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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紅柿進行曲 第九章 療傷止痛 「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每個人被迫著發出最後的吼聲……」 這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義勇軍進行曲」中的一段,這首歌係由田漢作詞,聶耳作詞,於一九三五年推出,原係電影「風雲兒女」的主題曲,在抗日戰爭期間,因其旋律與歌詞內容慷慨激昂,唱遍大江南北,遂被新中國選為國歌。 共產黨在教材中也刻意誇大八路軍的英勇事跡,許多大陸民眾都認為抗戰勝利,打敗「日本鬼子」,共產黨厥功甚偉。 第一次在大陸過十一國慶節,我的感覺頗為微玅。 作為中華民國國民,我們的國慶日是十月十日,在大陸叫做雙十節,這是辛亥革命勝利紀念日,大陸也舉辦各種活動,在這天緬懷「革命先行者」孫中山先生創立民國的豐功偉業。但是,在中國人心目中,十一才是個偉大的日子,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毛澤東登上天安門城樓,高聲疾呼:「中國人民站起來了!」 從此,中華民國三十八年的基業在大陸壽終正寢。新中國成立了,五星旗取代了青天白日滿地紅國旗,「義勇軍進行曲」擠下了孫中山在黃埔軍校訓詞的「中華民國國歌」。 實際的中華民國在大陸消失了,中華民國的影子還留在大陸。 利用十一假期,我到廣州旅行,與許多「中華民國」的古蹟、古物不期而遇。 出於兩個理由,我想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讓煩躁的情緒沉殿下來。 第一,過去一段日子以來,我的愛情天平一直在蘇心與彩琴間擺盪,弄得我心神不寧,而蘇心的離我而去,又讓我陷入不滿及痛苦的深淵中。 第二,我即將離開廣東,在離開之前,想再好好地看看這裡,而廣州是廣東省的省會,也是全省的菁華所在,人文感顯著、歷史感強烈。 十一上午,我從東坑汽車站坐大巴士到廣州,由於是假日,出遊的人特別多,巴士嚴重誤點,等了兩個半小時才搭上車,而且一路碰到堵車,於中午過後才開抵廣州汽車客運站。車行途中,路途顛簸,車上許多人都吐得一蹋糊塗,與台灣人相較,大陸人一般都容易暈車,這可能與很少有機會坐車有關。 廣州火車站前「統一祖國、振興中華」八個紅色大字映入眼廉,車站前人潮洶湧,若說中國人口多,每天,廣州車站內外熙來攘往的場景可為明證。 搭乘的士走環狀道路到白雲賓館入住,吃過飯後,我開始到處走走。先到越秀公園,在園內,很多遊人手持小型五星旗,對中國人來說,在這個不平凡的日子,拿著國旗逛公園是很自然的愛國表現。在鎮海樓右側的建築物內有唐太宗昭陵文物展,我瀏覽過後,進入鎮海樓參觀,這裡也是廣州博物館,裡面的展示品,將秦始皇設番禺以後的相關史料、物器,做有系統的介紹,這裡也有大量民國時代的資料,現在的大陸人幾乎已不識繁體字了,我懷疑到底有多少人能看得懂這些東西。 走出越秀公園,步行走到中山紀念堂,坐在園內一隅,看著夕陽餘暉照著孫中山的白色塑像。想著我們的「國父」未盡的革命事業,以及從他所創立的興中會,及一路下來的同盟會、國民黨、中華革命黨、中國國民黨,竟然終結在蔣介石手中,敗在共產黨的槍桿子下,只能在台灣茍延殘喘,覺得不勝唏噓。 第二天清晨,我到黃花崗七十二烈士墓,又是另一番感觸。到達的時間尚早,有許多老先生、老太太在公園中晨運、打拳、跳舞,我帶著瞻仰的心情走向烈士墓,登上陵墓,觀看、觸摸由大塊石頭砌成的石碑,這些石碑上刻的盡是國民黨某某黨部敬獻等文字。 這是歷史的錯愕與反諷,從來,中國人喜愛以成敗論英雄,國民黨人拋頭顱、灑熱血的革命事業,正如黃花崗烈士一般,盡如塵、歸於土,徒留後人憑弔。 在中山路上則有座烈士陵園,一九二七年十二月十一日,共產黨人起事,建立蘇維埃政府,遭國民黨軍隊鎮壓,五千多人遇害,這座陵園即為紀念此一事件而建。不過,國民黨稱此為廣州秋收暴動,共產黨卻說是廣州起義,同樣的歷史事件,卻有截然不同的詮釋,頗值得玩味。 無論如何,廣州就是烈士多,國、共兩黨的烈士均在此永眠,而國、共兩黨將領的搖籃──黃埔軍校也在廣州。 廣州之行讓我重溫中國現代史。九十二年前的黃花崗烈士及七十六年前的廣州起事烈士,皆已成枯骨,或以所屬群黨不同,追求改造中國的理想卻無相異。 對照今日兩岸間交流的頻繁景象,正說明了「歷盡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並非遙不可及的夢想。 由此,我了解到愛與恨、情與憎都是短暫的,經過時間洪流的沖刷後,體諒與包容才會是永恆的。我對歷史的觀察是如此。 希望有一天,我對自己愛情的評價與選擇也能做到如此。 自從郭宗哲離開東坑以後,廠內有部分的人事變動,陳彥彬接掌華南工廠的管理權後,新官上任三把火,新的規定與作法招致反彈,台幹間的傾軋一直在暗中進行,由於我即將調職,而得以置身事外。事實上,我不願去介入這場權力鬥爭,也不想去評斷孰是孰非。 江進明已過來與我交接,我只打算將工作交代清楚,屆時能輕鬆地離開。 十月初,我們公司的日本代理商Takashima派了一位Sales Manager小林邦彥從日本飛到大陸,來東坑廠訪問。 小林來廠,負有一個重要的任務,就是查探本廠配合RoHS禁制令的執行能力。陳彥彬、江進明與我負責接待,並由我擔任翻譯。 RoHS〈Restriction of Hazardous Substances〉環境有害物質禁制令,係由歐洲議會在二○○二年十月通過,在二○○三年二月十三日公布,指出為了保護地球的臭氧層,自二○○六年七月一日起,在電子產品中禁用鉛、汞、鎘、六價鉻、聚溴聯苯、聚溴二苯醚等六種有毒物質。 「ジョージさん、これは大切な題目ですね、地球環境の未来を考えると、今から対応できなかった、間に合わない。」小林告訴我們,這是個全球重要的環保議題,得針對此事及早對應。 「そうですね、しかし、うちのほうはロスの関するの問題は始め聞きました。」我坦承我們廠內首次聽聞此一議題。 接下來,小林向我們解釋了日本業界的因應措施,他們希望我們在二○○四年先推動無鉛製程,之後,再全面導入符合RoHS規範的生產作業。 「很難做得到,譬如說,我們生產中所用的錫絲、錫膏,目前都是含鉛的。如果要全面採取無鉛製程,首先,這牽涉到產品成本提高的問題,其次,如果只有日本客戶有這樣的要求,而別的地區的客戶對此問題並不急,那麼我們必須從進料開始,一直到產線上,甚至出貨檢驗,都得區分成兩套,有鉛及無鉛,這樣的管理費用太高,恐怕不是嘴巴說說那麼簡單。」陳彥彬表示不同意見。 「工場の経営は三年間とか五年間だけでなく、永遠の対策は今見えるのはできれば、準備してください。」小林表示理解,但是希望我們為了永續經營,積極準備。 「再說啦,日本客戶太囉嗦了,大不了,我們不賣Takashima就是了,我們還有其他許多客戶,還怕東西賣不出去嗎?」陳彥彬有點不耐煩。 但是,我的心中確實很在意。我未來將是日系客戶的主要窗口,而出貨到日本的產品目前都在東坑工廠生產,萬一工廠不支持,業務的運作恐會困難重重。 或許是「臨去秋波」吧,我在東坑最後的一個月,工作變得很忙碌。 進入十月以後,廣東正是秋高氣爽的季節,除了偶爾的秋老虎作祟,帶來悶熱的高溫外,氣候一天一天地轉涼,來廠的訪客多了起來。 一家位於深圳的貿易商透過我們台灣總公司的介紹,得知我們要轉型製造、販賣手機顯示屏,特地到我們廠內拜會,推銷韓國某廠在大陸生產的小尺寸的TFT LCD〈Thin FilmTransistor Liquid Crystal Display薄膜電晶體液晶顯示器〉面板。 Viewtech台灣工廠對於用在手機顯示屏的CSTN LCD〈Color Super Twisted Nemastic Liquid Crystal Display 彩色超扭曲向列型液晶顯示器〉的研發已進入試產階段。固然,在手機市場上,CSTN LCD因為價格較低的因素,仍為主流,然而,手機顯示屏走向1.8英吋以上,以及可拍照手機,一般都會選擇TFT LCD,因為此種面板色彩更鮮豔,而且反應時間快。 在可見的未來,高單價、多功能的手機,仍將以TFT LCD為首選。Viewtech了解趨勢的演變,因此找了家台灣的TFT廠商開模,提供面板,不過,只有單一面板來源就彷彿被人扼住脖子,尋找第二供應商是較保險的作法。 深圳來的訪客有一位是王先生,江蘇人,與這家韓國公司交情深厚,另一位則是台灣彰化人徐先生,就是他透過Viewtech台灣總公司的牽線,前來向我們表示可以引進韓製面板,而且不必支付開模費,至於面板的價格則與我們現有的台灣供應商相當。訪客來時,由陳彥彬、關海與我出面接待。 王先生與徐先生說得口沫橫飛,表示可提供從1.8到2.2英吋的面板,是屬於TFT大尺寸面板的裁邊角,數量充裕,並有現貨供應。顯然,他們有管道以極低的價格拿到這些面板,急著賣出去,好撈一筆。 陳彥彬始終都是聽得多,說得少,不置可否,說是會向台灣總公司報告。 客人走後,陳彥彬馬上說:「一定有問題!別理他們。」 「的確,是疑點重重,不過,可以請他們把樣品送來看看,再決定。」關海說:「目前,我們的TFT面板只有一家供應商,交期往往達三個月,如果,這家深圳公司可以很快交貨,對於我們的研發製樣有很大的幫助。當然,現在我們公司的產品以CSTN為主,不過,也有兩款TFT產品在製樣階段,由台灣完成前階段半成品,後階段送到東坑組裝,將來進入量產,還是得擴大貨源才行,只靠一家面板供應商,萬一交貨出狀況,我們就斷線了。」 「還是得小心一點,大陸騙子很多。」陳彥彬看看我。「你說呢?George。」 「先要求送樣沒關係吧,我們又不會有什麼損失。」我贊成關海的看法。 陳彥彬悶不吭聲,討論就此結束。 我知道,「大陸騙子很多」這句話,深深地刺痛關海的心。 隔了幾天,王先生與徐先生又來了。陳彥彬讓他們進他的辦公室談,沒找關海和我去見訪客,我後來聽說,陳彥彬一口回絕了他們。 關海灰心死了,他手頭上的TFT手機案,每每卡在面板交期太長而做得斷斷續續地。從表面上看,陳彥彬是不想冒險,實際上,我也明白他是想整關海。 外國訪客也接連不斷地出現在東坑廠中。 客戶來自義大利、法國、馬來西亞、澳洲等地,接待這些人讓我忙得團團轉,幸好,江進明的專業及英文都不錯,可以在與客人周旋時發揮功用。可是,他也才來東坑沒多久,與廠內的大陸幹部不熟,對廠內的機器設備不清楚,至於,製程方面也還有待加強了解。 在接待訪客參觀工廠時,我都讓他擔任主要解說,我逼他站上第一線,這樣他才有機會學得更快,能從客人的詢問中去思考,去找答案。 每當我站在客人身後,聽他解說時,自然而然地就會想到蘇心。 蘇心與我的搭配默契十足,我們曾經一起接待過許多訪客,她跟工廠的上上下下都熟,也在實習階段親手操作過廠內重要的機械設備,同時,她對每一個工序都摸得很透徹。我記得她帶客人到某個工作站時會說些什麼,她的一顰一笑,往往能吸引客人對某個重要製程多看幾眼,最後,對我們工廠留下深刻印象。 客戶接踵而至時,更是勾起我對她的懷念。在每天結束加班回到宿舍後,我經常虛脫地躺在床上,摸著打在領口上她送我的淺藍色領帶,閉上眼睛,我就會想到她,有時因為太累,就這樣睡到隔天清晨。 有一天,我也是這樣沒蓋棉被就睡著,半夜,因感覺涼意而醒來,我想到她已離我遠去,想到連廣東都已秋意深深而氣候轉涼,住在更北方的她是否更感覺寒意,她穿得夠不夠?吃得好不好?睡得足不足?郭宗哲是否會照顧她,還是每天只是讓她拼命工作。 想到這裡,我拉起棉被,將自己全身裹住,躲在被窩裡,我痛哭失聲。這時,我才真正體會到儘管我的愛情天平已倒向彩琴,但是,我的最愛還是蘇心。 將來,就算我與彩琴結婚了,有了小孩,我還是忘不了蘇心。因為,在彩琴面前我像個弟弟,在蘇心面前我才像個男人。 我很想馬上撥手機給蘇心,很想發e-mail給她,問她生活過得如何?可是,我已沒有勇氣,與她分開的時間愈長,我愈是不敢再與她聯繫。雖然,我對她的愛沒變,甚至更濃烈,但是,我害怕她會冷漠地對我,我無法再接受任何打擊。 上班過得很充實,下班變得很空虛,過度極端的結果,讓我神經緊繃。 隨著台灣總統大選進入緊鑼密鼓的階段,兩岸關係也讓人感覺神經緊繃。 台灣電子產業年度盛會之一的「台北國際電子展」,首度有來自中國的「中國航天」及「中國器材」等三十四家中國大廠赴台參展,這可說是大陸廠商的「破冰之旅」。 幾乎在同一時間,阿扁在接受美國華盛頓郵報訪問時,又提到「一邊一國」與「一中一台」。美國國務院表明美國的立場,重申華府的「一個中國」政策,並且說台灣政府和民眾都非常清楚美國的政策。 華盛頓時報報導,中國將在福建舉行針對台灣的軍事演習,對此,美國國務院表示,美國隨時注意中國的軍事與國防安全的發展,美國認為有義務幫助台灣人民擁有合法的自衛能力。 格外引人注目的是,美國國務院也針對台灣的總統大選發表聲明,表示美國不偏好某位候選人或政黨,無論誰當選,美國都期待與台灣人民選出來的下一任總統、副總統打交道。國務院的這項聲明十分罕見,美國方面也未解釋為何會有這個動作。 兩岸的外交攻防戰又上演新戲碼。聯合國安理會通過駐賴比瑞亞維和部隊預算二•五億美元,中國以阻撓這筆預算為由,要脅賴比瑞亞與中國建交,賴國屈服,台灣外交部隨即宣布與賴國斷交,並停止一切援助計畫。賴比瑞亞是阿扁任內的第三個斷交國,先前的兩個分別是馬其頓及諾魯,台灣的邦交國總數減為二十六個,在非洲的邦交國只剩七個。 在泰國首都曼谷舉行的APEC亞太經合會又是一個重要的外交戰場。台灣的中央研究院院長李遠哲代表陳水扁總統出席領袖高鋒會,他在記者會上呼籲APEC的主辦國應讓陳總統參加領袖高鋒會,讓兩岸的領導人有機會坐下來對談,以化解彼此間的誤會。事實上,這只是例行的聲明,北京當局絕不會同意讓阿扁在如此重要的國際場合上曝光。 吸引鎂光燈的自然是新任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與美國總統布希的會晤,會後,胡錦濤引述布希的說法,美國重申一個中國政策,美中三項聯合公報,以及反對台灣獨立的立場。此外,雙方也討論經貿、反恐、伊拉克及北韓核武等議題,對於人民幣升值的問題,美國認為人民幣匯率穩定有利於亞洲與全球經濟發展。 領袖講話通常是冠冕堂皇、面面俱到,當曼谷的帷幕拉下後,就不是那麼回事了。美國商務部長伊凡斯〈Donald Evans〉在北京美國商會發表演說,指美國對中國巨額的貿易逆差已失去耐性,北京政府若不進一步開放市場,美國將對中國關閉市場,美國眾議院也通過決議,要求中國政府開放人民幣匯率自由化。 在中國,台灣總統大選、APEC、人民幣升值等新聞的發展,都吸引不了民眾的注意力。十三億雙目光緊盯的是太空船「神舟五號」的發射。中國事先公布,這次中國首次的載人飛行計畫將於十月十五日到十七日間擇時升空,太空船在繞行地球十四圈後,會在預定地點著陸。 不過,美國專家事先指出,中國太空任務計畫的目標之一將是監視台灣,在二十一個小時的飛行途中,太空人將進行一系列與科學及軍事有關的計畫。 中國害怕「神舟五號」萬一發射失敗會對民眾的心理造成打擊,在十月十五日北京時間上午九時,成功發射升空,並於十分鐘後正式進入預定的飛行軌道後,確認已經萬無一失,才對外發布訊息。這艘太空船於十六日清晨六時二十三分順利降落內蒙古草原,任務完成後,電視新聞播報員以激動的口吻向廣大的中國人民披露消息,瞬間,大陸陷入一片舉國歡騰。 三十八歲的人民解放軍中校楊偉利,是中國首位升空的太空人,一夕之間,他成為家喻戶曉的人物,儼然民族英雄。十六日,楊偉利以凱旋的姿態到達北京,中南海的領導人見到他,讚不絕口。後來,他也到香港進行訪問,宣揚祖國的聲威,所到之處,萬人空巷。 中國的航太事業總算揚眉吐氣了,官員透露,將在一兩年內發射「神舟六號」,並且打算在太空發展空間實驗室,也不排除與美國、俄羅斯共同合作。 正當太平洋的此岸,楊偉利的名字佔據報紙的主要版面時,在太平洋彼岸的美國紐約,一顆中國的巨星殞落了。 蔣介石夫人宋美齡女士,在活了一○六歲後,靜悄悄地在睡夢中安詳辭世。寫下了蔣、孔、宋三大家族在中國橫跨兩岸,約莫八十年興衰史的完結篇。 被喻為「永遠的第一夫人」宋美齡過逝的消息傳回台北,陳水扁、呂秀蓮隨即表示哀悼,並指派駐紐約台北經濟文化辦事處處長,代表總統及中華民國政府前往蔣夫人的紐約寓所致哀,並且提供必要的協助。宋美齡到底安葬何處,蔣家與孔宋兩家出現不同意見,部分蔣家家屬主張將夫人遺體運回台灣,與蔣介石一同供奉在大溪慈湖,但是在美國的孔宋家族卻早已決定將夫人安葬在紐約芬克里夫墓園,最後,是孔宋家族的意見獲得採納。 阿扁一定鬆了口氣,如果宋美齡回台安葬,必定讓國民黨有機會大作文章,勾起年長一輩的台灣人對蔣氏父子的懷念,特別是如果拿蔣經國的政績與阿扁做比較,會讓阿扁的連任之路顯得更為艱辛。 在工作之餘,我非常關注台灣總統大選的新聞,因為我即將回台了。 快接近十月底時,我收到Takashima小林發給我的e-mail,邀我帶著一名工程師到日本去討論一款320x240點陣顯示屏的新開發案,最終客戶是日本國內的一家大廠,產品的用途是高精度的示波器。 小林的e-mail也CC給我們台灣總公司的主要日系業務窗口Susan楊慧麗,以往,由於楊慧麗是業務擔當,赴日出差都是她去,但是她即將離職,而Takashima也知道我將接替她的職務,因此要我去談。我先打電話與楊慧麗討論此事,我們整理了一些關於本開發案的問題點,再由我發e-mail給小林,要求能提供更詳細的說明。我也在與黃郁青研究過後,通知小林,我接受Takashima的邀請。 小林希望我能在十一月三日出發,他與最終客戶已大致敲定訪問行程。由於時間急迫,我得回台辦日本簽證,並在台灣與工程師做好先期準備作業,因而必須提前離開東坑。 比原定的十一月一日早了三天,我終於將離開大陸,結束在東坑九個多月的工作,我不想不告而別,臨走的前一天,我打郭宗哲的手機向他報告此事。 「我已知道你要調回台灣的事了,你留在大陸也好,回去也好,都是在為公司做事。我想,你如果經過不同層面的歷練,可以學得更多、更周全。」他說。 「Richard,謝謝你這段時間來對我的照顧,我感激不盡。」 「別說什麼照顧,我都覺得慚愧,特別是最近這段時間以來,工作太忙,疏忽你了,實在很抱歉。改天,我回台灣時,再找你聊一聊。」 「你什麼時候可以回台灣呢?」 「再說吧,有一些張家港市的官員想去拜訪我們台灣總公司,我正在安排。」 「好吧,就這樣,我們台灣見!」我正想掛掉電話。 「等等,Linda在這裡,你要不要跟她說話?」 我有點遲疑,還沒應聲時,蘇心已接過手機。 「喂,George,是我,聽說您要回台灣了……」她從來不叫我George的。 「是啊,我提前走,得回去辦日本簽證,要去出差。」 「聽起來很不錯,如果您有機會到張家港出差,記得要來看我們。」 當晚,我把行李收拾好,洗過澡,躺在床上,正想著蘇心時,我的手機響了,正是她打過來的。 「老大……」她一句話都沒說完,在電話的那頭就哭了起來。 「別哭,沒事的,我又不是離職……」我安慰她。 「你的事我全聽說了……」她開始抽搐起來,哭了很久,才慢慢地停下。 「Richard告訴我了,包括你回台灣時與他妹妹郭彩琴談感情的事,還有,你請調回台灣就是要跟她結婚,我也都知道了。老大,我早說過的,我們不可能在一起的,你是台幹,我是打工妹,你是領導,我是下屬。說真的,我不怪你騙我,我甚至還希望你一直騙我,永遠騙我,我只要分到你感情的一部分,就心滿意足了,是我自己選擇你,愛你、戀你,我無怨無悔。恭喜你,也祝福你,希望你一切都能順心如意。」她一口氣平靜地把話說完。 我無言以對,我明白我很差勁,我也有自知之明,我不配做她的男友。 我回台灣了,絲毫沒有任何喜悅的感覺,反而像是個敗戰的傷兵。 我曾經滿懷雄心壯志,去大陸發展事業的第二春,曾經一度熱愛工作,熱戀一個好女孩,如今,這都已成為過去。我的工作半途而廢,我的愛情隨風而逝,這都是我自己的判斷所造成,我必須完全承擔這個後果。 彩琴依約到中正機場接我,還是一樣露出美麗的小酒渦。她穿著件淺藍色襯衫,深棕色開叉長裙,一個月不見,丰姿更是迷人。 我一手挽著她,一手拖著行李,我們邊走邊聊,我得學著跟她並行時像是一對夫妻,因為,除了她,我手中的牌已出盡。 我們搭乘巴士回台北,到我安和路的家放好行李,馬上,開著車趕到慶城街的日本交流協會辦理簽證,辦事人員收件後,告訴我次日下午就可取件。 「今晚住這裡吧!」再回我家後,我逕自走進主臥室,躺著床上,伸展四肢。 「不要,還是去住我那裡,我比較習慣。」她坐在床沿看著我。 「怎麼辦?我們都有自己的房子,但是,我們總得住在一起,我如果天天住你那裡,這房子怎麼辦?」我有些不悅。 「就空著吧!你不是也空了很久。」 「那不一樣啊,我只是去大陸工作,回台灣時總得有地方住。」我拉著她躺下,動手解開她的襯衫扣子。 「不要在這裡啦,去我那裡,嗯……」她掙脫,對我拋個媚眼。 我不太高興,趕了一天的路,實在很疲憊,很想休息。但是,我不想再與她爭辯,只能妥協,站起身來,收拾一些衣物,要跟她走。 「你別拿衣服了,我家還有著呢!」 我們在途中買了Pizza套餐,就直接開車到她金華街的家。 進門,將Pizza放在廚房的流理台上。我迫不及待地抱起她到臥房內,將她放在床墊上,撩起她的開叉長裙,脫去她的白色內褲,兩人開始交纏起來。 「你好像很饑渴,那麼猴急!」她浪蕩地笑著。 我以行動代替說話,脫去自己的褲子,一下子就對準目標,進入了。 我忙著將她的襯衫下襬自裙內拉出,伸手繞到背後,解開她的白色胸罩,撥到頸際,雙手抓住她的乳房,下半身激烈地抽動起來。 我注視著她的臉龐,眼睛半閉,雙頰潮紅,愉悅陶醉。 「他媽的,郭宗哲!」我在心裡憤怒地罵著。 我的動作加速,她扭曲的臉部線條隨之加深,轉成痛苦的表情,喘息聲加大。 「操你媽的,我操你媽的,郭宗哲!」我內心中不斷地詛咒著。 我像發狂似地,把對郭宗哲的恨發洩在他妹妹身上,這讓我覺得有快感,直到兩人都達到高潮,我盡射在她的小腹上。 「立民,天啊,你一定憋很久了。」她衣衫不整,還在喘息。 「想妳唄!」我脫口,這才驚覺用了只有在與蘇心交談時會用語尾詞「唄」。 稍後,我們坐在臥室的地板上享用Pizza,肚子填飽了,我們又一起躺在雙人浴缸中,她靠著我,手指在我的胸膛畫圈圈。 「搬到我這裡住,把你那房子給賣了吧!我想完全擁有你,不想住在有別人影子的房子中。」她意有所指地說。 第二天周四早上,我進新店總公司。 「你回來了,辛苦了!」黃郁青見到我,拍拍我的肩膀。「回來比較好,男人留在大陸容易翻船……」 「什麼?」我莫名其妙。 「喔,沒有。」他詭異地笑著說。「等會兒,你跟Susan討論一下,還有我們要派去日本的工程師Roger王盛傳,我來介紹你們認識。」 黃郁青、楊慧麗、王盛傳與我,找了間會議室,各自打開筆記型電腦,就手邊的資料,針對Takashima的320x240開發案,從頭開始檢討。 先談各別物料,玻璃面板、鐵框、導電橡膠、背光、PCB、IC等主要物料成本、開模費用、物料交期,逐一檢視。 一個上午都在開會,下午,我離開公司,去日本交流協會取回加註簽證的護照,再回來,除了黃郁青去接待訪客而離席外,我們三個人又一直討論到晚上九點才結束,其間還找來生管及品保部門人員加入提供意見。 下班後,我隨便在路上吃碗麵,回到金華街彩琴的家時已十點半了。 「上班上那麼久?」她穿著白色長T恤,坐在客廳,看雜誌、聽CD。 「沒辦法,要去日本出差,得好好準備。」我虛脫地坐在她身旁,一轉身,頭枕在她的膝蓋上。「好香喔!嗯……」 我抬起頭,吻了她。 「哎,臭死了,都是菸味,趕快去洗澡。」她捏著鼻子說。 我躺在浴缸內睡著了,還是她過來叫我,拉我起來,為我抹乾身體,我啥也沒穿,直接上床,閉眼要睡。 「起來,你的功課還沒做!」她脫去長T恤,擺出迷人的姿態,誘惑著我。 周五,我又是一早就到辦公室,直到晚上九點才離開。 開會、發e-mail給Takashima、打電話與小林討論等等,這是赴日前的最後一個上班日,我們得把所有的資料全準備妥當。 我累壞了。深夜,回彩琴那兒,她還是不放過我。 周休二日,她要我帶她出去玩,她想去礁溪溫泉。 我開車走北宜公路,經過九彎十八拐,一路顛到宜蘭礁溪,我們找了家溫泉旅館住了一夜。周日下午,再循著原路回到台北。 「你回台灣了,真好,我們可以天天在一起,只可惜你上班時間太長了!」她附在我耳邊,溫柔地說。 「我白天工作,晚上做功課,假日還得當司機,男人真命苦。」我苦笑。 「還說,要像個猛男嘛,對不對啊?立民。」 十一月三日,周一,下午兩點,王盛傳與我在中正機場會合,搭乘國泰航空CX564班機,飛往日本大阪。在機場的免稅商店,我買了一瓶Johnnie Walker十五年威士忌,當成送給Takashima的禮物。 「ジョージさん、よく来ました、元気。」小林到關西國際機場接我們,他見了我們,非常親切。 「おかけ様です。元気です。」我們互相鞠躬,王盛傳還彎腰九十度行最敬禮。小林也關心地問到輕度颱風米勒在台灣東部過境時,是否造成嚴重災情。 我們搭電車到新大阪站,住進Via Inn Sin Osaka West Hotel,小林就住這家旅館,王盛傳與我分住兩間房,房間很小,但很乾淨。放好行李後,小林帶我們到旅館附近的一家居酒屋吃晚餐。 當天是日本國定假日的文化節,雨後的街道上冷冷清清,連居酒屋內都不太有客人。小林叫了生啤酒,我們開懷暢飲,聊一些輕鬆的話題,但是,絕口不提工作,王盛傳聽不懂日語,我頻頻為他翻譯。 次日上午,我們步行到附近的Takashima大阪事務所,先針對這款目標機型進行討論,包括客戶比較在意的背光亮度及可能會影響機構的PCB板厚度等問題,由於事先我們已準備妥當,因此,每項問題都很快獲得答案。 近午時分,Takashima大阪事務所的岡田先生開車,載我們到京都綾部最終客戶的公司,我們先在鄰近的餐廳吃過拉麵,然後登門拜訪客戶。 對方由三名技術部人員出面接待我們,客套一番後,隨即進入主題,我們這方由小林主談,意見交換的步調很快,客戶的詢問,小林馬上都可以解答,王盛傳與我只是不說話的配角而已。最後,規格談妥,客戶提到出圖時間、出樣時間、樣品數量及交期,我們胸有成竹地允諾。 再回Takashima大阪事務所,進入市區時,已是下班時間,路上塞車。在事務所內,小林再針對今天與客戶談的內容與結果,與我們作檢討與確認,直到晚上七點半,一切談妥,任務完成。 晚餐由Takashima大阪事務所所長佐藤作東,小林、岡田、王盛傳與我一起去居酒屋喝酒。非常意外地,佐藤與他們公司的QA部長廣田良二連袂出現,廣田這次是由東京總公司到大阪出差。 「お久しぶりですね。」廣田高興地與我握手,提到我們在東坑時交涉的往事。「そのとき、大陸の東莞工場の訪問はいい勉強になりました。」 「いえ、広田さんの真剣のご意見は、うちの方は検討しました、どうも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した。」我告訴他,他的指導使我們獲益良多。 「郭さんは上海へいくの事を聞きました、忙しいですね、貴社の発展はそんなに速い、うれしいことです。」廣田為郭宗哲到華東地區忙著蓋新廠,並對我們公司日漸成長表示高興,接著,他也問及郭宗哲的近況如何等等。 「ジョージさんはこれから、日本系業務の主な担当ですね、お世話になりますと、お願いします。」他也希望我接下日系業務後,雙方能良性互動。 老朋友相見,格外熱絡,生啤酒,一杯一杯,酒酣耳熱,不醉不散。 隔日,我們整天都待在Takashima大阪事務所,恰好廣田也在,於是,我們就針對目前供貨給Takashima產品所發生的客訴問題進行討論。有疑義的部分,我也當場打電話到台灣總公司及大陸工廠詢問,並轉告廣田,他大致表示滿意,他因為還有其他公務,所以先離開了。 接著,小林再與我們討論目前在送樣中的機型有那些問題,能提出怎樣的解決方案。然後,我們再就未來雙方的業務面溝通及曾經發生過的狀況,逐項檢討,包括在出圖及出樣上,如何縮短確認的時間,如何在交期內適時出貨,甚至提前出貨等,雙方都很坦誠地表達各自的立場,在彼此都能接受的程度下達成共識。 下午四點,所有議題都談完了。小林帶著我們去新大阪車站買次日去關西國際機場的電車票,接著,我們再搭地下鐵到難波,逛了道頓堀、法善寺、心齋橋等景點。晚上去吃串燒,吃畢,小林還想換個地方喝酒,不過,王盛傳因為吃太多了,肚子有些不舒服,於是,我們就一起回旅館休息。 才八點半,還很早,我突然想到是否該打個電話給我以前到日本唸書時所結識的淺野美雪,我曾與她在東京同居過幾個月的時間,而當她因犯案入獄的先生將假釋出來時,我毅然選擇離開。 這六年以來,我再也沒到過日本,這或許與我在潛意識中想逃避她有關。 我鼓起勇氣,拿起話筒,撥了這個我曾經倒背如流的電話號碼。 「もしもし、浅野美雪のお宅ですか、浅野さんはいらしゃるんですか。」電話通了之後,我指名要找淺野。 「ママ、お電話。」對方是個小女孩,似乎是她的女兒。 「どなたですか、少々お待ちください。」背景傳來一個成年女子的聲音,那會是淺野嗎?我不太確定。 「泣くな、壊れたのは大丈夫、明日、パパと一緒に玩具を買いに行きましょう。」那女人對著一個哭著的小孩說話,意思是說玩具壞了沒關係,爸爸明天帶我們去買,那個聲音就是淺野,我百分之百確定。 過了一會兒,她過來接聽。「もしもし。」 「すみません、間違い電話です、ごめん。」我趕緊說我撥錯了號碼。 正要掛掉電話時,還聽見她在那頭莫名其妙地說:「おかしいな、誰かな。」 我可以想像她應該與她先生復合,或者是離婚再嫁,並生了小孩。 無論如何,她都已經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了,這個時候,我實在不便再打擾,我只想默默地祝福她過得幸福美滿。 深夜,準備入睡時,一閉上眼,我的腦海中就浮現淺野的身影。 那年,我與她道別時所共度的最後一夜,也正是如此秋意濃濃的時節。我倒在她的懷裡,枕在她豐滿的胸前啜泣著。 她撫著我的頭髮,叫我別哭,她也是這麼說的:「泣くな、大丈夫ですよ。」 從日本返台的次日是周五,我又回到公司上班。 e-mail信箱中累積了三百多封郵件,讓我頭皮發麻。其中也有小林發過來的,就在王盛傳與我搭機回來的那天,他已經拼命在發郵件了。我先過濾掉兩百多封較為無關緊要的郵件,剩下一百多封得仔細看,能馬上回覆的就逐一回掉。 上班期間,又碰到一些會議要參加,直到下班時間到,e-mail還沒看完,再加班到十點多,還是沒能完全處理完。 我累了,開車回彩琴家,已過十二點,她已躺在床上看書。 「早點休息吧!我看你工作很辛苦的。」她愛憐地對我說。 「沒關係的,明後兩天就休假了!」我邊解著領帶邊說:「對了!我明天要回嘉義看我爸媽,一起去吧!」 「去你家?……謝了,我不去。」她搖搖頭,接著說:「我們找個地方去玩吧,你改天再回嘉義好了。」 「不行,我得回去看看,我這趟自大陸返台後還沒回過家呢!」 「你去吧!我有其他事。」她還是回絕了我。 等我洗好澡,回到床上時,她已睡著,我拉她過來,讓她枕在我的臂膀睡。 周六上午,我回安和路的家,收拾東西。 回到這屋子,自然而然地就想到萍莉,我打電話給她,告訴她我已調回台灣。 她說:「我最近還不錯,懷孕二十九周,現在舒服多了。我沒回去工作,等生完再說啦,我平常就是在附近公園走走逛逛,等著農曆過年生寶寶。」。 我們又聊了一會兒,我答應等她生下孩子後,會去看她。 我再聯絡麗芳約她跟我回嘉義,並開車去淡水接她。 上次我回台,剛好她去峇里島玩,我們沒碰面,算起來,我也很久沒見到她了,我們兄妹兩人開著車南下,一路聊得很愉快。 「你的Michael呢?」我問。 「散了!不過我們還是常見面。我現在的男朋友是他的哥兒們,而他也正在和我的一個姐妹淘來往。」 「關係真複雜!」我苦笑。 我們回到嘉義老家時已是下午時分,熟悉的街道、住家,讓我倍覺溫馨。 「怎麼只有你們兩人一起回來?立民,你的女朋友彩琴呢,沒來啊!」媽媽一看見我就急著問。 「她有其他的事。」 「趕快結婚吧,別再交往了。太太是要娶進門才算數的。」媽媽說:「反正你在台北已經有房子了,只少一個妻子,要加油喔!」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彩琴不想住安和路的房子,我也很頭疼。 這趟回家,感覺不錯,爸媽非常高興我回到台灣工作,媽媽及麗芳煮了一桌豐盛的晚餐,並打電話要麗芬也來。傍晚,麗芬帶著她的老公江長貴一起過來吃飯,她已懷孕三個多月了,肚子微凸,她正為迎接新生命的來臨,興奮不已。 麗芳與我在周日晚上回到台北,我送她到淡水後,再返彩琴住處。 日復一日,我逐漸地習慣了與彩琴的同居生活。 有一天,她這樣對我說:「你是我的『每周四十小時』情人。」 她算出我的作息,周一到周五,每天七點半出門,十點半回家,因此,每天我們能說話、溝通的時間,就剩睡前兩個小時,五天合計十個小時。周六及周日我休假,兩天共四十八小時,扣除睡眠時間,只剩三十二小時。一周相加為四十二小時,但是,我有時周六也得去加班,因此,四十個小時可能還高估了。 彩琴是音樂教室的負責人,她除了自己授課外,另外聘請兩位專任女教師,其中有人請假時,也不難找到兼任教師,她們都是算鐘點費的。 周一到周五,她每天下午一點開始上課,到晚上九點結束,每天上課時數最多七個小時。她另有一個到府教學的課程,就是上次她跟我提過的到蕭志達家去教她的女兒彈琴,蕭志達自己或派司機接送她,每周二和周四,來回交通與上課時間加起來約兩個小時,對方付給她四個小時的鐘點費。周六,她本來有課的,但為了配合我,她已將這些課挪給同事,原來,她也會利用周六去郭宗哲家指導若薇彈琴,現在也改成有空再去。 可以說,她比較有彈性,也容易找人代她的課,而我的工作就沒辦法變通。 「那我這四十個小時也賣給妳好了,算鐘點費,妳比我會賺錢,妳來養我!」我假裝很認真地對她說。 「你當自己是牛郎啊!」她笑著,捶我的胸口。 我們相處的時間實在有限,她希望我們能夠獨處,我理解她的想法。 同居生活,與談戀愛不同,不可能每天看到對方都是俊男美女的模樣,也不可能每天聽到對方說些海誓山盟的假話。 回歸現實面,就是必須相互真誠、坦白,這點,我們都儘量做到了。 另一方面,同居生活,與結婚有些相同,那就是必須相互接納、容忍。 她不去住安和路,因為那裡有太多萍莉的影子。 她不願和我回嘉義,因為到了我家,覺得渾身不自在。 她愛我,卻只單單愛我一個人,而不包含我的過去,我的家人。 這點,我們還必須溝通。 我們的兩人世界,還停留在認識與妥協的程度,緊張的兩岸關係亦然。 阿扁為了勝選,頻頻丟出議題。制定新憲法,公民投票法,都在挑戰著北京與華府的最大容忍度。 九月底時,阿扁說,從一九九六年總統直選到二○○六年,我們這個完整的國家將滿十歲,過去的修憲都是雜亂調整,全民經過了十年的學習,應該可以對憲政結構做更完整的規劃。因此,在確立的主權國家基礎上,配合實際憲政運作經驗,台灣不應只是民主國家,更應成為憲政國家。 他期待以三年的時間來進行憲政改造工程,於二○○六年完成合乎兩千三百萬台灣人民所需要的一部新憲法,而這部新憲法的架構不能由一人或一黨決定,而是要全民共同參與,用公民投票方式讓人民直接決定。 阿扁的邏輯沒有錯,如果,台灣真的是一個主權獨立國家,那麼,想怎麼辦就怎麼辦。但是,中國從來不同意台灣是一個主權獨立國家。 十一月底,公民投票法要在台灣的立法院表決了,大陸國台辦聲明要求台灣停止公投立法。民進黨立法院黨團幹怒斥中國不該粗暴干涉台灣內政,民進黨表示,催生新憲法及公投都是台灣社會的主流民意,中國口口聲聲說要尊重台灣人民當家作主,卻又對台灣人民頤指氣使,這證明中國是說一套做一套,玩兩手策略。 公投立法這部車,一路往前開,停是不會停了,只是,何時踩一下煞車,踩煞車的力道有多大,考驗著立法院朝野立委的智慧。就在公投法表決前夕,朝野進行協商,泛綠陣營主張加入制憲公投,甚至國親兩黨的態度也一度出現大轉彎,強調完全不設限,連國旗、國歌、國號,都可以成為公投的議題。馬上,大陸發表強硬談話,強調對台獨絕不會坐視不管,而且這將為台灣人民帶來災難。 有消息指出,中共中央軍委會主席江澤民已下令做好攻台準備,不過,大陸國台辦發言人張銘清表示,這不是事實。 十一月二十七日深夜,台灣立法院完成公民投票法三讀,公投法依國親兩黨的版本通過,否決了針對國旗、國歌、國號、領土變更及主權等進行公投,制憲公投內容也遭否決,但是,民進黨成功地保留了防禦性公投條款。 對此,泛綠陣營表示不滿,決提出釋憲來解釋疑點。 煞車踩得恰到好處,台灣贏得裡子,大陸保住面子。美國華盛頓郵報作出評論,指台灣立法院通過的版本很慎重,使獨立公投雖非不可能,但會有困難,此舉,避免了與中國的對峙。 有意思的是,實施公民投票法最徹底的瑞士高度肯定台灣通過公投法。該國的媒體大幅報導,指台灣在中國的威脅下,順利推動公投立法,其中包括如果中國對台灣使用武力,台灣可以進行「防禦性公投」的條款,最具代表性的蘇黎士日報評論,台灣通過公投法可做為中國的典範。 公投法的通過,最大的贏家是阿扁。 十一月上旬,台灣的中國時報披露二○○四年總統大選民調,出現陳水扁、呂秀蓮首度領先連戰、宋楚瑜,陳呂的支持度為三十五%,連宋是三十四%,這是自二○○三年四月十八日,連宋配正式宣布競選總統以來,陳呂配第一次領先。連宋配由五十一%的支持度逐漸下降,陳呂配由二十六%的支持度逐步上升。 媒體分析指出,阿扁支持度上升與他的訪美之行有關。美東時間十月三十一日晚間,阿扁在紐約接受國際人權聯盟頒贈第三十五屆國際人權獎,阿扁發表演說,強調台灣在實行民主與保障人權的重大成就。 十一月下旬,民進黨公布總統大選最新民調,阿扁的支持度是三十八•二%,領先連宋配的三十六•一%,民進黨強調差距在誤差範圍內,顯現雙方出現勢均力敵的態勢。在兩組候選人的看好度方面,三十四•七%看好阿扁,三十四•一%看好連宋配。這與八月份的民調,阿扁的看好度為二十五•三%,連宋配為四十•五%相較,呈現「扁漲連消」的趨勢。 「兩岸猿聲啼不住,『扁』舟已過萬重山」正是這樣的寫照。 新加坡海峽時報報導,中國面對逐漸升高的台獨聲浪,深感憂慮,已準備與台灣作軍事攤牌,如果美國干預,中國也將對付美國。報導指出,中國人民解放軍的最新行動是從偏遠的西部調動兩個飛彈旅,到東南的江西與福建兩省,經此調動後,臨近台灣海峽的飛彈旅擴增為六個。 這樣的報導對阿扁來說,更是利多消息。 阿扁第一次選總統時,自稱「台灣之子」,部分人士對此嗤之以鼻。 阿扁第二次選總統時,若稱「選舉之王」,恐怕就難以否認了。 阿扁深知不可能大獲全勝,他只要險勝,所以,他走險棋。 他懂得操控台灣民眾的心理,讓多數的台灣人喊爽,那就夠了。他明白連宋碰到北京當局時一向是軟趴趴的,他只要經常向選民強調這點,那就夠了。他理解北京與華府之間的矛盾,他讓水淹上來,直至快到警戒線時急喊停,那就夠了。 台灣的總統大選戲碼,北京當局永遠是反派角色,反派衝得愈兇,愈激起觀眾對主角的同情與支持。同樣的道理,反派不動聲色,這場戲就不好看了,觀眾會打瞌睡、會離席。 阿扁知道台灣人排斥共產主義,對此,他就像天天在喊著:「起來,不願受奴役的人們,把我們的血肉築成我們新的長城……」 這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的第一句,這句話非常振奮人心,事實上,台灣人也可以學著唱給對岸聽。 大陸念茲在茲想早日統一中國,我也念茲在茲希望蘇心回心轉意。 愈想得到的愈不容易得到,愈害怕失去的愈可能失去。 政治是這樣的東西,愛情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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