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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這看起來挺不妙。」 蒯浪手裡抓著槍,趴在地上小心翼翼的盯著前方,小聲說道:「我是說,本來的計畫是不應該出現這種狀況的吧,楚隊?」 楚天梁殺氣騰騰的瞇起了雙眼,手中的M4卡賓槍已然上膛。我蹲在他的旁邊距離一步之遙,依然能夠感受到中年男人因為憤怒而從皮膚表面蒸騰的熱氣。 破碎的馬車,傾倒散落的商品,還有像垃圾一樣遺棄在地的錢幣。 羅福商隊本來就不可能會是廢土上唯一的一支商隊。 位於北京首都國際機場東南方距離十二公里處,月牙河,李天大橋。 三十多個剽客的成員現在就站在我們的眼前,他們手持武器,站在李天大橋上嘻嘻哈哈的談天說笑。剽客們的情緒看起來既興奮又高昂,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此時在他們的腳下,正好有一支剛被肆意掠奪的不知名商隊。 七個人,不!應該這麼說,是七具連體內的臟器都被切割得支離破碎的人類屍塊,像是串燒一般被掛在火堆上炙燒著。 剽客們談笑風生的圍著營火,篝火裡飄出了陣陣肉香,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只怕他們不久前就已經歡笑著並且滿足的飽餐一頓了吧? 我、楚天梁隊長以及商隊的前鋒蒯浪,此刻就躲在距離剽客們不遠處,利用末日前被人們遺棄的大量車輛作為掩蔽。 一如我先前所說的,橋樑與棧道永遠是打家劫舍者的最愛,沒有事先確認安全,根本不可能直接把物資送上來。正因如此,羅福商隊的馬車以及我跟蕭璇的推車,現在才能夠在開路隊伍的後方安全的躲藏著。 商隊領隊者經驗的差距決定了生死,一秒之前你還當自己是個人類,下一秒鐘你就變成人家吃下肚子的糧食。楚天梁的經驗救了我們一次,但是不能確定還有沒有下一次。 我問楚天梁說:「現在該怎麼辦?要退,還是要戰?」 「戰個屁,人數差了快六倍。」他啐了一口口水,說道:「況且這還只是帳面上的計算,商隊裡稱得上戰鬥員的其實只有兩位,勉強能打的人再加上兩位。」 我說:「如果真的要打的話,請把我跟小璇兩個人也算進去吧,我們絕對幫得上忙的。」 「衝著這一句話我就捨不得你白白送死,年輕人。」楚天梁拍拍我的肩膀說道:「不過做這種覺悟沒有必要,你跟我都一樣,只不過是普通小老百姓,不是軍隊也不是公安,除暴安良這種事情不應該是我們的份內事。」 他說:「我們需要、而且只要想方設法通過這裡就行了,其他像是正面衝突什麼的多餘的舉動,完全沒有需要。」 誰都看得出來此刻的楚天梁滿腔怒火已到了頂點,但是他依然沒有失去理性思考跟冷靜判斷的能力,這種性格對於必須在逆境求生存的人而言非常重要。 「那麼,一般來說,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蒯浪問道:「慘了,我感覺自己完全想不到任何的好主意。聲東擊西這招你們覺得可行嗎?」 「說不定可行喔!」我小聲的贊同道:「這裡並不是剽客們的真正據點,而是一個暫時的伏擊地點。如果稍微引誘他們一下,說不定就會把路給讓出來,到時就可以讓其他人乘隙通過了。」 楚天梁哼了一口氣,爽快的否決了蒯浪的提案:「別想的太美了,傻冒。你們以為對方全都是白癡嗎?他們固然是一群瘋子,不過可還沒退化成一群智障。總共有三十多個人啊!想要聲東擊西的話,我們需要幾個人當誘餌?三個?四個?再多就沒有意義了吧?聲東擊西的本質就是佯攻,沒有人會在佯攻投入八成以上的力量。」 「就算對方真的智商低到會中計,動員來追捕我們派出的誘餌好了,人數的差距還是擺在那裡,對付區區三、四個人用不著出動二、三十個人啊!只要對方還留一、兩個人在橋上,發現馬車經過時大喊一聲,整個聲東擊西之計就徹底宣告失敗了。」 這主意乍聽之下看似可行,可一番仔細剖析下來卻還真的無腦到不行。關鍵的問題是,我們有沒有能力製造出能夠完全吸引對方注意力的狀況,然後全身而退? 人類說穿了畢竟是一群數目越多越容易欺騙的集團,如此小規模團體的接觸,想要靠什麼理論戰略去投機取巧,執行上反而比較困難,我心想。 「總而言之,想要趁亂突破是不行的,對吧?」 蒯浪他朝著剽客們的火堆又偷偷的瞄了一眼,說道:「你也不會有什麼好方法吧,楚隊?先說了,反正我們已經繞了這麼大段路,我個人是不會介意在多繞一點距離喔!」 楚天梁搖搖頭,說道:「不需要。當初會把貿易路線距離拉長也是考量過風險跟成本的,為了區區三十幾個人而增加兩三天的路程開銷根本完全沒有必要。」 「至於該用什麼方法,我心裡早就有打好主意了。」中年人咧嘴一笑,不過眉眼之間的陰影裡卻不小心透露了陣陣殺意。 據蒯浪的說法,剽客是一群心狠手辣加上經驗豐富的獵「人」集團,而在暗裡偷襲的這方面尤其是他們的強項。但是話說回來,所謂的埋伏這件事情,果然還是要在敵人沒有發現自己存在的前提之下才能成立的吧? 對於所有廢土商隊的共同敵人-剽客而言,所有的掠奪行為都被建立埋伏這一基礎上。這很合理,如果明目張膽的大搖大擺,遠遠的就被商隊們在安全的遠距離外閃躲開了,總歸來說,沒有埋伏,打劫行為就不可能成功。 所以說,還沒有察覺到我們的存在就任意暴露自己的蹤跡,作為一支匪類是失敗中的失敗!也因為如此,我跟羅福商隊的眾人才獲得了刺激-反應的充裕時間。不過這也不能完全歸咎於他們的大意,畢竟他們已經成功捕獲了一支商隊。 就獵人的觀點來看,獵得的獵物已達到當天的目標不就足夠了嗎?既然已有收工回家的打算,就是停止躲藏也是很合理的。 但是廢土上「合理」絕對不等於「正確」。 一根工地用的黃色炸藥以精準的拋物線劃過天際,不偏不倚的掉進燃燒的篝火中,矽藻土爆裂物毫無懸念的被點燃,爆炸!! 火光大作,衝擊波壓縮空氣再一口起釋放能量,燃燒到一半的炭化的木材碎片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身為被突襲的一方,剽客們在他們吃下的一口同類的肉之前,也跟我們一樣不過就是尋常的普通老百姓,隨機應變的能力為零。 我雙手緊握著左輪手槍,跳上作為掩蔽物的汽車殘骸,對準那些被炸翻得四腳朝天的剽客們開火。 蒯浪手持雙槍,接連不斷的開火射擊十分帥氣,但是那魄力遠遠不及手持著突擊步槍登場的楚天梁十分之一。在M4卡賓步槍的大面積火力壓制下,血肉之軀的剽客們就是衛生紙般的存在,一大票人幾乎像是被老師點名一樣,槍口點到哪裡誰就倒下。 因為爆炸衝擊的影響,剽客們的反擊慢了整整三秒這麼多,而這短短三秒的時間,已經足夠我們在一交上手的就先癱瘓掉他們五分之一的戰鬥力……或者說,殺光他們。 靠北咧!短短沒幾天,我又一次開了殺戒,而且還不是一個兩個,而是一次幹掉一大票人。請你們原諒我,白衣觀世音菩薩,南無藥師光如來! 「既然閃不開、既然騙不走,唯一的解決辦法果然還是通通殺光吧!」 楚天梁手握著M4步槍已經殺紅了眼,嘴巴裡講著跟他平日和藹的長相完全掛不上邊的台詞,將眼前的擋路的敵人一個接著一個射倒在地,就像第一滴血的藍波一樣……過激中年人,你幾分鐘之前不是才說過除暴安良不是老百姓的本分?不要這麼迅速就打自己的嘴呀! 剽客們犯下的最大錯誤就是,他們只有見識到獵物的被動反擊,從來沒有考慮過敵人的主動攻擊。這是人之常情,身為廢土商隊天敵一般的存在,他們從來都是商隊們避之唯恐不及的對象,主動靠近是絕對不可能的。 除非,這個商隊的領隊人物是個血氣方剛的大叔,可是發生這種事情的或然率有多高?百分之一?還是千分之一?機率應該可說是微乎其微吧? 雖然他們就是這麼不幸的碰上了就是。 一名剽客舉起弓箭,拉緊弓弦想要反擊,但是卻遭到黑暗中竄出還手持著兩把小刀的蒯風一個突刺擊中。持弓箭的雙手被雷霆般的貫穿,而另外一隻手持的刀鋒則是在同一時間的閃電割開了喉嚨。 這抹喉而過的一刀太過迅速了,直到蒯風再次遁入黑暗之前,一丁點鮮血都沒有噴濺出來。 蒯氏雙胞胎的大哥,冷淡英俊的臉蛋下卻藏著如此殺手級的身手嗎!? 手持雙槍的弟弟蒯浪一面不間斷射擊,一面朝著我這方向退來。仔細一瞧之下我發現,他雖然射擊速度很快,但是所射擊出去的每一發子彈都充分的發揮了壓制對手反擊的效果,沒有一發子彈是浪費在射擊空氣的用途上。 「耀宗哥,走吧!楚隊吩咐過要我們邊打邊退。」蒯浪一面跟我說話,一面用子彈替我的撤退作掩護。 這已經不是準頭準不準的問題,而是射擊概念的問題。我的射擊命中率絕對不差,但是那些打空的子彈就是在射空氣,純粹浪費掉了。而蒯浪的射擊準度比起我來也許差不了太多,不過落空的射擊卻依然充分的發揮了牽制敵人的效果。 果不其然,這一對兄弟都是憑著真材實料才被羅福商隊網羅進來的,有著這樣矯健的身手,無論到哪裡都是人人搶著要的打手、保鑣、戰鬥專員吧! 這個是實戰經驗的差距,是靶場射擊所培養不出來的能力。 最初那枚黃色炸藥的衝擊效果已經不再,剽客們的反擊能力漸漸恢復平常水準,壓倒性的人數差距已經逐漸可以感受得到。 就在此時,楚天梁的一聲令下,賀成功駕駛著滿載貨物馬車,正大光明的從我們的背後現身。身軀龐大得驚人的巨犬楚大呆,風風火火的跑進了被打得懵的剽客們視線範圍,踏著堅定的步伐不疾不徐地驅車上橋。 這麼堂而皇之的送死行為連剽客們都感到驚訝,而他們的震撼我也感同身受。別說是他們,就連我這個站在羅福商隊這一邊的人,也完全無法捉摸這些瘋狂商人的下一步是想做些什麼。 如果是我也是剽客的一員的話,面對這麼詭異的場景,也許會嚇得不敢輕舉妄動。但畢竟我不是剽客,而他們也不是我。表面上,他們是一群剛學會放火搶劫、殺人吃人的死老百姓,若是想說得直白一些,他們骨子裡還是的死老百姓。 他們有殺人的膽量與技術,我也不知道該稱讚他們是訓練有素還是怎樣,但是他們面對突發狀況的表現簡直像智障。面對一輛意外出現的載貨馬車,這種十有八九是陷阱的目標,居然還是義無反顧地朝之前進,一切就像飛蛾撲火。 「喂!不可以,你們給我停下來!」 剽客裡頭傳來了一記大分貝的鬼吼鬼叫,顯然在這一群三十多人的盜匪組織裡,並不是所有人都這麼愚蠢。不過這聲警告終究來得不夠及時,還是於事無補。 四個字:此面向敵。 M18A1反步兵定向破片,中國66式闊刀地雷,觸發!! 巨大的火球與濺射的鋼珠破片一瞬間吞噬了剽客們那一點也稱不上無辜的卑鄙生命,卑賤到連喊出一聲慘叫的時間都沒有。而正因為除了爆炸聲之外什麼都聽不見,所以永遠都不會知道他們此刻正陷入何種煉獄。 跟剛剛黃色炸藥引爆的場景不同,因為少了掩蔽物的遮擋,這次感受到的熱度與衝擊力道跟先前完全沒得比。我甚至覺得站得有點太近,身上已經被潑灑到某些死者支離破碎的肉塊與謎樣體液……這可能不僅僅是我的想像而已。 爭氣一點啊!我對自己說道,尤其是我自己的胃說。不要在那邊翻攪個不停了!要是在這邊吐了出來的話,那可是會很丟臉的。況且要是在這個時候嘔吐,無論是被趁亂偷襲還是被流彈誤射,人生就會在這裡玩完了。 我還在竭力抑止噁心感,就在這個時候,一名剽客拿著長矛悄悄的朝著我背後靠近。我想他正準備要將我從背面捅成一條串燒,但是當我注意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也不可能閃躲了。 噗!一顆子彈劃過眼前,將準備突襲我的那個敵人打到腦袋噴漿,連眼球也噴了出來。近距離目擊人腦爆漿,這畫面太過刺激,害得本來的嘔吐慾望更加劇烈了。就連大學時的大體解剖課的上課內容,也沒有讓我這麼想吐過。 朝著子彈飛來的方向望去,站在五十公尺開外,雙手持槍的蕭璇她緊閉著左眼,而右眼似乎隱隱約約散發出妖異的光芒……當然不是說真的有照明功能,這只是一種沒有來由的感覺。 她遠遠的站在那裡,身後還躲藏著被吩咐要暫時遠離馬車的章婉小妹,以及她暫時替我們照顧的四輪手推車。 五十公尺,這幾乎是手槍這種短距離槍械有效射程的最遠極限了。乍看之下,這好像還勉強停留在人類使用槍械的合理強度的範圍內,不過仔細想想,對於一個才開學會扣扳機沒有幾天的人而言,這樣的能力其實很離譜啊!? 本章的廢土求生秘技:匿蹤與偵查算是人類的戰術環節中比較不華麗的一塊,但是與其低調樸實成正比的是它的戰術價值。無論從巷戰、叢林戰乃至於空戰、海戰,匿蹤偵查與反偵察永遠都是戰爭開打前的必作功課。先發現對手的一方取得先攻的優勢,而不被發現的一方不受干擾則更容易完成戰略目標。即使是在大自然中,捕食者與獵物也是隨時隨地的展開躲藏與搜索的戰爭。總而言之,這兩種能力都是人們想在廢土中生存下來的必備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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