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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皓文收到了蕭鎮天這員大將,又得到了青田迪廳,本應高興才是,可是,他收到了一個電話,使他完全高興不來。 那是老胡打來的。 本部被襲了。 蔣皓文得到這個消息後,眉頭緊皺,他可不敢停留步,他留下古倩茹跟其他的女生和一些受了傷的兄弟把迪廳清理,便欲領著其他人回去。 本來蔣皓文並不打算讓蕭鎮天跟自己回去的,畢竟他打了這麼久,也受了不少傷。可是蕭鎮天好像完全不介意自己的身子究竟受了多少刀,還剩下多少力,說甚麼也要跟著走。 蔣皓文也沒有多說,現在他的腦海裡,只有對江子揚與黎文羲的著急。 蔣皓文領著藍浩然、蕭鎮天、謝嘉祺等三十多人,三步併兩步的趕回他們的小樓。 其實蔣皓文心裡並不是害怕自己被人偷襲後沒根據地,也不是臉子的問題,那是對自己兄弟的關心。 在他的心底裡,一個跟自己親近的人,是多麼的重要。 自少就獨自一個人長大,自己找東西食、自已找地方住,所有的事情,都自己一個人去做。 直至他遇到藍浩然。 在他遇到藍浩然的那一天開始,他才感受到自己不是孤獨的,會互相幫助、會談話、甚至會笑,這些都是以前自己一個的時候沒有經歷過的。 是藍浩然,讓他感到自己不是獨自一人的活在世上。 他們不是親人,可是他倆明白他們之間的感情比親人還要親。 是兄弟。 也是羈絆。 把自己和其他人緊緊連繫在一起的羈絆。 其他人,也是一樣。 來到T市後,他認識了很多人。 謝嘉祺、古倩茹、胡彥森、黎文羲、江子揚、陳澤行…… 他們,就像藍浩然一樣,依靠著自己而活著。 而自己,也一樣的依靠著他們。 蔣皓文自己,甚至不能想像沒有他們的日子究竟會是怎樣。 也許以前的蔣皓文會沒有感覺,依舊獨自一人,或是與藍浩然兩個獨自的過著與世隔絕、不為人知的生活。可是當他遇到這些人的那一刻開始,他的命運,已經開始改變了。 也所以,蔣皓文會為此而著急。 可是,當蔣皓文回到小樓的時候,他就沒有著急了。 那是不可相信的詫異。 如果剛才迪廳那房間是被戰爭洗禮過的戰場的話,那麼這裡就是被魔鬼吞噬過後的地獄。 蔣皓文沿著狹窄的樓梯走上去,本來兩人並肩而行的樓梯就已顯得擠迫,可是這時蔣皓文獨自一人的走著,也顯得異常的艱辛。 梯級上躺著不下十具屍體,地上的鮮血還沒有乾透,走在上面的時候滑溜溜的,縱使蔣皓文已經小心翼翼的走著,鞋子依然抓不住地。 在樓梯的轉角處,蔣皓文看到牆上躺著一具血淋淋的屍體。 與其說「它」躺在牆上,倒不如說「它」附著牆壁站著。只見「它」雙眼睜著,眼球突出,頭顱爆裂,整個頭與及臉部也是血紅的,染滿了鮮血。雖然身上穿著衣服,可是基本上也與沒穿沒兩樣的了,胸膛被人插了不知多少刀,胸口被刮開來,胸前雪白的肋骨清晰可見,森森的露了出來。在那肋骨之間,可以清楚的見到胸口裡的內臟、氣管。而那插在心臟旁的刀子還沒有拔出來,就這樣把這屍首釘在牆上,更顯得恐怖、血腥。 蔣皓文瞧著「它」,他甚至可以從那雙突出的眼珠裡,看到當時的打鬥是怎樣的激烈。 除了蔣皓文外,跟來的所有人,包括藍浩然和蕭鎮天,轉過角瞧見這屍首時,也不禁為之變色。 可是當他們繼續走上去,看清楚房間裡的一切時,他們都不覺得剛才的屍骸算是甚麼了。 房內的情況,比剛才樓梯裡的情景更為壯觀。地上躺十多二十具屍體,可是地上的鮮血都幾乎把它們蓋過了,就像暴風雨過後,房間裡被雨水闖進來、水浸的樣子。只是這次不是雨水,而是血水。 在這裡,眾人能夠找得更多與剛才他們認為是恐怖、可怕的屍首,甚至死狀更為恐怖、血腥的。 房內的屍首還沒有發臭,可是那道由死亡所形成的氣息更毛骨悚然。藍浩然跟蕭鎮天走進房間後,都不自覺的屏住了自己的氣息,試圖讓自己平靜過來。 可是其他跟來的人可沒他們這麼有能耐,好一些的像謝嘉祺,呼吸都漸漸急促起來,深深的喘著氣,不敢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一切,那些受不了的,早就掩著口鼻逃到下面去了。 剛才迪廳裡的都是屍體,可是大都倒下了,而且地方比較大,所以感覺上沒甚麼大不了﹔這裡的都是屍體,可是它們比倒下的更加恐怖,站著的、趴在桌椅上的、身子插在窗子裡的……更甚的是他們全都死狀慘酷,全不像死人的,瞪著眼閉不了的、張著口像是要喊出最後的叫聲的、也有腦袋被劈開一半,真正頭破血流的……而且這裡比迪廳更小,走進房間裡更感到那由空間與屍首所形成的壓迫感,沒走兩步,總有幾具死狀慘不忍睹的屍體在左右,如果男生見到要逃的話,那麼恐怕女生見了定必暈下來,又或是嚇個半死了。 如果說剛才女生所受的驚嚇是因為女孩子天生的因素的話,那麼現在房裡的情景就是對人類抵禦血腥的極限挑戰。 蔣皓文並沒有被眼前的情境所嚇倒,相反,他冷靜得很,甚至認為眼前的一切並沒有甚麼大不了。 因為,他見到了一個活著的人。 那人身高六呎,虎背熊腰,身上滿是肌肉,可是也滿是傷痕。他的頭髮並不長,甚至可以說得上很短,可是任誰也看得出鮮血正從他的頭上不斷的湧出來,直流滿臉。結實的雙臂滿是傷痕,不知究竟中了多少刀,腰部的位置更被人斬了一刀可見及骨的傷口,渾身沾滿了鮮血,就像剛剛浸過了一場血浴般。雙眼一直睜著沒有閉下,也許是怕閉下後再也睜不開,雙腿釘在地板上,微微的呼吸著。 蔣皓文在這房裡看到的唯一一個活人,就是這樣的。 而就在這時候,房內通往更深處的那房門走出了兩個人。 那是胡彥森,與黎文羲。 只見胡彥森伸手攙扶著黎文羲,吃力的依在牆站著。 蔣皓文目光一移,瞧著從裡面走出來的胡彥森與黎文羲,雙眼閃爍著異光,像是問道﹕發生了甚麼事。 黎文羲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瞧著蔣皓文苦笑道﹕「是這裡後兩條街的鬼魂幫。」 蔣皓文皺起眉,可是沒兩秒便回復過來,又對遍體鱗傷卻又沒有倒下的江子揚晃了晃,像是問江子揚的事。 黎文羲也向江子揚瞧了一眼,道﹕「他們來了很多人,不下四、五十人,是他把敵人都擋在外面,由樓下一直退到這裡。要不是他,恐怕我這刻已經見不到你了。」 蔣皓文點點頭,又繼續的瞧著江子揚那滿身傷痕的身軀,像是幻想著他當時究竟是怎麼勇猛,一夫當關,把敵人盡數擋住的。 胡彥森這時道﹕「我收到文羲的電話後便從七中趕回來,我趕到的時候已經是這樣的。」 蔣皓文嗯的一聲,沒有把視線離開過江子揚的身子,就這樣的瞧著。 過了不知多久,蔣皓文終於開口﹕「把他送去醫院,不論花多少錢,聘怎樣的醫生也好,我要他活著的回來。」 胡彥森瞧瞧江子揚,也瞧瞧蔣皓文,然後,他答道﹕「我知道該怎麼辦的。」 蔣皓文轉過身走下樓,身後的人都把路讓開了。 「來,該去討債了。」蔣皓文沒一絲感情說著的同時,回過頭盯著蕭鎮天來看,像是問他還有沒有力氣去似的。 蕭鎮天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道﹕「初來報到,該送你一件見面禮的。」 說罷揚了揚手長長的開山刀,沾滿鮮血的刀身閃爍著暗紅的血光,彷似還沒有殺夠人、還沒有嗜夠血似的。 蔣皓文沒有再說話,只是帶有笑意的掉過頭,繼續的走著。 他沒有理會藍浩然,因為蔣皓文知道他一定會跟著來的。 其他跟來的兄弟都在樓下,蔣皓文也因此不用再花時間召集人手。 蔣皓文留下胡彥森、黎文羲與謝嘉祺守家,在他的心裡,只有藍浩然與他基本上已經足夠了,更何況還有個打不死的蕭鎮天。 一行二十多人,雖稱不上浩浩蕩蕩,可是絕對可以嚇人一驚。 在小弟的帶路下,沒消多久,眾人已經到達鬼魂幫的落腳地。 那也是一座小樓,可是比蔣皓文的更為偏僻、更為荒涼。 四周陰森森的,還有不少霧氣隱隱的籠罩著,更顯詭異,也頗配合他們鬼魂幫的名字。 蔣皓文站在屋子的樓下,可是卻沒有任何舉動,只是呆呆的瞧著小樓。 「去吧,讓他們變成真的遊魂野鬼吧。」蔣皓文冷冷的說道。 藍浩然得到蔣皓文的指示,領著數人,提刀走了上去。 蕭鎮天跟在後方,見蔣皓文沒有叫自己上去的意思,上前問道﹕「那我呢﹖」 蔣皓文詭異的笑了笑,雙眼發出可怕的異光,說道﹕「等一下,還未是時候。」 蕭鎮天待在蔣皓文的身旁,沒有把視線移開,不作聲的注視著蔣皓文。 他可相信,這刻的蔣皓文,恐怕比鬼魂幫的人更像魔鬼,那雙眼裡所露出的殺氣,就連自己也不禁膽怯起來。 還好自己剛才沒有真正的跟蔣皓文對起來,否則還真的不知自己究竟會怎樣。 陰沈的夜色,加以寒寒的霧氣,顯得這時的蔣皓文更為陰森、更為可怕。 蕭鎮天站在蔣皓文的身旁,漸漸的感受到蔣皓文身上所傳出的殺氣,他甚至不用直視蔣皓文,背過身子也能感受到那股濃烈的殺氣。 剎時間,蕭鎮天像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願意相信眼前所見到的東西。 雖然只是一瞬間,甚至沒有千分之一秒的瞬間。 可是,蕭鎮天看到了。 在蔣皓文的雙眸裡,閃爍著一下通透、黲黑的黑光。 在那一個瞬間,蕭鎮天感受到甚麼是真正的可怕。 縱使自己是跟著蔣皓文而來的,可是當看到那道黑光後,自己也不禁不寒而慄起來。 那一刻,蕭鎮天甚至感到那一刻的蔣皓文根本不是人。 是野獸、是魔鬼、甚至是死神。 不,是死神中的死神。 那是一對,不應該出現在人類身上的眼睛。 可怕得,自己也不知怎麼形容。 「該上去了。」蔣皓文的話把蕭鎮天帶回來。 沒有半點感情的聲線,雖然使蕭鎮天回過神來,可是他的心還未能輕易平復過來。 眾人隨著蔣皓文小步的走上去,漆黑的樓梯使他們都小心起來,握著刀,沒敢放鬆。 可是,樓上傳來一聲又一聲的慘叫聲是那麼的淒厲,尖的、長的、苦的……眾人毛骨悚然的同時,也明白到藍浩然已經把鬼魂幫的人制住了。 走到上面的時候,只見藍浩然的右手正握著刀,站在房的最中央。刀子的另一端插著一個人,一個垂死的人。 藍浩然把刀子從那人的胸口處慢慢的取出,那人雙手不斷亂抓,可是就是抓不住任何東西﹔喉嚨發出咕咕的叫聲,可是就是說不出半個字來,雙眼瞪直的看著藍浩然,像是要把殺死自己的人記著,好讓自己成為鬼魂之後能找到他的。 走上來的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這情景,隨著那人的身子畢直的倒下,眾人才意識到,地下躺著更多的人,他們大多是一刀致命的,最多是兩刀。可是放眼看去,倒下的人雖死得不至血肉模糊,可是也看得出他們死前的掙扎、不屈、不忿…… 可是,當他們看到房中最中央的藍光後,他們感到害怕。 那是來自野獸的藍光。 幽幽的藍光耀眼的閃著,在這陰暗的環境裡更為顯眼。 縱使眾人都知道那藍光是由藍浩然所發出的,可是眾人的心都不由自主的寒起來。 這時的藍浩然,就像在黑暗的森林裡捕獵的兇猛野獸一樣,無情的獵殺著在場毫無反抗能力的小動物。 在這裡,這個屬於藍浩然的房間裡,他主宰著這房裡所有人的生死。 當然,只是那些鬼魂幫的人的生死。 蔣皓文冷冷的笑著,抬過頭來,凝視著如死神般站著藍浩然。 他並沒有反對藍浩然的所作所為,因為他覺得在這社會裡,有些事是無可避免的。 尤其是在這黑道裡。 死,也許是唯一得到解脫的方法。 蔣皓文低下頭,看著在地上不斷努力向自己爬來的身子,他笑了。 人就是這樣,這樣苟且的活著,可是當面著對死亡的時候,卻又是那麼的怯懦。 蔣皓文沒有理會地上那人,只是為他這樣可憐的勉強活著感到婉惜。 幾經辛苦,地上那人終於爬到了蔣皓文的腳下。而就當所有人都以為他氣息已盡的時候,他猙獰的笑了笑,猛然伸出手來,抓著蔣皓文的腳踝,另一隻手不知從哪裡找到刀子來,就要站起來加一刀。 可是,當他站起來的時候,他就後悔了。 那是因為他看到了另一雙不屬於人類的眼睛。 泛著血紅的雙眼迅速充血,紅光閃出的那個剎那把那人的動作打住了,也讓他看到了他在這世上最後所看到的東西。 紅光起,血光現。 他,終於能夠真正的躺下了。 一紅一藍,兩道光線,成了這房內最恐怖的東西。 這晚,注定是個不眠夜。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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