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瑪文閣-- 三國志之輔佐劉備

第三一一章　碧眼玄心

建業城，喬府，後院。

孫權還在江東時，便已背著孫策，暗地裏培植自己的勢力。如今在透過華歆的居中拉線，終於得到曹操的信任和臂助，便立即差人快馬送信給呂壹，他在江東的親信，要他在自己返回江東途中作好必要的佈置。呂壹一收到信，便趕緊來找喬玄。

此時喬玄正為了陸羽要到江東來的消息而大大地煩惱。

十年前，因為自己看走了眼，把寶當草，只用一封金子，就把後來名震天下的『四州之才』給打發了。雖然女兒慧眼，委身相隨，但卻得罪了孫權，趁孫策專心於政務時，聯合其他四大家和全家，巧取豪奪喬家事業。雖是偌大家族，也經不起當權者一再的打壓，最後只能屈服，答應找回喬煙，嫁與孫權。

只是萬萬沒想到，千瞞萬隱，陸羽還是得知消息，就在大婚前夕，親自來到江東。在最後關頭竟出了事，喬煙無故失蹤，只得取消大婚。後來雖然尋回，可孫策卻已知悉了前因後果。喬玄既是主婚人，自然要過問此事，卻被吳國太和孫策痛斥一頓，說他不該隱瞞陸成之事，幾陷孫家於不義。

喬玄連忙辯解道：二人早已解除婚約，以為推托。哪知吳國太卻恨恨地道：『解除婚約？連孩子都生了，你還有臉說已經解除婚約！這事情若是傳了出去，我孫家的顏面在江東何存？』

喬玄聽了，兩眼幾乎要掉出來，只能失魂落魄的喃喃道：『什麼？孩子都生了？煙兒怎麼會這麼糊塗？完了，完了，喬家完了……』

孫策接過話道：『糊塗的不是煙姑娘，是你。你可知道陸成是誰？他的另一個名字是陸羽，陸子誠……沒錯，就是那個連丞相曹孟德都稱譽再三的「四州之才」。如果你能讓他明媒正娶的把煙姑娘娶過門，著他到我帳下效力，我江東軍又何致有武昌之敗，平白犧牲數萬兒郎性命？』說著聲調不覺高了起來。

喬玄一驚，忍不住屈膝哀求道：『吳侯饒命，國太恕罪，玄委實不知……不過事情也不是沒有轉圜餘地。既然煙兒都替成兒生了孩子，他總不能不聞不問吧？依老朽看，不如就要求那陸成來迎娶煙兒，然後把他留下來……』

吳國太語氣不善地道：『還用得著你提醒？伯符早已想到了。不過那陸成聲稱，受了劉玄德救命大恩，已經親口回絕了。……話又說回來，你該怎麼給我孫家一個交代？』吳國太氣喬玄為了個人私利，連親生女兒都可以用來交易，所以故意為難於他。

說話的是吳國太，卻讓喬玄想起孫權的陰狠無情，不寒而慄的全身發起抖來，汗流滿面之下，猛地嗑頭如搗蒜道：『饒命！吳侯饒命！……』

看到喬玄猥瑣的樣子，孫策不知怎地總覺得厭煩，揮揮手便道：『夠了，這裏沒你的事了，下去吧！』

喬玄大喜過望，話也顧不得說，就連滾帶爬的往外踉蹌奔出。才到門口，就聽到背後孫策的聲音道：『你記住了，回去後可別亂跑，讓我找不到人……。』

喬玄一呆，知道自己打算像陸家出走的希望也落了空，不由心如死灰，就這麼如行屍走肉的漫步，連怎麼回到家的都不記得了。

才剛坐下，管家來報，瑛兒竟然跟著陸成走了。指望靠著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兒，為喬家謀取最大利益，讓作家主的他富上加貴，現在不但完全落了個空，連身家保不保得住都是問題。想起不由怪起了陸成，要不是他兩次忽然出現，自己怎會落魄到這個地步？

還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又來個雪上加霜的人－－此時孫權忽然帶著呂壹來到，什麼話也沒說，只是以冰冷銳利的眼神瞪著喬玄，似乎要將他瞬間給大卸八塊。喬玄連忙陪著笑臉，起身請孫權上座。才一坐定，孫權便冷冷地道：『我該稱你一聲「岳父大人」，還是什麼？』

喬玄連忙雙手直搖道：『不敢……』

孫權忽然拍桌大喝道：『不敢？你膽子大得很，竟然派人通知陸成來破壞我的好事！』

喬玄心中被驚嚇到了極點，連忙極力否認辯解。當然，孫權會這麼作，目的就是要逼喬玄倒向自己這一方。終於在威逼利誘下，喬玄屈從了，答應日後惟孫權之命是從。

臨去許都前，孫權私底下又帶呂壹到喬府一趟，將喬家完全掌握住，才安心的離開。

得到孫權即將返回江東，呂壹自然十分高興，立即按孫權的叮囑去見喬玄。才一進喬家大門，呂壹便大笑道：『太好了，喬家主，二公子要回來了。』

自孫權去許都後，喬玄感到生活好不容易才稍微平靜了些，哪知大戰才一結束，便得知孫策邀陸羽前來提親，為此傷神不已－－雖說有血緣關係，自己是他的親舅，可當初那麼對待他，不曉得他會不會像范睢一樣，睚眥必報。此時聽到呂壹的話，喬玄如同遭到晴天霹靂，怔怔地呆在當場，只差沒暈過去。

看到喬玄如此的反應，呂壹隨即變臉喝道：『怎麼著？你不高興？合著你不希望二公子回來？』

總算商場混久了，喬玄還知事情輕重，連忙反應過來，盡力擠出開心地笑容道：『您這是說什麼話？我是高興得傻了。對了，不知二公子有什麼需要我效勞的地方？』

呂壹聽了，滿意的點頭笑道：『這就對了，所謂識時務著為俊傑嘛。如今二公子已經啟程了，除了一些花用外，暫時還沒有用著你的地方。我看你就著手安排迎接二公子回來的場面吧，越大越好……。』

不顧眾文臣武將的勸阻，孫策以二弟有大功於江東，執意親往迎接。由於各項改革措施，需要眾官努力付諸實行，孫策以此理由婉拒他們一同前往，只在全斌建議下，著潘璋率一千親衛鐵騎隨行護駕。

獲知孫權走水路至廬江上岸，打算到巢湖坐船，孫策立即趕赴巢縣，準備到半路上的合肥迎接歷險安歸的孫權。

就在出城數十里後，來到了一座茂密的樹林。策馬入林後不久，忽然聽到幾聲猛厲的虎嘯傳來，吼聲震徹遠近。孫策和一干親衛不由神色凝重起來，連忙放慢馬速，四面觀望戒護，勒馬緩步前行。

猛地數聲虎嘯從不遠處的數個方向，不約而同的震耳響起。許多馬兒被驚得不聽使喚，四處亂竄。潘璋連忙喝斥，又招人上前護衛妥當，對孫策道：『主公小心！』

孫策淡淡看了潘璋一眼，擎出霸王槍，虎目生威道：『無妨！只是這裏交通要道，竟有數隻大蟲出現，恐怕已有行旅遭害。不如乘此時機活動筋骨，順便為民除害。』說著雙腿一夾，便如風衝了出去。

孫策座下的玉照獅子馬跑得飛快，只聽見身後潘璋下令要護衛趕緊跟上，卻沒有看到潘璋臉上閃過一絲冷笑，手勢卻是要護衛往兩側呈半圓陣散開。這一來變成類似鋒矢陣，而孫策正是鋒矢，向著前方虎吼處直奔。

直馳了一陣子，忽然迎面一陣箭雨迎面襲至。孫策久歷戰陣，功夫又好，立即生出反應，猛地仰身便臥，箭雨恰從門面呼嘯而過。

饒是如此，孫策不由心驚，才一起身，迎面卻是一條長索，躲避不及的被攔得騰馬而起，再重重摔在地上，霸王槍脫手而出。

此時四面八方奔來數十名黑衣人，手持長槍向孫策刺來，嘴裏高喊道：『我等乃是許貢家將，今天再度為主人報仇來了！』

孫策大駭，立即向霸王槍落處翻滾過去，除了閃躲槍刺，也打算拾回霸王槍。

就在孫策伸手握住霸王槍時，右邊的大腿、肩胛、腰上都中了至少一槍，尤其肩胛上的傷勢，讓他幾乎握不住長槍。

求生的意志，讓孫策咬牙忍住劇痛，霸王槍一晃，最靠近的幾名刺客槍才刺出，喉嚨已被致命一槍貫破，立斃當場。

不過這些刺客身手不差，見孫策霸王槍在手，立即擺出陣式把孫策圍住，配合無間的攻守有序，讓已受傷在先的孫策只能吃力的抵擋，不久又身中數槍，身形更為遲緩。

此時孫策心中驚駭異常－－不是對敵人，而是對親衛，親耳聽到潘璋下令親衛隨後跟來，何以過了好一陣子，竟不見一個前來？

不祥的感覺從孫策心中昇起。為了驅除陰影，孫策舌若焦雷的大喝一聲，拼命將槍掃刺而去，勉強殺出一條血路。

不過這也讓他付出了身中數槍的代價。才狂奔了十幾步，就已不支的踉蹌靠在一株大樹幹上，心中泛起一股英雄氣短的無奈。見那些刺客掣長槍往自己身上猛然刺來，孫策早已無力閃躲，只能不甘的閉上虎目，心中喃喃道：『對不起，爹，沒能完成您的遺願。請您原諒孩兒……』

忽然數聲梆子響起，『噗、噗、噗』數聲箭支射中人肉聲，接著慘叫聲此起彼落。孫策不由張開眼睛，只見幾個想把自己刺透的刺客中箭倒地，另有兩名灰衣勁裝男子策馬提劍的急馳而至，與那群刺客廝殺起來。兩人身手十分了得，虛晃幾招，其中一人策馬一躍，閃身護在孫策面前，大喝道：『快上馬！』說著伸左手用力拉起孫策上馬。

這兩名男子的劍術極好，所持的又是名劍，往往一劍劈出，刺客的槍不是折身便是斷頭，很快就殺出重圍，策馬向巢湖邊疾奔。

令人料想不到的是，那群刺客竟也備有馬匹，所以由後方一路窮追而至，還不時放出冷箭。

雙方一逃一追，一口氣奔出了十幾里路，來到巢湖邊。眼見無路可走，二人趕緊下馬來，以劍尖在馬兒屁股上一刺。馬兒吃痛，便放蹄疾奔遠去。

二人把孫策扶到湖水邊，彼此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往湖中便跳了下去……

等到刺客趕來時，遠遠看見水面波動，一名首領模樣的人指著湖水大喝道：『往下追過去！無論如何絕不能留活口！』

眾人才剛應喏，便在此時，轟然的馬蹄聲隱隱響起，地面開始微微震動，那名首領心頭怵驚，斷然作出了撤退手勢。

刺客消失後，大批人馬來到江邊，只見除了潘璋和親衛，赫然也有孫權在列！

原來就在孫策追虎而去時，孫權忽然由林中右側出現，親衛正想大聲歡呼，孫權卻作出噤聲手勢。

潘璋乃急令親衛集合。孫權環視眾人一眼後，忽然笑道：『大哥一向喜歡打獵，此時正在興頭上。你們也曉得大哥的身手，區區大蟲我想還奈何不了他。我們就不要去壞了他的好心情。』於是吩咐數名親衛前去策應，其餘大隊在後緩行，說是打算給孫策來個驚喜。

只是出人意料的，前去策應的數名親衛，都被伏擊的刺客不動聲色的一一解決掉了。

慢慢行了一程，忽然聽到孫策的長嘯聲，孫權現出大驚失色的樣子，連忙策馬急奔。等來到打鬥現場，只見到凌亂的腳印和斑斑血跡，以及遺留的幾具屍首，孫權和潘璋彼此對望，要親衛檢查一番，發現沒有孫策的屍體。忽然孫權暈了過去，好一會兒才醒過來。此時親衛牽來孫策的座騎，原來牠受了驚卻沒有跑遠。於是孫權上馬，順著馬蹄印一路追到巢湖邊。

看到落在湖邊的霸王槍，孫權向湖中大聲喊叫，卻無任何回應。孫權臉色陰沉的對潘璋道：『給我搜！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直到天黑前，終於有人在湖水入長江口岸邊，發現了三具屍首；其中一具體型與孫策肖似，只是屍體泡水稍久，又被魚蝦等啄食，以至面目難以分辨。

孫權得到消息，立即趕至，把屍體全身檢查一遍，除了新的創口，還在肋下發現三處相當清楚的舊槍傷，又在右臀發現一顆圍棋子大小的紅灰色的痣，立即把身上衣服脫下來蓋上，放聲大哭。

漢獻帝建安十三年，公元二○八年，三月二十九日，孫策在前往迎接孫權途中，一時大意遭到故吳郡太守，死於孫策之手的許貢家客伏擊，重傷落水，不幸故世於巢縣附近。

四月六日，孫權扶櫬欲入建業。

城外三十里，周瑜、張昭等率文武官員，奉吳國太、孫尚香等舉喪迎櫬。吳國太、孫尚香哀痛欲絕，周瑜也是哭拜在地，張昭等官員無不哀戚，具問當時情況；孫權痛責悔恨不已，幾度大哭失聲，概由陪伴而回的華歆和潘璋略述。

周瑜雖哀傷不己，靈台尚是清明，心中仍存疑惑，只覺破綻處處，細微之處難以蔽之，可前後卻又完全若合符節，一時也懷疑不到孫權身上。

此時張昭率先出言道：『往者已矣，來者可追，國太務請節哀。方今宜一面治喪，一面決斷如何綜理軍國大事。』於是建議由孫策的叔父孫靜主理喪事。

此時徐宣出聲道：『吳侯在時曾說：「今天下方亂，以吳越之眾，三江之固，大可有為。若舉江東之眾，決機於兩陣之間，與天下爭衡，我為其先；舉賢任能，使各盡力以保江東，仲謀善之。」故今當以二公子繼承大位，以穩軍民之心。』

眾人正猶疑間，不知該贊成誰的主張，吳國太已收淚，走到孫權面前，鄭重點頭道：『吾兒宜念父兄創業艱難，善自圖之！』孫權乃放聲大哭，跪拜後由張昭手中接過印綬。

吳國太又道：『伯符去接你前，曾言：「倘內事不決，可問張昭，外事不決，可問周瑜。」切記！事二人須如父兄。』孫權乃對二人下拜。二人慌忙答禮道：『我等必竭犬馬之力，效忠貞之節。』

由於孫權生得方頤大口，碧眼紫髯，眾文武都覺得他的形貌奇偉，骨格非常，有大貴之表，多半一一歸附，卻不曉得他實在是如此心狠手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之徒，連最親近的人都可以毫不猶豫地犧牲掉。正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少數心存觀望的江東世族豪門，後來也都在孫權軟硬兼施的手腕下，一一屈從。

孫策猝死的消息，很快傳到曹、劉處。曹操立即召入司馬懿、郭嘉、賈詡等，細問前後究竟。司馬懿並未全盤據實相告，只推脫『影衛』動手時，正恰兩名路人經過，所以順便處理掉，以免走漏消息。郭嘉和賈詡雖隱隱覺得事有蹊蹺，卻想不到其他方面。曹操則是心中大喜，立即奏請封孫權繼任吳侯，兼領揚州牧，都督六郡八十一州的政務軍事；又封張紘為左護軍，張昭為右護軍，周瑜為中護軍兼任南徐州都督，同佐孫權處理政事。

只有了解全部實情的司馬懿，心中斷定此事必然是陸羽從中作梗。他始終不明白，自己一向行事十分低調，何以陸羽卻對他十分的熟稔，好像跟他相交許久的樣子？而從種種跡象推斷，司馬懿雖十分不明白，到底陸羽是透過了什麼管道，卻研判他必定多少知曉孫權的計謀。不過既然孫策已死，自己總算達成使命，對於日後的佈置也相對有利得多。

劉備得到消息是在交州，聽從身旁謀士的建議，就近先著費褘到江東弔喪。

長安的三大軍師得到消息，反應不一。諸葛亮和龐統惋惜嗟歎不已，卻都爭著要出使江東；倒是本來準備啟程到江東提親的陸羽，卻在哀戚之餘，多了一份異常凝重的神色。不過隔了幾日，陸羽又恢復了平時的談吐，旁人都納悶不已，諸葛亮和龐統卻留心上了，知道內情一定不簡單。但這樣的事心中有個默契便是，根本就不能出之於口。

最後劉備來信，還是著陸羽準備好，先等他回來處理政務後，再前往江東一併處理公、私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