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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戍落黃葉,浩然離故關,高風漢陽渡,初日郢門山。江上幾人在,天涯孤棹還,何當重見日,尊酒慰離顏。」天河冰川上,四無君孤身設宴,吟賦溫庭筠的五言律詩「送人歸東」。 「四無君,久違了。」知道天外南海之事終需自己親身前去,素還真快步趕往天河冰川,正遇準備多時的四無君。 四無君攸然道:「聞知故人即將遠行,奉詩一首,酒三杯,聊表敬意。」 素還真略微一揖,說道:「客套了,四無君頓失三成功力,仍隻身前來送行,令素某倍感誠意。」以素還真經歷之老練,自不難看出四無君損失一道化身,折去三分功體。四無君卻是不以為意,手搖羽扇笑道:「清香白蓮果然慧眼如炬。」 他隨後舉起酒杯敬道:「第一杯酒,祝你一帆風順。」素還真說了聲謝,便一飲而盡。 「唉!」四無君嘆了一口氣說道:「一頁書負傷,素還真你又即將遠行,中原驟失擎天,令人不禁擔憂啊!」 素還真笑道:「四無君言重,冥界天獄人才輩出,但中原自古多俊傑,並非沒素還真不可啊!」四無君一聽到「人才輩出」四字,真氣一時逆流,連忙運功將之壓下,隨即又敬一杯酒:「第二杯,祝你順利達成目標。」 四無君的異樣,素還真自是盡收眼簾,遂言道:「血肉根雖是良藥,終究藥不對症,只能治標難以怯除頑疾。」 「小小通天三靈之術,果然難逃素還真法眼,四無君雖折血靈道,但已遣人向秦假仙借得俠道追溯中的造血之方,不日可癒。」 素還真知曉俠道追溯之法需以親人之血為引,他不願點破,只說道:「如此甚好。」 四無君舉起第三杯酒,說道:「武林瞬息萬變,只怕故人歸來,人事已非。」 「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帶刀。至今窺牧馬,不敢過臨洮。」素還真再飲第三杯酒,詠頌唐人「哥舒歌」以對,暗指他早有準備,冥界天獄絕難犯邊。 四無君讚道:「素還真信心十足。」 素還真同時從懷中取出當日九曲邪君所繪的邪能境地圖,交與四無君,說道:「今日一會,素某多蒙款待,特以此圖贈送四無君,作為回禮。」 四無君接過一看,便認出這是邪能境的地形圖與兵力布置圖,不禁莞爾:「好一條移禍江東之計。」素還真直接將此言當成讚譽,說道:「四無君過獎了。」 「哈!說得好,四無君就靜待素賢人回轉,再奕未完之局。」 「就此約定,請。」素還真抱拳一禮,轉身躍上冰船便往天外南海去了。 四無君仰望天際,看著素還真遠去的身影,心中打量天獄局勢:「不虧是素還真,看來整頓天獄之事必須加速進行,代天刑閉門謝客,乃是以退為進,正中吾計策,讓吾可以從容收納天獄兵將,屆時要取其人易如反掌爾,但是天之翼回報,聖主附身炎熇兵燹,這就投下了變數,聖主必定難容吾一人獨大,看來計畫必須更動。」 軍法堂,冥界天獄武備最高權柄的處所,在代天刑閉門謝客後,他打著靜等四無君主動服軟的主意,仿效昔年司馬懿詐病的橋段,連平日交好的將領來訪也是不見,只留下新結盟的天獄影子部隊首領傲殘雪在府中。 這一晚,夜色茫茫,代天刑輕袍緩帶,自坐案後,傲殘雪安坐左首,右邊卻還空著一張空椅,不知當屬何人,令傲殘雪好生猜測:「天獄聖主御神,武臣執掌天刑,文官四無不通,慎防殘雪夜行,意指我們四人分掌政權、兵事、謀略、機密,聖主之下三人平起平坐,稍次一線只有外殿軍師負平生,如今此椅座上是誰?」 代天刑見傲殘雪眼神中透露疑惑,微笑道:「傲統領,你我同為聖主之下前三人,雖然往日不曾相見,卻是神交已久,我倆既然同盟對抗四無君,自當坦誠。」 傲殘雪以為他指桑罵槐,責成自己仍帶面具,雙眉一皺,說道:「莫非將首忘了吾當年親探天外南海身中劇毒,皮膚病變無法暴露在空氣中的舊事嗎?」 聽他語氣不善,代天刑忙搖手說道:「豈敢。」隨後伸手指向那張空椅,言道:「我是說這個人,我等既然聯盟,為表誠心,自然要將我軍智囊介紹與傲統領。」 傲殘雪心下一驚,他出仕天獄多年執掌無數情報,卻是首次聽聞代天刑身邊還有一位智囊的存在,不知此人身份是誰。 過不多時,一名頭戴黑罩的黑衣人走進,唯見雙眸精光如電,氣度儼然,傲殘雪熟知天獄上下卻也猜不透這人身份。 代天刑微微一笑,道:「緊急時刻還要你冒險前來,真是過意不去了。」 那人拱手道:「義父言重了,暗中為你辦事是我榮幸,生死早置之度外。」 傲殘雪暗自生疑:「代天刑何時添了個義子?又何以這番藏頭掩面?」 代天刑略略點頭,擺手示意就座,那人便坐上了那張空椅,代天刑隨即向他介紹:「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天獄影子部隊首領傲殘雪,你們兩人以後要好好親近。」 那人登時一揖,言道:「久仰、久仰,天獄中無人不知慎防殘雪夜行,也多虧統領手下留情,在下這腦袋才沒在夜裡被人割去。」 傲殘雪聽他說得輕挑,搖頭回道:「閣下神龍見尾不見首,我在夜裡找不著你的腦袋也無法下手啊!」他故意把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首」跟「尾」兩字顛倒來說,暗諷其人不露真面目。 代天刑聽兩人在言談中交上了手,連忙打圓場向傲殘雪說:「我這義子就是這張嘴不好,太過尖酸刻薄,還請傲統領萬勿見怪。」 那人端起茶碗,啜了一口,道:「義父今日找我來是要問那件事嗎?」 代天刑點點頭道:「聽說聖主附身炎熇兵燹,並由四無君的部下天之翼帶回了天獄,此事是真嗎?」 只聽那人說道:「確有此事,我親眼目睹兵燹露出聖主的天冥魂身,不信也不行。」 猛聽這話,傲殘雪坐在一旁心中暗凜,知道代天刑早在四無君身邊人馬中安插了探子,其身分自須百般保密,但也使他越發好奇。 「四無君那廂有何決定?他打算讓兵燹作為聖主復位嗎?」代天刑又問。 那人應道:「他昨夜知道此事後,今早便前去天河冰川送素還真往天外南海,至今未歸,所以我還不知他打什麼算盤。」 代天刑回首看向傲殘雪,說道:「如今情勢有變,不知傲統領有何看法?」 傲殘雪伸指輕敲腦門,說道:「確認兵燹被聖主附身嗎?除了天冥魂身外,行動舉止和聖主相似嗎?」 那人輕笑一聲:「截然不同,倒是跟炎熇兵燹的平日作風一模一樣,好戰好殺,口中滿是挑釁之言。」 代天刑聽他這麼說,又問:「你看四無君會如何抉擇?」 那人想也不想便道:「以四無君的個性,他一定會拱他上位。」傲殘雪亦點頭稱是,言道:「炎熇兵燹在天獄之內並無根基,四無君也需要一個在威望上能蓋過將首的人,兩人定是一拍即合。」 代天刑拍案怒道:「讓炎熇兵燹這種血統不純的人登上王位,四無君莫非忘了冥界肅清的大業嗎?」 「現在我們該想的是反制之法。」那人闔眼說道:「兵燹懷有天冥魂身無庸置疑,但他為何會有聖主的魂身與記憶,而行為舉止完全迥異,這就是我們可以著墨的地方。」 「此言何意?」代天刑問道。 他緩緩言道:「焰熾魔刀曾傳回其人天生靈力驚人的情報,或許聖主真有附身過兵燹,但因為受到重創,反被兵燹制住,因此他得到了聖主的魂身與記憶,意識卻沒有絲毫被聖主佔據。」他才智不差,綜合過去情報和日前所見,便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代天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言道:「你是說,四無君支持他繼位,而我們便反其道而行。」語方畢,他一陣遲疑又說:「若兵燹真是聖主,該如何是好?」 傲殘雪搖著頭說:「將首,我們都上了你這條船,已經來不及了。」 代天刑忽然站起,沉聲言道:「說不得,只有殺了。」 就在代天刑等人商議大事同時,炎熇兵燹獨自泡在一窪池水之中,明月當空映照一條人影,正是四無君來到,他一揮手顧在池水四周的四大護衛同時退下。 炎熇兵燹怪笑說道:「哈!哈!軍師你回來了,本座真是想念你那顆美麗的頭顱啊!」 「你是想斬下四無君的首級吧!」四無君搖著羽扇昂然道。 兵燹挑釁地問道:「好不容易見到真人,就不知道方便嗎?」 四無君道:「只要你有本事,隨時歡迎。」 「如果我沒被你騙入這個池子,就是馬上。」原來兵燹大方向天之翼展現天冥魂身證實了聖主身份後,就被他帶到四無君面前,但因為沒有注意到天獄聖主記憶中的一些小事,而讓四無君以驗明正身的藉口引入了這片鬼冥池中無法脫身。 四無君撫掌笑道:「聖主一向喜愛在鬼冥池中練功,你要是連鬼冥池只容惡靈原身的特性也不知,難以取信他人啊!炎熇兵燹。」 四無君看炎熇兵燹滿臉怒意卻是不語,含笑走向前觀視,「依照進度,明日午時,你就能脫出鬼冥池。」 兵燹以高亢聲音說道:「也會被池水同化,變成魂不附體的怪物。」 「聖主尊位因此垂手可得,何必介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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