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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低啞的聲音,就是之前在人群中說了不少話的那個聲音,很多人都認了出來,法沙利當然也不例外,現在循聲一看,原來說話的是一個頭髮捲捲的男人。
這個男人年紀三十歲上下,個子瘦瘦高高,臉形方方正正,嘴邊還留著一圈短鬍子;而身上的穿著是又紅又黃又綠的花襯衫和一條紅色長褲,腳上則踩著夾腳指的木屐拖鞋,喀啦喀啦,一邊說話一邊就走向前來。
老怪婆瞇起了眼睛嘿嘿地笑起來:「你這小子知道我是誰還真是不簡單,我以為像我這樣的老太婆,早就被人給忘了。那麼你又是誰?」
這男人伸了伸懶腰也笑了笑:「你何不問你手上抓的那個人?」
老怪婆冷冷掃了阿姆斯壯一眼,誰也想不到這麼一個大塊頭居然被這麼一個老太婆制住,而且狼狽的癱在地上。
「你認識這個傢伙?」老怪婆這句話自然是問「火拳頭」阿姆斯壯。
「是……我認識……」阿姆斯壯滿臉是汗,似乎很痛苦的樣子,他右手上的妖火已經越來越弱,感覺像風中殘燭隨時會熄滅。
老怪婆哼了一聲,手上用了點力:「好吧,他到底是誰?」
阿姆斯壯痛得先哀叫一聲才顫著聲說:「他是……我們『火神會』的新任會長。」
老怪婆兩眼圓睜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新任會長?」
這個頭髮捲捲的男人有點靦腆的笑起來:「他說的沒錯,我就是『火神會』的新任會長。因為前任老會長鐵達尼先生要去殺鷹羊人,而這一去恐怕生死未卜,所以他人家就先一步把會務托交給我。這對我來說當然是沉重的擔子,但他一直要求我威脅我,我只好勉為其難的答應,其中內心種種掙扎,心情萬般交戰,真的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得完。」
老怪婆凸著眼又問阿姆斯壯:「這傢伙說得是真的?」
阿姆斯壯已經氣若遊絲:「他說得是真的……不過他根本沒有……心情交戰……他其實是樂得不可開交……」
頭髮捲捲的男人一聽,發出了一聲「啐」。
老怪婆這下子不相信也不行,她搖了搖頭有點懊腦:「我居然不知道這件事。」
這位新任會長兩肩一聳,安慰的說:「你不用難過,這種事人的一生中難免會遇上幾次,就算你已經是老太婆了,也不能幸免啊。況且這件事不只你不知道,我猜就連你們那位娘娘腔的『老巫社』社長也不知道;當然││」他忽然抬起頭揚高聲音,好像在對海星街兩旁的店家屋頂說話。「『咒成一團』的團長,那個成天泡在美女堆中的禿子,還有他的團員當然也不可能知道這件事。」
「老巫社」的社長是個溫文儒雅的人,被說成娘娘腔馬上引起那幾個老傢伙殺手的不滿,一個個瞪著眼露出怒不可遏的表情,抓在手上巫練過的兵器只差點沒全扔了出來。
但不只這些人不高興,店家屋頂上竟然真的冒出了好幾個人。
這幾個人的身上全穿著青一色的灰上衣和白色長褲,腰間繫著一條黑色腰帶。他們一個個也是表情露出不滿,居高臨下怒眼下睇,一道道的目光都射在頭髮捲捲男人身上。
這些人的穿著打扮海螺市的人都知道,因為只有一個組織的人會這麼穿,那就是實力和「火神會」、「老巫社」不相上下的「咒成一團」,屋頂上的人起碼有十七八個。
這些「咒成一團」的團員中有一個身材矮小的侏儒開了口:「你說得對,我們果然不知道。不過你不是鐵達尼那老頭子,這一點我們可是一清二楚。」
頭髮捲捲的新任會長抬頭又往上看,也的目光還是第一次顯得那麼銳利有神,然後板起臉來:「真是想不到,連『咒成一團』的『左妖怪』和『右妖獸』都來了。」
「右妖獸」正是那名侏儒,他的名字叫皮克撕。皮克撕的頭尖尖的,頭髮也順著尖尖的頭型往上梳,所以看起來有點像洋蔥。
「左妖怪」則是站在對面屋頂上那個長相妖媚的女人,她的身材婀娜,粉紅色的緊身上衣完全裹不住她堅挺的胸部,然後細腰曲線迷人,一件黑色短裙露出一大截誘人的美腿,站在屋頂上讓街上往上看的人都不免引起遐思。她的名字叫維娜絲。
維娜絲笑得妖媚,豔麗的臉蛋上一對妙目波光流轉,嘴角還微微帶著笑意。這時她一手叉在細腰上,嗔著聲說:「怎麼叫人家妖怪,真是沒禮貌,我是妖姬。」
老怪婆已經笑得闔不攏嘴。現在的情勢已經很明顯,眼前從上到下不是「老巫社」的高手,就是「咒成一團」的精銳,算一算也有三四十人,如果這麼多人還對付不了這個捲毛傢伙,那就太丟臉了。
「好吧,該來的看起來都來了,我就一次解決吧!」頭髮捲捲的會長很無奈的說,然後他就跳起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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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頭髮捲捲才剛上任不久的「火神會」會長的確在跳舞。
只見他身子半蹲,兩腳輪流踩踏,雙手則舉在頭頂上隨著腳步的節拍在抖動,這樣跳動著身子也跟著轉動,嘴裡則嗚嗚哇哇響起了低吟,古怪的舉止動作讓人看了瞠目結舌。
想不到老怪婆莎拉布蘭花忽然大叫:「阻止他,別讓他跳舞。」
那些「老巫社」的殺手雖然老,動作可快得很,一個個如狼似乎衝了向前,手上的刀劍棒斧似乎受到他們的精神力一催,全都變了形。
那刀已經不像刀,反而某種怪物的鱗片;而劍也不像劍,看起來像某種樹藤,還開了一朵怪香飄散的小花;那釘頭棒看起來也不像釘頭棒,而像某種爬蟲的骷髏骨頭,獠牙外露;至於那短斧,怎麼看都像某種植物的葉子,上頭黑色的煙氣陣陣,搧都搧不掉。
屋頂上「咒成一團」的人也沒閒著,那侏儒揮了一下手,身旁的手下就推掌而出,十幾個人三十幾隻手全對準捲毛的「火神會」新會長,他們的嘴裡唸唸有詞,開始咀咒。
「以黑暗的名字,咀咒他的手腳不聽使喚……」
「以黑暗的名字,咀咒他的眼睛看不見光明……」
「以黑暗的名字,咀咒他的身體成為陰蟲滋生的溫床……」
「以黑暗的名字,咀咒他……」
這些咒術聲讓人毛骨悚然,連奄奄一息的「火拳頭」阿姆斯壯都不禁打起了冷顫。不過也因為如此,他的頭腦似乎變得清醒一點,他看著那個捲毛的傢伙跳那奇怪的舞,心底竟然忍不住希望有奇蹟出現。
沒錯,他很不服這個傢伙,他是突然出現就接下了會長這個職位,他是一個外人,不像他在「火神會」已經打拚多年,為「火神會」出生入死,是個從頭到腳都流著「火神會」血液的人。但想不到這樣一個新人居然得到老會長的青睞,接下了會長的位置,這教他怎麼心服口服呢?不過現在想這些都已經沒有用,眼前的大陣仗可是「老巫會」和「咒成一團」聯手,這樣惡劣的情勢恐怕只有老會長有本事和能力扭轉。
想到這裡,他的心往下沉,眼前是一片黑暗。
突然,一道閃電映入了他眼簾裡的黑暗,同時一聲「轟隆」巨響也震得他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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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出現了一道道的落雷。
其實仔細看的話,每一次都有八道落雷,這些落雷就像天空的爪痕,出現的那一剎宛若要把一切都撕裂。然後它們一一落在「老巫會」那些老殺手的身上,也一一打在「咒成一團」那些滿口咀咒咒語的灰衣人身上,一時之間,海星街這一段五十公尺的範圍內,全滿佈了一條條一絲絲的閃亮落雷。
落雷下,屋頂被炸得開花,街上的石板被炸得粉碎,而避之不及的「老巫會」殺手和「咒成一團」的灰衣人,一個個都在落雷下血肉模糊。
這些落雷的力量,只能用摧枯拉朽來形容,勢不可擋。
侏儒皮克撕為了閃避落雷急忙跳開,就在屋頂上跳來跳去,想不到他的動作挺靈活,彈跳間彷彿肉球。
他忍不住驚叫起來:「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我們中了埋伏?」
街上的「鐵皮巫」莎拉布蘭花這時也管不了手上扣的阿姆斯壯,見一道落雷當頭擊下,千鈞一髮閃身跳開,那地面被「轟」地一聲炸出了大窟隆。
她呲牙裂嘴的也跟著大叫:「不是埋伏,這傢伙跳的是『八雷舞』,快阻止他繼續跳下去。」她沒有退,反而衝向了跳舞跳得正起勁的捲毛傢伙,那枯瘦的拳這時像鋼鐵一般,青筋爆脹,力道十足,皮膚還呈現金屬色澤。
她全身鋼鐵巫練化可不是假的,這才是真正的老當益壯。
「左妖怪」維娜絲這時也連忙閃躲落雷,眼見「咒成一團」的人一個個被雷擊中,死得淒慘,心裡實在不好受,這時見莎拉布蘭花那老怪婆鬼吼鬼朝那跳舞的傢火衝去,看來問題一定是出在這捲毛的傢伙身上,當下就從屋頂上往下跳,人在半空中時就彷彿變成了一道光,直接射向那跳舞的人影。
侏儒皮克撕一見維娜絲出了手也不敢怠慢,身子一彈也像肉彈射了過去,也許速度實在太快了,他身上居然冒出火。
三個人都同一個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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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雷也有目標,本來八道分散開來,一瞬間竟八道齊一落下。
轟!
整條街都在搖晃,兩旁的店家至少倒了十來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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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中唯一不是當事人而目睹這一幕的,大概只有「火拳頭」阿姆斯壯。
「那真是太恐怖了,也太詭異了。我最後只看到一道落雷打了下來,然後『老巫社』那個死老太婆就被震飛了出去。我看見她摔倒在地的樣子,臉上是一臉吃到大便的表情;不只如此,她那骨頭一樣的手好像萎縮了,整個手掌都不見,你說奇不奇怪?我猜是被落雷給融掉的,真是活該,哈哈哈哈。至於『咒成一團』那兩個死怪物,那個矮冬瓜全身都在冒煙,他躺在被雷擊中的那個大坑裡動也不動,當時猛一看還以為他被烤焦了呢。不過他還活著,突然『啊啊啊』叫個不停,如果瘋了我一點也不驚訝;而那個大騷貨的下場也沒好看到那裡去。哼哼,她的頭髮全掉光了,整張臉也烏青了一半,牙齒應該也掉了好幾顆。嘻嘻嘻嘻,當時我還以為她的妝卸了,假髮和假牙拿下來了,那樣子真是挺滑稽的。」
阿姆斯壯嘰哩呱啦的說著,說得口沬橫飛。
當然認識他的人都發現,他的性格已經大變,原本的沉穩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說話瘋瘋顛顛,很愛對別人傻笑。
而海星街這一戰,不容否認也打響了「火神會」新任會長的名號,現在大家都知道他叫柴可夫。
而這一戰,三方死傷將近五十人,是最近十幾年來最慘烈的一次。
不過沒有人知道,之前簽下的互不侵犯條約是不是還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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