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武俠】--【七星 】-- 作者:aawen
「傀儡班主」- 卡萊爾_ Chapter I
不管是冒險者,探險家,勇者,對於任何野營在外的團體來說,夜晚就像星空一樣井然有序

不論是守衛,巡邏,營火看護,全都得照著規矩來,擔任著守衛官的雷德凝視著沙漏中最後一顆沙粒跌落,才搖醒下一位輪值的拉撒,遠方的天邊,星月繼續沉靜運行著,不管是在營帳中或在船艙裡,只剩下穆德還沒得安歇

穆德在太陽完全西下之前,從島上的原始森林中趕了回來,對於時間的掌握穆德還算拿捏的準,嘉爾嘴裡的葉片才剛換了第三叢,腐菌的毒似乎有了趨緩的傾向,不過這並不代表危機逐漸在消失,相反的,一旦曼陀蘿葉無法壓抑住毒性時,腐菌的爆發將會更為迅速,這是在飲鴆止渴

這一點穆德在出發採藥前,就跟嘉爾提過,他不是想無謂的對嘉爾施加壓力,而是怕他不把這毒當一回事,擅自運氣逼毒,造成血液快速流動,逼使毒性湧現

嘉爾聽他說的聳動,心裡更是惶恐,從他眼裡看來,穆德帶回來的每一株草藥,就像是一個個再世為人的希望那麼真切

沒有耽擱著,穆德開始著手進行治療,船艙裡有他上船前購買的針包,大頭小嘴樣樣齊全,他動手褪去了嘉爾的上衣,在胸腹璇璣,膻中,鳩尾,中脘等要穴上各進一針,金針上灌注著柔和純厚的真氣

他的手法俐落下針準確,嘉爾瞪直了眼,看著穆德在他週身大穴上施針,只覺得五臟六腑像是活了一般,竟在歡欣雀躍著

穆德正在活絡他的血脈,逼使凝滯的血液流動,好讓那被遲緩下來的毒性跟著流動,眼為人之神,從嘉爾眼白泛紫的情形看來,他內腑已然中毒,一般的藥物已無濟於事,現在只有利用真氣導引將霧之芋的藥力引入體內,將開始活絡起來的毒性吸淨

他的藥入口是苦澀難當,入喉卻是回甘深邃,大院深居的隱士醫師用不上力的病症毒根,就在他的金針湯藥下,一點一點根治著

或許是老天爺還沒有放棄風想吧,嘉爾的小命就在團員們將營火升起準備好晚餐時,給穆德撿了回來,他讓坎伯斯做了些清淡的米湯,也沒休息耽擱,獨自走到了離開前交代虎野準備好要治療拉可的房間

房間裡除了留有一個小門可供出入外,其餘就連通風窗都給封的死死的,虎野抱著拉可相比他略顯瘦小的身軀,放置在木板床上後便退了出去,穆德在銅盆裡裝著炭火,架起了三腳架擺上了一個大鍋子,銅盆放入三腳架下便開始煮起水來,只不過這會煮的,是十幾種穆德由森林裡辛苦採來的藥草枝蔓

穆德仔細的把過拉可經脈,一切正常,只是真氣運行緩慢了許多,彷彿進入了動物的冬眠狀態,不過動物在冬眠前都會大量進食補充熱量,拉可卻已經有半天滴水未沾,如果持續下去,恐怕還沒從冬眠裡醒來就要活活餓死了,出發前去森林前,穆德曾經稍微試過一些簡單的治療方式,可惜全盤無效,不僅無法餵食湯藥,就連真氣引渡,金針活脈都未見成效

不過,這並沒有難倒穆德

「青出於藍」是穆德十年光陰換來的成果,他跳脫一般的想法,膽大心細的診斷治療,在在都讓費馬譽為妙手,費馬的老師是大陸上一代奇人「地藏王」羅傑,羅傑曾經對弟子費馬過人的醫學才能感到驚奇喜悅,現在,也輪到費馬欣喜後繼有人的時候了

炭火不停的加著,鍋子裡的水變成了蒸氣,帶著草藥的精華充斥著密不通風的房間,拉可的衣衫被褪去,精壯的身軀,浸浴於百草蒸氣中,皮膚表面的細孔擴張著,藥草蒸氣直接滲透至皮膚內部,並藉由經脈來遍及全身,排除體內所積留之各種穢物,活絡筋骨  

穆德的手沒停過,加著炭火,水及草藥,必要時還必須讓新鮮空氣灌入房間,他的體力一點一滴的流失,草藥一件又一件的消耗,而拉可勃發的生機,正隨著蒸氣藥浴的功效緩緩流躺在他全身上下,汗水沒有從穆德的指縫間輕快流溢,凝滯的水氣令人不悅的黏膩在他髮稍眉間

在迫近清晨時,拉可彷彿大夢初醒般睜開了雙眼,他只覺得滿室馨香,雖然手腳活動還有些不靈活,神智倒是格外清醒

反觀一旁,穆德卻像隻落湯雞般癱軟在地,他嘿嘿傻笑了聲,彷彿是在慶幸風想還有幾分運氣,他要拉可起身轉轉,看是要到廚房撿些乾糧飲水食用,或是到草原上紮營的地方跟其他人換班輪替,他睡的夠久了,現在得讓僵化的肌肉多動動

拉可離開了房間,穆德便就著原地打坐,團裡除了負責守衛的坎伯斯依然醒著,其他人則分別在各自的營帳歇息著

就在離船不遠處,坎伯斯正坐在一株松樹下,一邊看著營帳四周的動靜,一邊將松果堆疊成規矩的形狀,一個等邊三角形,每逢破曉時分,他就要像這樣進行一些增強準確力的練習,比如計算樹葉數量,將果實排列成幾何圖案,或演算數學習題,不過這些練習不只有增加準確力的效果

在天將亮的時刻,一切事物都得以擺脫撤夜糾纏的濃稠陰影,並且可以逐漸收回它原來的色澤,不過現在這一切,也只是跨入一種迷離不明的的中間地帶,稍微顯露了一點色彩,因為只有些許晨光浸浴之故,在這種時刻,人最不容易確知這個世界是否真實存在著

坎伯斯習慣讓自己去面對物體的真實體積,然後投注意志力加以抵抗,在這樣的過程中,維持訓練他的澄明意識,如此一來,更可以鍛鍊堅強的意志來操控手上的神兵

不過,這個早上有點不太一樣,他知道千百年來本家的使命已經結束了,昨天當穆德將玄鐵槍交回來時,他就發現了玄鐵槍認主的跡象,漆黑的槍身底浮現了血紅的圓形紋印,透印出血統繼承的證明,穆德沒有發現這點,他也不急著說穿

好幾個世紀了,坎伯斯的家族在地方上一直都是受人敬重的豪傑,傑夫當初創立風想時,他沒有想要探討什麼古文明,會加入風想,是因為他跟傑夫從小到大同穿一條褲子的交情

他扛著父親的命令,帶著玄鐵槍,一面找尋神兵的主人,一面為傑夫的理想出力,然而就在昨天的大戰中他第一次為了綁在自己身上的遺命感到懊惱,如果不是為了它,坎伯斯會毫不猶疑的代替傑夫的位置繼續作戰

不過現在也不遲,玄鐵槍找到主人了,他總算可以放下這個沉重的使命,為自己的人生做點抉擇,傑夫為了救助團員力盡喪生,但龐達和海威依舊是音訊全無,他沒有考慮太久,把玄鐵槍跟一封信留在了穆德治療拉可的房門前,便隻身前往船上放著救生小舟的艙房

艙房隨著房門開啟,透進了些許天光,小艙房裡佈滿了灰塵,從他們航海冒險開始,這艙房裡用來救生用的小舟就沒被碰過,沒想臨到用時,居然是為了要去找敵人拼命,道理實在有點說不通

只是,當他走進房裡,卻意外的看到了雷德,雙手斧擺在雷德腳下,他看到雷德手裡握著的那兩支槳,就知道這路上是不會寂寞的了

穆德依然留在治療拉可的小房間裡,在治療的過程中,穆德意外發現採集回來的藥材,經過水煮所形成的藥氣,比起一般內服所激發出來的藥性更為有效,不只是拉可受益,就連在一旁搧風加火的穆德也相當受用,尤其是連日來經歷了數次生死交關,事後雖有玄鐵槍幫助真氣的回復,功底還是會因為連番耗損受到影響,這些草藥精華填入了經脈,沁入了血肉

他感覺的到,他的內腑臟器,正在改變著

他接連不斷的行功,期望能藉機突破,內力真氣的累積是經年不斷努力的成果,不管是秦還是朗波再給予穆德指導的過程中都沒有過所謂「傳功」的念頭,這種輕易得來不費功夫的力量,容易讓人產生一蹴可幾的錯覺

練功練功,練的就是那講不完道不盡的苦功,也因此,穆德更加珍惜每一個能夠突破自我的機會,不講奇遇不論天份,他的成就在於他的用功

當小舟載著坎伯斯兩人離開風想時,天已經大亮了,拉可跟其他團員逕自前往森林準備柴火跟食材,誰也沒發現他們兩人消失的蹤影,而小艙房裡,穆德行功正到了一個關鍵處

身旁外放的氣勁就像是有形的物體,開始附著在穆德周身,他像是個漩渦,儘管周圍的氣勁急速地旋轉著,還是一點一滴的滲入了穆德的經脈,受到經脈膨脹的影響,穆德全身透著泛紅的光芒,這氣勁洶湧澎湃、有若脫疆野馬般注進每一道大小經脈闖進自己的體內

四周的壓力開始擺佈他逐漸變形的軀體,不只向中間壓,還在左右上下的搓揉

身體的肌肉骨骼感覺到了撕心裂肺的痛,穆德腦子裡突然浮現出這一生的種種過往,他嚇了一跳,歇斯底里的恐懼立刻像野火一樣蔓延充斥進腦海的每個角落,和痛苦交融在一起在身體內左衝右突

這種情況已經沒有任何鬥志和毅力表現的餘地,無論你怎麼想,怎麼衝動,手腳仍然是在那裡絲毫動彈不得

痛苦的光陰總是長久,就在穆德以為時間足夠過一整個晝夜時,氣勁終於消失時,說起來,整個過程不過十來分鐘

但只是睜目一看,整個天地都不同了

儘管小房間裡不透絲毫微光,穆德依然可以把握住房間裡的一事一物,在接受亞般的訓練時,穆德曾經聽說過這種情形,那不是一般利用風的流動來探知方向的微末功夫,這是只有在六識開通之後才能達到的境界,這需要苦練,機遇,還有險死還生的運氣

逃出生天的的喜慶,讓熱淚不受控制的奪眶而出

穆德拭去了淚水,正想開門體會這個世界更寬廣的景象時,頭一件映入眼簾的卻是那柄玄鐵尖槍,尖槍底下還有一封書信,穆德沒有開信閱讀,他原來就是個聰明人,現在六識開通後,不但神志更加清明,條理也一點則明,他想起昨日將神兵歸還時,坎伯斯有點怪異的神情

「該死,我簡直是棒槌」,神槍有沒有認主,坎伯斯怎麼會不清楚,他選擇不親手將神兵交給自己,就有可能是隻身一人前去做某件事了

除了前去沙洲報仇救人,穆德想不到他還會這樣不動聲響的到哪去

拿起玄鐵槍跟信,他趕緊招呼了拉可等人上船,起了錨,穆德想嘗試著利用大船優異的速度,追上那小舟的腳步,從昨天那壯漢的身手看來,他這一去,無疑是送死

一直到大伙上了船,穆德才發現連雷德都丟了蹤影

星空遙望的水道並不寬廣,儘管拉可跟拉撒已經張滿了帆,由於水道不時有彎曲礁石,速度依然快不起來,穆德站在椲杆上,極目望去卻毫無收穫,看來他倆離去應該有一段時間了,離沙洲的距離越近,穆德心底的壓力越沉

乎地,虎野大聲地叫喊了起來,離船不遠處隨著海流飄蕩著的,是被駛走的小舟,不過卻不是在前往沙洲的水道上,虎野沒有要拉撒轉向便匆匆解卸衣衫,打算下水前去一探究竟,正當他要下水之際,右臂卻給撈了個結實,穆德擺了擺手

「不必去看了﹐那已經是艘空船了」

看著虎野詫異的眼神,穆德指著小船上方,幾隻繞船低飛的海鳥,從海鳥們頗有棲息之意,穆德便知道船上不會有人了

 

「那他媽的人呢!?」,虎野似乎是憋不住的嘶吼了出來,他有點受不了穆德冷靜近乎冷酷的態度,儘管知道急躁誤事,焦急擔憂的情緒,還是憋不住的想發洩出來

穆德沒有回答,小船的船頭上仍然插著兩支槳,但是如今船在人渺,那麼吉凶自可判定了,他只希望坎伯斯跟雷德有足夠的運氣,能等到風想援助到來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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