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做就做，慧言隔日便偷偷帶了一堆經書來給燕娘，並解釋經書中的真諦、佛的故事給燕娘聽。可能燕娘真有慧根，不僅不排斥慧言說的佛理，還聽的入迷，令慧言大有成就感。

本是美事一件，卻埋下日後的禍根。

佛理深深根植在燕娘的內心，導致燕娘開始討厭自己的殺生行為，每每吃完生肉，總會有濃厚的罪惡感盤據心頭，久久不去。而這事從未對慧言說起。

既然會有罪惡感，燕娘索性不吃肉，確實心裡是平靜了不少，可飢餓的感受取而代之折磨著燕娘的體膚與精神。試著以樹皮、草根裹腹，始終無法替代血肉。

燕娘一天一天的憔悴，慧言怎可能會沒發現？

慧言關心的問道：「燕娘，妳怎了嗎？氣色比老僧還糟。」

「不，沒事。」搖頭，不肯吐實，因不想慧言擔心。

「燕娘……」想不到旱魃也會生病，無奈自己不是大夫。

有氣無力的回道：「真的沒事。」聲音早已不是以往的鴨子叫，而是如黃鶯出谷般甜美。

「唉。」搖著頭長嘆，不相信燕娘沒事。「罷了。」

已經八日沒吃東西，若是平常人早也昏了吧？

燕娘自然是難受的緊，這日醒來，飢餓感更甚之前，不由得令燕娘發出痛苦的低嗚，窩在地上扭著身子，意識漸漸不受自己抗制，滿腦子的血……血……血……

「血……」眼神先是一陣渾濁，繼而發出紅光。本是青蔥的玉指，長出猛獸般的指甲，唾液四流，臉部微微抽搐。

慧言來到山窟外頭，先是疑惑，本都在洞外看月亮的燕娘怎反常態的不見人影？下意識的對著洞內喊：「燕娘，妳在嗎？」

細碎的石子聲由洞中傳來，慧言這才安心，燕娘沒事在洞內，還怕她是讓人給抓了。

腳步拖著沙石的聲音緩緩接近，慧言等在洞外，打算今日跟燕娘說個割肉餵鷹的故事。

洞內浮現一道人影，可接下來的，卻是一聲慘叫。

「啊！」慘叫劃破天際！慧言的左肩血流如注，半邊衣裳盡濕，勉強的撐住身子，才沒跌倒在地。而攻擊慧言的，竟是燕娘。

燕娘力大無窮，雙手抱著慧言的腰，狠狠的啃咬慧言左肩。慧言奮力推拒，只是徒勞無功，隨著血液流失，力氣也漸漸消減。

溫熱的血液順著喉道，一口接著一口滑入燕娘體內，多日未進食，燕娘狀似貪婪的吸著鮮血。

「燕……娘……」虛弱喘著氣，慧言呼喚著燕娘。

飢餓感退去，意識開始恢復，眼睛的紅光暗下。

慧言的聲音傳入耳內，燕娘頓時大驚，清醒時，全身是血，印象雖然模糊，卻清楚知道自己攻擊了慧言。

「慧言！」拍了拍慧言的臉，扶著慧言癱軟的身軀自責不已。「我……我不是故意的。」

慧言只覺身子發冷，四肢變的沉重，眼皮也似吊著千斤般，開口：「沒關係，老僧活到這歲數，也夠了，呵。」看開的輕笑。

「對不起對不起……」除了這三個字，不知還能說什麼。

「燕娘，妳聽老僧說……」用力的吸了兩口氣，才又道：「老僧知道妳不是故意的，不怪妳。」在看到燕娘發狂的模樣時，便知道她先前的憔悴定是沒進食所造成，會攻擊自己，也是餓昏了導致，這又怎忍心怪她。

「我……」哽咽，淚水滑落。

「老僧是救不活了，等老僧死後，把老僧吃掉……」記得曾聽人說過，妖怪吃了道行高深的修道人能增強功力，雖然自己不算道行高深的修道人，也算功德圓滿的和尚，既然都是死，不如在死後渡燕娘一程，且幾十年的相處，了解燕娘不會是禍胎。

「不。」拼命搖頭，哽咽難言。

「記得，把老僧吃掉，一定要！」堅持。

燕娘這才點頭。

笑容在唇邊畫開，慧言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