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媽一臉抱歉地看著嘟著嘴巴恍神的瑜涵，後者則有點勉強地擠出一絲苦笑。

突然，羽媽似乎想到些什麼，恍然大悟道：『對厚，都忘了還有一個地方可以去。』語畢，也不等瑜涵和辰羽反應過來，就拖著兩人往醫院外頭走。

『媽，別那麼粗魯啦，妳忘了她的腳在痛嗎？這樣拖她會更痛。』大概是看到瑜涵既痛苦又欲言又止的表情，辰羽連忙阻止羽媽拖著瑜涵橫衝直撞的行為。

『嘿厚！看我一緊張就什麼都忘記了，拍謝啦。』羽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連忙放慢速度，將瑜涵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陪著她一拐一拐慢步前進，不知道為什麼，瑜涵在羽媽到來後，原本不耐煩的態度消失殆盡，就連被羽媽硬拖著走害自己的腳更痛，她也沒有絲毫想發脾氣的念頭。這應該得歸究於，羽媽在不知不覺中散發出來那濃厚又帶點傻氣的親切感吧，這與她記憶中那開朗不做作的母親，感覺好像。對於羽媽的道歉，瑜涵回以一記令人心疼無比的微笑。

瑜涵微笑的模樣，連身為女人的羽媽也為之動容，這樣的微笑讓羽媽感受到許多複雜無比的情緒，有親切與包容，也有黯淡和悲傷，甚至還帶了點歷盡滄桑的悽涼感，讓羽媽不解的是，究竟是什麼樣的經歷，竟能讓一個看起來二十出頭的少女笑的那麼讓人感到心疼與同情呢？羽媽不知道，瑜涵更不會知道，因為她根本就只是覺得羽媽傻的很可愛也很親切，但是腳真的很痛，所以在羽媽向她賠不是時，身為後輩的瑜涵感覺應該得表示些什麼才會比較得體，所以才回以一記代表沒關係的笑容……

感情跟想像力都非常豐富的羽媽，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要是走在兩人後方的辰羽知道羽媽此刻的想法，一定會拔腿就跑。

『嗯……從她的笑容就可以感覺出，她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女孩，更難得的是臉蛋那麼漂亮，身材也跟我一樣好，決定了！一定要想辦法把笨兒子跟她湊成一對，老公知道的話一定會很開心的。』在心裡頭對自己碎碎唸完畢後，羽媽抬起頭向瑜涵展現更加親切的笑容，就在這兩個女人相視而笑的同時，辰羽還不知道，因為瑜涵禮貌性的一個微笑，他已經被自己的老媽給賣了。

『小羽羽，你陪她坐後面。』羽媽開口命令道。

『喔……』雖然坐在一個腳痛的美女身邊，身為一個男孩子絕對不吃虧，但一想到這個跛腳美女曾經向自己惡言相向過，辰羽就下意識的想回避，他的心眼並沒有那麼小，會這樣想只是存粹避免不必要的尷尬，畢竟後面位置上擺著一台靠著車門的電腦主機與螢幕，要是自己坐在後頭，基本上就少不了和對方產生一些肢體上的碰觸，不過辰羽很清楚直接回絕的話，可能會惹來更加不必要的麻煩與誤會，所以他只好默默地同意。

『坐好哦，姐姐我要飆車囉！害怕的話可以閉上眼睛沒關係。』羽媽誇張的口氣，讓辰羽暗自感到好笑，在他有記憶以來，他被老媽載了不下千百次，印象中的羽媽開車方式是屬於那種安全第一型的烏龜模式，時速從來就不曾超過四十，雖然剛才那勁爆的甩尾停車法讓他嚇傻了眼，不過他也只認為那是老媽太過緊張而誤打誤撞搞出來的，沒撞到人已經算運氣很好了，根本算不上什麼技術。

雖然辰羽覺得老媽只是想緩和氣氛所以開開玩笑，不過瑜涵並沒有讓羽媽載過，加上羽媽那勁爆的出場方式，使得她擔心地把雙手握在上方用來穩住平衡的安全把手上頭，看到瑜涵緊張的模樣，辰羽略顯尷尬，輕聲安慰道：『妳放心吧，我老媽開車是出了名的慢，不過她講話總是誇……張……』張字還沒說出口，外頭便傳來輪胎與地面瞬間高速磨擦的刺耳聲，在辰羽還沒反應過來時，車身便猛然一震，咻一聲衝出街道，留下兩條還冒著白煙的黑色輪胎痕。

用飄移的方式經過好幾個轉角之後，羽媽忍不住回頭向辰羽唸道：『不要一直叫啦，吵死了！男孩子學女生尖叫像話嗎！你一直叫我要怎麼開車。還有阿，把人家的電腦顧好，別撞壞了。』接著快速轉過頭，熟練地將排檔器推至空檔，拉起手煞車，使出一記完美無缺地甩尾過彎後，就這樣來到市區大馬路上。

『我也不想讓電腦撞壞阿，重點是妳能不能開慢點阿！』辰羽大聲吼著，不過羽媽顯然不太搭理他，在閃過一輛砂石車後，不急不忙地隨手從擺在副駕駛座的手提包裡摸出一台MP3並戴上耳機，搖頭晃腦地哼起輕快的歌。

接連著幾次突如其來的甩尾過彎，要不是辰羽在一開始就撐住前方座椅的話，他應該已經整個人貼在正閉著眼睛冒冷汗的瑜涵身上了。一路飆到大馬路上的羽媽並沒有因為來到市區而收斂點，她正以一百一十多的高速在大馬路上放肆地奔馳著，左閃右閃地將其他行駛中的汽車給拋在後頭。

由於老媽不理會自己，身為男孩子且本身就酷愛追求速度的辰羽在羽媽唸完以後便冷靜下來，開始觀查起老媽這種看似不要命卻又技術高超到極點的開車方式，雖然他一度懷疑老媽是不是喀了興奮劑還是被日本那名藤原拓海給附了身(註:羽媽是日本甩尾卡通-頭文字D的忠實影迷。而藤原拓海是這部卡通裡的第一男主角。)，反正都到這個節骨眼了，他很清楚就算大叫救命，羽媽也只會繼續甩車不會甩他。看來一切的疑問只能等到羽媽到達目的地後才能夠問清楚了，現在他只能祈禱身邊這個已經臉色發白緊緊握住自己左手的女孩別驚嚇過度才好。

大概是被女孩子緊握住手而感到害躁，辰羽的臉色略微發紅，還好他很清楚現在不能將這女孩的手給甩開，因為這樣做實在太過失禮，加上自己的心跳也跟著這台車的高速而起起伏伏，能有個人握住自己的手多少會帶來一點安心的感覺，儘管只是那麼一點點，至少有總比沒有來的好。也不知道是辰羽溫暖的手心讓自己感到安全感還是怎樣，原本緊閉雙眼不斷想尖叫的瑜涵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隨著刺激所帶來的快感，當她張開眼睛後，發現自己因為緊張而握緊辰羽的手，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向辰羽調皮地吐了吐舌頭表示抱歉，然後不帶痕跡地將辰羽的手給放開，饒有興致往車窗外頭望去，這時，羽媽穩穩地踩下煞車停了從醫院開始到這通往大坑山上的第一架紅燈。

『唷，車改的很漂亮哦！美女，要不要陪哥哥們樂一樂。』當羽媽靜靜欣賞音樂時，車身旁邊突然冒出好幾台改裝到一蹋糊塗的重型機車，這些人清一色地穿著皮衣皮褲，看起來倒有幾分荒野大飆客的味道，只不過這種誇張的龐克服裝依舊掩蓋不了這些人不斷外漏的台味，因為荒野大飆客並不會大口大口地攪嚼檳榔。至於為什麼大白天的，又是在台灣，會出現這些瞎到極點的龐克風台客，辰羽並不知道。

這些瞎到爆的傢伙見開車的美女對自己這夥人不理不采，略為觀查一下車內的狀況，發現只有兩名辣妹和一名看起來對他們而言非常柔弱的少年後，竟大膽的伸出手拍了拍車頂，隨後大聲嚷嚷道：『下車下車！叫妳們陪哥哥們去開心一下沒聽見嗎？』

嗯，看來混亂的政治果然會引起莫名其妙的社會亂像，看著後方還有好幾台同樣改的亂七八糟的汽車充滿挑釁意味的踩著油門，辰羽很清楚這幫人應該要歸類於那種想引起大眾注意的白目飆車族，儘管現在是大白天。這令辰羽內心感嘆道：『唉，台灣果然處處充滿奇蹟阿。』

不過，帶頭拍車頂的那傢伙長的還真像天線寶寶裡頭的丁丁。這倒令辰羽有點忍竣不住，可惜被一大堆不懷好意的台客包圍住，他可開心不起來。看了一眼拍門那位大叔有點腦殘的嘴臉，再仔細觀查剩下那些不斷往自己這台車發出噓聲的傢伙們，辰羽有點著急，因為車上能用來傷人的武器好像只有自己身旁這台笨重的電腦主機和螢幕，如果真和這些人起了衝突，那老媽和身邊這女孩的處境將十分危險。

正當辰羽拼命思索有沒有什麼解決辦法時，羽媽突然打開車窗，向不斷拍打車頂的丁丁微微一笑，接著吼道：『尬車阿，你這個低能的傢伙！』十足火藥味的語氣，加上羽媽將手伸到天窗外比出中指的舉動，讓這群人的血壓頓時往上衝了一大段距離。更引來一連串不屑的叫罵聲。

『這下糟糕了，就算是霍出去，自己也要保護老媽和這女孩的安全才行。』本著必死的決心，辰羽打算等等真的被追到的話，他也會想辦法制住看起來像是這群人裡頭地位最高的那名丁丁。

不過這個敢對暴走族嗆聲的女人真的是平時那傻里傻氣的老媽嗎？辰羽腦中不斷冒出問號。這時，綠燈亮起，原本靜靜看戲的瑜涵似乎感染到羽媽豪氣萬千的熱血，興奮地喊出；『GO、GO、GO，姐姐衝阿！』

看來這世界的人都瘋了……在辰羽不住感慨的同時，羽媽早已蓄勢待發的按了幾下喇叭，並將排檔推至空檔•奮力踩下油門後再推回一檔，刺耳的輪胎磨擦聲再次出現在這條空蕩蕩的馬路上，留下一陣帶有燒焦氣味的白煙。

『幹！兄弟們給我追。別丟了我們白晝車隊的臉！』腦殘丁丁嘶吼道。其他的天線寶寶們跟著附和，有默契地同時喊出台灣特有的國罵，當下，所有重型機車和改裝汽車接二連三催動油門，轟隆隆的巨大引擎聲將原本安靜的街道搞的吵雜無比，看起來還真有那麼點氣勢驚人的感覺。

『媽，妳停在這幹嘛，等等被那些神經病追上就糟糕了。』原本已經將白晝車隊甩在後頭的羽媽，在過了一個彎後，突然放慢速度並停在準備進入山區的路口上，害辰羽緊張的將羽媽的耳機給扯下，著急地向羽媽提出警告。

『就是要讓他們追到呀，不然我怕他們還沒開始就跟丟，這樣就不好玩了。』羽媽自信的笑容，讓身為兒子的辰羽有一種看不透的感覺，他從懂事以來就不曾看過老媽像今天這樣瘋狂的一面，或許是老媽壓抑太久了吧。

『老大，那娘們停在前面，好像在等我們。還好她有停下來，不然我們就跟丟了。』一名帶著頭巾的瘦皮猴向後方緩慢前進的老大興奮喊道，因為在自己這行人開始追時，不到兩分鐘的時間，那台紅色三菱改裝車已經消失在他們這些人的視線。

『馬的，這種話你也講的出口，還不快點堵上去。』氣憤地拍了一下瘦皮猴的頭，被稱呼為老大的丁丁將油門催動至極限，來勢洶洶地往不遠處羽媽停車的路口撲去。

『唷，這麼快就跟到啦，小羽羽，你們要坐好哦，姐姐帶你們飆山路去。』又一次留下一陣白煙，後頭的狹窄空間讓辰羽和瑜涵緊靠著身驅，原先的尷尬感早就被無比的刺激氣氛取代，兩人見怪不怪的相視微笑。

彎曲的山道和平地大馬路比起來，更加凶險萬分，想要在山道上開快車，不但需要高人不只一等的開車技術，還需要非常熟稔的道路概念，因為只要一個不小心，可不只是出車禍賠賠錢那麼簡單，十之八九會丟掉整車人命。而羽媽始終不低於一百的高速，已經讓原本興意盎然的兩名少年給嚇得臉色慘白，從辰羽和瑜涵不知不覺緊握住的雙手來看，這兩個傢伙似乎已經忘了在乎所謂的男女授授不親，現在只差還沒抱在一起而已。

『嘰嘰嘰……！』整台車和彎道平行與護欄擦身而過的姿態，在有坡度的地面上發出激烈磨擦的聲響，這種只能在甩尾記錄片才看得到的高難度技巧，是羽媽不知道搞出第幾次的慣性甩尾，而那些沒飆過山道的平地暴走族，早在入山不久後連羽媽的引擎聲在那裡都聽不到了。

不時盯著後視鏡裡嚇到緊靠在一起的兩個小毛頭，羽媽的嘴角得意地往上揚，在輕輕鬆鬆甩掉那群大白天擺出飆車陣仗的低能兒後，從映在後視鏡上那兩副慘白的臉孔並不難看出即將要發生什麼事，她開始感到自己似乎玩的太過火了點，因此羽媽逐漸將車速放慢，反正也差不多要到達目的地了，再玩下去實在沒什麼意思。

片刻，羽媽將車開上前方山道邊一段突兀的抖峭爬坡後，一座看起來有點老舊的三合院出現在眾人眼前，緩緩駛進三合院內，羽媽平穩地將車停好。迫不及待地下了車，辰羽扶著瑜涵一拐一拐地走到擺放在右手邊紅色瓦牆邊的大型垃圾筒，對著裡頭大吐特吐，或許是兩人早餐還沒吃的關係，雖然聲勢驚人卻吐不出什麼東西來，充其量只能算的上吐水。不過，兩人痛苦的嘔吐聲還是令羽媽急急忙忙地往三合院裡的主屋跑去。

約莫半分鐘，羽媽手裡拿著兩杯溫開水緩緩步向從吐水升級成吐空氣的辰羽身邊，將溫水遞給他們，並從手提包裡拿出一包面紙，抽了幾張分給兩人。此時，屋內傳出一陣爽朗的笑聲，在笑聲過後，走出一位滿頭白髮看起來很慈祥的老爺爺，雖然他的右臉上有一塊很明顯的傷疤，不過這塊令人觸目驚心的傷疤絲毫不影響老爺爺所散發出來那股和藹可親的氣息。

這位臉上有疤但看起來有點仙風道骨味道的老頭，辰羽顯然認得他，而且印象深刻。『疑，你這糟老頭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對於辰羽不太恭敬的問候方式，老爺爺似乎早已習慣，他笑罵道：『臭小子，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裡應該是我的地盤吧。反倒是你這毛頭，那麼久沒見面，一到我這就大吐特吐，太沒禮貌了吧。還是太久沒讓我替你整治身體，所以身體變差了阿，嗯？』

『我……沒事……只是暈車而已。』

辰羽口中的王老頭，是早些年住在他家附近一間鐵打國術館的師傅，專治有關筋骨方面的疑難雜症，國中時期的辰羽常因為打藍球的關係到王老頭開的國術館報到，而王老先生不拘小節的豪邁性格和羽媽如出一徹，兩人常常聯合起來開辰羽的玩笑，久而久之辰羽一家人也就和王老先生熟稔起來，常常被整的團團轉的辰羽也開始喜歡和王老先生開起玩笑，雖然老頭老頭的稱呼可能會使對他們不了解的人感到有點沒大沒小，不過認識他們的人都很明白，其實辰羽對王老頭是很尊敬也很佩服的。

因為年紀一大把的王老先生除了硬朗的身體和精勘的國術技巧之外還有著一顆慈愛的心，對那些在金錢上有困難的傷者皆一視同仁的不收分文，憑著這種在現代社會已經快絕跡的助人心態，這是令辰羽打從心底佩服他的原因。

但每次見到他，辰羽就會想起一件讓自己很生氣的糗事，國小時期的他有陣子非常挑食，植物類的蔬菜水果一律不吃，而且是打死都不吃的那一種，就算被羽爸羽媽連打帶哄的情況下硬吞了進去，他也會趁吃飽飯後跑到廁所死命挖吐，非得吐到一乾二淨才肯停止。至於辰羽那麼排斥蔬菜水果的原因，起頭是在他國小就讀的學校裡眾所皆知的傳言。

在辰羽班上一名叫方育崇的小胖子有次吃學校的營養午餐時，不小心吞進半隻綠色菜蟲，為什麼是半隻？因為他發現自己的鐵製餐盤上放青菜的位置上有半隻蟲安靜地躺在上面，除了身體只剩下一半之外，綠色的汁液還在缺口處不斷流出，聽說那隻菜蟲甚至有半截小姆指那麼粗那麼長。吃到菜蟲的方育崇並沒有像一般的小朋友那樣發出尖叫聲，他冷靜沉穩的將那半隻蟲用筷子夾起，好心地遞給坐在他旁邊的女同學觀賞，而且還不忘提醒道：『妳看，我吃了半隻蟲。放心，牠死掉了，不會咬人。』這種行為很理所當然地引起那名女同學的恐慌，一道道歇斯底里的尖叫聲環繞在教室裡，就連隔壁班的老師都以為辰羽班上發生了什麼重大的意外事件。

方育崇吃了半隻蟲，方育崇的肚子裡面有半隻蟲，這兩句唸起來感覺很繞口的句子在辰羽所唸的國小裡頭不斷地流傳，雖然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不過小學生就是那麼無聊，連吃了半隻蟲這種事都可以當成八卦來講，但是就因為這半隻菜蟲，原本沒沒無聞的方育崇成了這間國小的名人，走在路上都會有人問他：『請問吃了半隻肥蟲的感覺怎麼樣？』對此這傢伙還感到蠻開心的。

沒想到過了幾天，辰羽班上有個看起來怪里怪氣讓人感覺陰森森的小女孩向他們班外號是廣播電台的大嘴男生透露道：『那隻菜蟲會在方育崇的肚子裡面下蛋，然後生出好幾千隻小蟲，把他的胃吃的乾乾淨淨，然後他就會死掉，嘿嘿嘿……』雖然廣播電台心中罵道：『阿不然妳是在嘿啥小。』但在這麼OS的狀況下他還是很盡責的將這個八掛給傳出去，在這件事之後，雖然讓方育崇更加出名，但他也沒那麼開心了。

每天上學一直被不認識的小朋友追問：『請問快要死掉的感覺怎麼樣？』或不斷有人當著你的面對你說：『你快上天堂了，阿門。』或『你快死掉了，阿彌佗佛。』雖然是國小時期，但不同的家庭還是存在著不同的信仰的，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換做是你每天被這樣講，會開心的起來嗎？

不知道是小朋友們的詛咒發生效用還是其他不明的因素，原本胖胖的看起來就是健康寶寶狀的方育崇在詛咒之後的第五天，吃飯吃到一半時臉色發白倒在地上，表情非常痛苦的像是在廁所喊著：『完蛋了，我快要生了，阿阿阿救命阿！』的孕婦一樣，為什麼要用即將在廁所臨盆的孕婦來做非常痛苦的形容？廢話，換成是你老婆，你會希望自己的小孩在廁所誕生嗎，這對即將出世的小北鼻和家長而言都是非常殘酷的狀況，所以……嗯，懂了嗎。

方育崇的倒地顯然在這所學校引起一陣不小的騷動，隨後趕到的救護人員在將方育崇抬上救護車離開學校後，名叫謠言和八卦的強力炸彈在這所學校爆了開來。有人說菜蟲在他的胃挖洞，也有人說是那半隻菜蟲在報仇，總而言之，這年紀的死小孩就是不會出現那種把方育崇倒在地上的事件往急性盲腸炎的方向去做聯想的理智小孩，而辰羽顯然也是這些無知的死小鬼裡頭其中一名，這不能怪他，因為每個人都和他一樣，既天真又無知，除了愛八卦之外還非常相信從一個怪里怪氣的低能兒口中道出的傳說。

那天開始，辰羽再也不敢吃有機會出現菜蟲的蔬菜跟水果，不單單是他，許多小孩子都不敢再吃，在國小，沒有根據的傳說所造成的殺傷力是非常強大的，就算是六年級的準畢業生也不見得會擁有比較正常的判斷能力，何況是才四年級的辰羽等人。儘管一個多禮拜後方育崇就回來繼續上課了，在他回校後經過一番解釋大家才知道他是因為急性盲腸炎而進了醫院動開刀手術，不過幾乎所有的小朋友還是覺得這一切都是那半隻菜蟲搞的鬼，不吃菜的還是不吃菜。

不吃蔬菜水果會有什麼樣的後遺症？沒錯，拉不出便便，在辰羽死不吃青菜的情況下幾乎一、兩個禮拜才會來那麼個“一次”，擔心再這樣下去的羽媽只好求助於王老先生，而略懂中醫的王老先生也很盡責地開了一帖藥讓不肯吃菜的辰羽服用。

『小雅阿，這帖藥讓小羽吃過一次之後，等副作用消除了再帶他來找我，我相信他會開始吃青菜的。』王老先生用有點賤的表情賊賊看著辰羽笑道。至於小雅是誰，哦，羽媽的本名是白欣雅，一直忘了介紹，真是不好意思。

在介紹完羽媽的本名後，辰羽連續拉了兩天的便便，拉到驚天地泣鬼神的境界都還停不下來。當然，會讓他拉到這種苦不堪言的程度並不是因為介紹了羽媽的本名的因素，而是因為王老先生開給他吃的那帖藥。基於怕有人搞不清楚的關係，雖然是上面那兩行是廢話，還是要說明一下……

『王爺爺，雖然他很順利的厄厄了，但是好像順利到太過頭了，這兩天他厄厄的次數比他爸爸一個月加起來的次數還要多……』羽媽帶著臉色有點鐵青的辰羽站在王老先生的國術中藥館裡頭問道。

『呵呵呵，小雅，能不能讓我單獨和小羽談一會兒，我保證和他談完後，他一定會開始乖乖吃青菜的。』

『好……』羽媽應允後，便走到外面的等候室拿起搖控器看電視，留下臉色不是很好的辰羽。

『小羽，你為什麼不吃青菜，告訴叔叔吧。』明明年紀已經可以當辰羽的爺爺，王老先生還是想自我催眠地在滿十歲的辰羽前以叔叔來稱呼自己，至少叔叔聽起來年輕多了。

『我跟你說的話，你不可以跟我媽説哦。』小辰羽一臉認真的盯著眼前這位自稱叔叔的爺爺，接著一五一實的將菜蟲傳說完整敘述給王老先生。

『哈哈哈哈，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小羽，你乖乖吃青菜，真的吃到菜蟲的話來找叔叔，叔叔保證你不會有事。』誇張地笑了幾聲，王老先生給辰羽這樣的承諾，不過深植在心裡已經一段時間的可怕傳說還是令辰羽一口回絕了眼前這老到爆的叔叔。

『不要！』面對辰羽倔強的語氣和堅定的眼神，王老先生無所謂地聳聳肩，向辰羽威脅道：『好阿，如果你真的不肯吃青菜跟水果，那我就每天開瀉藥給你，讓你可以像前兩天一樣正常的厄厄囉，要吃瀉藥還是吃青菜，你自己選吧。』

雖然才國小四年級，但身為一個小學生，他可以不清楚急性盲腸炎是什麼病，但絕對清楚瀉藥是什麼東西，四年級就知道要怎麼用瀉藥害人的小朋友多的是，還好這種東西對於一個國小孩童是非常難以入手的藥物，否則學校裡頭一堆老師和被看不順眼的學生可能就得在數量有限的廁所前大排長龍了。

『靠！原來你開瀉藥給我吃，你這個糟老頭！』總算了解自己狂拉肚子的原因，辰羽氣憤地用糟老頭來罵王老先生，還向他比出了短短的中指。

『唉呀，小孩子不可以比中指，是你媽媽說就算是不擇手段也要讓你不再排斥青菜的哦，我也只是照著她的要求來幫助你而已，現在，你是要吃青菜還是瀉藥勒，呵呵呵。』王老頭信心滿滿的笑著，股著嘴巴生氣的辰羽在體驗過這兩天一直在厄厄的假日後，很聰明的接受了青菜。而這也是為什麼辰羽會叫王老先生糟老頭的緣故，看來，小孩子也是會記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