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5. 杉的逃離

－－－－－－－－－－－－－

　　「……哇，杉、杉弟弟！塵鈴妹子你在做什麼！」

　　翼人主要有兩個弱點。第一，翼人本身是光屬性，在漆黑森林這種暗屬性地域裡能力會下降；只是，杉的專屬武器是暗屬性，恐怕他早已將自己調整成暗屬性。

　　第二，翼人在水地域亦無法發揮實力，翅膀一旦沾濕，敏捷度就會下降約三分一。杉在前一刻被我推進無盡湖，所以他已失去了大優勢。

　　因此，剛剛他才會避不開天降針和狂爆彈的二重攻擊。

　　不過，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魔法：水之護壁——鎖定對象：杉＞

　　一道深藍的三角形水柱從下噴出，將杉全身覆蓋。這是祭司的水系防禦魔法。

　　「……笨塵，你真的有這麼討厭我？」

　　但其實防禦魔法只要巧用，亦可變成輔助攻擊魔法，水系配合雷系攻擊，每每是出色的殺著。我口中低喃幾聲，潔靈杖敲擊地面一下。

　　＜魔法：水之護壁——解除＞

　　＜道具〔戰鬥〕：暴雷幣——啟動，鎖定對象：杉＞

　　「……塵鈴，住手！」

　　杉完全承受了紫束的雷擊。

　　但是，他沒有像我預期那樣，痛苦慘叫，或向我跪地求饒；沒有因受傷而腳步不穩，就連小小的喘息也沒有。他依然是之前的那個姿勢：低著頭，右手緊扯著自己的頭髮。像是沒有發生過任何事，但又像是發生了些什麼事。

　　奇怪，雷擊沒有作用嗎？

　　這時，一把細劍將我的潔靈杖挑開，飛打至草堤上；剎那間，細劍已置在我頸上，警告我不准作出任何動作。

　　我無視。

　　＜道具〔戰鬥〕：冰裂之錐——啟動，鎖定對象：杉＞

　　「……我明白了。」

　　地內急速爆出墓碑一般的層層冰錐，蛇一般飛舞著，直衝向杉。杉沒有左右閃避，反而是迴身一跳，落在正破地而出的冰錐之上；突然，冰錐似是尋找到目標，爆出像爪一樣的更多冰錐襲擊冰錐上之人。

　　但杉一下子就消失了人影。

　　下一秒，他就在我眼前。

　　然後，他急步奔去無盡湖的出入口。

　　嘖，想逃走了吧？鎖住行動的道具……縛之環，雖然成功率不算高，但即使失敗亦能降低對方的敏捷度，用這個！

　　「……塵鈴妹子，你還是先睡一下吧。」

　　突然，我的後腦被重擊。

－－－－－－－－－－－－－

　　潔白、乾淨、無垢的世界。

　　神聖無比。

　　好像有股溫熱的光芒，將內心的污穢洗淨。

　　腦袋像是被挖空了，懶得活動四肢，也懶得思考。

　　但是，人的心靈世界，應該像這樣子。

　　所以我不覺得害怕。

　　「哥哥……玩遊戲，真的很開心。你覺得呢？」

　　我覺得……

　　如果玩遊戲都不開心，只玩出憤怒和仇恨，那還玩什麼？

　　想當初，我正是因為被人陷害，玩得不開心，才會退出遊戲啊。

　　「只是，我玩遊戲太過沉迷了，竟然會演變成這個結局，好後悔……不過，要是給我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選擇跟大家在一起吧？」

　　是嗎？你還是會選擇你在遊戲裡認識的朋友？

　　放棄你現實的一切？

　　「不過我會更信任我的同伴，更愛我的最好朋友，更關心我的小達令；當然會更更更聽從我親愛的哥哥的忠告，不會花一整天在遊戲裡。哥，你會贊成嗎？」

　　我嗎？

　　我會隨你所願吧。

－－－－－－－－－－－－－

　　這是……溫柔的夢。

　　但是，在我眼前卻有個變態裝出王子的笑容，並用一塊濕手帕亂擦著我的額頭。我記得那塊手帕在他下線前是用來擦他那張臭臉的……

　　因為場面太過驚嚇，所以我馬上使出一記旋風踢。

　　「啊——！……塵、塵鈴妹子你還真是個有潛力的野蠻女友啊……」

　　誰女友？誰野蠻？

　　「哇啊啊啊——！……哈，塵鈴妹子真是熱情，就像，我流出的血液一樣……」

　　好，我不讓你流血。

　　內傷吧！

　　「哇哇哇啊啊啊——！……唉，別攻擊心臟，再這樣下去你會將我脆弱的心粉碎……」

　　沒多久，我便停止了攻擊，因為眼角浮出體力過低的警告視窗，只好先換回休息模式。祭司真是少體力的職業啊，一下子累了，到底以前妹妹是怎樣玩的？不過也奇怪，我何時設定成ＰＫ模式這種高度消耗體力的無聊模式？唔，可能是我飛踢變態王子時就會馬上轉入ＰＫ模式。

　　對了，為什麼只剩變態王子？杉好像比變態王子早上線。

　　……

　　「貴的，杉呢！」

　　「咕嚕咕嚕？」

　　我搜索著變態王子的身影，只見無盡湖湖邊散開了一套高級王子服，湖裡似乎是潛藏了他毫無包裝的受傷肉體。

　　果然在半秒後，湖裡就爆出他的金色王冠，再來是他那裝載著白痴笑容的頭，再來是他赤裸裸的上半身。

　　「塵鈴妹子，你在叫我？」

　　「對，我問你杉在哪……」

　　……咦，我記起了。之前我對杉發動ＰＫ，好像浪費了幾個晶片和道具。

　　然後呢？杉跑到哪裡？

　　這時只穿著內褲的變態王子便爬回岸邊換回衣服，然後回來我這兒，板著臉地似乎終於想要跟我認真回話。

　　「塵鈴妹子，那我們就聊正事吧。你之前好像失去了理智，對杉弟弟連用了不少高級攻擊道具。」

　　我疑惑地馬上調出資料選單，體力在低水平，名聲竟只有-117；再按進道具庫和晶片庫，駭然發現，先前在漆黑森林道具販賣機買的高級攻擊道具，現在變成５剩１……

　　發瘋！我何時浪費了這麼多錢在ＰＫ上？

　　「至於杉弟弟，他……好像很絕望，然後跑走了。」

　　唉，是嗎？

　　這下子麻煩了，沒想到杉那倔強又喜歡裝可愛的鬼頭原來屬於容易受傷的類型，一下子失戀就不知逃到哪裡避世，獨自哭泣。

　　當我正苦思著要從哪裡要如何把那任性的小子抓回來時，變態王子忽然在我面前深呼吸，使他吐出來的廢氣直噴在我臉上，迫得我要閉氣退後幾步。然後，不知道他是否用了嚴肅表情晶片，擺出一副比之前更嚴肅的面孔；與他那副歡樂白痴的王子臉配合，竟也成就出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混沌感與不安感。

　　「塵鈴妹子，即使你們兩個才剛認識，但你也讓杉弟弟睡在你的大腿上，對吧？」

　　唔？那又如何？

　　變態王子繼續說：「所以，你應該不討厭杉弟弟吧？杉弟弟是個彆扭得很可愛的孩子，他還願意為了你擋了ＢＯＳＳ的攻擊，還在漆黑森林記錄。」

　　撇除向我一邊用亮著大眼睛一邊稚氣地撒嬌、喜歡反問我「我們以前都是這樣啊？」、會若無其事地做出小孩子不應該做的色情動作等等外，杉也許是彆扭得很可愛的孩子。

　　變態王子繼續說：「即使你討厭杉弟弟，但是從實際角度思考，如果我們沒有杉弟弟，恐怕難以逃出漆黑森林。現在只剩我們兩個而已，戰力不足啊！」

　　戰力不足不是重點，重點是只剩我跟你兩個。

　　變態王子繼續說：「說不定杉弟弟正在哭了，我們還是一起去把他找回來吧，塵鈴妹子？」

　　「好啊。」

　　我爽快地答應，然後往無盡湖沾了一滴湖水，將手指放進嘴內喝：全回復！接著我在草堤上把潔靈杖撿回，稍稍整頓過裝備和晶片道具後，便走去無盡湖出入口。

　　「……欸、塵鈴妹子，你真的願意把杉找回來嗎？」變態王子踉踉蹌蹌地跟上來，語氣之中好像是意料不到我會這樣做，真奇怪。算了，我沒心情去了解他的想法，只是隨便地點點頭。

　　「哈！我還以為你跟杉弟弟發生了嚴重爭執，打算用ＰＫ來跟他斷絕關係！」

　　不，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只是一時間太生氣，才會傻了想去用這隻Ｂ級祭司塵鈴跟杉那隻Ｓ級盜賊加殺手玩自尋死路的ＰＫ遊戲。再者，杉除了有點討厭外，還勉強算是個有點可愛的小孩，我並不打算ＰＫ他。

　　而且，杉根本沒有害死我妹妹。

　　……

　　唔。

　　咦？

　　呃！

　　為什麼腦中會突然蹦出這句話？

－－－－－－－－－－－－－

　　不過我也沒有多深究了。

　　我和變態王子離開了無盡湖，起程把杉抓回來。

　　因為杉並沒有退出臨時隊伍，所以我們可以得知他的行縱。載入漆黑森林的地圖後，果然，我和變態王子剛出了右邊的紅叉——無盡湖，而代表杉的綠色圓點則距離我們一隻手指位，並在地圖上以龜得幾乎看不出那是在移動的速度向左上方行走。

　　當然，地圖的比例很大。如果連最高速的杉也是烏龜，那我和變態王子就是原地踏步了。

　　……可惡，我不要跟變態王子一起原地踏步。

　　我停下來集魔一段時間，先使用了全屬性加強魔法。接下來，我又抽出幾片動作晶片。

　　＜動作晶片〔一般〕：加速——啟動　ｘ３＞

　　一下子將變態王子拋離。

　　但過了半分鐘左右，他又跟我平排而行。

　　「哈……塵鈴妹子真是性子急，火辣辣的個性呢，我欣賞。好，讓我們並肩作戰，一起把杉弟弟帶回懷抱裡吧？」不知道他所指的懷抱是指誰的懷抱，但他的手部動作就像是環抱嬰兒一樣；突然，他的臉淫蕩地扭曲著，嘟成Ｏ形的厚唇向外伸張，而雙手就由懷抱嬰兒的威勢突變成緊箍嬰兒——不，是雙手陶醉地摸著胸部，一副相當爽的賤樣。

　　我不敢想像杉若在他的懷抱會變成怎樣。我不再看他，問：「你說杉沒有離隊，那我們可以用隊頻直接跟他聯絡吧？」

　　「我試過了，不過杉弟弟沒有回答我。」

　　我猜，杉只是不喜歡跟變態的隊友說話。於是我打開隊頻，正想說話之際，卻發現隊名已經不再是先前那個「快被僵屍犬吃掉的三人組」了。

　　新隊名：王子與祭司尋找可愛小弟弟的愛之二人團……

　　「哈……塵鈴妹子你終於發覺了？這真是個動人的名字，是吧？我打算打著這個充滿愛的名號把我的杉弟弟召喚回來呢。」

　　我無視他那「我的杉弟弟」五隻字，輕聲質問：「誰要跟你組愛之二人團？」

　　「哎？可是這名字最貼切——」

　　「改！」

　　變態王子聰明地沒有多作無謂的反抗，服從地把名字改掉。

　　＜臨時小隊　王子與祭司尋找可愛小弟弟的勇敢冒險團　改名完畢＞

　　就這樣好了，我從不期待變態王子會將隊名改成正常名字，比較不變態已經是很大的進步。接著，我馬上在隊頻對杉說：「杉，回來。」

　　但是對方沒有回應。

　　變態王子像想到什麼，忽然用很娘娘腔的語調說：「哈……塵鈴妹子，你要溫柔一點，展示女性的魅力，用嬌嗲的嗓音去哄杉弟弟。噯，男人嘛，最受不了女人這招了，最好是雨帶梨花，弱不禁風地求救呻吟，保證杉弟弟會被你迷住，立即折返呢。」

　　變態王子說的是……傳說中的，色．誘．計，嗎？

　　正當我丟棄變態王子的提案，納悶地看著地圖上保持不變的兩點距離，突然變態王子輕「哇」一聲，使我馬上停下腳步，將視線抽離地圖。

　　僵屍犬、狂暴巨人、食屍獸、魔蛇……爆出黑漿的屍體，就在腳下。

　　鬆軟的泥土和四周的樹木，有數個深不見底和完全通透的小洞，裡面還混和著黑紅的汁液，並冒著溫熱的白煙；地上只有一枚黑色的子彈，似乎是僅有的射失品。

　　這時我才發覺，我們在路途上完全沒遇上魔物；不是好運，而是因為前面有人把道路掃得乾乾淨淨。

　　「哈、看來是杉弟弟的傑作，在這裡遇上魔物，大戰了一場……」變態王子依舊地哈著，但他卻是喉嚨乾澀地哈，似乎也對眼前的景象大嚇一跳。

　　「貴的，我說……Ｓ級的盜賊配殺手，真的有這麼強嗎？而且杉不是暗屬性嗎？應該對這兒的魔物沒軋才對吧？」

　　變態王子苦笑地蹺起手，略過地上的屍體，繼續前行。

　　「哈哈哈，塵鈴妹子不知道吧。不算剛剛升到Ｓ級的我在內吧，餘下的５位Ｓ級玩家都是戰鬥系前五名的超級變態玩家，不過他們全都選擇隱藏自己的身份，甚至向隊友隱暪自己的等級……」

　　聽著變態王子說杉是變態玩家，感覺實在很不可信。不過他說的話，我也知道。

　　以前我玩劍士時，也苦練到戰鬥系排名第４位，是朝蒼之月裡等級最高的玩家。後來我被團長建議，千萬不要張揚自己的等級，也不要過份展示自己的能力。當時我以為那是朝蒼之月這團隊素來的神秘作風，後來我才知道這只是為了避開麻煩。

　　「……雖然不知道戰鬥系排行榜頭五位高手的身份，但職業和種族都被人調查了出來。讓人意外的是，第一名竟然是盜賊，恰巧也是翼人呢。」

　　好了，我明白了。所以杉就是那位《單道》第一高手吧？

　　「傳聞頭三位的戰鬥方式都很變態啊，可以在多數危險區域單獨穿梭而安然無恙，屬性被剋也只是小問題吧，跟第４、第５或是第６位的我實力差一大截呢，不過到底真實情況是怎樣就沒人知道了。」

　　聽完變態王子的解釋，我有疑問。「照你所說，難道我們先前跟僵屍犬作戰時，其實憑杉一人之力，都可以將敵人全滅？」

　　變態王子回頭看了看地上的黑漿爆屍，又乾著嘴巴打哈哈。

　　「殺敵的同時又一邊拋離我們……應該是有這種能力吧、哈哈哈。」

　　可惡的臭小子，打僵屍犬時只顧在閃，故意幫我擋掉ＢＯＳＳ的攻擊是想玩英雄救美，然後受傷就向我撒嬌，還一臉不在乎地跟著我在無盡湖記錄；原來只是在隱藏實力。

　　嘖嘖嘖……

　　等會兒見到杉，我要好好罵他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