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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夜已深,但是抬頭依然能夠看到片片的烏雲,毛毛的細雨並沒有因為入夜而停下來,反而繼續的下,倒是令人煩厭。 晚上十一時,附近的居民大都已經回家休息,街上的路道縱有多寬敞,這刻也沒有甚麼人。 陳澤行暗中持著刀,默不作聲的領著二、三十人,靜靜的跟著一個人。 毛毛雨斜斜的迎面落下,可是跟著的人絲毫沒半點怨言,只是安靜的跟上去。 眾人身穿黑衣,在漆黑的夜裡,根本就不易察覺他們的存在。 他們在小巷裡左拐右拐,偶然出現在那灰暗街燈的照射下,可是不一會又消失了。 看不見人,倒是能夠看到眾人於燈光照射下,一個又一個被拉長了的黑影在道上慢慢的移動著。 領著的人沒有作聲,甚至沒有回頭,去看看身後的人到底有沒有跟掉,只是不停的在小巷小道上不停的拐著彎。 「你殺過人嗎﹖」身前的人突然停下來,沒有回頭,冷不提防,冷冷的問道。 陳澤行心中一愣,不知道蔣皓文搞甚麼,答道﹕「沒有。」 身後的人跟著停下來,站在他倆的不遠處,沒有人敢作聲,甚至吸一口氣。 沉默又一下子來了。 「我六歲的時候殺死了一隻老虎,」蔣皓文冷冷的道著,把沉默打破,「九歲時,我用石頭狠狠的把一個比我大七、八歲的人的頭鑿穿,因為他搶去了浩然的飯。」 陳澤行無言,身後的人更是靜悄悄的。 蔣皓文依然沒有回過身來,接道﹕「那時候,我發現了一件事﹕殺人,跟殺掉一隻老虎並沒有甚麼大的分別。」 陳澤行像是不願意相信般,問道﹕「真的麼﹖」 「嗯。也許殺一個人需要更大的勇氣和膽量,可是對於我來說,他們並沒有分別。」 「為甚麼﹖」陳澤行問道。 「當你在存亡中抉擇的時候,你就會明白的。」蔣皓文沒有直接回答,倒像是有感而發的說著。 「嗯。」陳澤行答著,想了想,又問道﹕「文哥,這次,我們要殺人嗎﹖」 蔣皓文仰起頭,看著灰灰黑黑的夜空,歎道﹕「也許要,也許不要。」 陳澤行不明白他的意思,摸不著頭。 又過了好一會,蔣皓文繼續向前走著,說道﹕「沒有勇氣和膽量殺人的,就不要跟著來。」 陳澤行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左右環顧了身後跟著自己的兄弟,說道﹕「想走的人,走吧。」 說罷,便跟了上去。 也許,眾人的心裡都慌了,可是,就是沒有人離去的。 眾人,依舊安靜的跟了上去。 蔣皓文雙手插著皮褲的褲袋,領著眾人,走到七中的正後方,突然舉手,示意身後的人站著。 眾人停下來,默不作聲的站著,遠遠的看去,七中的兩旁照著點點的火光,裡面更傳來陣陣喧鬧的打鬥聲。 「現在幾點了﹖」蔣皓文問道。 陳澤行看看錶,答道﹕「十一時二十三分。」 蔣皓文回過身來,點點頭,說道﹕「三十分動手。」 陳澤行點過頭來,示意身後的兄弟們隨時準備好。 蔣皓文不知何時抽起煙來,冷眼的瞧著七中。 其他的人都把藏在身上的刀子取出來,磨拳擦掌,等著動手。 陳澤行舉起左手,低頭的看著錶,猛然抬起頭,對蔣皓文道﹕「三十分了。」 蔣皓文把煙扔了,邊走邊道﹕「來十個有勇氣殺人的跟著我。」 陳澤行一愣,上前急問道﹕「文哥,那我呢﹖」 蔣皓文回過頭來,笑道﹕「你跟其他人守在這裡,十五分鐘不見我回來的話,你帶著其他人,殺往那裡去。」說罷向著陳澤行的後方不遠處指著。 陳澤行心裡不知該說甚麼好,只能點頭當作是回應。 蔣皓文笑著,領著那十個有勇氣走出來的兄弟離開了陳澤行的視線。 蔣皓文小步小步的走著,他並沒有著急,甚至沒把事情放在心上。 他不時的向著七中的兩旁望去,只見雄雄的火光閃著,陣陣的打鬥聲、叫罵聲不斷傳過來,可是,他卻就是滿臉輕鬆的樣子。 身後的小弟沒敢作聲,只是微微的喘著氣,想著等會將會見到的場面,將會發生的事。 他們不是沒打過架,也不懼怕殺人,只是不知怎樣,跟在蔣皓文的身後,心裡總覺得異常的興奮。 蔣皓文一直領著身後的十人小步的走著,希望裡面的人沒有發現自己,好使自己能夠一擊即中。 可是,總不能一直這樣走著的。 蔣皓文走到七中後方的一個轉角處時,便聽到了對方的說話聲。 「怎麼了﹖大哥還不用我們幫手嗎﹖兩邊都起火了,我們還在這裡等甚麼﹖」轉角處後一道聲音說著。 「不用了,我們留在這裡就可以了,你忘記了剛才年哥的話麼﹖」另一道低沈的聲線說道。 「不……」 蔣皓文倚著牆,伸出右手,示意身後的兄弟小心,不要作聲,與此同時,另一隻手不知何時拿出了刀來,準備殺敵。 跟著蔣皓文來的小弟沒敢怠慢,學著蔣皓文倚在牆邊,惟恐自己露出了那怕是自己影子的一部份出來給轉角處的人發覺,看似沒怎麼樣,可是握著片刀的手卻不自覺的緊了起來。 蔣皓文一直沒有動,他不想透露自己的行蹤,使對方發現到自己。 可是縱使一切是多麼的完美,終極,也被察覺到了。 牆後的人本來一直在說話的,只是突然間停了下來,轉過頭來,冷冷的盯著蔣皓文等人身處的牆角。 其實蔣皓文等人一直都隱藏得很好,甚至連影子也沒有露出來,只是蔣皓文身上所發出的殺氣實在太大,大得使對方發現到自己的存在。 看著地上的影子逐漸的向著自己的方向走來,蔣皓文並沒有著急起來,轉頭看過跟著自己前來的兄弟,微微的笑著,接著猛然獨個兒的衝了出去。 蔣皓文實在是衝得很快,不只對方沒有反應過來,甚至連跟在蔣皓文身後的小弟也來不及反應。蔣皓文沒有給對方絲毫的機會,吸了一口氣,右手提著開山刀猛然迎面斬去,刀還沒到,兩旁的空氣早已急至,對面的人還來不及架刀招架,蔣皓文的刀便已經到了。 總算對方還有些少功架,眼見自己已趕不及架刀擋住,身子向旁一閃,希望閃過這來勢兇兇的一刀,可是他的身子快,蔣皓文的刀比他更快,蔣皓文手上使勁,手上的開山刀急然直下,劈中了對方的肩膀。 中刀那人的身手還算不錯,腳步一閃,一個跟斗便向後閃去,伸手摸過自己的右肩,一片血淋淋的,顯然傷得不輕。他咬一咬牙,把刀子指著蔣皓文,向身後的兄弟叫道﹕「跟我上。」 可是他的話還沒說完,蔣皓文已經提著刀向他的身子飆去。而他的身後卻有不知多少的黑影向前衝去。 沒消多久,地上倒著十多個身上染滿鮮血、不知還有沒有力氣呻吟的人倒著。 蔣皓文右手提著刀,左手伸出食指來,冷冷的抹著刀面上的血跡,回過頭來瞧過自己的兄弟,一個不少的跟在自己後面,只是有兩個小弟身上受了兩刀小傷。 蔣皓文側側頭,沒作聲的繼續領著他們走。 之後的路上再沒有遇到甚麼人,蔣皓文等人一直走著,直到戰場的最中心為止。 蔣皓文還沒有走過去,已經遠遠的聽到刀子相碰的噹噹聲。走廊的四周躺滿了受傷倒地的傢伙,甚至連空氣中,也佈滿著血腥的氣息。 蔣皓文瞧了瞧那道半掩的房門,又瞧了瞧身後的兄弟,跟在蔣皓文身後的小弟心裡明白,幾個上前包圍著那道門,雙手緊緊的握著刀,緊張的看著蔣皓文,等著他的示意。 蔣皓文笑了笑,沒有說話,只是微微的點了頭。沒兩秒,門前的小弟衝上去一腳把門踢開,握著手中的片刀,二話不說的衝了進去。 蔣皓文並沒有馬上衝進房內,他知道房裡正打得亂七八糟,貿然的衝進去只會徒然增添傷亡。 果然,幾個搶著衝進去的小弟沒到一分鐘便退回來,身上都掛了彩,不好意思的望著蔣皓文,像是說自己不應這麼著急似的。 蔣皓文笑了笑,並沒有責怪他們,他可不想自己這麼不近人情,而失去一些人,甚至一些事。 蔣皓文笑著的瞧著其他人,雙眼閃爍著光彩,像是在問其他人﹕還有膽子進去嗎﹖ 眾人此時心裡有個底,多加小心,點點頭,準備再一次衝進去。 這次蔣皓文不打算再呆在外面等,他可不是那種在外享受成果的人,再者,要是自己只在外面等,兄弟卻在內裡拚命的話,其他人會怎樣想自己呢﹖ 蔣皓文伏在房門外,腳步停下,雙眼卻迅速的打量著房內的動靜。未幾,便獨個兒的溜進去。 雖然房內的人打成一片,但是蔣皓文還能分辨出雙方的人,只見黑衣的一伙在謝嘉祺的帶領下,顯然佔住了上風。 縱使房內凌亂不堪,蔣皓文並沒有急著廝殺,他靜靜的站著,倒是沒人理會他。 跟著蔣皓文來的人可沒有蔣皓文的耐性,大聲大聲的喊著,見到敵人,不由分說,舉刀便斬。一時間,本已漸呈敗跡的鄭穎年一方更顯得手忙腳亂。 蔣皓文依然沒作聲的站著,反正沒有人管他。 他在找人。 鄭穎年。 擒賊擒王,他可沒興致把力氣消耗在那些無用的小弟身上。 只見蔣皓文左顧右盼,艱辛的找尋著目標。 在這血跡斑斑的房間內找人可真不容易,兵荒馬亂,要找個受傷倒地的人可還比找個平安活著的人容易。 可是房內的人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一直盲目的殺著,那怕最後只剩下自己一個,也不願跟著其他人倒下。 而蔣皓文最終也找了到鄭穎年,只是,他是因為見到簡樂明狠狠的刀招才把鄭穎年找到的。 蔣皓文小步的向著鄭穎年的身後走去,只見他原本白色的襯衣,此時已染得紅殷殷的,加上不知是誰的內臟還是器官濺上的痕跡,顯得他活像一個血人般抵擋著簡樂明的攻擊。 蔣皓文在鄭穎年身後的幾步處站著,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 簡樂明眼見蔣皓文就站在自己的面前,手裡著急,難得有機會表現,他可不會放過,手上的刀越使越快,每刀都加上了力,但求盡快制住鄭穎年。 對面的鄭穎年早已滿頭大汗,一個簡樂明讓他看不清四周的形勢,更不用說站在他身後的蔣皓文了。自己的刀法根本就是一般,雖然自己比簡樂明大了好幾年,可是卻擋不住對方一刀又一刀的攻勢。慌亂之下,敗象漸呈。 人,就是這樣,當你光輝、不可一世的站在世界的最高處之時,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不是﹔可是當你倒下、潦倒不堪的時候,你,甚麼都不是。 蔣皓文冷冷的瞧著鄭穎年,眼前的他,就如即將倒下的敗者一樣,甚麼也不是。 簡樂明沒有想甚麼,也沒有放鬆手腳,再來兩招,手上的開山刀已經指在鄭穎年的頸上,享受著掌管別人性命的快感。 蔣皓文伸手一揮,示意簡樂明不要傷了他,徐徐的走到鄭穎年的身前。 這時的鄭穎年才發現到蔣皓文的存在,雙眼睜得大大的,卻又忌於簡樂明手上的刀,身子不敢亂動,可是再看清楚房內的局勢,只見自己一方的人倒下了大半,剩下的不是受人挾持著,就是勉強的苦苦支持著。 蔣皓文盯著鄭穎年的臉上看,冷冷的道﹕「叫他們停手吧,無為再添傷亡了。」 鄭穎年瞇著眼,冷冷的與蔣皓文的視線對上,他本望在蔣皓文的眼裡找到甚麼端倪,可是,他甚麼也看不到。 聽著自己兄弟一聲又一聲的慘叫聲、傷痛聲,自己的心,不禁隱隱的痛起來。 對,為甚麼還要繼續下去呢﹖ 鄭穎年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都停手吧。」 不消兩分鐘,房內的打鬥停了。倒下的人,不斷發出低聲的呻吟聲﹔沒倒下的,都在微微的喘著氣,試圖讓自己平復下來。 鄭穎年一直被簡樂明用刀子指著,可真不好受,他笑了一聲,抬起頭,從容的道﹕「來吧,要剮要殺,悉隨尊便。」 蔣皓文站在他的面前,聽罷,哈哈一笑,笑了好久才停下來,仔細的盯著鄭穎年,說道﹕「帶我見蕭鎮天。」 鄭穎年低下頭來,冷道﹕「要是我說不呢﹖」 蔣皓文再一次的大笑著,說道﹕「現在的你,沒資格跟我說條件,也沒資格說不。」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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