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小子們。你們已經靠得離我夠近了。」楚天梁晃了晃槍口，威脅著不斷逼近的剽客們說道：「再靠近一步，我立刻就開槍打爆她身上的炸彈，讓在場的所有人一塊蒸發，血肉交融再也到用不著分別你的我的他的，這樣明年的忌日大家就能一起過了。我向來說到做到，你們想不想賭賭看！？」

　　他的音量在講到最後一句的時候突然放大，讓幾乎所有的人都嚇得渾身一個冷顫。

　　「我們這頭也有一個瘋子，事態真是太不妙了。」蒯浪堅定的站在原地，卻用顫抖的聲音嘟囔說。

　　我神經緊繃、渾身冒汗，依舊搞不清楚狀況，甚至不清楚自己為什麼還能活到現在。照常理來說，我現在應該已經是具屍體才對吧？無論是屍首、焦屍還是被分屍的屍塊，總之應該要喪失呼吸與胡思亂想的功能才對。

　　完全搞不懂了。

　　「好久不見了，楚大隊長。」

　　瘋狗莉莉似乎無視楚天梁的威脅，一個人掛著滿身的爆裂物隻身走向我們－也就是剽客們包圍網的中心靠近。而包含小獵犬隊在內，其餘的剽客們並沒有這麼跟進，顯然剽客裡的各位大家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像眼前這個女人一樣瘋。不過奇怪的是，楚天梁對於對方這次的行為卻沒有多大反應，就這樣放任那個女的長驅直入的靠了過來。

　　就是這個距離，我才又機會看清楚這個女人的面貌。不，因為迷彩化妝的緣故，嚴格來說其實也看不清楚，可以確定的是一個女性的臉型輪廓，而且年紀還非常輕，說不定比我還年輕也說不定。

　　削薄的短髮，瓜子臉。如果是以前的世界大概就是女高中生的長相，身段也差不多如此，雖然被厚重的爆裂物「外套」層層覆蓋，看不出起伏，卻看得出略嫌單薄。就算身高也只有比章婉高上一些些，如果不是事先被人警告，光是看到這樣的外表，恐怕十個人裡就有十個人不覺得危險吧？

　　但是眼睛，那雙角度銳利、只有微微睜開的細小眼睛，幾乎把女孩全身上下的危險都濃縮在那裡了。聰明矯慧、敏感膽小、一確認獵物就死咬不放的貪婪、置敵我死生於度外的瘋狂，濃郁的殺機就像兩股外洩的高壓瓦斯，從那兩道狹長的裂縫裡無法抑止的噴發出來。

　　那個女孩，那個全身上下過度武裝女人，擁有一對如同狼一般的銳利眼睛。

　　眨起她的瞇瞇眼睛，瘋狗莉莉甜甜的笑了。

　　「楚隊長，莉莉我啊有稍微算過，我們大概有一個多月沒碰面了喔。見不到你的日子，說實話真的有點無聊啊，究竟都躲到哪裡去了呢？不過看你依然是這樣勇猛難纏的樣子，莉莉就能稍微放心了。若是楚隊長一個不小心，隨便死在哪個荒野之中，而不是被我親手殺死的話，那莉莉我一定會難過到瘋掉，說不定還會半夜躲在棉被裡偷偷啜泣也說不一定呢！」

　　那個揹了滿身炸彈，被人以瘋狗相稱的年輕女孩，只不過是用了與年輕女孩相稱的甜美語氣與嬌弱姿態說話，卻讓人有被掐住脖子的窒息感。

　　冷汗默默的滑過我的後頸，太過緊張而縮緊的喉嚨讓人覺得呼吸困難。

　　「這該怎麼說呢？我親愛的瘋狗莉莉。」

　　楚天梁面無表情的板著臉道：「看見妳依舊活潑可愛的為非作歹，還揹著那麼多炸彈活蹦亂跳，還真是把大叔我嚇得膽寒啊……而且，竟然還能將小獵犬隊的菁英從天津南方的大本營帶到這裡來，我依稀記得他們只願意接受剽客頭目的指揮。這麼說，過去的這些日子以來，想不到妳也蠻努力的嘛！？」

　　「當然，為了早日抓住你們，當然也不得不努力啊！」

　　像是在回應楚天梁的冷笑，瘋狗莉莉也哼哼的嬌笑起來。劍拔弩張的談話氣氛下，對話中的兩人突然皮笑肉不笑的打起了招呼。無論怎麼看，這一女一老兩個人肯定不會是第二次、第三次見面那種半生不熟的人，而是那種糾纏不清，有著可怕孽緣的冤家，而且還是忘年冤家。

　　「就在你們羅福商團為了舊人類大義奔波勞碌的時候，莉莉我也已經爬上了三頭目的位置囉。說實話，為了讓上頭那些人同意不計一切代價也要活捉你們，比當上頭目還要困難好幾十倍，不過你我都知道羅福商團有那個價值，是不是？」

　　楚天梁低下頭，故作謙虛的說：「哪裡？真是承蒙三頭目您厚愛了。羅福商隊不過就是個小小跑單幫的行商隊伍，楚某也實在不明白為何受到如此高估。」

　　「少在這邊跟我裝蒜，大叔。你很清楚我口中所謂有價值的東西，絕對不是指你們那個破車隊。你不可能說你不知道吧，楚天梁楚隊長？」

　　瘋狗莉莉繼續說道：「楚天梁，人民解放軍特殊作戰軍事地下工事，負責第六期工程監工的軍方工程專員。加上商團的初期成員為原解放軍二十餘人，對於解放軍在大衝擊之後所遺留下的，散落於中國境內的各式重型軍火的儲放位置，應該不會不清楚吧？楚天梁，我們剽客所需要的東西，就藏在你的腦袋裡，你的嘴巴上。」

　　楚隊長突然臉色一沉，手指再度扣回扳機之上。

　　原來是覬覦脫離軍方掌握的軍火，衝著軍事機密而來的嗎？雖然說是機密，但是楚天梁就連對我跟蕭璇這種相處甚短的人，都可以對自己的來歷侃侃而談，解放軍的軍人身份在過去的世界畢竟是種榮譽而不是秘密。這種為了情報而引發的麻煩，可以說是在預料之內的吧？

　　只不過……我焦頭爛額的轉頭迎向蕭璇她的視線，想要傳達我心中此刻油然浮現的想法。該怎麼說呢？我們好像被捲入了一件很複雜的麻煩之中也說不一定。

　　「我們該怎麼辦？」她音量壓得極低，就連距離最近的我都不是聽得很清楚。

　　「不怎麼辦。」我也以同樣的音量應了回去：「我們就靜觀其變。」

　　但我不好意思說出口的是，其實我剛剛考慮過立刻與羅福商隊撇清關係的可行性，在道義上當然說不過去。但是澄清之後剽客放過我們的機率還是個未知數，這才是我心裡真正顧慮的重點。

　　「……這樣是沒用的！」

　　楚天梁一出口就嚇了我一大跳，但是他並不是在跟我說話。他雙手交叉胸前，表情十分漠然：「這些都是白費功夫，瘋狗莉莉，妳明明知道我什麼情報都不會跟剽客透露。剽客是吃人者，我幫助了你們就是殘害了所有人類。既然雙方的立場都這麼清楚了，所以打開天窗說亮話，妳想要的東西我是不會給的，想都不要想。」

　　「沒有關係的，我尊重楚隊長你的立場。」

　　瘋狗莉莉彎起了新月似的嘴角，露出了殘酷笑容，似乎非常滿意的說：「又或者說，也許這樣才是最好的解決方式。如果講話不夠大義凜然的話，就一點也不像讓小妹我既尊敬又崇拜的楚天梁楚大叔了嘛，所以沒關係的呦。不過也因為這樣，我會好好的對你以及你的同伴們嚴刑拷打、酷刑伺候，到時候就算因為受不了折磨而死掉一兩個人，我也會好好的把屍體保存起來當作食物的。如果楚大叔因為承受不了這樣的壓力而不小心透露一些些軍事情報的話，應該也不算是破壞了自己的原則，這樣的局面應該稱得上是雙贏吧？」

　　楚天梁盤起了胳臂，像是非常贊同似的大力的點了點頭：「沒有錯，這主意聽起的確是最理想的狀況。」

　　「是吧、是吧？我的計劃非常理想吧？」莉莉露出虎牙，滿意的笑得燦爛。

　　理想個屁股啦！！

　　我像是一個沒有膽量的配角小弟，懦弱畏縮的向楚天梁建議道：「沒必要配合他們的節奏亂來吧，楚隊？我說如果真要拼命，還不如心一橫賭命突圍還比較實際一點。再不然，就算胡亂掰一個半真半假的情報來跟他們虛與委蛇，對方應該也不會馬上發現才對。」

　　但是楚天梁像是完全沒有聽見我說的話似的，繼續與瘋狗斡旋道：「的確，計劃是很理想，但計劃的問題永遠都是在於實踐。我說莉莉，就算妳想對我們施以酷刑拷問，那也得先抓住我們才行，而我當然也不會笨到傻傻的站在這給妳的人抓住……」

　　「最大的問題就在這裡，瘋狗莉莉，妳抓得住我們嗎？」

　　「好笑。跟以往大不相同，這次的行動莉莉我苦心規劃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半百人力加上五十多把槍，在此地佈下天羅地網。你只有區區一個六人商隊，難道還不覺得我會手到擒來嗎？」

　　「這問題我能參考過去的經驗來回答吧？」

　　楚天梁似笑非笑，有些嘲笑的語氣說：「依照過去妳我有過四次的交手經驗，而妳從來沒有一次獲勝來看……沒有錯，歷史告訴我，妳今天這一次圍捕行動，絕對也只會以失敗的結局收場。」

　　「你！？……小獵犬隊，給我活抓他們！！」瘋狗莉莉幾乎是羞憤的尖叫。

　　「快跑。」楚天梁迅速收起了與敵人對嗆時的嬉皮笑臉，幾乎與莉莉在同一瞬間對著商隊的眾人下達命令。

　　蒯浪手持著雙槍，宛若一只彈弓似的彈起身來。

　　「大家快跑，掩護的工作交給我來。」

　　火花左右開弓的炸開，槍聲像鞭炮般連珠響起。同一瞬間裡，剽客與小獵犬對的人手上，１２號徑獵槍的燒紅鐵沙就像是熔岩一般的同時開始噴吐。耳邊傳來了不間斷的轟隆巨響，就好像整個人被鳴放中的國慶煙火團團包圍一樣。

　　就在這霰彈飛舞、花火交錯的短短幾秒鐘之間，又有兩名剽客的成員發出哀嚎聲倒地了。

　　趁著掩護發生作用的機會，楚天梁飛快的從口袋中掏出一樣東西。跑在他身邊的我可看清楚了，那是一只銀色的小口哨。

　　「那是什麼？？」我在吵雜的槍聲中大聲的吼叫。

　　「未雨綢繆，這是一個讓我們突破現在困境的妙計。」

　　他抓起哨子對著嘴一吹，馬勒戈壁！一道尖銳刺耳、企圖使人極度不舒服的高頻噪音，立刻從小小的哨子中猛力狂飆了出來。

　　「喔噁！」除了雙手持槍的蒯浪以外，距離楚天梁最近的四個人，幾乎是同一時間摀起耳朵慘叫。

　　毛骨悚然，最激烈的雞皮疙瘩瞬間從後背爬上了後腦勺與整條手臂。那聲音恐怖的程度勉強要描述的話，可以說是用美工刀片切割黑板所發出聲音的數十被版本。

　　「嗚嗚嗚噁噁！楚天梁，你這算是哪一招啊！？」

　　但是楚天梁並沒有打算停手，而是發了瘋似的將手中的響哨吹個不停。那聲音太可怕了，讓人有一種想親手割掉自己耳朵的衝動，多虧了那個哨音，反而讓羅福商隊這邊的人反擊火力完全停擺。這算是一種音波攻擊嗎？但如果是的話，遭殃的也只有距離音源最近的我們幾個人而已啊！

　　我幾乎就要抗議，大喊：「楚天梁，你到底……」

　　你到底想要幹嘛？想要害死大家嗎？可是我心裡想說的話還來不及說完，週遭的事情此刻又起了意外的變化。就在這兩句話不到的時間之內，又是一個剽客慘叫倒下。

　　可是那不是我們幹的，記得嗎？因為楚隊長哨音的影響，這段時間裡面羅福商隊的人馬根本連隨便扣扳機、胡亂開火反擊的動作都沒有。所以就算是我們運氣好，擊中該名剽客的也絕對不是我方射出的子彈。

　　起初，我還以為敵人是運氣不好被他們自己的流彈誤傷，但是在對方開始收斂火力，更加注意的開火之後，第二名敵方的負傷者還是立刻就出現。這說明了在場的除了敵我雙方以外，還有別的東西在蠢蠢欲動。

　　三個、四個、五個……接二連三的一直有人負傷倒地，在這大草原裡就意味被吞沒在這些成年人高的雜草叢之中，這本身就是件恐怖的事。那些倒下的傷員沒有一個能夠重新站起，他們失蹤了，就好像被這片大草原給吞沒似的。

　　原本囂張的連珠槍響逐漸失去了勢頭，槍聲越來越零散，完全失去了密集火網的恫嚇力。在這詭異的人員受創下，剽客們也不得不放下原本的火力攻勢，小心謹慎的檢視起他們所忽略的週遭變化。

　　「行了，搞定。」楚天梁說：「我們就趁著這時對方攻擊火力減弱的機會，一股作氣的衝出去，試試看能不能跟蒯風與易邦東他們會合吧！」

　　我簡直吃驚得不能自己，忙問：「楚、楚隊長，這狀況難不成是你一手造成的？不可能，這是怎麼辦到的！？」

　　「事前準備，一切都是事前準備。」

　　楚天梁搓著鼻子得意的說道：「就跟你們說放心嘛，我會有辦法的嘛。不然你覺得為什麼我昨晚要大家摸著黑拼命趕路呢？一切都是為了應付突發狀況的事前準備啊！預先設想沒有壞處，未雨綢繆總是好的。」

本章的廢土求生秘技：看似平坦，一望無際的大草原地形，其實也隱藏的許多兇險。主因就在於那些高拔的草叢阻礙了人對地面的視線，又容易誤導人對落腳處的判斷。好比說突起的岩石、低陷的獸穴、草叢的自然糾結等……都容易使人失足受傷。草叢也容易隱藏生物，小至蛇蟲大至肉食猛獸，絕對比看上去還要危機四伏。所以當路線有必要經過草叢時，最好花長一點的時間規劃視野良好的路線，並且克制奔跑，一面撥開前方草堆一面慢慢前進，以免遭遇不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