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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拉利雖然沒有找到捲毛的柴可夫,卻突然聽到好幾個腳步聲接近,算一算起碼有五六人。當下趕緊回去找薇琪,把她拖進草叢裡躲了起來。這時天色已經昏暗,密林內的視線更加不清楚,躲在草叢內相對是比較安全。
不一會那幾個人來到附近,一個男人抱怨著說:「真是重啊,這個傢伙。」另一個說:「這還算輕的,上次我們捉的那個又肥又壯,六個人扛著走還是很吃力。真不知道他是怎麼吃的。」另一個又說:「說到吃,這個傢伙應該可以讓那些蟲吃個十來天吧,上次那個大肥豬被吃了三十天,還真的創下記錄。」接著是一個粗啞的聲音:「你們說話小聲一點,我總覺得有人跟著我們。小詹,把鬼火蟲放出去。」先前那個抱怨的男人應諾了一聲。
一聽鬼火蟲法拉利就覺得不妙,因為這種會飛的小蟲全身發火,成群結隊,一遇上任何會動的東西就蜂擁而上,只要是動物都會被牠們烤焦烤熟。而那氣味往往讓人誤以為是在烤肉,所以一個不小心,就難脫鬼火蟲的火吻,成了牠們的熟肉大餐。
法拉利直覺得趕快離開,但伸手正準備抱起薇琪,忽然聽到「啊」一聲慘叫響起,那群人中顯然已經有人遇害。接著那個叫小詹的傢伙驚叫:「不好,是『火麻雀』。」但他的話才說完,火光就隨著轟地一聲巨響把幽暗的密林照得大亮,躲在草叢內的法拉利被一道熱氣橫掃,只能低下頭趴在地上。
那粗啞的聲音叫得更洪亮了:「該死,在左邊、在左邊。」
法拉利忍不住抬起頭一看,火光中射出了五道銀白色的光,不約而同的往十幾公尺外的樹叢呼呼呼地射進,剎那間陣陣寒氣四湧,那邊的樹叢已經罩上了一層白霜,結凍成冰。如果真的有人偷在樹叢裡施法偷襲,這下子恐怕兇多吉少。
就在這時候,火光中又響起了慘叫,一連三聲十分淒厲。
那個粗啞的聲音大吼了起來:「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那個叫小詹的聲音響起:「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我本來就不是『蟲幫』的人。」
粗啞的聲音警訝不已:「什麼?」
小詹笑了笑說:「其實這也是跟你們『蟲幫』學的,三年前你們為了對付『集魂會』,不也收買了『屍塊』安德來裡應外合?還有更早一點,你們為了搶奪黃金飛蛾王,不也利誘了『葬儀社』的『木師』歐迪迪,讓你們順利得到那隻怪蛾嗎?」
粗啞的聲音不停的喘息,好像已經開不了口,情緒起伏之大可見一般。
忽然一個女人的聲音嚷了起來,聽聲音年紀不輕是個中年女人:「別再囉里叭說,快殺了他!」這是命令的語氣,應該是命令那個叫小詹的年輕人。小詹不疾不徐的又說:「別急,我想就用『冬蟲』殺他好了;『蟲幫』的人死在『冬蟲』上倒也合適,就跟喜歡吃魚的人被魚骨頭給噎死一樣。嘿嘿嘿!」
那個粗啞的聲音憤吼了一聲,滿腔的悲憤無法渲洩,接著聲音就變小了,再等一會就連半點聲音都沒有,不用想也知道他此刻的下場。
那個中年女人說:「這個人肉飼料也不能讓他活著,一併殺了。」
小詹說:「知道了,反正沒有人能離……」他的話說到一半停了下來,好像察覺到有不對勁的對方。
「該死,被發現了。」法拉利心裡這麼想著,就抱著薇琪跑出草叢,草叢隨即被火焰給吞沒,身後三隻以火化形的火麻雀拍著翅膀追了上來。
密林昏暗,法拉利好不容易跳起來閃過一隻火麻雀,沒想到腳下一滑竟把薇琪拋了出去。定睛一看,原來這一跳正好跳在斜坡旁,那斜坡土礫鬆滑,他自己差一點也往下滾,幸好底下盡是草叢,薇琪這樣滾下去應該無礙,於是轉身趕緊翻上斜坡。然而,迎面一隻火麻雀已經來到他的面前,火麻雀張嘴呼聲怪叫,身上的火焰亂竄,被它撞上肯定火燒全身。
法拉利急忙推掌而出,那火麻雀千鈞一髮就被他擋在掌心前。然後奇怪的事發生了,火麻雀在融化,它又恢復成火的形態,並且在一團無形的力量內流動。這團無形的力量,自然是法拉利的鬥力;鬥力是心力的轉化,而心力即所謂的精神力量。把部分的精神力量轉化成鬥力,即可操縱各種天地間的能量並加進武技當中。
現在法拉利所用的,即是將能量濃縮在鬥力形成的球內,這也是他學習「爆炸經」最基本的工夫,當然形成的大小有低中高三階不同,所能包附或操縱的能量自然也有多寡之分。
不過擋下了這隻火麻雀,另兩隻已經迅速的撞向法拉利,一時爆炸連三響,火光照亮了整片斜坡,斜坡上的雜草也一股腦兒的沿燒,一時之間星火四飛,宛若下起了火雨。但再仔細一看,其實不全然都是火花和灰燼,其中還夾著一隻隻螞蟻大小的飛蟲,這些飛蟲身上燃著火焰,不停的在斜坡上盤旋風繞。
法拉利當然沒有死,有「金光擋」護著總算把命保住,但一看見這些鬼火蟲可是頭皮發麻,連忙沿著斜坡閃開快跑,這樣一來也把鬼火蟲引開,避免讓薇琪遭到火吻的下場。
跑了一會,鬼火蟲甩開了不少。這些蟲儘管厲害,但畢竟身子小翅膀短不能飛快飛遠,算是弱點。但甩開了鬼火蟲,卻甩不開一路跟上來的那兩個人,這時他總算看清楚那個叫小詹的長相,還有那佪中年女人的樣貌。
那個小詹二十歲出頭,塊頭挺壯的,身穿白衣黑褲,右臉頰上有條傷疤;而那個中年女人卻沒有想像中的年輕,一頭灰髮,臉窩深陷,額頭上佈著許多條皺紋,身上的穿著是連身綠色長裙,腰圍有些粗,所以沒有什麼身段可言,體形也比一般女人還要結實。
法拉利知道甩不開這兩人,乾脆停下腳步,然後轉身就問:「你們到底要追到什麼時候?」
那女人一臉猙獰的衝過來,腳步絲毫沒有減慢,朝法拉利尖聲怪叫著喊:「當然是等到你死。」說著手上多了一樣紅通通的東西,朝法拉利的胸口刺來。
那東西還未剌到,法拉利就感覺到蒸騰的熱氣直逼。定睛看那東西,前尖後寬長長的一條約兩尺長,看似堅挺但又感覺柔軟,不像是刀劍類的兵器。果然他一閃身想要避開,那東西也跟著他的動作;當他往左邊閃,它便跟著往左邊滑,當他往右躲,它便跟著往右竄,十分靈巧,十分妖異,彷彿有生命一樣。
法拉利心驚,身上的衣服一被那玩意擦過,立即「嗤」地一聲燒開大洞,而且還陣陣惡鼻撲鼻。這像瘋子一樣抓狂的老女人也不簡單,她的反應機靈和對敵的經驗純熟,不是法拉利能夠相比的,更重要的是她殺氣騰騰在氣勢上就比法拉利強,每個動作都是咄咄逼人。不一會工夫,法拉利就覺得手忙腳亂起來,忽然腳步一個蹌踉跌退,老女人手上的玩意竟出人意表的忽然拉長,竟像一根細長的矛剌進了他的左肩,接著迅速又縮了回去,一長一短的變化在瞬息之間,完全讓人無法捉摸。
老女人咧開大嘴嘿嘿笑了兩聲,手上那長長紅紅的玩意抖了一抖,幾滴血水滴在地上是嗤嗤作響,白煙陣陣。
法拉利已經無法站立了,他感到頭暈目眩,眼前的景物變成了下下顛倒,然後一聲嬌叱響起,老女人的身影模模糊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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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拉利醒了過來,睜開眼看見白色的天花板。
這時意識還不清楚,全身也無法動彈,直到眼前晃過一隻手好像拿開了他額頭上的東西,他才整個人清醒過來。耳邊聽到擰毛巾的聲音,側頭看過去是個有點肥的女人在臉盆上搓洗毛巾。然後他左右又張望了一下,注意到自己躺在床上,空氣中有些許的藥水味。他看向自己的身體,上身裸露並裹著紗布,肩頭上也隱隱作痛。
這位肥肥的女士發現他醒了過來便對他微微一笑,捧著臉盆走出房間。
這間房間不大,左手邊有扇窗戶,清風從窗外拂進,白色的窗簾隨風飄動;右手邊有一個衣櫃,衣櫃旁是這間房間的出入口,肥肥女士走出去時並末把門關上,所以可以看見一條白色的走廊和光滑的地板。法拉利靜靜的又躺了一會,腳步聲從門口走過來,他轉頭一看竟然是「火神會」新任會長那個頭髮捲捲的傢伙。
他身上還是穿著花襯衫,上面的兩顆釦子沒有扣上,露出了結實的胸膛。
「小子,你騙我,你根本就不是我們『火神會』的兄弟。」柴可夫拉了張椅子坐下來就這麼說。
「我從來沒有說我是,會長。」法拉利回以苦笑。
「好吧,算我誤會你了。不過有一件事我一定要弄清楚,後來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我做了一場奇怪的夢嗎?」柴可夫一臉正經的問。
法拉利笑了笑,就把在巫仙陣內遇到骷髏人的事,還有他和薇琪遭到了骷髏人控制的事,詳細的說了一遍。柴可夫聽著聽著,眼睛是越睜睜大,當說到糟老頭還有那個老太婆時,他是忍不住嘖嘖稱奇,尤其得知他們的身分,更是拍腿大叫難以相信。不過法拉利對骷髏人和老太婆委託的事是半句未露,一來怕知道的人多會出差錯,二來居然要替惜日「黑暗十字團」的長老辦事,給別人知道也不妥。
柴可夫聽完後說:「你真的遇到了不得了的怪事,要是我沒有那麼早被扔出來就好了。」,語氣中覺得十分可惜,未湊到熱鬧而感到懊腦。
法拉利搖了搖頭說:「你別開玩笑了,那個老太婆稀奇古怪,沒有死在她手上就該偷笑了;至於那個骷髏人也是瘋瘋顛顛,個性上也沒有好到那裡去;唯一比較正常的只有那個糟老頭,不過他挺冷淡的。」
柴可夫又吁嘆了一聲說:「『神經婆婆』艾柯當年可是個不得了的人,在『黑暗十字團』裡的地位是僅次於那個疤面團長;還有那個『白骨巫師』維多阿肯,他可是前代『雷神大巫師』的首徒,想不到他們都被困在那個巫仙陣裡。」說著眉頭一皺,看著法拉利用納悶的語氣問:「那麼你身上的傷又是怎麼回事?我還以為你是在裡面受了傷。」
法拉利伸手摸了一下肩頭上的紗布,非常無奈的說:「這又說來話長了。我們被扔出陣後又回到了伊庫山,那時天色已經晚了,結果運氣不太好遇到了幾個『蟲幫』的人,不過他們的運氣比我們更差就是。」
這時,那個肥肥的女士送來了幾個麵包和一碗湯,法拉利便一邊吃一邊講述在伊庫山發生的事。從躲在草叢裡偷聽話說起,再到被追殺,等他說完了,麵包和那碗湯已經被他吃得精光。他真的肚子餓扁了,上一頓飯還是在「貓眼號」那艘船上吃的,之後也只在白鯨港的酒吧喝了瓶小麥酒,在海星街吃了一點炸小魚零嘴而已。
柴可夫聽完了他的陳述又皺起眉頭,然後離開房間找了一個人進來。這人年紀頗大,但長相斯斯文文,看起來像一名老學究,鼻子上還架著一副黑框眼鏡。柴可夫對這位老學究還挺客氣的,把法拉利形容的那老女人又形容了一遍,也提到了她手上拿的那個怪東西。
這名老學究是「火神會」的老者,職階雖不高,但對新上任會長的柴可夫來說是倚重的對象。他沒等柴可夫說完話便開口說:「這女人一定是『新妖組』的『長舌婦』龐巴杜,她那一手『火麻雀』是她最擅長的術法,至於她手上拿的東西,我猜八成是火蝸牛的舌頭。火蝸牛是上古之物,牠的舌頭有兩個最大的特點,那就是伸縮自如而且灼熱,上面流出來的口涎甚至有麻痺的效果。我記得它原本是『蟲幫』的鎮幫之物,但在二十年已經離奇遺失,想不到是落在這個『長舌婦』的手上。」
聽到這些話,法拉利瞠目結舌,心想「火神會」果然是大組織,什麼樣的人都有。
柴可夫很滿意這樣的回答,把老學究請開後,便對著法拉利說:「如果是『新妖組』那就說得通了,因為這兩個組織的恩怨糾葛少說也有一百年以上,彼此勾心鬥角也沒有什麼好奇怪。」
法拉利點了點頭,還好他運氣不錯,能揀回這一條命真是幸運。
然而有一件事是他沒有想到的,那就是救他的人居然是「幽魂」薇琪。
柴可夫說,他是昨晚被人丟在「火神會」總部的門口,當目擊者形容那個把他丟下的人時,他第一個聯想的人就「幽魂」薇琪。對這一件事他又忍不住嘖嘖稱奇,看著法拉利的眼神也變得有點不一樣了。不過他對「幽魂」薇琪為什麼要殺他這件事倒是隻字末提。
一連兩天,法拉利都在「火神會」的總部休養,而利用這兩天,他總算從「火神會」的重要幹部口中套出前任會長鐵達尼老先生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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