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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報裡頭盡是一些糟糕透頂的壞消息,讓人喪失讀下去的力氣。我嘆了口氣,將手裡的紙張四散在腳邊。就在這個時候,一張畫面幾乎空白的紙張掉了出來,在一片黑壓壓的剪報傳真裡顯得特別顯眼。 紙張很乾淨,上頭只寫了幾個字,幾個精心動魄的字:『如果獲救的話,那就到合肥去吧,合肥安全。』 什麼玩意兒!?我嚇到趕緊又把那張紙撿起來瞧個仔細。真的沒錯,上頭的確是寫著:「合肥安全。」 可是安全是什麼意思?能提供吃住?還是像我們現在這樣也算安全?抑或是在合肥,政府、軍隊跟警察依然還在運作?所有的一切都還是問號,可是偏偏這張紙上除了這幾個字就沒能提供什麼其他訊息,跟一張真正的白紙簡直沒兩樣。 因為有太多的事情想討論,我匆匆忙忙看了看手錶,蕭璇怎麼進去試衣間快要一個鐘頭了還不出來?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突然之間,腦海裡跳出了女人在更衣間裡昏倒的畫面。我急了,覺得大事不妙,三步併兩步就衝進了她進去的那間內衣店。 一套套香豔噴火、玲瑯滿目的內衣,此刻就展示在我的身邊。這是進來購物中心之後我所見過破壞得最少,或者說根本接近完整的店。這表示無論是災難前或者是災難後的中國,大尺碼的內衣都算是廣大的中國群眾之中,需求量較少的一種東西。 怪事嗎?我也不曉得算不算。有人有興趣的話,可以問問看自己周遭的女性友人為什麼都要穿小尺碼的內衣,我想後果一定會很有趣。 打開更衣間的簾幕的一瞬間,我想我受驚了。 蕭璇的身材比例到底有多麼驚人,相信我不久之前就有提過,那就像是兩粒柔軟多汁的哈密瓜。但是想像這副景象跟在放在面前活生生的展示,兩者間畢竟有天與地的不同。而我只能說,就算我看見一隻獅子活生生在我面前張牙舞爪要將我撕裂,我想我也不會比現在更震驚。 一片慌亂中,我的身體本能性的去瞄了那標示尺碼的牌子一眼,什麼?什麼J?肯定沒錯,我的眼睛功能打從娘胎以來從來沒有這麼發達過。 什麼什麼J,那通常有在西洋肥女或是暗黑模特兒身上才看得到的尺碼,而蕭璇的身材顯然比較像後者。這樣的身段,身為黑暗領域專家的我雖然不好意思說看得少,但是也他娘的只在平面傳播媒體上有機會看到。這種有畫面、有聲音、有香味的多種感官資訊,綜合資訊更是令大腦難以處理訊息。而且她甚至還有部份嫩肉明顯從上方溢出杯外,專業判斷實際大小,少說也還要再大上一些才對。 什麼什麼J,這是什麼概念?也許會有人覺得畸形,但對我來說就是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可惜,危顫顫的瀕臨極限比例。此刻我的腦袋似乎是被強灌了十多罈「三杯不過崗」一樣,完全喪失思考能力,不過妄想力倒是完全暴走。 等一等,我想修正我的說法,別說一隻獅子,就算有十隻獅子在我面前高舉衝鋒槍攔路打劫,向我大吼要錢要命要菊花,我想我也會比現在還淡定一百倍。現在的我,小頭都搶著當大頭了。 而大約過了三秒過後,乒乓一陣亂打,我遭人用扳手痛擊,立刻被轟出更衣室外。 「你!……你不是說你手無寸鐵嗎?」我摀著被打歪的鼻子大喊。 「不准你偷看也沒準你正大光明的進來看啊。變態、淫魔!!」蕭璇扯緊更衣室門口的布簾遮掩自己,對著外頭破口大罵。 「不是這樣的。」我總得替自己的清白辯駁:「我發誓,我沒有什麼下流齷齪的動機,只不過是突然想到有要緊的話要說。而且你也進去太久了,都沒注意時間的呀?不說話我還以為妳死在裡面了。」 雖然我自認解釋得合理合情,但是蕭璇她依舊死命得抓緊了布簾,完全不理會別人的解釋。 「想騙誰啊?沒看見你那流得滿臉的鼻血……」 「拜託,你用扳手敲我的頭耶!流一點鼻血過份嗎?」 俗話說真理越辯越明,歪理越講越瞎。我逮到機會連忙提出新的話題,企圖轉移焦點。 「你看這個,你朋友給你傳真來的訊息。」 我成功了轉移注意力,三寸不爛之舌第一次在廢土裡發生了效用。 蕭璇抓起衣服暫時套上,然後另一手拿起那張我要她看的東西,臉神也是充滿不解。 「合肥安全是什麼意思?」 「完全不知道,這一大張紙就這麼幾個字。那是妳朋友耶,你應該要曉得的才對吧?」我回答。 「嗯……不知道,我也真的完全沒頭緒。」蕭璇也回答道。 「是嗎?」我說:「那也沒辦法了。」 她皺起了眉頭,反問我說:「這事你有什麼想法沒有?」 「當然有呀。」我突然精神一振的回答:「說實話,我覺得尺碼似乎有點太小。」 匡噹,我立刻就為這次的調戲付出了代價。 合肥,離北京怎麼說可都是很遠的地方。坐飛機很遠,坐火車很遠,只能用雙腳走的話當然更遠。但是對此時無處可去的我們來說,有個具體的目標也是好事。安全、未來或是保障什麼的,那些都可以先等到抵達了之後再來看看,反正現在的我們也已經沒有什麼好損失的。 經過這樣一整天在購物中心來去奔波的遮騰,時間已經傍晚,天也準備要黑了。而說起來,購物中心這裡好歹也算是室內,所以在經過兩人討論之後,我跟蕭璇決定先在這邊過一夜,明天一早再啟程出發。 不過這麼一來,我倒有些事情想要嘗試。 領著蕭璇跟推車來到那位於二樓的貨梯邊,我先用鏟子撬開一點縫,然後雙手用力往兩邊一撐,喀嘰一聲把電梯門給撬了開來。接著我探頭進去,看見電梯就在我腳下不遠處,跳下去應該不至於摔傷。 通道裡頭黑漆漆的有點嚇人,不過對於在黑暗中生活三個月的兩人而言,這種程度小意思而已。就在此時,我發現了一樣有意思的東西。 一條梯子,硬鋁打造的A字型梯子好端端的在裡頭站立著,難不成這裡曾經還有其他人?不!也許不只是曾經而已,搞不好這些人至今依然在這裡定居也說不一定。 「我先上去看看。」我對著蕭璇說:「如果能在上頭過夜,一定比在底下安全的多,你先替我顧著推車。」 「嗯,好。」蕭璇也走進了電梯,像上面直瞧:「哇!還真是別有洞天耶。好吧,你先上去瞧瞧,但是請務必小心,這裡很黑,摔下來我應該接不住你。」 「知道了,多謝。」我笑道。 梯子的盡頭,大約就是三樓的電梯門,我接過蕭璇遞來的鏟子,如法炮製又撬開了眼前這扇電梯門。喔喔喔喔喔!! 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我心裡忍不住讚嘆。 空間裡充滿烤肉的氣味,一個還有餘燼的火堆,一張沙發,一隻檯燈靠著燃油發電機提供電力,此外還有一個堆滿食物的架子。這裡有住人,不但有住人,而且顯然還生活得挺好的。 端詳著周遭日常生活的痕跡,我推測這裡住的人數並不太多:一個,或者是兩個,但應該不會超過三個以上。 我回頭一看四周的環境,這裡是三樓,而且還有通往更上面樓層的樓梯,商店裡滿是貨物。這也難怪,如果那些不知名的人們壟斷了唯一能夠通往三樓的路線,那他們就能獨享整個三樓以上的物資,生活鐵定過得很優渥。這跟我們之前活埋地底的生活相比,簡直是皇帝一般的生活。 「哇嗚!這裡是哪裡?我不是在作夢吧?」聽到我的呼喊聲,蕭璇也從樓下爬了上來,而她的第一個反應也跟我想像中的差不多。 「也許吧,不過,這裡應該已經有住人了。」我回答她說:「而且還有烤肉的味道,搞不好人家才剛吃完飯呢。」 蕭璇歪著頭說:「已經有人在了嗎?嗯,如果想要借住一晚上,先跟人家說一聲的話應該可以的吧?」 「我想,事情沒這麼容易吧?」我搔搔頭,心中稍稍的覺得不安。 俗話說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何況末日之後第一次遇見我們自己以外的人,我還真不敢確定應該要用何種態度應對才適當。 然而此時,蕭璇突然牽起了我的手走向窗邊。突然之間我怦然心跳,所有的危機感都變成暖洋洋的喜悅感,就好像我第一次牽到女孩子的手那樣。那時間,我所有的感覺雖然依舊停留在眼前的現實世界,但思緒卻是超現實的。什麼警戒心、緊張感,那是一點都蕩然無存了。 「你呀,是想幹嘛?」我面露微笑,卻有些唐突的問。 蕭璇將耳際的髮絲撥到而耳後,用著飄飄然的聲音看著窗外說道:「你自己不會看嗎?是落日啊!」 「喔!原來……」我心了然。真是多麼羅曼蒂克的一對少男少女呀!? 我渾身發熱,皮膚也變得紅通通的,不過那大概是陽光曬出來的吧?傾斜映照的陽光,看起來是橘中帶有一些火紅,照得我們的臉上看不出來皮膚是否真的紅得發燙。 我們牽著手在窗戶邊緩緩的散步,一面欣賞著太陽逐漸的向東邊落下,我心中一面盤算著等一下該如何跟這裡的住民交涉。即便人生閱歷豐富如我,這種心境對我而言依然是很不可思議,甚至可以說是超自然的經驗。在這個顛倒錯亂的世界,即使看見的是一個方向相反的夕陽,在檯燈與火堆的微弱輝映之下,卻也讓人感到無限美好。 「雙手舉高,不准動!!」 一個低沉的怒吼聲破碎了我在沉浸這一刻的綺旎,硬是把我拉回了現實世界。 王八蛋,真他媽的煞風景。我回頭,卻看見一把手槍指著自己。 「都不准動。現在把手放到頭上,然後兩個人都慢慢的給我轉過來。」 「等等,等等。」我搶著解釋道:「我們沒有惡意,只是兩個倖存者。」 「這是句廢話,現在有誰不是倖存者?」 我轉過身去,終於看清與我對話的那個人。他晃了晃手中的手槍,然後下命令道:「站近一點,讓我看得清楚點,頭都給我抬高!」 我就一米七五多一點的個頭,而那人比我矮一些,頭也禿一半,算是個矮胖體型的中年人。人的長相是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手裡還抓著一支手槍。一個人就算臉孔長得再怎麼和藹,用著多麼燦爛的笑容對著你笑,只要他手裡的槍口對著你,你就是會怕。 不過說得上話就還有交涉的希望,所以我試著保持交談道:「好好,大家都冷靜點,千萬別動手。我們不過是從樓下上來的,沒有惡意,只是想找個安全的地待著,過了夜就準備要走。如果先生你還是不歡迎我們,要我們現在立刻就離開也行。」 男人點點頭說道:「我知道啊!我知道你們是從樓下上來的,我一路跟著你們呢。你們的分工合作不錯,還挺有效率的。我也看見了你們的推車,是你自己做的嗎?手藝還真是驚人!」 「是嗎?多謝稱讚。」我硬擠出一個笑容道謝,但是背上冒出一股惡寒。手臂瞬間長滿了雞皮疙瘩,就像在長春橋上的感覺一模一樣。 男人一步一步逐漸靠近我們,但是扣板機的手指始終沒有鬆開。我瞄了一眼蕭璇,她大概是被嚇壞了,居然傻在那邊動也不動,像是個木頭人一樣僵在那邊。 矮胖男人走到她的背後,居然一隻手臂橫過來狠狠的勒住了她的脖子。 「本來嘛,我注意到你們在樓下活動,還有點緊張,不過後來發現你們只是一般人,那時我就想說算了。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你們沒發現上來三樓的方法,我也可以假裝你們不存在,大家相安無事。」 「我們現在馬上就離開。」我搶著說,就算是白癡,到此刻也該查覺到事情不妙了,大大的不妙了。 「離開?不不不,你們已經知道上樓的方法,要是之後帶著一大群人過來,我該怎麼辦?」男人一邊說,一邊手也開始不規矩了起來。手掌在蕭璇的身體上上下游走,一面摸一面還說著令人噁心的話。 「天啊,我大概已經有八百年沒見過真正的女人了。」 頓時間我怒火攻心,這場談判顯然已經破局了。我偷偷的挪動腳步向前,但嘴巴上還是沒有停下來,繼續保持像是要談判的樣子說:「先生,你先別這樣。你若是肯放我們走,我的推車,還有車上的東西,通通都可以送給你。」 蕭璇視線飄了過來,我想她有注意到我打的的暗號。 「我這麼說吧,白癡。」男人看也沒看我一眼,自顧自的說:「我不想浪費子彈,你想滾的話可以自己滾,你的推車也可以跟著你一起滾。但是這個女人,我要留下。」 「不好吧,先生。」我繼續哀求,嘴裡胡扯著連我自己都不會相信的屁話:「你仔細想想,男人若是有什麼需求的話,自己還不是可以解決?但是多一個人就是多一張吃飯的嘴。而推車可不一樣,推車用不著吃飯,而多一天的糧食人就能多活一天,難道你不會覺得怎麼想都是留下推車比較划算嗎?」 我在心裡估量自己跟對方手槍之間的距離,還剩一步、兩步、三步…… 「快!蕭璇,就是現在!!」 說時遲那時快,蕭璇搶先發難。她迅速的從口袋裡掏出那把我事先給她的牛刀,由下而上刺穿了男人持槍的那條手臂。 「哎喲!?小賤貨,你竟敢……?」 子彈因為男人吃痛而被擊發,擊碎了在我左上方的天花板,水泥碎片向下飄落。把握住這瞬間的空檔,我壓低身體一個箭步衝了出去。 用著最合理的速度,最合理的角度,最合理的技巧再加上全身吃奶的力氣,我對準男人的下顎出手,一記既合理又豪邁的捨身衝刺上鉤拳。 鮮血、散落的牙齒、脫手的手槍飛向天空,幾乎跟天花板的碎片是同時墜落地面。 男人倒地的時候還在掙扎,我無比的驚訝,他居然還能掙扎?別看我今天這副德性,在我小的時候,也取得過空手道二段的資格。一雙拳頭就算不能碎石也能斷木,在被我確實擊中之後還能保住意識的人就算只是個的普通老百姓,也應該要是個有武術底子的練家子。 現在這個時候,絕對不是鬆一口氣的最佳時機,必須馬上接著往死裡打,若是讓對方還有還手的空間,我可不保證自己的實力一定會比他強。 我用腳緊緊鉗住他受了傷的右手,一面掄起拳頭往他身上招呼,一拳、兩拳、三拳,在第四拳揮下去的同時,男人已經滿臉是血。但是他的眼神依然銳利,時不時露出要宰了我的表情,好幾次我都覺得自己快被他的氣勢壓倒了。 然而在下一秒,蕭璇手持扳手重重的朝著男人的後腦勺敲下,力道之大甚至令我心驚膽顫。男人兇狠的眼神突然失去了神采,身體向後一倒整個癱軟下去。不久之後,一片濃稠似乎帶有點深棕色的血泊,就這麼緩慢的從男人的臉頰邊淌下,緩緩的擴散開來。 中年男人終於不動了,而我們倆都累得癱坐在地上。 「放心吧,都結束了。」說這句話時,我緊握住蕭璇的雙手,盡可能和緩的說著。但是安慰的話語不知道是要說給她聽的,還是要說給我自己聽的。 「他死了嗎?」蕭璇轉過頭來問,我感覺得到她雙手還在顫抖。 「還不曉得。」我回答她,也一面安慰她:「不過放心吧,已經沒事了。總而言之目前看來,短時間內他是不會再動了。」 本章的廢土求生秘技:如果情況允許,就不要單獨行動,任何時候有人可以關照自己的背後總是好的。這並不是只有在廢土才通用的法則,而是在所有地方都非常實際的道理。臨敵時,別小看女性的力量,因為人類是種肌肉出力與肉體承受力並不平衡的動物,製造殺傷的能力遠高於抵抗傷害的能力。女性的平均力量大約為男性平均的了50∼60%,但只要運用得當,平均力量的20%就足以至人於死。這意味著即使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性,體格上也俱備了足以輕鬆殺死男性敵人的殺傷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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