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玄幻武俠】--【七星 】-- 作者:aawen |
| 「魔王」- 賈斯特_ Chapter II |
「放心，有難，兄弟用命幫你擋著」
很貼心的話，雖然亞肯達不會當真，他大概能了解渥凱爾的意思，他們的感情確實比親兄弟還要濃厚..
不過在他十四歲那年，真正體會到了這句話的意義
幾年的時間，亞肯達的足跡從人煙密集的城邦國都，到屍骸遍野的蠻荒高原，他的武技就像他的塊頭跟眼界一樣迅速的開闊成長著，這一路，他走遍了路意德六分的天下，更堅定了他認為他兄弟天生就是帝王命的念頭
他確實看到了渥龍那看不到的繁華，但也看到了更多在渥凱爾那不會出現的腐敗
很多地方還沒有完全脫離貧困，卻已經染上了奢華的毛病，笑貧不笑娼的情況，用著比亞肯達還快的腳步蔓延著
十三歲的時候，亞肯達完成了一個階段的旅程，準備回去渥凱爾那，和兄弟講述這三年在外遊歷的見聞，回家的路總是特別愉快，他趕著步子，早晨還在幾百里外，傍晚就已經趕到了離渥龍國境不遠的尚城
他找了間茶坊進餐，打算用完餐連夜就趕回渥龍首都給好兄弟一個驚喜
尚城的真正名字是富西城，不過這的居民都稱這裡為尚城。被稱為尚城的原因當然不是因為這城裡以尚姓人家為最多，而是這富西城裡出了一戶富可敵國又樂善好施的尚家大戶
每年尚家大戶撥送往災區的大把銀兩、糧食就不必多說了，光是說這尚城裡頭，哪一條平坦的青石板路不是尚家出錢鋪就的?哪一座救濟堂不是尚家花錢佈施的?
再看那學堂書院，每年在秋冬時分農事忙完後開設，讓那些貧苦人家的孩兒前來讀書識字，這可是許多繁華都市都沒有的福利措施，目不識丁的人在尚城簡直是鳳毛麟角
在富西城人民心中，尚家這門大戶，比起許多王族官員更讓他們敬畏景仰
亞肯達要了些乾糧，拌著幾塊肉末，就著一碗熱茶開始吃了起來，時節是晚秋，冬天似乎還沒開始，這種日子白天還好，但到了夜裡，要不披上棉襖，恐怕還耐不住寒
茶店老闆貼心的在幾張桌子上都放了個紅泥小火爐，可以熱熱這些吃茶客人的身子，那些吃的喝的也不容易冷掉了
店裡頭除了亞肯達，還有一群中年漢子，秋收剛忙完，一群大男人們無所事事都閒得快要發霉，只好淨在茶坊裡喝茶嗑牙，打發打發一下時間，亞肯達一門心思都在眼前的食物，早些吃飽好上路，也不怎麼注意他們談論的話題，直到有年紀看起來最老的男子，講到了那個名字
「聽說最近邊境過去的渥龍國發出了百里加急在五國之間流傳呀，而且發出快馬情報的，聽說還是渥龍的兒子渥凱爾」
茶很燙，中年男子的話跟著他吹著熱茶的口氣一起飄到了亞肯達耳裡
「對呀，不過那告示古古怪怪的，說的話也讓人摸不著頭腦，什麼故鄉有難，要大哥速回家中商討，這渥龍不就渥凱爾一個兒子，哪裡又蹦出另一個來給渥凱爾叫大哥的?」
喝茶的漬漬聲，讓這句話顯得有些斷斷續續
那年長的男子像是知道些什麼一樣，突然把頭靠的離桌子中央更近了一點，講話的聲音也小多了，不過亞肯達若是想聽，就算他們中間再多隔幾十張桌子，也可以聽的一清二楚，他運足耳力，手裡拿的乾糧不自覺放下了
「我兒子最近因為皮革批發，常常到渥龍境內批貨，渥龍國哪有什麼難，那些活在沼澤上的人，幾年前還常常有一頓沒一頓的，這幾年不知道怎麼搞的，每個都像發了財似的，家家戶戶都買的起肉了」
「喔!這樣的話，那這告示又是啥子意思，故意講給其他五國聽，用來擾亂視聽的?」
「嘿，這我們怎麼會知道，搞不好真的要開戰了，你們沒聽說過吧，我們城裡的尚大戶，把他的大兒子尚沃送去了渥龍那，現在已經是御前侍衛了，人家要是沒有先見之明，怎麼能夠賺到這麼多錢，我看我們也得準備準備，免得真的打起來，他們大戶人家狡兔三窟，我們卻只能死守家園啊」
後面的話，亞肯達沒有聽進去，沒有人注意到他什麼時候離開的，那桌上放著幾枚金幣，人卻沒了影
亞肯達鷹隼般的雙眼蔓延著不自然的血絲，他這幾年所學習的輕身武技，大多是短距離衝刺搏殺的技巧，根本不適合用來作為快速移動
無法負荷的腳踝膝蓋，經脈怒脹的腿部肌肉，在內心的煎熬焦急驅使下，滲出了嫣紅的血絲，一路奔向那個帶他來到這個人類世界，那個人們嘴裡西方蠻荒國度的君主所居住的宮殿，那個比他獸人血統還要親近的兄弟所在的處所
他知道哪裡是故鄉，何處是家園，那個他一心要逃離的獸人故鄉有難了，而那個撫育他長大的家園正準備協助這個跟他們沒有什麼瓜葛的故鄉脫難，這其實是不必要的，但他心底知道，這一切都只因為他是渥凱爾的大哥，只因為他是個獸人
對於冒險者來說，這世界其實是可以分做兩種的，其中一種世界裡有著一群特異的人士，他們身懷絕技，逞兇鬥狠，自成一個天下，在這個天下裡，他們心中沒有什麼國界，沒有需要效忠的對象，他們的生命裡充斥著的，幾乎都是高亢的常人無法攀登的音符
這個冒險者的世界，雖然亦是劃地於王土之下，用著和一般人相同的語言，吃著和平常人相同的食物，但就硬是與尋常百姓家區隔成了兩處世界，不是一般人隨意可以窺得堂奧的
在這個世界裡頭，有無惡不做的，有除暴安良的，有率性而為的，更有那隱於尋常百姓家，卻非尋常身的，總之是有著道也道不盡的傳奇事跡
有些冒險者，一出身就得到家族的庇蔭，一個聖騎士的祖父，一國軍團長的父親，這樣的人隨便出來繞幾圈，就能被封個好聽的名頭過過乾癮;不過如果你是出身困苦，那就得憑一身真功夫打出名號了，這種人看起來總是比旁人滄桑些
而對於一個沒有國界，沒有疆土的冒險者來說，那些世俗的規矩，國家的律法，也相對變的不值一提
在他們心裡，只有一把尺規一個戒條
那把尺規就像是一個無形的框，你可以不遵守那些國家繁複的律法，卻不能有些許跳脫出框架
那尺規是個人的名字，更正確的說，是個神的名字，軍神賽亞
或許在一般人的世界裡頭，這個名字的意義，已經沒有傳承的價值了，但只要你想成為一個冒險者，不論加入的是劍士公會，魔法師協會，或者是見不得光的盜賊行會，那麼這把尺規就是你唯一需要牢記的成文規定
「當賽亞的力量以任何方式脅迫到生命的延續時，你們必須站在所有人的面前，用盡你們的一切，鮮血或是性命，讓生命繼續傳承下去，你們可以不理會那些國家之間繁瑣的規章法令，這是你們的權利，這是冒險者的光環給予你們的翅膀，但請牢記，權利所伴隨而來的義務」
從成為冒險者的第一天起，這個名號將給你們無比燦爛的未來，而這把尺規也將伴隨你們到這一生結束
冒險者世界的人們都知道這件事，不過相對於已經傳遞了千年的傳說，那戒條似乎愈發叫人驚心動魄，這是因為那名字裡頭所蘊藏的血腥慘忍，比起遙不可及的軍神，更令人顫抖，那個禁忌的戒條，「陰陽師賈斯特」
任何公會裡，都沒有陰陽師這職業的紀錄，同樣的，賈斯特這個名字也未曾出現過，可是身為冒險者的一員，他們都知道那個故事，那個不成文的規定，口耳相傳下來，卻比賽亞的名頭更加深入人心
如果卡萊爾是超越死亡的主宰，那賈斯特就是超越其上，執掌了冥界法則的判決者
卡萊爾所招喚出來的傀儡子民，只有一種意識叫做服從，他們沒有自己的靈魂，因為靈魂都掌握在賈斯特手上，這就像是層層累積的金字塔，而賈斯特無疑位在了高塔的頂端
如果從他出現那天開始計算，他的年紀絕對超過百歲了，可是在人們嘴裡，他還是那二三十歲的模樣，從那一字一句聽來，好像他的一切都已經很清楚了，可是仔細一想卻連他是否真的叫賈斯特都沒人能夠肯定
這就是那荒繆卻又令人忌憚的戒條，遠離他，遠離那個名字等同血腥殺戮的陰陽師，那麼你寶貴的生命或許可以再苟活殘喘一會
渥龍的宮殿裡，燈火通明，亞肯達身上滲出的血漬已經擦乾了，他趕到宮殿外數十哩時，遇到了幾名御前侍衛，準備前往宮殿換班輪替，其中也有那個叫做尚沃的年輕人在，這獸人疾行的模樣引起了眾人注目，尚沃確實繼承著他父親成為一個成功商人的條件，細心的觀察，大膽的下注
他攔住了疾行中的亞肯達，不是靠他那不成熟的手上功夫，他只說了句，「渥龍陛下現在人不在宮殿之中」
那獸人硬是止住了腳步，尚沃聽說過眼前這位滿身血跡的傢伙，以五歲幼齡，引得數百獸人武士的日夜追殺，這人正是渥龍日夜企盼的義子-獸人亞肯達
尚沃數日之前才正式當上了一個小隊的侍衛頭領，他要左右趕緊進城通報，同時帶著亞肯達前往新建立好的大殿等候，喚了殿裡專門服侍侍衛的僕人，給亞肯達一盆清水好洗去那身嚇人的血漬
當那盆血水被僕人接下去的時候，渥龍厚實的身子出現在大殿的門口，影子被宮殿前一叢叢的篝火拉的老長，就像亞肯達第一次見到他的情景，不過這次角色卻互換了
渥凱爾沒有出現，亞肯達有些放鬆的心情，突然打了個緊，眼裡逐漸消下的血絲，正悄悄蔓延著，那種只有人類才有的弱點，那種患得患失的感覺，正可悲的撼動著他心底每一根神經
只是，想要得到的心情越急切，失去的可能就越大，就連亞肯達自己都不知道他怎麼會有這種熱血上湧的感覺，他以為早在五歲逃離村子的那個夜空之下，血就冷了
臉上的肌肉隨著渥龍的一字一句逐漸僵硬，他似乎已僵硬的不能有任何動作了，那赤紅的眼神有點失焦，彷彿無法看清楚許多應該看清的事情
賈斯特襲擊，不，正確的說，應該是大張旗鼓的劫掠了西方獸人的國都，為了幾樣沒什麼人聽說過的獸人寶物，懷璧其罪，那些獸人皇族，多半落入了賈斯特手裡，意外的，寶物卻沒被他拿到手，查閱了整個獸族皇都的庫藏典籍，依舊徒勞無功
不過很快的，就給他找到了方法，比起找東西，殺人對他來說似乎是拿手多了
於是他開始屠城，從皇族殺到百姓，他的要求很簡單，交出兩樣本來就不屬於獸人的東西，春秋筆，賞罰典，然後他離開
獸人們潛藏心底好戰的血性，被那流成長河的血水，磨的一點不剩，這是冒險者世界的禁忌戒條，遠離他，那麼你寶貴的性命或許可以再苟活殘喘一會
外頭下起了雨，宮殿裡卻依然維持著乾燥，因為偌大的宮殿裡，低沉跳動的聲音，像是把那些門窗永遠的關了起來的，月光照不進來，雨也洒不進來
宮殿內的牆上漆著白色的漆，漆得很厚，誰也看不出這牆是土石所築，還是銅鐵所鑄，只是這單薄牆垣在亞肯達眼裡卻顯得厚實，厚得足以隔絕一切
因為他聽到渥龍接著說的，獸人那有消息傳來，那個幾年前被獸人們追殺的魔星，不計前嫌，為了救助被不斷屠殺的獸人，已前去獸人皇都刺殺賈斯特，那個消息說的是亞肯達
一旁的尚沃燃著燈，外頭的篝火被雨水打熄已將燃盡，黯淡的燈光反而使這新建的宮殿看來更陰森森的，全無生氣
渥龍一聽到這個消息，並不是要部下前去打探亞肯達的消息，而是要他們趕往皇子渥凱爾的居處將他軟禁起來，因為他聽過這兒子跟他大哥說的那句話，他比亞肯達更了解這個兒子
「有難，兄弟用命幫你擋著」
御前侍衛的動作很快，尤其是渥龍那群手下，絕對不是東方五國那些終日關注著宮廷鬥爭的皇家禁衛可以比擬，也因此，他們才來得及看到渥凱爾和神駿天足離開時激起的漫天煙塵
離開了，他沒有留下任何交代，為了一個不知真假的消息，他把整個渥龍國子民交給他的責任放下了，為了一個沒有半點血緣關係的兄弟，他把從小以來要成為天下共主的夢想放下了
亞肯達瞪大了眼睛，望著門外的風雨，獸人沒有眼淚，但他的眼神卻比流淚更令人心碎
他的血液裡擁有比任何獸人都還要狂傲的氣息，比任何野獸都還要瘋狂的野性，現在那裏頭更有了超越尋常兄弟的骨肉情誼在，他能感覺到，不管前世來生，這兄弟都是他血中之血，肉中之肉
他心靈的根，已經深扎在他兄弟身上了，不求同生，但願共死
為了穩住人們的心，渥龍不停派遣暗探侍衛，一方面前往獸人部落追查皇子下落，另方面發送百里加急在五國之間，希望義子能夠盡快回來商討下一步的行動，那百里加急裡頭，也只能隱諱的傳些訊息，畢竟渥凱爾的名望在渥龍國內，已不在渥龍之下，他擔心這消息一曝光，國本將有動搖之危
亞肯達站了起來，緩緩的走動，他的四肢漸漸協調，緊張漸漸鬆弛，這群人裡頭，除了渥龍，眼力最好的就屬那剛升上小隊長的尚沃，尚家長子
可是現在，他卻覺得自己開始有些眼花，環繞在亞肯達週遭的氛圍像是萬里荒寒，連燭火因此都變成了一種空虛而蒼涼的灰白色，他只看到那獸人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柄刀，蒼白的刀柄，漆黑的刀身，一晃兩晃之間，卻又不見他的刀，那彷彿已和黑暗溶成了一體
由於那個該死的戒條，該死的陰陽師，使得渥龍的暗探們，根本無法從那群一向藏不住秘密的冒險者身上套出任何東西，他們不是沒想過潛入獸人皇都打探，可惜那裏已是座死城，找不到半個活人打聽消息
亞肯達走到了渥龍面前，用著好像商量的語氣，告訴渥龍接下來他要採取的行動，他不能在這繼續等待，既然找不到渥凱爾，那就去找賈斯特，他要了渥龍手下全數的耶雲鐵騎，五百人
渥龍知道，就算他不准，亞肯達還是會去，有沒有這五百人對這義子來說，沒有什麼差別，可是他既然開口，就表示這些人定有派上用處的地方
何況渥龍其實是管不住這群人的，他們效忠的對象不是自己，而是渥凱爾，這群人的武藝或許不是渥龍境內最頂尖的，但他們的信念卻一致的可怕，亞肯達出遊的期間，曾跟渥凱爾有過幾次書信往來，他聽說過這群人
他們不僅受過渥凱爾的活命大恩，更從渥凱爾那得到了在世為人的機會，所以甘願為奴為僕，這便是耶雲鐵騎的信念，從那書信裡的淡淡字跡，亞肯達就能隱約想像這群人的面目
他們都沒有嘴，因為他們根本不說話，縱然說話，也都是渥凱爾的聲音
他們沒有眼睛，因為他們根本不用看，他們能看得到的，也全都是渥凱爾要他們看的
他們只有一個很小的耳朵，因為他們只聽得見渥凱爾一個人的聲音
對他們而言，「渥凱爾」這名字天生就有種神奇的魔力，他離開的那天留下了一封信，從此以後唯父皇之命是從，違者即刻逐出耶雲鐵騎行列
這種魔力是很難理解的，當渥龍看著亞肯達告訴這群騎兵，他們即將出征，為了可能已是九死一生的渥凱爾，眼前這五百騎兵，彷彿成了一柄出鞘的利劍，一把無堅不摧的長槍，那是一股氣，一股俠氣，一股血氣，一股義氣，他們眼裡的意志似乎在告訴渥龍，這才是他們活著的目的
一人雙騎，帶著渥龍的御令，他們連夜奔向了獸人皇都
版權別：
☆ 本書作者已授權，作者在站上關心您對本書的評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