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在連長室裡的談話並沒有引起多大的迴響，看來連長並沒有讓連上其他的幹部們知道此事。在規律的新訓生活下，很快地就到了入伍以來第一次的休假。

輔導長：「各位弟兄這三週來表現的不錯，除了幾位因為違反規定受到懲處不得離營休假外，其餘的弟兄均享有10小時的假期，少數則因為加上榮譽點而有共14小時的假。離營休假期間，各位應恪遵軍人休假守則，不得騎乘機車，不得聚眾鬧事，必須準時回營銷假等，逾假不歸將以最嚴厲規格懲處。各位清楚嗎？」

「清楚！」

「祝各位休假愉快！」

「謝謝輔導長！」

接著由班長一一帶隊至憲訓中心大門口，我們這一群雖然如同出匣猛虎一般準備大肆享樂，但因為還在憲訓中心的勢力範圍，因此，即使出了營區大門，還沒有太出格的表現。

原本大弟要開車過來接我的，硬是讓我給拒絕了，畢竟跟大夥們擠野雞車也是當兵的歷練之一，不過這個想法，因為接下來的原因，也就僅此一次了。

話說眾家弟兄在路邊排隊等野雞車，不管是「豪X」還是「阿羅H」，現在每部都是人滿為患，我當然也想早些回家，排著隊跟著人潮往前擠！

就在差幾個人就輪到我的時候，司機大哥很囂張的說：「沒位了，等下一班！」

名落孫山第一名的弟兄馬上不爽地回衝說：「那下一班什麼時候到？」

司機看了他一眼回說：「原則上20分鐘一班，不過這個時候常會塞一下，很難講！」

第一名繼續不爽地問說：「那我們要等到什麼時候？」

司機：「等一下下就會有車，如果急的話，下層的位子看你要不要，到新竹的100就好，台中的要180。」

歸心似箭的我們二話不說，魚貫似的爬進底下一層，後頭陸續進來的有七八個。

還沒坐穩，就聽見引擎聲突然一陣高昂巨響，車子緩緩開動，這個司機大哥也太急了。

不過我們到了後來才知道為什麼他這麼急！主要是不讓我們反悔，因為這座位太爛了！

椅子是一張99元，99商店賣的那種，跟隨車子的啟動和煞車，我們得抓緊左側或右側的扶手，因為椅子沒有被固定，若不緊緊抓好，鐵定前衝後倒的，當然這對我們三軍典範憲兵而言，還算是小事一樁，雖差強人意，尚可接受。但令人難以忍受的是，下層的空間幾乎沒有冷氣，於是我們大聲齊向司機抗議說：「司機大哥，冷氣開開吧！不然回到家都變成烤豬了！」

看我們已經上了賊船，司機囂張地說：「待會看看，冷氣開太強，車子沒力，上了高速公路跑一段再說！」

天阿！真是上了黑車。

正當我們是揮汗如雨，把坐車當操課的之緊張時，火上加油的慘事相繼發生了！上層座位的一位同是新兵的大爺下來打開中段階梯旁的一個小房間門進去，聲勢不小地大大了排除身上多餘的重量，在一息暢快的吐氣聲後，他是爽快了，那股味道燻得我們幾個是眉頭深鎖，暫停呼吸，古人所謂身在鮑魚之肆的感受想必不外如此。那位老兄的個人之舉，在隨後的幾十分鐘裡，讓我們幾個是如同生活在水深火熱的阿鼻煉獄中，多虧我有功法在身，減緩體內的新陳代謝，並運轉真元力直往靈台泥丸宮滋潤，否則一定跟身旁幾位一樣，早餐吃過什麼都看的清清楚楚，表露無遺。

不幸中的大幸是我到新竹交流道就下車，倘若跟他們一樣到台中朝馬站，這次休假挺定黃了。

雖然外頭的氣溫仍高，但暌違好久的新竹風吹得我是心曠神怡，恍如在南投杉林溪的綠海中，盡享著芬多精的滋潤。正當我準備吸入第二口時，身旁冷不來個喇叭聲響，一瞧之下，原來是大弟開車來接我了。

我上車劈頭一句就是：「下次辛苦點到林口接我，今天被搞慘了！不，該說到泰山下接我，我下週要到士官大隊訓練了。」

聽我細細訴說著剛剛坐車的苦頭，大弟絲毫沒有手足之情地笑我說：「本來我就想去接你的，只不過你自己拒絕了，現在吃苦頭！哈哈！」

想想也對，自作孽啊！

回到家看到老爸已經在客廳裡泡上金黃可口的東方美人茶，這可是北埔峨眉一帶的名產喔！一小時的車程也讓我口乾舌躁，加上受了野雞車的慪氣，拿起最大的那杯，直往嘴裡倒，看著此景的老爸嘴裡碎碎地念說：「唉！你這種牛飲真是敗了東方美人的盛名！」

就這樣坐在藤椅裡吹著涼涼的風扇，慢慢品嚐著茶中三味，正所謂一味茶「苦如人生」，二味茶「甘如人生」，三味茶則是「淡如人生」，即使不懂茶道的我也感覺到膨風茶中那股氤氳的清氣順著經絡溫潤著五臟六腑，原先的煩躁也被其一掃而空，果然是如高手所云的慢斟細酌，其間可堪玩味。

父子間閒話家常，天南地北聊著，突然間話題一轉，老爸說：「小琳不錯，對你也不差，你的意思怎麼樣？」

啊！怎麼好好的又說這個？

我回說：「你也知道我正在當兵，還有一年十個來月，時間長得很，更何況當兵的個人自由空檔很少，現在如果就陷進去，兵會當得很苦很難受，我再看看啦！」

老爸不洩氣地說：「人家大台北都市姑娘肯看上你這個農家子弟就很好了，還擔心這擔心那的，想太多囉！」

「哇！大哥回來了！」人未到，先聞其聲，也只有小妹才會如此！

她陪著媽媽到市場買菜，特別挑了幾樣，說是要給我加菜的。

林雨：「大哥放假很準時嘛！聽說一般在放假時，班長會比平常更機車，東挑挑、西扣扣的，10小時的假剩下8、9個小時的是常有的事！」

看來小妹對軍中的好奇新真不是一般的激情。我回說：「今天放假，連上的長官倒是沒有刻意去刁難我們，以後就難說了！不過，這是我在新訓中心的第一次放假也次最後一次放假喔！」

林雨：「大哥你被士官隊選上囉？」

真是厲害的鬼靈精！

我豎起大姆指對小妹說：「厲害！厲害！看來妳對軍中生活很是憧憬！按照憲訓中心正常訓練計畫，一般兵在中心結訓之後才會開始進行士官隊甄選，不會只待3個星期就開始士官隊選兵，我們這一梯有點兒趕，或許是因為大專梯次關係，若加上在成功嶺6週多的入伍訓，也勉強算是兩個多月了！大哥明天就會去憲校的士官大隊報到，也不知道士官隊下週是不是比照訓練中心正常休假？」

就這樣與家人聊著憲訓中心的甘苦，笑聲與驚呼聲連連，而小妹最有興趣的還是天兵事件，聽著聽著她就說：「一則笑話稿費600大洋，小妹我存錢不易，大哥以後每週至少要幫我準備三則。」

真是優秀！誰說商人不是天生的啊？想來我們以農立族、勤儉持家的林氏多年傳統到了老么手上全然變了樣。

在天倫團聚話家常間，光陰流逝似乎異常快速，就在老媽說：「快12點了，先吃飯再聊！」眾兄弟妹才驚覺已經中午了，一道起身準備朝餐桌走去！

我剛挪動身軀，小妹拉了我一下，向我咬耳朵地說：「有沒有給小琳姐打電話呀？人家有在等你的電話喔！號碼給你，她也辦了一支大哥大，嘿，這心意多清楚啊！」

人小鬼大，這個小大人、管家婆，真是的！連大人的事也要管，就差給她的大頭來一個脆響栗。

話雖如此，我還是在飯後回到房間休息時，邊揉著特大壟起的肚皮，邊從戒指中拿出行動電話，打開電源，果然有兩通未接電話，號碼跟小妹給的一模一樣，想一想即使是朋友也應該互相噓寒問暖，更何況是自小有著長輩承諾的我們兩個。

按了回撥鍵，在撥通後僅僅一聲「嘟」響，就聽見小琳清柔且埋怨的聲音：「恭喜林大公子從軍中暫時解放！估計現在已經是酒醉飯飽，準備午休了，這時怎麼會突然記得我這個小人物？」

酸！很酸！酸透了！小美女在生氣喔！很是可怕！

我打著哈哈笑著：「這個好事多磨啊！先是搭野雞車時狀況百出，一回到家又被老爸老媽以及弟妹們一個個接著問問題，這不一轉眼就到中午了！剛打開大哥大就看見妳的電話，我是第一時間就回電，算是有效率的！」

匆忙間只能打出爸媽和家人溫情牌，相信小琳是善解人意的。

果不其然，小琳氣焰稍斂地說：「所以可以這樣解讀的囉？大公子很顧家，重視天倫之樂，當兵休假時沒有到外頭鬼混？」

我正氣凜然地順著話說：「當然，這是事實，完全沒有一絲灌水成分！農家子弟嘛！哈哈！沒學到怎麼鬼混去！」

小琳輕聲地說：「聽你說的好像是一代聖人似的！對了，晚上幾點收假？」

我訝異地問說：「原則上是十點前要回營報到！怎麼了？要請我吃飯！」

小琳說：「猜得很準，我爸爸說若你沒有要務在身，想邀請你晚上到我家吃個飯。」

鴻門宴？不像咧！搞不清楚！

我回說：「身為軍人，沒有戰爭，沒有訓練，就是閒人一個，哪有什麼要務？能不能先透個口風？伯父有什麼特別的事？」

小琳：「我哪知道？我也是今天早上才被告知，於是當個傳令兵把我爸的意思轉達給你，來不來就看你自己的意思了！」

天塌下來都有高個子擋，天龍193cm都沒擔心過，我怕什麼呢！因此，豪氣地答應說：「沒問題！麻煩轉告伯父，我準時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