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火神相告辭後，賈賽隨著寧靜雲走入琊福寺密室內，為鐘震法會進行最後的治裝。寧靜雲皺著眉頭，一邊幫賈賽穿戴新訂製的袈裟，一邊嘆道：「信賴別人固然是好，但若無法分辨忠奸是非，也有可能淪為幫凶。你今天才初識歐羅肥，便答應要助他成事，這就好比《天方夜譚》裡幫助魔法師拿回神燈的阿拉丁一樣，不知自己即將被反捅一刀。唉，你可知歐胖子的底細？知道他口中的大事為何？」

　　賈賽扶正僧帽，看著鏡中的自己，又偷瞄寧靜雲一眼，喃喃說道：「三相二醫一神人，護佑皇甫永世昌。火神相歐羅肥便是昔年勝國三相中的玄火靈相歐買尬，他被譽為是五百年來風水界第一人，同時也是風神相歐塔庫之師……」

　　「你知道他叛離皇甫朝的原因嗎？」寧靜雲停下手邊工作，搖頭苦笑，說道：「還是我來說吧！勝國六名士除了張隱習慣獨來獨往之外，其餘約可分成兩派，即是以葉星海為主的葉派，以及三相組成的相派。相派核心人物為塔羅先知黃棋，他乃歐羅肥的拜弟、林精益的夫婿，為人八面玲瓏，盡得朝野喜愛。玄火靈相、煲湯神算本是性格乖戾、極難共事之人，卻因黃棋之故而甘心效力皇甫朝，還因此貢獻出千古龍脈、煉化百劫鼎，為皇甫朝趨吉避凶，使之享有多年太平盛世。倘若三相仍為皇甫朝效力，當今根本不會出現滲尿王朝。」

　　寧靜雲肩頭一緊，眉睫略為閃動，續道：「不知是否窺破天機、干擾生死輪迴之事做的太多，黃棋終究無法算出自己的死劫！當年皇甫豋輝要他卜算百年國運，誰知塔羅牌卻翻出了死神卡，使龍顏一沉，逼其詳述理由。黃棋當場直指粘戰、楚娛、殷九等重臣心懷不軌，將在日後瓜分皇甫朝，沒想到此語竟招來嚴厲的批鬥。權臣們為了保住人頭，找來多名假的受害者，羅織黃棋詐騙的罪證，直指其無真材實學，乃訛詐朝廷俸祿的一芥神棍。唉，皇甫豋輝精明一生，老來卻是昏庸如斯，竟輕易聽信謊言，判黃棋斬首之刑。玄火靈相、煲湯神算亦感心寒，連夜收拾行囊，逃離了這傷心之地。」

　　寧靜雲音量漸低，將頭偏了過去，似乎不想讓賈賽瞧見表情。她乾笑數聲，續道：「皇甫朝的敗亡就是從此刻開始。林精益為了報夫婿之仇，不惜折損壽元，使上因電截命術，令登輝皇暴斃慘死。歐羅肥親自斬斷他苦心培育的皇甫龍脈，扇動粘戰、楚娛造反，更轉投衰匾陣營，趁亂而起，建立了滲尿王朝。」

　　「所以，歐胖子口中的大事，就是他後半生唯一的信念──對皇甫遺族趕盡殺絕，也就是連同地幫施白慕與皇甫笑顏的勢力一併抹殺。保守估算，此事若成，至少會損失四萬多條人命，毀去萬餘家庭，地幫所經營的數百間殘障安置中心與弱勢收容機構也將斷炊停業。如此，你還要幫他完成這萬人斬的殺業嗎？」

　　「逝者已矣，何須再拉這麼多人賠命？」寧靜雲見賈賽一時答不上話來，便繼續說道：「同樣的話，我也講給黃棋的女兒聽過，她可是花了五年的光陰才放下這殺父之仇。你大可以找她深談，再評估要不要參與這萬人殺業。黃棋的女兒稱我姑老師，現在已從母姓，喚作林月明，其丐名為林柳，想必你對她不陌生吧？嘿，我也無法猜到，林精益送你的芝蘭仙氣，原來最後是要用來救自己的女兒呀。」

　　她笑著欣賞鏡子中那張驚愕的臉，拆下賈賽頸上的黑皮項圈，露出了林柳種下的交心吻痕，說道：「沙門法會最注重儀節門面，你身為醫王山一宗之長，自是不能掛著這項圈。來，換上這兩串琉璃瓔珞吧。」

　　在整形神醫精心打扮之下，賈賽換上了一衫紫雲袈裟，外頭還罩著日月雙紋紗，頭戴蓮焰冠，額貼五寶石，眉灑金銀粉，耳掛流雲玉，面目生光，莊嚴中透著不凡俊采。然而賈賽對此卻無半點興趣，因為他的心思全在林柳身上。

　　痴漢眼神放空，忖道：「原來林柳竟是勝國名流之後，身繫偌大之仇。她的本名叫林月明，大概是取自高啟《梅花詩》中『月明林下美人來』此句吧！知名企業總裁、千香山特級幹員、三宗淨法使、五道聯盟主……她身上到底還有哪些重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