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屬於被迫，但古雲仍是把這件事放在心裡，一下午皆在想著要怎麼找出這隻妖怪。苦思冥想下，才決定上街碰碰運氣，運用神奇狐鼻，嗅的到就問，嗅不到……大概是離開村子了，就當作與他無緣唄。

靜待夜晚來臨，乙空越晚越感到興奮，頻頻探著古雲，看他啥時要出發。

金凌想跟著去，奈何古雲誰也不想帶，可見白天真的動火了，才會耍孤僻，要不然平日裡，總會怕寂寞的帶上個人陪。

時間一到，是村人休息的時候，也正是賊偷出沒的時刻，古雲自動自發的往谷外走，什麼話也沒留下。

乙空見狀，擰起眉，這才開始感到愧疚，強迫古雲做了他不想做的事。「他真的生氣了嗎？」

「應該吧。」八成是生氣了，其餘二成……也有可能是古雲想嚇嚇他們，給他們個教訓。金凌亦是不安，這麼對古雲，心裡同樣不好受。唯有盡量往好的地方想，才比較不心虛。

兩人相視一眼，了然的澀笑。

出了谷口，古雲什麼也不做，就先長嘆一聲：「唉……」彆了一天不說話，真是痛苦，和一天不吃東西一樣難捱。不止沒和金凌與乙空說話，就連白羽和小傢伙，見古雲扳著臉孔，一下午誰也沒敢多去打擾，乖乖的自己玩遊戲。

真是快悶壞了，現在才知道，要裝生氣比起要裝可憐困難十倍，眼淚能叫它流就流，這話……要不說，就像魚刺哽喉，扎的要咳也不是，要吞也不是。

而谷內的兩個小孩，還真是不懂得人情世故，就不能道個歉，給彼此一個檯階下嗎？這樣對誰都好，看來有必要再教教他們做人處世。

嘴裡咕咕噥噥，像是要把下午沒說的份量全說完，自言自語的一路來到村裡。

和想的一樣，路上沒啥人，是睡覺時間這也難怪了。

開始辦正事，皺皺鼻子，嗅著四周。邁開腳步左右走著，村子非是密閉空間，隨時有風在吹，要嗅妖氣得比平常更費些心力。

聞不到什麼妖味，改往下風處走去，繼續聞著嗅著。臉色微變，應該是發現了什麼。再大大吸口氣，沒錯，就是它了！妖味。這股妖味與在楊家書房聞到的一樣，是同一隻妖怪。

原來他還沒離開，原先是打算再嗅不到就要走人的，才這麼想著就讓自己嗅見了，說不定是天注定要自己和這隻妖怪糾纏上。對於腦中浮現的天注定理論感到好笑，建白蓮谷是為了和天對抗，怎麼這會兒又覺得天能掌控自己的命運？

甩甩頭，無意義的事想太多只會浪費腦力，再次將注意力擺回妖味上。

天生有個能嗅妖味的鼻子就是比較吃香，找妖怪不必東奔西走漫無目的。古雲踩著輕快的腳步，追蹤妖味而去，

李家、楊家……之後是沉家。古雲微微一愣，站在大門口發呆，是要進去看看，還是站在門口等待筆仙出來？考慮的時間不到一息，便決定既來之則安之。後腳一蹬，展現飛簷走壁的神技。

趁著夜裡沒人，屋頂也無人把守，古雲明目張膽的東跳西蹦，前往妖味散發之處。

是間透著清雅的房間，獨立出來，不與其他屋子連在一塊。樑柱上刻畫著簡單大方的雕花，窗欞的造型亦別樹一格，是仿流雲的圖案。

屋內無光、無聲，絲毫感覺不到有人在內。

不敢打草驚蛇，古雲耐住性子從門縫窺視。狐妖特有的夜視能力，再次占了便宜。

可惜眼睛才剛往門內看去，嗖！黑影一閃，融入房裡的黑暗，什麼也瞧不見。被發現了嗎？不然黑影怎會消失？

不驚不急，妖味未散，就算看不見，也還是在房內。古雲甘脆推門進入，既然已經洩了蹤跡，再躲也沒意思。

先聲奪人，古雲輕喚：「筆仙，我知道你在房內，出來吧。」順手將門板關上，免得讓半夜不睡覺的人發現。

沒回應，滿室寂靜。

抬頭望著樑上環視了一圈，不在上面。揹著手，徐步在屋裡繞，這邊瞧一眼，那邊探一下。再次開口：「我知道你在。」

話方停，忽地一陣妖氣由桌上的筆桶竄出，如熱氣一般往上冒，黑色的，在烏漆的房裡看不出分別。妖氣聚成人形，慢慢凝固……是個書生模樣的妖怪。躍下桌面，動作輕盈，衣擺飄動了兩下，卻沒任何聲音。灰白色衣服，頭髮半束，一小撮瀏海掛在臉前，一動就隨風輕擺，顯現英氣，劍眉星目加上有型的尖下巴，說是書生，卻又像劍客。

「你是誰？」邊道，邊將遮在眼前的長瀏海往後撥去，怎看都覺得這隻妖怪不好相處，聲音亦是又冰又涼。

「古雲。你呢？是誰。」興趣富饒的打量筆仙，不掩飾自己無禮的視線。

「書雅。」問甚麼答甚麼，不多廢話半句，真是簡潔清晰。

對於這種冰冷的交談方式不習慣，古雲咬唇，思索片刻又問：「畫是你割壞的？」指向牆上的圖，又是一幅被鏤空的畫。這問題算是白問，就算書雅否認，古雲依然堅信就是他做的。

漾起冷笑，往後退去，靠在桌案上，翹起腳以悠閒的姿勢回道：「是。」

兇手已然認罪，省去中間逼供和傳証物的過程，直接切入正題：「你幹嘛要割畫？這是第三幅了吧？」相較起書雅，古雲的話還真是冗長。

「嗯，第三幅。」點頭，手指比著三。

「原因呢？說說吧，我只是好奇，沒其他意思。」轉身，也為自己找了張椅子坐下，半躺，雙腳大開，手擺在椅臂上，十足的痞子。

「若我不說呢？」揀起枝案上的筆桿子，夾在手指間轉著，視線集中在牆上的畫，就是不看古雲。

「不說……我也不能拿你怎樣，頂多是聽不到故事罷了。呵呵……」淺笑，來這兒是被逼的，也不是真想聽故事。若書雅不願說，他則能早些回去睡覺，可這話，古雲不會老實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