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異想】--【黑道 】-- 作者:灰諾
第一卷 初入黑道_第一章
月黑風高。

也許,這是能最貼切形容這個晚上的詞語。

疏暗的燈光,為這小鎮帶來那僅有的光明。

可是,光明,並不等於溫暖。

至少,在這一刻,絕不溫暖。

凜冽的寒風吹過,令那些本己暗淡欲滅的油燈更搖曳不清。

寒風,亦把人折磨得不像話。

街道上的人,戴著厚厚的皮帽,穿著沉重的皮褸。

所有的裝備,為的,只是抵擋那可怕的寒風。

可是,街上的人,並不多。

應該說,這一刻鎮上的街道沒甚麼人。

本來人口不多的小鎮,遇上這樣的天氣,又有誰,會跟老天爺作對,出來吃風﹖

最理想的當然是留在家中,點起那小小的火爐,為自己,為家人取暖。

不管是多殘舊的火爐,只要能帶來溫暖,又有誰,會理它的年紀﹖

可是,這,只是一般人在這刻會做的事。

人,大多只留意最普遍、最一般的事、人,與物。皆因它們與自己最貼身,最能融入其中。

其餘的小部份,又有誰為意得到﹖

一般來說,小部份的,多數不為人所注意。原因有很多,例如﹕不起眼不特出、沒有注意的必要﹔又或是,注意跟沒注意根本沒有分別﹔又或是,人們認為他們是另類的,不願與之為伴﹔又或是……

人,就是這樣的生物。

只顧自己的得失,只理自己的安危。

那些口中為別人設想的,到頭來,還不是為自己的利益所想,從而衡量出對自己最有利的去做罷了。

人,就是這樣。

奇妙。

夜,大多是恬靜的,尤其是在這個偏僻荒蕪的邊鎮。

這裡的人,大多以農為生,自給自足。正所謂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在這裡,更能夠感受這樣氣息。

於是,夜,對於這裡,和對這裡的人,是種最易得到,也是最寶貴的安寧。

不過,這,只是一般人的感受,一般人的禮物。

世界,總不能只有一種人的。

不然,世界,便不能取得平衡。

有男必有女﹔有黑必有白﹔有正必有反……

世事,總要成雙的,不然,世界,便會倒下。

世界就是這樣。

如果這村子的人是正的話,那麼那兩人就是反。

如果他們是一般的話,那麼他倆就是非一般的人。

不管用甚麼來形容他們,他倆,就是另類的。

就像現在一樣。

其他人,在這天氣、這時間,全都躲在自己的小屋裡歇息。

而這二人,不會做這樣的事。

因為,他們與一般人不同。

他倆,是另類的。

「怎麼﹖就你倆﹖」黑暗中,一把無情的聲音發出來。

「怎麼﹖不行嗎﹖」一把更無情的聲音,令人不寒而慄。

寒風冷,亦冷不過這聲音。

黑暗的泥道上,隱約的聚著十多人。

這小路,是這小鎮最不起眼的小路。

因為,那是通往深山唯一的道路。

不知自那天起,鎮裡的人,把這條小路後的山區列為禁地。

不准任何人進入的禁地。

原因是,每次有人走進後山後,都沒有人能夠走回來。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總之,就是無一幸免。

自此,鎮長便把這區域列為禁地,不准任何人進入。

所以,這小路,不,是這區域,是這鎮裡最人煙稀少的地方。

這一刻,能有十多人聚集於此,顯然,是件不尋常的事。

「人,有些東西,總要做的,」先作聲的那人繼續說。「人,要出生下來。可是,最終亦難逃一死……」

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

沒有人回應他,也沒有人打擾他。

唯一跟他作對的,恐怕,要數那吹得呼呼聲的北風吧。

「又例如……」他帶起手中的東西,在一個男孩的面前晃了晃,繼續道﹕「這個……」

說時遲那時快,他突然感到身前一陣風猛然向著自己的身子襲過來,不自覺的退了兩步,直到碰到身後的人才定過神來,把身子穩住。

身旁的人手忙腳亂的慌了起來,慌亂的聲音像爆炸般傳了開來。

他愣了一愣,發覺到對面的這人霎時對自己出手,令自己狼狽萬分,不禁有點兒惱羞成怒,右手握拳,便想動手起來。

而當他把右手握成拳頭後,又不由自主的把動作停下來。身後的人看到這樣的情況,又把聲音停了下來。

縱使夜深,眾人透過月色的照耀,亦能看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東西不見了。

就在剛才的一進一退間。

一下子,又回到了寂靜無聲的空間裡去。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寂靜過後將會發生的事。

被搶的那人怒吼一聲,便向搶東西的那人撲去。

事出突然,身後的人,還來不及反應過來。

而唯一能夠作出反應的,偏偏就是那個搶東西的人。

只見他腳步一移,只消一個腳步便避過了那人的飛撲。

那些呆若木雞的,這時才發覺老大已經出手,一邊喊著一邊向著那身影撲過來。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就有不下五人對那身影攻擊。

拳頭、飛腿……彷彿要把那人吞噬下來般,毫無保留的出手。

那身影又快速的一閃,靈活像活兔般巧妙地避過所有的攻擊。而在這一閃之間,他已經躍出了對方的攻擊範圍。

孤掌難鳴,這,似乎是不可改變的事實。

雙拳難敵四手,也是同樣的道理。

剛脫離第一輪的攻擊,第二輪馬上緊接而來。來的氣勢更兇,出手的力度更猛。看來,非要置對方於死地不可。

那人左手提著一件黑甸甸的物件——那從對方手上搶過來的東西,右擘一舉,格開了迎面而來的一腿。借著那一腿的來勢,右腳向後一退,身子微微一側,把另一人的一拳躲過了。

同一時間,發動第一輪攻勢的人亦回過來對他進行攻擊。他的左腳依舊牢牢的釘在地上,右腿向上一揚,對著那帶頭迎面而來的人就是一下右旋腿。衝得最前的那人來不及反應,面上吃了一下重重的側踢,自己的反作用力再加上那一腿的力量,如脫弘之箭般向後飛出去,同時亦擋住了後面正在衝上來的人。

可是,對方就是欺他人少。在他不為意的瞬間,已有兩人在他的後方襲擊。二人明顯不像其他人般蠻衝,手上揮著鐵棒向著那人進行偷襲。左的從右至左的向著腳踝處掃去,右的左上方往後腦處揮去。無論從招式、氣勢還是速度都看到這二人明顯想對那人下一記狠狠的重手,務求一擊即中。

被襲的那人剛剛把右腿伸盡,還未來得及收腳,而身子的左方一沉,只是微微晃了一晃,並沒有移步。顯然他並不想因移動的關係把手上的東西掉下來。而他卻好像不怕對方的鐵棒似的,只把右腿收回,並不急著回避。

是不怕﹖

還是不能避﹖

答案,不需等很久。

就在那人把右腿收回的同時,那兩個偷襲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然後,身子慢慢的倒了下來。

而在這兩個身子倒下之時,一個黑色的身影出現在那人的背後。

這身影的出現,打岔了後面幾個欲施偷襲的人。

那人把手上的東西一拋,騰出了自由來。身子一躍,便向著剛才倒下的那幾人飛去。

而那個黑色身影的人把東西接著的同時,左手亦多出了一根黑黑長長的東西。

黑暗中,沒有人敢向他行近半步,更說不上任何攻擊。

因為,他們,看到了一對正在閃爍著藍光的眼睛。

一對,不屬於人類的眼睛。

那麼,應該是甚麼呢﹖

像魔鬼,也像野獸﹔似魔王,也似豺狼。

總之,是對不應該出現在這裡,亦不應出現在人類身上的眼睛。

而之後他們看到的事,更令他們膽顫心驚。

他們看到的,是他們那個平時不可一世的「老大」,正被剛才那個人用腳踏著他的腦袋。頭破血流的面龐,害怕得抽搐的瞳孔,還有那隻向著他們舉起,孤立無援的手擘。

而在黑夜的襯托下,那個站在禁地前,雙手插著褲袋,左腳踏著一個彷彿毫無感覺的石頭一樣,以背影對著他們的身影,就像一座不能攀越的高山。

不,應該是一個不可得罪的閻羅王。

只不過是一剎那,他,就把其他人打倒,還擊倒了己方的老大。

逃。

這,是他們腦海中唯一的所想。

只失幾秒鐘,所有人都逃之夭夭。連那些被了傷的,都不禁連跑帶瘸的逃竄。

只剩下三個人。

那個雙眼發出藍光的人,那個出手快如電、搶東西的人,和那個尊嚴被踐踏著的「老大」。

那個藍眼的,放下了手上的鐵棒,不顧另外的二人,走了。

只留下那個不能超越的人。

離去的那人,就像一隻等待時機的狼。未到最佳時候絕不出手的狼。

狼,是奸狡的。那是種不輕易出擊的動物,靜靜的在旁計算著。

狼並不是最兇猛動物。

可是,它最會計算。那種老謀深算的心機,是最兇猛、最惡毒的動物都沒有的。而且它有自知之名,當要對付比自己強大的敵人時,它並不會貿然單獨行動,而是尋找同類來幫忙,利用戰術、數目來制敵。

狼,不會是最兇猛的動物,但絕對會是最難對付的對手。

狼,走了。

只剩下兇猛的萬獸之王。

應該是雄霸草原的獅子,還是獨行獨往的猛虎﹖

不,獅子跟老虎都沒有這樣快的速度。

那麼,應該是甚麼﹖

只有豹才會有那閃電般的速度。

恐怕一直以來,世人只注意到這兩種動物的威猛,卻忽略了與它們相似的豹。

豹的速度,恐怕,比獅子跟老虎都還要可怕。

豹,就像沉默的野獸,不作聲的等待著機會。

一個可以把獅子和老虎一舉殲滅的機會。

這樣的忍辱負重,恐怕是別的動物所沒有的。

這種性格,是成大事必要的條件。

這時的他,站在黑夜之中,彷彿天地皆是他的囊中物。

他,就像是主宰世間的神。

透過月色的照耀,可以隱約的看清這個人。略長的黑髮蓋過了他的右眼,俊俏的臉孔上刻著完美的五官。修長的臉上沒有一絲的瑕疵,世上最美的人也不過如此。

可是,俊俏的臉孔下,又有誰,能看清楚這個人的心﹖

站了好久,才慢慢的提步離去。

看著地上的老大,此刻的他,已經沒有呼吸,眼睛睜得極大,鮮血亦流乾了。

這人,竟被活活的嚇死。

他帶著不屑的眼光,離開這個森林。

留下的,只有那具被世界所遺棄的屍體,和一道道構成無數怨恨的黑氣。

這時侯的狼,在等。

等待同伴的歸來。

此刻的狼,收起了那閃亮耀目的藍光倚在樹幹底下不知幹甚麼。

突然間,他感到一肢強烈,而又熟悉的氣。

他沒有看那是誰,因為這氣息他再熟悉不過。

他,只是默然的將手上的東西遞去。

那人,也不作聲的把東西接收了,二人彷彿心有靈犀似的,不需要說話,但卻能了解對方埋於心裡最深處的想法。

那,是豹。

狼豹為伴,恐怕,是大自然所不允許的吧﹖

可是,大自然的定律,在他們的身上,似乎,起不了甚麼作用。

狼開口了﹕「我留了兩條菜給你,聽說,多吃菜會對身體好。」

豹,拿著手上的東西,沒有回應,也沒有動作,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他的說話。

「我不吃了,你把我的份兒都吃了吧。」聲線,依然是那麼冷。

說著的同時,他把手上的東西遞回去。

「可是,你…已經有五、六天沒吃過……」

「不要緊。你吃吧。」

「但是……」他並不理會對方的說話,依然想讓他吃這個不知過了期沒有,也不知為多少蛇蟲鼠蟻所垂涎的飯盒。

話未說完,比寒風更冷,比利刃更尖的氣息從對方的雙眼照射過來,把他的話都堵住。

他沒有再反駁,只是默不作聲的把飯盒僅餘的食物撥進口裡。縱使進口的食物足以填飽那個已經不知叫了多少天的肚子,可是他的心,卻一直在痛著。

而且,那是痛不欲生的那種痛。

雖然對方叫他把所有的食物都吃去,但是,他還是留下了不少。

因為,他知道,站在自己身前的那人雖然沒說話,但是絕對比自己餓。

而且,他還不想自己的心繼續痛下去。

所以,他停了。

靜靜的等著。

二人都沒作聲,抵抗著寒風的攻擊,仰著頭,若有所思的端詳著夜空上的明月。

突然,他作聲了。

「明天,我們到T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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