菉竹瞪著眼前大跳祈神舞的身影,臉皮抽慉了起來

[呃……?]風祭司瞥見她,動作一僵,[呃呵呵,是菉竹啊……]

彷彿被抓到做了什麼虧心事,風祭司邊陪笑邊脫下身上一大堆叮叮噹噹的祭服配飾

敢情身體還硬朗到不行,才有那個情致跳舞自娛嘛

菉竹眉一挑,目光殺人地隨著風祭司的動作繞來繞去

[……那個……松濤去找過妳啦……]

[他說妳三天前從風台回來,記下預言就-病-了……]

風祭司如她預期的縮了一下肩膀

[……那個……其實也沒那麼嚴重啦……]

菉竹哼了一聲,椅子一拉坐了下來

[我倒要聽聽,什麼預言那麼偉大,讓你們聯手騙我來見妳.]

風祭司看著她,倒了兩杯茶,倒了一杯給她,坐了下來

[冥神已經下凡了.]

舉起杯的手在空中頓了一下,菉竹蹙眉看她

[“已經”?不是預言嗎?]

[對方是神,哪是我們可以預言的.]

菉竹敏感地看她一眼,有一種風祭司似乎蒼老了十幾歲的錯覺

[……嫿蘭知道這件事嗎?]

[就是她提醒我到風台去的.]

菉竹一聽,眸光一黯,喝盡茶水

[……妳不必在意她,妳知道的.]風祭司看著菉竹,嘆了口氣

[……]沉默半晌,才發現不對勁[冥神下凡,干我們什麼事?]

巫族世居迷朔山脈,不問世事,只要不是筮神,其他什麼神要下凡根本與巫族無關

風祭司丟來一本書,菉竹仔細一看,是<戰紀>

[讀過吧?]

菉竹無聊地白她一眼.[怎麼?要我背給妳聽?]哼,她可忘不了,小時候眼前這個人還逼她一天背一節,否則不准吃飯

[九百年前,眾神歸位,冥族橫掃天下,直到一百年前,冥族被逼回西界.]

[是啊.妳對這段歷史有任何疑問嗎?]

[唯一的問題是,]風祭司袖袍一揮,<戰紀>被翻開,[如果不是巫族介入,人翼兩族根本不可能逼退冥族.]

[……所以?]

[冥神得到筮神首肯,下凡了,妳認為祂為何而來?]

[……]菉竹閉上眼,[嫿蘭有什麼表示?]

[她已經搬到蒼乾宮了.]

[松濤和我……]

[目前為止,還不需要動作.]風祭司一頓,[其實,火祭司和水祭司有提過要讓妳下山,通知人族皇帝……不過其實也沒那個必要,早晚人族的護國神女會知道的.]

[早晚.]菉竹有氣無力地補了一句

[妳要下山?]風祭司抬眉,眼裡的期待被菉竹發現

[可以,但我不負責任.]菉竹看了一眼被翻開的那一頁,閉上眼,選擇逃避

……第九九七頁……

[不管妳的決定是什麼,我只告訴妳,]風祭司眼裡的光闇了一下,[接下來,是你們的時代.你們的未來,必須你們去面對.]

[……]菉竹放下茶杯,[我回去收拾細軟,傍晚就下山.]

[不會再回村一趟了吧?]

[我不做浪費時間的事.]菉竹步向門口,背對風祭司

風祭司點點頭,返身坐在床上[路上小心.]略顯疲態

[妳給我在村裡好好待著,有事就丟給松濤和嫿蘭,別讓他們閒著了.]

[我知道了.]

菉竹聞言,點足飛身離去,一直趴著的石虎不知何時已跟著菉竹而去

[……]全身一軟,風祭司頹倒在床上,喘了起來

一道輕不可聞的足聲響起,他跨了進來

[……不必強撐了……]松濤走近床緣,平靜地看著風祭司

[……答.答應我……菉竹……竹……]

[“及其松槁,而後蘭凋,竹方殆也”]

[……]風祭司急喘,已說不出話,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不見松濤拉住

[我至少做到如此.]松濤點點頭,將她的手推回去

不再喘息,風祭司迷濛的眼神一暗,唇角漾起一抹微笑,閉上眼

火.水祭司走了進來,朝松濤點點頭,待松濤退開,便在床邊默起禱詞

轉身,他的眼對上攤開的<戰紀>九九七頁……

“冥盛,人.翼不擋,東土荒沒,鳥驚魚哀,百部人首,名作瓊于,遂召巫.集翼長落木,議於東邑百代,徵三護巫首肯,共聯誓盟,以討冥族.天元七三九年,人.翼.巫盟於百代,立<百代誓約>,啟戰.”

百年前,巫族的決定就記載在史書上,冥神要興師問罪,証據就在眼前

前人種的因,流傳百年,成為子孫的原罪

松濤冷眼看著書頁,哼一聲闔上它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