將冰冷的射線從千雨身上收回,然後在袖子裡摸出一枚小東西, 換回平靜的面容向永恆說: 「永恆,我現在就把那小偷捉回來吧?」 手心一轉,便是一個繫上白繩的透明小圓珠,內裡映射著動畫般的片段。 永恆一看,便知道這是什麼。
透視珠,可用作監視、追縱。 透視珠其實是一對兩顆的小圓珠,繫紅繩的像攝錄機,置於被追縱物身上;繫白繩的則像播放機,當然是留在玩家身上。 看著珠上小小的小偷影子,敢誠束夢打從一開始就把透視珠放進錢袋吧。
千雨咽下一啖口水,不自覺地摸摸有點發寒的手臂。 ——眼前的這個女孩,連玩遊戲也要充滿戒心嗎? 她無法理解。 算了,這也好,至少對永恆來說,他錢袋裡的10,000G總算能救回吧?
永恆輕擺手,如此說著: 「可以把透視珠借給我嗎?」
束夢和千雨,頓時說不出一句話。 「對了,可以的話,能不能借用武器?」 「……欸?」 「哇呀?小、小永恆,你不是玩戰鬥職業會很危險啦!」 「可以嗎,束夢?」 永恆的意思明顯而堅定。他要親自將那個盜賊捉回來。 大約有點急壞吧?束想皺眉忖度著,但還是順他的意, 把透視珠和後備用的耐用短刀放到他手上。
「謝謝,我會幫你們把錢拿回來的。」
尾音一落,搭續下去的已是環環的踏地聲, 急促、沉甸、慌亂; 但在幾秒之間,就化為遠際的迴聲,最終隨永恆的身影而消隱。
「小永恆,等……」
千雨用上加速晶片,起勢追出,但在轉念之間又放緩腳步,停了下來, 帶點失望地撇起嘴唇,喃喃自語。 「好不容易才能跟小永恆聊天那,唉唉。」
可說出來的語調卻帶著與表情不符的輕鬆感。 沒多久,她便操作選單,登出單道。
至於束夢,她只是靜靜看著永恆遠去的地方。 既然永恆表明要單獨行動,她也不打算阻止。
即使她對永恆的能力深感質疑。
小偷的名字叫碎琉璃,是翼人族盜賊。 配以敏捷度最高的種族及職業,再連用三張加速晶片,便能達致高速偷竊的效果——這是翼人盜賊的超強優勢。 最初永恆也曾擔心自己一時衝動追出去,對方的種族、等級與技能都不清楚,恐怕會吃大虧, 但束夢的透視珠已經附加了調查晶片,所以永恆能得知對方的能力。
「哈,也不過是個E級的低級盜賊而已啊。」 E級或以下的,被歸類為初級玩家,只玩了短時間,也就是對《單道》認識尚淺。 其實,沒有等級的永恆也算是初級玩家;不過他並不自覺。
他只知道,他應該有能力將這個碎琉璃逮住。
翼人在晚上能力就會下降,而且碎琉璃大約是一次用上3張加速晶片,所以體力必定大衰竭了吧。 沒有體力的人,永恆一點也不怕。
永恆一邊握緊透視珠,一邊按著鍵盤叫出中心城地圖, 眨眼間已推敲出碎琉璃的去向。 中心城倉庫。 “唔?如果她有同伙在倉庫等著……” 永恆苦笑,有的話他就不敢跟她拚了。
夜裡的公園燈色昏暗,葉影朦朧,佈滿寧靜隱秘的氣氛。 這個時刻,也正是情侶的浪漫時段。長椅上、小徑上, 兩三對情侶牽著手兒,相互在情人耳邊細說情話。 而公園卻有兩個格格不入的男性站在樹下,一個神色苦惱,一個神色輕鬆; 苦惱的人正認真地述說著他的不平凡組團計劃, 輕鬆的人則一揮衣袖,便拒絕了組團的要求。
所謂利誘、賣人情、目標理想、搏同情等技倆都盡出, 但對方似乎完全不動心,不在意地把玩手中的紙扇, 甚至顧左而言他。
「亞修斯大哥,不如我推薦一個不平凡的人給你?」 「什麼?」 「碎琉璃,是個像公主一樣漂亮的盜賊女孩呢。」 「呃?」 「言辭很獨特,你跟她說一兩句就會明白了。她也在中心城,等級比較低,說不定會願意加入你新創立的『不平凡團』呢。」 「哎呀,怎麼你就扯別人來說,真是的。」
亞修斯急搔頭,正想對楓嵐使出最後一招時, 他還是先按下自己,小心地問: 「那依你看來,新團隊該怎樣才有吸引力?」 「嗯,其實亞修斯大哥的『不平凡團』從宗旨及選人條件上就很有吸引力了。」 「那你為什麼……」
「我只喜歡有趣的人。」 見亞修斯如此賣力,楓嵐決定作出退讓。
「這樣吧。如果你把那位擅長演說的永恆,還有碎琉璃都招募過來,我可以考慮一下。」
碎琉璃的行動已經停下。 她現在匿藏在13號倉庫的木箱後面,安心地稍作休息。 大約她是認為,她已經逃到安全地方吧?
她靈巧地將剛偷得的3個錢袋摸出來。 錢袋的重量跟玩家的年齡成正比,少女魔法師的錢袋最重,男孩則是最輕。 但是錢袋的花巧程度,卻又與玩家的年齡成了反比。
她首先查看最重的錢袋。 這是一個用粉紅色布料製成的袋,上面印滿心形和錢幣,袋口附近寫了「如有拾獲,請歸還給千雨,願予以報酬」的傻氣字句。 「啊!真是個奇怪的童話大姐呢,品味好差的錢袋,可是……」 口中喃喃著,便伸手撫摸封著袋口的十全結。 傳統而優美的繩結藝術,碎琉璃可不想破壞它,只好抽出小刀,往布袋一割——
卻沒有聽到預料中的錢響聲。
看似平凡的布袋,竟柔韌得連利刀也無法穿破。 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碎琉璃再把刀刃刺落繩上;果然,繩結毫無損壞。
她灰心一嘆,提起另一個女孩的錢袋。 一開拉鏈,裡頭一顆繫上紅繩的玻璃珠便逮住她的注意力。 像是嵌在袋上一樣的,不強施力實在扯不出來。 「這是裝飾物嗎?唉,一點也不精巧漂亮,真沒品味。」 碎琉璃沒趣地放下錢袋,最後終於查看男孩的錢袋。
碎琉璃認得,這是道具店裡最便宜的小袋子,只是由純白色的薄布縫製而成,再配上一根黑色繩子來箍緊袋口而已。這回碎琉璃沒有再說什麼品味,因為她並不期望一個正太會有什麼品味可言。 看了一眼,碎琉璃撇起嘴兒來。這幾個人的錢袋還真是奇怪啊,尤其是男生的。 錢袋的最初用途似乎是放資格徽章和紙條的,零零碎碎地跟錢幣混雜一起,相當凌亂。 她伸手將一張紙條夾出。
Release Yourself.
「解放自己嗎?」 她皺一下眉,將裡面的紙條一個接一個打開來看。
Eternity. Relax. World. Cross. Don't worry, be happy. Project - ROAD.
碎琉璃愕然看著這些意味不明的字條,心中生起一陣寒意。 就像精神病人寫的詞彙,正常人根本無法理解。 「……Project - ROAD?啊,那個男孩是建築師嗎?這是猜謎遊戲?」
「對啊,是猜謎遊戲。不過在猜謎之前,把我的幸福還回來吧?」
碎琉璃駭然抬頭,只見對面的木箱上正坐著那位建築師男孩,一臉純真地笑著。 稍經調查,原來對方只是個沒有職業的人類男孩。 照道理,碎琉璃即使體力不多,也不會怕他。 不過。
這個男孩不正常。
她暗地啟動戰鬥模式,試著跟他交談: 「噢,永恆嗎?好名字。想不到那平凡又不起眼的錢袋的主人,原來就像漆黑的夜空所劃過的藍色流星,明麗注目但又隱蔽肅冷,渾身散發著與常人不同但又相同的氣質呢。」 碎琉璃那過於修飾的句子,男孩並不是聽得很懂,不過卻感到相當有趣。 「喔?那是好的氣質還是壞的氣質呢?」 「……好?壞?啊,憑我盜賊的直覺,我猜,你的體內應該不存在這種東西吧?」
碎琉璃牽起裙尾,用誇張但又平淡的腔調回答: 「你的氣質不正常呢,要用比喻的話……就像精神病院的病人吧?他們無論做好事還是做壞事,都不會有好人壞人的稱號啊!他們的行為,都只不過是病啊!」
又是病人的說法嗎?真有趣。 太有趣了。 男孩嘴邊的弧度不自覺地升高,繼而拔出腰間的短刀,輕鬆地從木箱上跳下,
一步步走近碎琉璃。
碎琉璃沉思片刻,退一步說: 「我把屬於你的一切都還回去,如何?」 「抱歉,我答應了別人要把我們的錢袋拿回去的。」 商談無效,碎琉璃便是握緊小刀,拍起翅膀全速逃走, 只聞下面輕晃過一句「白痴」,便見男孩旋轉短刀, 刀刃輕掃過三隻手指指頭,然後腳尖一提。
動作晶片〔一般〕:加速——啟動 動作晶片〔一般〕:高空跳躍——啟動 動作晶片〔一般〕:位移(西)——啟動
剎那間,少女身形一滯,已被男孩騎在上面,脖子被勒緊。 下一秒,背上的羽翼傳來刺疼與熱流,迫得她痛叫一聲, 身體無力地下墜,跌落箱子上。 她想翻身站起,背脊卻被男孩的重量壓下; 雪白的手腕被紅色的短刀用力一劃,登時痙攣起來,手中的防身刀子鏗然落下, 由男孩接過。
「碎琉璃,看來你是個沒有戰鬥經驗可言的玩家呢。」 「……哼。」 碎琉璃咬著嘴唇,暗唸一句「瞬間移動」。
動作晶片〔一般〕:瞬間移動——啟動
男孩屁股一掉,只見轉移到地上的碎琉璃跌跌撞撞地朝倉庫門口逃跑。 他並沒有慌忙追趕,僅是苦笑著搖頭, 以刀尖在右手食指指頭一戳,掌心便出現了八角形的道具。 他單起眼睛,瞄準大門,然後用力一拋——
道具〔戰鬥〕:散雷儀——啟動
男孩沒有去看結果。因為已經能預料到。 他輕輕跳下走開,慢條斯理地蹲在碎琉璃面前, 微笑地看她疲累地撐著地面,糾結著自己的身體。
「嘿,辛苦了。」
男孩直接伸手往碎琉璃的腰間,輕易地拿走束夢、千雨和自己的三個錢袋, 並查看自己的錢袋,確定連一張小紙條也沒有丟失,才將它們收入背包。
不過,他卻並未就此離開。
男孩悠然地凝視碎琉璃,把弄著她前額的頭髮。 「你的面具真的設計得很漂亮呢,好罕見。」 他的手由她烏黑的細髮竄到臉頰,用手背在她柔白的皮膚上溜滑。 碎琉璃臉紅地「嗯」了一聲,馬上揮手撇開臉上的骯髒蒼蠅。 「……我知道我的面具國色天香得讓凡人都會看迷,不過請你不要未經我的同意就隨便觸碰我。你不是已經拿回你和你朋友的一切嗎?走。」 男孩點點頭,可臉上戲謔的意味變得更重了。
「我是拿回來了,不過你讓我浪費了不少時間和資源呢,該賠償吧?」 說著說著,男孩的臉也越是靠近,兩個鼻尖幾乎要頂上。
「依我看,你將面具創造得這麼誘人,也不過是為了讓人看讓人摸吧?」
語畢。 碎琉璃尚未來得及理解。
嘴巴便被什麼濕軟的蛇溜了進去。 胸部被霸道的爪子肆無忌憚地擠壓著、扭搓著、侵蝕著。
惘然的少女一時間失卻了呼吸和言語, 身體忽然湧上一股力氣,將那個男孩猛地推開。 不理擦著地面的黑色長裙發出沙沙的摩擦聲,只有下意識地不斷退後,倚到牆邊, 雙腳蜷縮在一起,並抖著右手輕捏自己的頸項。
男孩沒有作出任何行動,也沒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以銳利的目光捕捉對方動作中的每個細節, 像在等待什麼。
良久,當碎琉璃逐漸回神過來, 她便大口地喘著氣,並按著胸口, 竭力吐出一個緊急指令:
「……呼、呼叫……GM。」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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