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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巫仙陣
柴可夫趁著現場一片大亂,飛快的離開了海星街,一路向東疾行了十三條街後,來到了海螺市西邊緊鄰的伊庫山。伊庫山不高,大概只有四五百公尺,這裡除了一些密林之外,還有一片墳場和一片垃圾山,平時人跡鮮少是極荒涼之地。越過了這座伊庫山之後,另一邊是一望無際的大海,而山麓的南端就是白鯨港。
法拉利追上柴可夫時,他看起來很驚懼的樣子,不像在海星街對付「老巫社」和「咒成一團」的高手那般從容。他的臉上全是汗水,身上的花襯衫更是破破爛爛,那一頭捲捲的頭髮上還有一些草絮和枯葉,正在攻擊他的是個身材和長相不幹維娜絲的女人。不過她一點也不嬌媚,而是兇悍,能這麼兇悍而又這麼美貌也真是不簡單。
而她攻擊的方法就更怪了,不是拿刀也不是拿劍,不是操縱火焰,也不是打雷或下冰雹,而是不停的嬌聲怒叱。
仔細一看,原來她的聲音就是武器,柴可夫躲來躲去就是為了避開她的話。
其實她也沒有說什麼,只是不停的喊著「殺」而已,有急有慢有輕有重,真的讓人見識到原來人可以發出這麼多不同的聲音。
而柴可夫為了應付她的聲音,模樣狼狽的閃躲著,避之不及時,輕者在花襯衫或紅褲子上割開破洞,重者則在胸膛上、臉頰上、手臂上出現傷痕。
看到這麼詭異的攻擊,法拉利也看傻了眼。一般巫術的精神能力控制不外是火、水、風、雷四樣,再由這些能力去變化發展出不同特色。但現在在他眼前看到的,聲音居然也能成為精神能力的一種控制,真的讓他大開眼界。
忽然,那女人好像發現了法拉利,轉頭就朝他躲的草叢一喝:「出來!」
她的話才剛說完,法拉利的眼前就飄起了破破碎碎的草葉,他連忙身子一低,只覺得一股涼氣從脖子上掃了過去。
那女人接著又喊:「鬼鬼祟祟的還不快點給我出來。」
這句話總共有十三個字,每一字每一句都化作了銳利的攻擊,當法拉利從草叢跳出來時,草叢已經被切成粉碎,而當他人在半空中時,迎面射過來的冷風至少還有六道,對準了他的臉、他的胸還有腹部。
那個柴可夫倒也好心,大概是同病相憐忍不住出聲警告:「小心。」
法拉利人在半空已經無法閃避,連忙伸出右掌,就在那六道冷風快射中他之前,只見他拳頭一握,轟地一聲身前炸起了一團火球,也把六道冷風扺消得無影無縱。
「唉!」那女人看到這一手楞了一下,沒有再出聲攻擊。
法拉利並不想惹事,所以一落地也沒有還手,只是小心謹慎的盯著這鬆髻高挽的女人,提防她冷不防又出聲攻擊。
這時仔細看她,她其實挺年輕的,應該不超過二十歲的年紀,只是外貌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成熟,再加上她身上的穿著是一襲開叉的黑色連身袍,更襯托她高挑的身材婀娜,曲線玲瓏。不過誘人的還是她的上半身,香肩斜削,低胸露背,兩隻修長的美臂插在腰上,真是氣質出眾而且迷人。
當然她也在打量法拉利,眼神冷冷的,還皺著眉頭,不過皺著眉頭的樣子還是很好看,空氣彷彿在她皺眉的瞬間被抽光,讓人稍稍感到一陣窒息。美得窒息。
有那麼一會兒兩人都沒說話,直到她開口說了一句:「你是……」
就這麼一句話讓法拉利以為她又要攻擊,立即反射性的往後跳開,雙手也緊張兮兮的握著拳擋在臉前嚴戒。然而那裡有什麼攻擊,一點風吹草動也沒有,只見她眉毛一挑沒好氣的白眼一瞪:「你也太大驚小怪了,我只是想問你是不是『火神會』的人?」
法拉利還沒開口,捲毛的柴可夫就在旁高興的叫起來:「他當然是『火神會』的人,一定是看到我這個新任會長這麼賣力,心裡受到感動,所以來接我回去是不是?很好很好,像你這樣的年輕小伙子有這般識人的眼光,比起那些眼高手低的老傢伙好太多了。」他說得眉飛色舞,只差沒跑過來跟法拉利抱一抱。
「真是太噁心了。」這女人轉頭朝柴可夫一吼,嚇得柴可夫閃身快跳,原本站的地方像被刀砍過一樣裂開一開大坑,力道之猛和出口之快可見一般。
「我只是說出我心底的話,難道做人誠實也有錯嗎?」柴可夫這一回沒有逃開,大概覺得有法拉利在場如果又逃走就太沒有面子,而且立即賞給了那女人一道落雷。
那女人動作輕盈的躲過落雷,看她的動作還以為是在跳舞,十分漫妙優雅,輕輕身子一滑,簡直沒有浪費一絲一毫的力氣。
柴可夫忽然想到了什麼,兩隻眼睛張得大大的:「你……你……這是『鬼步』?」
那女人霎那間已經來到他的面前,那修長的手指所握成的白皙拳頭像風在飄一樣,也來到了他花襯衫敞開的胸膛前,然後那讓人難以想像的力道把柴可夫整個人給擊飛,周圍的草叢和矮樹像被狂風刮過一樣,一時樹倒草飛,地上的泥沙土塊至少翻起了三尺深。
這的確讓人驚訝的一拳,想不到她這麼好看漂亮苗條的樣子,出手的力道竟這麼駭人。
這時被擊中的柴可夫已經飛出了十幾公尺外,像斷線的風箏結結實實的撞在大樹幹才停下。他的兩眼還是睜得圓圓的,好像沒注意到自己正一口一口的吐出鮮血。
「原來……你是『幽魂』薇琪。」他血沬橫飛地說。
「你說對了,只可惜你的眼睛不夠亮。」這個叫薇琪的女人出口不留情,十四道由聲音所凝結的冷風一開口又射了過去,兩道目光也冷冷的閃動一下。
不過法拉利的動作更快,站在一旁的他雙手虛空一抓,在這十四道冷風擊中柴可夫之前,又製造出一次爆炸,讓這十四道宛若利刃的冷風被扺消掉,所以「轟」地一聲,一團火焰就在柴可夫和這女人之間冒出,紅色的火舌不停的在滾動。
「幽魂」薇琪對法拉利怒目相向,那眼神不僅是銳利,還彷彿有一股熱焰燒了過來,果然一開口:「又是你,你這個多管閒事的傢伙。」又十幾道尖銳的冷風射了過來。
法拉利覺得這幾道冷風變了,變得更冷更疾,當下連擋都不擋就閃身往捲毛的柴可夫跳去,把他往肩上一扛拚命的往密林裡跑。
柴可夫受的傷的確不輕,在這年輕人的肩上隨著跑跳的動作,只覺得眼前是天旋地轉。然後抬起頭往前一看,「幽魂」薇琪就像一片隨風飄揚的葉子,忽左忽右,輕靈飄忽的一直追趕。當然她嘴裡也嬌叱不停,一路喊著「殺殺殺殺」,真是殺氣騰騰,那一道道的聲音化成的冷風宛若暴雨灑射過來,逼得扛他的年輕人得左彎右拐在樹林裡閃避。
「不過還真想不到『火神會』裡有這麼身手不俗的年輕人,我還以為鐵達尼那個老頭年紀大了,不再有幹勁了。嗯嗯,既然我當上了會長,當然不能做得比那老頭子差,人啊還是面子最重要,只要我大力整頓,『火神會』沒有道理不發光發熱才對。嗯嗯。」
柴可夫心裡盤算著,正想著如何有一番作為時,周圍的密林倏然不見,扛他的年輕人也停下了腳步。
眼前,他們不敢相信居然身處在高山的峰頂,周圍除了五條蜿蜓的山脊之外,全是白色的雲海團團圍繞。而雲海底下,無疑是萬丈的陡峭山壁。然後回頭往後看,來時的路更是無影無縱,也不見草叢和密林,只有突出的石岩和萬丈深崖,他們好像一下子就落腳在這峰頂上。
「這是……怎麼回事?」法拉利真的楞往了。
因為伊庫山絕對不是一座高山,地形上其實如丘陵那樣高低起伏,根本不可能在伊庫山裡看見雲海。
柴可夫也楞半晌才開口:「我想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有人在伊庫山裡設下了巫仙陣,結果我們無巧不巧闖了進來,只希望這別是陷阱才好。」
法拉利呆了一下,他是聽過這種神奇的陣法,但想不到會真的遇上。
柴可夫又嘆了口氣說:「唉!看來我們運氣不好。不過能進得來就表示有入口,想要出去的話當然得趕快找到出口才行。這地方沒水沒食物,要是被困個給幾天只有死路一條吧。」說著拍拍法拉利的肩膀,示意法拉利可以不用再扛著他。
他現在看起來多了,臉色也紅嫩了一些,不像之前那麼慘白。不過一從法拉利肩上下來,他走起路來還是搖搖晃晃,往前走了幾步,只覺得山風冽冽,吹在身上如冰刮骨,寒氣逼人。然後他蹲下來摸摸地上的泥土和野草,眼前看到的、摸到的都不是幻象,他還看到有小灰蛾停在草葉上吸著露水。
接著他撿起一顆石頭往雲海裡面丟,那石頭隨即消失不見縱影,也聽不到底下有回音傳來,人若真的摔下去恐怕會粉身碎骨吧。
不過還是搞不懂,為什麼在伊庫山裡會出現這麼奇怪的巫仙陣?
會是「老巫社」或「咒成一團」設下的嗎?目的是在抓他?
但想想又沒道理,「老巫社」或「咒成一團」怎可能知道他會跑向伊庫山?他之所以會往這裡跑,全是為了要躲在海星街就對他暗殺的「幽魂」薇琪,雖然他不知道她為什麼要殺他。所以這個陣是由「老巫社」或「咒成一團」事先設下的實在不可能。
柴可夫想到這裡停了一下,因為再想下去也沒有答案,回頭便對法拉利說:「總之,我們還是先找出口。你看前面一共有五條山脊,我們兩人分開來找,先找到的人就回到路口來等另一個人,而找過的山脊也得在前面做記號,例如用石頭擺個三角型,就表示還在山脊裡面找,而擺個圓型,就表示那條山脊已經找過,這樣應該可以節省一些時間。」
法拉利明白的點點頭:「沒問題,我覺得還滿--」他最後兩個字還沒說出口,眼前憑空就冒出一條黑色而苗條的人影。
柴可夫也嚇了一跳,不過他的動作之快也讓法拉利瞠目結舌,只見他一個彈跳就往最左邊那條山脊飛奔,再跑遠一點就消失在山嵐霧氣裡,很難想像不久前他才受了傷,吐血吐得一塌糊塗。
出現的人正是「幽魂」薇琪,她寒著臉朝法拉利一聲嬌叱:「你別動!」
在電光石火間,法拉利真的連動都不動,因為他已經被她用三個字的聲音擊中,渾身是一陣麻痺,人也摔倒在地,居然連躲避的機會也沒有。而她一把法拉利撂倒,馬上轉身追向柴可夫,那漫妙的身影不一會就消失在法拉利的眼簾。
不過法拉利還有耳朵可以聽,遠方響起了隆隆的雷聲,應該是一場驚天動地的大鬥法吧。
這樣聽著嘈雜的雷聲響好一會,這個之處山顛才又恢復原本的寧靜。
風吹雲飄,霧聚霧散,也不知道又過了多久法拉利才感到麻痺的感覺漸漸消退,等他能從地上爬起來,便一拐一拐急著往左邊那一條山脊走,眼前壯闊天地只能用無邊無際來形容,而滾滾的雲海就在山脊兩旁翻湧,底下是雲深不見底的山谷絕壁。
不一會走到山脊的盡頭,他看的景象足以讓他一輩都忘不了。
那是一座巨大的骷髏石雕,骷髏人手裡拿了把劍插在山脊盡頭,那張臉是張牙裂齒十分恐怖,兩個眼窟隆還射出精光。不過仔細一看,原來是日光,這個骷髏人有兩張臉,所以日光是從後面照進眼窩裡,再從另一面的眼窩射出。他盤者腿坐在山脊的盡頭,左手搭在那支巨大的劍上,另一隻手則托著自己頭顱,好像在思量什麼。
接著他才注意到骷髏人腳下的三個人。
一個當然是是頭髮捲捲,看起來有點帥性或邋遢的「火神會」新任會長;而另一個自然是那個身著黑袍,身材漫妙,婀娜窈窕的「幽魂」薇琪。至於第三個人不知道能不能說他是人,因為他是一具骷髏,幾乎就是那巨大石雕的縮小。
柴可夫和「幽魂」薇琪正不停的打鬥,不過他們的氣力似乎已經用盡,柴可夫的能夠攻擊向薇琪的閃電已經十分小,那不如說是電絲也不為過;至於「幽魂」薇琪已經喊不出聲音,現在全靠她的拳頭來對付柴可夫,但力氣明顯得也減弱了,被擊中的柴可夫幾乎是退了幾步而已,不像先前在密林時那般氣勢磅礡。
他們似乎沒有發現法拉利已經走來,反倒是那個骷髏人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而這一眼,法拉利只覺得有一股強大的魄力逼近,就像六天前在那個樹林裡有過的感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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