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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戰、逃、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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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時組隊跟正式組隊有點不同。例如，要組成臨時隊伍，這些人必須來自不同的團隊或是無所屬團隊，而且人數不得多於５人。功能方面則有隊頻和隊員間物品的高速傳遞。

　　由於僵屍犬本著「敵不動，我不動」的攻擊模式，所以我們三個暫且僵立原地，不敢亂動，先商量作戰方案。我高速看了杉傳來的《何謂臨時組團？》的文章後，便打開隊頻，先問一句：「杉、貴的，你們有打過僵屍犬嗎？」

　　杉直率地、毫不害羞地回答：「不，我來到漆黑森林後一直用逃的，沒有跟任何魔物交手。戰鬥經驗沒有，不過逃跑經驗很多；當然也從大群僵屍犬手中逃過不下十次。笨塵，想知道逃跑路線找我就好。」

　　……喂，那你為什麼擋在我前面逞英雄？

　　至於變態王子，反而愣了很久才輕吐一句：「塵鈴妹子，『貴的』是指我嗎？」

　　「沒錯，因為你的名字太長了。」

　　我隨便編了個謊話。其實我很想叫他變態王子，或是變態的王子；但我也不是個沒有口德的人，傷害人自尊心的稱呼當然不應該說出口，放在心裡即可。可是要我稱呼他做尊貴的王子……我做不到。

　　「哈……塵鈴妹子真是有創意。貴的，這簡單的小名，讓我感受到一種同伴的親切感呢，我很喜歡。啊……這就是危難中的友誼嗎？」他完全誤解我的意思後，便返回正題：「我這幾天都在漆黑森林裡做任務呢，僵屍犬當然也打過。」

　　「贏了？」

　　「當然，憑我華麗的劍術，區區三頭僵屍犬的圍攻是難不倒我這尊貴的王子了。」他流利而輕鬆地說，似乎並不覺得僵屍犬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雖然我被他們咬了三口，差點就魂歸天國了。」

　　……請問你現在有被牠們咬十口，魂歸天國的準備嗎？

　　我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看來此戰的勝算甚低，不得不靠杉指引我們逃亡的策略吧。

　　我提議交換我們的等級及武器資料再作安排。變態王子很爽快地說了出來，他是Ａ級騎士，武器是聖屬性的細劍，對於僵屍犬這種暗屬性魔物效果不錯。而我是Ｂ級祭司，潔靈杖是無屬性。

　　反而杉那臭小子變得奇奇怪怪，竟然面紅地看著我，說話變得吞吞吐吐，一臉害羞的像在跟美女告白：「……我、我Ｓ級盜賊，暗屬性的黑槍。」

　　……為什麼你要邊說邊露出一臉期待卻又害怕受傷害的表情。

　　「哈……杉弟弟真厲害，竟然有Ｓ級啊，真是意想不到。現時《單道》只有不夠５個人練到Ｓ級吧？原來你也是其中一員啊。」

　　「我的武器對漆黑森林的暗屬性魔物沒有作用，但是普通手槍又威力不足。Ｓ級罷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那奇怪的小子眨動的雙眼向我表達出「我受到傷害了」的詭異訊息。不要問我為什麼我會看得懂，因為除了眼神外，他的整張臉都表現得像個受到傷害的可憐小孩。然後，他將視線調整到變態王子身上：「喂，我沒有太大攻擊力，而笨塵沒有攻擊力……」

　　「所以要突圍而出就靠你，貴的。」

　　我接續了杉的說話，並向變態王子射出滾滾睛光，表達出「要是我們死在這裡就是你的錯」。變態王子似乎也懂得看我的眼神，馬上將頭別過去，哈哈說著「no problem」，但哈著時他的嘴角卻在扭曲。

　　於是，我們便定出突圍逃亡方案：變態王子是主力攻擊員，杉負責掩護我和分散敵人注意，我則必須發揮祭司的功能，負責回復與輔助。

　　我們分配了動作晶片和道具，杉先前因逃跑而消耗的體力也回復得七七八八，變態王子身形一閃，亮出劍身，旋身急刺進右方一隻單獨的僵屍犬的咽喉——

　　敵人，動了。

　　僵屍犬的步速很遲滯，但以牠們的巨犬身形逐步迫近，四週彷似兜成一陣沉重之風，令人難以呼吸。變態王子那直插咽喉的一劍，讓僵屍犬的頸部破了一個大洞；但是，沒有血。牠的腳步，沒有停下。

　　牠直直地撲向變態王子，但見變態王子輕盈一跳，隨即閃過。他的身影在林間高速流竄，劍光飛舞，空氣中閃過十幾道銀痕；剎那間，右方的四頭僵屍犬身上便多出數個凹陷位。

　　但牠們並無痛感。

　　驀然，牠們突躍，變態王子撥動頭髮，再次跳高；只是僵屍犬也不禁示弱，跟著跳撲！四張大口爭前恐後地撐開，比手掌還要長的尖牙隻隻盡露，一下就刺入變態王子的腳踝——

　　「盾！」

　　我暫停集魔，以潔靈杖瞄準他的腳部一掃，無形的牆瞬間出現，將四頭僵屍犬彈回地面，而變態王子則借勢跳到一棵樹上，向我打出Thanks的手勢。只是下一秒，一頭僵屍犬使勁衝向樹幹，整棵樹馬上塌下……但變態王子也算機伶，躍下，一腳狠踹落牠的頭，又將牠的頭當成跳板，跳到另一隻僵屍犬的頭，再跳、又跳……

　　但牠們的頭垂一下後，又馬上昂起，腳步追縱著變態王子。

　　變態王子也感到不耐煩了，手腕靈巧轉了一圈，手裡的細劍也對準他腳下的僵屍犬舞了一圓，劍肉交錯，蹡的一聲，犬頭迅即掉地。

　　只是，沒頭的軀體依然向變態王子撞擊，將他彈飛；而地上的頭顱竟也自動滾到他的落腳處，嘴巴張大準備再次吞掉他的腳！

　　「盾！」

　　我重施故技，在空氣中形成盾，讓他借盾之力彈回樹枝上。

　　「哈……Nice Job，塵鈴妹子，我從來沒想過祭司的盾竟可以當踏腳石用呢。」變態王子喘了口氣，又繼續揮劍襲擊了。

　　反觀左邊的情勢，便是杉的以一敵八。相較於變態王子的險象環生，杉便輕鬆得多。既是盜賊又是翼人而且已經Ｓ級的他，再配合加速晶片，速度實在快得驚人；跟遲鈍的僵屍犬對照下，他根本不用擔心被抓住。看那僵屍犬即使從四方、從空中封殺他的去路，但杉每每能在利爪伸至他胸前的一刻，不見了身影，閃移至安全地方。怪不得他說他逃跑經驗豐富了，實在不假。

　　託他的福，由於他不停開槍射擊，一再引開僵屍犬的注意力，我才安然無恙站在原地集魔觀戰。

　　但是杉的攻擊果然完全無效。子彈進了僵屍犬的身體，便沒有出來，好像什麼事也不曾發生。

　　杉無奈地吐吐舌，閃至右方幫變態王子疏開幾個狙擊，然後在隊頻裡跟我們對話：「喂，說殺過３隻僵屍犬的那個，你當時是怎樣殺牠們的？」

　　「我也不太清楚，當時我獨力戰鬥了很久，斬到牠們變成一塊塊牛扒大小形狀後，系統才提示說僵屍犬已被消滅。」變態王子用力揮劍，伺機將一頭僵屍犬高速砍成六件。「不過今次戰鬥很順利，我們幾乎沒有受傷啊。我有過戰鬥經驗，塵鈴妹子也配合得很好，再加上杉弟弟的身手，全滅敵人似乎只是時間問題。」

　　確實，情況沒有我想像中糟糕。組成團隊後戰鬥好像變得很輕鬆。

　　我輕笑一聲，繼續專心集魔。

　　卻突然聽到杉的一聲慘叫。

　　「……啊！笨、笨塵！ＢＯＳＳ！」

　　什麼？

　　我飛快四處搜望，只見一隻純黑的巨型僵屍犬。不同於週圍那種沒有生命的魔獸，我一盯著牠，就被那血紅色的雙眼所震懾，全身僵硬，幾乎無法動彈。

　　牠猛然張口，空氣像是被扭曲，突然一陣強烈的轟擊襲來——

　　「盾！」

　　無形的盾出現；倏地，無形地碎裂。我的身形不斷被迫向後，我馬上再施一次「盾」，並急翻晶片。

　　＜動作晶片〔一般〕：防禦——啟動＞

　　……啟動了，就像沒有啟動過一樣。

　　不行，這對ＢＯＳＳ級的攻擊起不了作用。

　　＜動作晶片〔一般〕：瞬間移動——啟動＞

　　瞬移至旁側，腳步未穩，卻有兩頭僵屍犬衝過來——痛！後腦直撼到樹幹了。我用力地睜開迷糊眼，只見遠遠的僵屍犬王那閉合的嘴巴，再度張開……

　　然後，我只感覺到身上一陣壓力，以及一股溫熱。

　　濕潤，鮮紅。

　　喘息。

　　卻不是屬於我的。

　　「……杉？」

　　懷裡的小孩，緊抱著我，痛苦地抓扯著我的衣服。

　　我……是知道他的速度很快。

　　只是，我不知道他會快得在ＢＯＳＳ發動衝擊波前擋在我前面。

　　「……呼，那沒法子了，只好虧一次大本！」

　　我只聽到那個王子說了這樣的一句，然後劇烈地震、重力；他用了很多道具和動作晶片，然後拖著我和杉，連用瞬間轉移奔逃。

　　聽著那個王子急促的喘氣，還有杉不斷的咳嗽，我總算回復過來，定好心神，動起雙腳，抱著受重傷的杉跟那王子飛快跑離戰地。

　　踏踏、踏踏、踏踏踏！

　　哪兒是出路，我們不知道，也不想管了；

　　只要找到能稍作休息的地方就行。

　　可惡，到底還要走多久？

　　還要多久！

　　＜快被僵屍犬吃掉的三人組　抵達　無盡湖〔非戰鬥區〕＞

　　湊巧地……竟然來到非戰鬥區，走運了。

　　我將杉放在草地上，他依然痛苦地抓著草地。我先餵他喝下幾劑回復藥，再施用高級回復咒語。讓人生氣的是，《單道》似乎很喜歡模彷真實場境，連回復速度也是慢吞吞的，杉只是停止了咳嗽，但臉色還是很難看。

　　話說回來，為什麼《單道》連痛苦也會這麼真實？謀殺嗎？

　　算了，我不想深究這問題。

　　我再為一旁的變態王子稍作療傷後，便問他：「你知道從這兒離開漆黑森林的路嗎？」

　　他聳肩，難得一臉認真的：「不，我沒來過這兒，也從未聽說過這地方。恐怕已經是漆黑森林更深處的地方了。」

　　我無言以對。從以前我就知道，漆黑森林是《單道》的惡魔戰鬥區域之一，不夠Ａ級就擅自進去是自尋死路；而據變態王子所言，現在達到Ａ級的玩家數量依然不多，即使夠等級也只會在漆黑森林外圍挑戰、做任務。所以漆黑森林的內部情況和魔物，完全是資料不足。

　　為什麼只有Ｂ級的妹妹在自殺前會跑來這種地方，還記錄了……似乎真是除了尋死之外就說不通了。

　　「我還是用絕招回鎮上吧？」我說。

　　「唔……不行，太吃虧了。況且難得來到這種地方，再探索一會兒吧，反正絕招任何時候都可以用吧。」變態王子說。

　　所謂的絕招，是指在登入遊戲前付出全部金錢、扣去半數道具和動作晶片、扣除任務積分，便可隨心選擇登入的地方。使用這種絕招的玩家，多數是像我這種在森林內部或是洞穴迷宮記錄了，但又無法找到道路回城鎮的玩家。

　　過了一會兒，變態王子已經回復體力，像蟑螂一樣跳起，又回復了他自以為是的笑容，說要出去探探環境，順便找找有沒有道具或動作晶片售賣機——話說我們的動作晶片和道具已經所剩無幾了。我將幾張動作晶片傳送給他，再用屬性提升魔法提高他的聖屬性能力，便由他去了。

　　「哈……塵鈴妹妹，好好照顧杉弟弟吧。然後讓我們這快被僵屍犬吃掉的三人組一起找路逃出漆黑森林吧。」

　　變態王子輕鬆地說完，臨走前還不知羞恥地來了個飛吻。

　　我將它當成是獻給杉的飛吻。

　　提到杉。

　　前一小時他還是殺我妹妹的兇手，到現在卻是救塵鈴一命的恩人。

　　到底妹妹為了什麼，絕望到自殺呢……該不會真的如同短訊裡面所說，妹妹自殺只是因為一場誤會所致？

　　我到底應該怎樣去面對那些殺人兇手……是不是先調查一下再報仇比較好？反正我也未想到復仇方法，而且這也不急於一時。

　　「……笨塵。」

　　杉醒來了。

　　「……笨塵你沒有死掉吧？重傷呢？」

　　這小鬼頭還真關心我……妹妹，自己受重傷還有心情管別人。我嘆了一聲，無奈地問：「我說啊，你為什麼要幫我擋？」

　　杉虛弱地笑了笑：「……呵，一，你是祭司，被轟一下就玩完吧？二，只要你沒死，你就會醫好我的傷吧？三，我是Ｓ級，比你高兩級。四，你死了就只剩我和那個什麼王子獨處啊。」

　　當他說到第四點時，我突然抖了一下：這才是真正的重點。幸好杉沒有死，要不然就會變成我跟變態王子的獨處時光了。

　　「嗯……笨塵。」

　　他突然帶著濃濃的撒嬌口音這樣叫我。

　　然後若無其事把頭枕到我的大腿上磨蹭。

　　……跟那九十幾封短訊、以及一開始見面時的語氣截然不同。

　　我強忍著踢他的衝動，生怕他被我踢死後會變成我跟變態王子的二人世界：「……你到底在幹什麼。」

　　那小鬼的頭黏著我的大腿把臉轉過來，然後露出淚眼汪汪可憐兮兮受傷害的樣子。

　　「啊？笨塵你以前明明很溫柔，都會讓我睡的……」

　　不是吧？我的笨妹妹竟然允許你這樣做？我從來不知道笨妹妹會這麼溫柔體貼賢良淑德啊？我記憶中的妹妹，是個開朗、愛搗蛋、活潑可愛但跟溫柔完全扯不上關係的孩子王啊？

　　「笨塵，你好像跟以前有點不同了，有點陌生，好像很冷漠。還在介意之前的事嗎？我原本還以為，你會記得你答應我的事啊，我已經成為《單道》第一個衝上Ｓ級的玩家了……」

　　我妹妹答應了你什麼事？

　　小鬼頭非常懂得製造懸疑及曖昧氣氛，適時沉默了。他將我的祭司袍當成紙巾來抹眼淚……算了，我認命！反正也只是個小孩子罷了，隨他算了。只能說我倒楣，不小心當了妹妹的替身。

　　……

　　奇怪，妹妹跟杉的關係似乎很要好？

　　這時，杉又用孩子的腔音說話。

　　「不過啊……笨塵，幸好啊。」

　　「嗯？」

　　「我真擔心你不會再回來了。」

　　杉伸手摟住我的腰，用哭紅的眼角望著我。

　　「笨塵……歡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