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異想】--【贗品 】-- 作者:叨狼
作品相關_原文現代部分2
  第五章 [酒樽藏秘]

  在我的收藏中不乏精品,比如一些非常有韻味的寶石明珠之類的東西,為了能夠更好地欣賞它們,我特意在密室的頂上開了一個特製的天窗,加了一塊兒特種鋼化玻璃,而且是從外面看不著裡面的那種。

  每當月上中天,皎潔的月光水一般地傾瀉在室內的時候,我就會靜靜地坐在這裡欣賞寶物,那些寶石和彩鑽以及某些表面光澤在日光下不易察覺的器物,就會向我展現它們隱藏起來的一面,當你看到蘊藏在器物之內的寶光徘徊流轉的時候,不禁會為那設計者巧奪天工的妙手扼腕歎息不已。

  今日正是月中,恰好是月光最強的時候,而我的酒樽恰好盛滿了美酒,而且是很古老的那種,我清楚地看到了月光在接觸到酒樽時發出的變化,同時我掐了掐自己大腿內側的嫩肉,以確定自己不是因為喝多了而眼花產生了幻覺。

  「絲——」也許我真的喝多了一些,竟然有些把握不住下手的輕重,腿上傳過來的鑽心劇痛令我明白這不是在做夢,也不是幻覺。

  而酒樽在奇異月光的持續刺激下,仍在發生變化。

  重達數十斤的酒樽如同受到了一隻無形的大手扶持一樣,穩穩地飄了起來,裡面盛的美酒似乎同樣受到了影響,先是琥珀色的酒水逐漸變成了淡金色,接著表面就掀起了一片金色的波瀾,在我的面前閃動著點點磷光,就像是海面上泛起的點點漁火一般。最後,酒水的運動更加劇烈起來,整個脫離了酒樽的束縛,從裡面扭動著旋轉起來,凝成一個尺許直徑的金黃色正球體來,定在了酒樽的上方。

  「怎麼回事——」我看得頭皮發緊,毛髮頓時豎立起來,出於對未知事物的不瞭解而產生的恐懼心理要比得到寶物的興奮心情來得更多一些。

  然而酒樽的變化並沒有至此而終,銅質的外殼泛起了淡黃色的明亮光芒,一圈一圈地依照某個頻率向外閃動著,而天上的月光也似乎受到了召喚,明亮的程度不停地發生變化,突然,強度大增,一道異常明亮的月光驟然而至,就像是一道無聲的天雷一樣劈了下來。

  「啊——」強烈的視覺刺激使我的眼睛暫時失去了正常的功能,眼前一片茫然。

  當我的視覺又逐漸恢復過來的時候,我意外地發現浮動在空中的由酒水組成的金黃色球體的形狀在發生著變化,一陣高頻度的蠕動之後,從中間戛然而裂,一個又一個的金黃色碎片跳了出來,在空中停頓下來,化成一個一個巴掌大下的古體篆字,似乎組成了一段連續的語句。

  接連而至的異變不斷地衝擊著我的心理承受能力,但是我還是憑借多年來養成的良好素質,目不轉睛地看著空中的一個個文字,迅速地從衣服口袋裡面掏出一個速記本來,將所看到的一切依樣兒畫了下來。

  由酒液形成的金黃色字體在空中停留的時間非常短暫,只不過一呼一吸間的工夫,就像泡沫一樣破滅,重新化成了琥珀色的酒水,濺灑了一地,而那只神秘的酒樽也在空中旋轉了幾圈兒以後,跌落塵埃,骨碌碌地翻滾到了一邊。

  「怎麼回事?」躺在沙發上的林思雨忽然清醒過來,看到了一地的尚在飄著酒香的液體,嗔怪道,「早就叫你不要喝那麼多的酒?現在可好,連酒樽都打碎了!幾天的辛苦白費了吧?」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看小雨,再踢了一腳地上的酒樽,發現並沒有損毀,當下安下心來。再回想起剛才經歷的神秘一幕,不禁有些呆了。半晌之後回過神來,發覺自己的手裡還握著一本速記,上面墨跡未乾的一個個篆字證實了我剛才所見並非虛幻。

  「是否有些不舒服?」小雨見過半天沒有反應,就關切地摸了摸我的額頭問道。

  「沒有!」我苦笑道,「雖然沒有不舒服,但恐怕比不舒服還要不舒服!」

  「還說沒有喝醉呢?怎麼說出來的話都帶著酒氣呢!」小雨笑道。

  我看了看速記本上面的文字,拼在一起共是十六個字。

  「月圓之夜,紫金之顛,酒樽下落,天外飛仙?」小雨見我拿著一個速記本字發愣,就湊了上來讀道,不由將迷惑的目光又轉到了我的臉上。

  「你不要看我,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看著小雨,我苦笑著說道。

  唐宋風情藝術品鑒定中心的總經理辦公室內。

  「那件事情調查得怎麼樣了?」戴著黃金面具的老闆擺弄著手上的一支白玉如意。

  「已經可以肯定,酒樽就在六先生的手裡,我們要不要立刻動手將它奪回來?」衡若楓小心地詢問道。

  「且不要動手!」面具男從兩個眼洞裡射出冷厲的目光,一邊囑咐道,「你不認為我們挖到了一座金礦嗎?只要他落到我們的手上,還有什麼東西是仿造不出來的?而且,這個酒樽裡面本身就蘊藏著一個絕大的秘密,我們還要依靠他找到答案呢,現在驚動他,殊為不智!」

  「秘密?!」衡若楓有些不解道,「既然酒樽這麼重要,您為什麼會把那只仿造的酒樽賣出去呢?這麼引人矚目的東西,恐怕會給我們帶來麻煩的。」

  「兵法有雲,將欲取之,必先予之!」面具男有些高深莫測地說道。

  「老闆!」衡若楓望著面具男,非常佩服地說道,「你真是一個天生的陰謀家!」

  「啊——」我忽然從夢中驚醒過來,滿頭滿臉的冷汗淋漓,身子下面的被褥早已經濕透。

  扭開床頭的燈,我摸索著在飲水機上接了一杯水,匆匆地喝了兩口,將心情慢慢地平復下來。

  最近幾天以來,我總是做著同一個夢。

  在夢中,我沿著一條寬闊的大河被一群黑衣人追殺著,遍身的鮮血灑滿了周圍的野地,飛濺出來的血花如同一團團的紅霧在空中瀰漫著,我拖著疲憊的身子不住地向前狂奔著,稍微有些停頓,就有幾柄刀子落在肩頭上,斫得皮開肉綻深可見骨。我則奮力揮舞著一支黑乎乎的奇長兵器,抵擋著對方的殺招,就在敵人的刀兵加載在我的頸上這最危急的時刻,眼前一片亮光出現,我就從夢中醒了過來。

  「到底是什麼意思呢?」我將衣服慢慢地套上,一邊在暗自尋思道。莫不是功夫電影看得太多了麼?也許我真的不應該去看《神話》的盜版碟,弄得自己現在神經兮兮的,那不正是我這種名為文物大師實為盜墓竊賊的真實寫照嘛!

  洗漱完畢看了看表,才不到六點,離吃早飯還有一段兒時間,於是將屋子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後,我坐到了電腦前面,上了一會兒網,先看了看新聞,然後又去查看了一下郵箱。果然,裡面又有幾封要求我作鑒定的邀請函,都是幾個網友介紹過來的,一個是明代的黃楊木雕供桌,一個是晚唐的三彩,還有一個自稱是高價收來的紅山玉,看他們發過來的照片似乎還值得看一看,不過那個紅山玉估計是假的無疑了,我不禁為這個花了大價錢的主兒肉疼了幾分鐘。

  「老大,該起床了!再不起來太陽就曬到屁股啦!」門外傳來了小雨誇張的聲音。

  「早就起來啦!今天早上吃什麼?」我一邊迅速地敲擊著鍵盤,作了幾個簡單的回函,按照郵件地址發了出去,一邊懶洋洋地問道。

  林思雨推開房門走了進來,一邊將我的窗簾拉開,打開窗戶,一邊皺著眉頭掩鼻說道,「也不知道換換空氣,臭烘烘的像豬圈一樣!今天早上停水了,據說是檢修故障,我們出去吃早點。」

  「好吧!反正很久沒有上街吃東西了!」我點點頭同意道。

  於是兩個人出了門,沿著步行街一路遛了過來。

  我對早飯的要求一向很低,胡吃兩口就可以打發了,不過小雨畢業以後說早飯一定要吃好,於是她自動成了我家的營養師,找來一大堆的食譜和資料來作參考,制訂出一個科學膳食五年計劃來,基本上把每一周的具體餐飲都給定了下來,並且給我的電腦裡面做了一個拷貝。我最初看到那個足足有近百頁的食譜後,著實有些驚歎,心中暗道看來我的體重在下一個五年裡應該有喜人的增長勢頭了。可惜好景不長,小雨在主廚兩個月以後就大歎太辛苦,不僅將廚房的所有事務都交代給了保姆,還不時地臨時改動食譜,弄得我現在今天都不知道明天要吃什麼東西。不過,好在,還能忍受。

  早市上的小吃攤兒格外地熱鬧,食客以上學上班的人居多,還有一些固定來打飯的老頭兒老太太。老闆和幾個夥計忙得跑來跑去,不時地同客人們打個招呼,調笑兩句,看得出來他們的神情非常愉悅。

  「早上好啊,六先生和林小姐!」看到我們兩個人之後,老闆很高興地打了個招呼,慇勤地跑了過來,將手中的白毛巾隨手一甩地搭在肩頭,熱情地問道,「您二位來點兒什麼?」

  「生意挺好啊!」我看了看四周,到處是吃飯的人,幾乎沒地方落腳了。

  「還不是大夥兒照顧啊!我這招牌還是您給題的吶!」老闆非常謙虛地答道。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吧!」小雨看了看今天的食譜,順手點了兩個。

  「好嘞——」老闆叫過幾個夥計給收拾出一張桌子來,將我們安頓下來,告了聲罪後又去招呼其他的客人。其實,要做生意首先就是要會做人,像這個老闆如此這般,生意自然是差不了的,消費不是主要的,大家花錢都要講究個心情嘛。

  在消耗了兩碗豆花兒、一小碟燒麥、一盤兒滷牛肉和二兩竹葉青之後,我們揉著圓圓的肚子開始慢慢往回踱。

  「今天吃得好飽耶!」林思雨很不淑女地打了個飽嗝兒後,絲毫不帶臉紅地對我說道。

  「呃——」彷彿是受到了小雨的感染,我也情不自禁地打了個飽嗝兒。正待說話的時候,卻看見了馬路一側的古物市場內已經有了不少的人在熙熙攘攘,於是開口說道,「飯後千步走,能活九十九,過去看看?」

  小雨扭頭一看,立刻就知道了我的想法,於是會意地點了點頭,兩個人就這麼慢慢地溜躂了過去。

  「真金!十足的真金!」一位攤主正舉著一尊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小金佛對一個老者信誓旦旦地保證道。那老者用戴著細布白手套的雙手將小金佛接了過去,拿在手裡面瞇縫著雙眼細細地瞧著,還不時地對著攤主發問一兩句,一副將信將疑的神態。兩個人在那裡嘀咕了半天,最終還是那老者無法割捨對於這尊小金佛的喜愛,掏了不少的鈔票將它收了過去。

  我看得有趣,就接著往裡走。

  不同於一般的古玩市場,我們這裡的市場是經常可以碰到一些好東西的。從三代的青銅器到兩漢的一些個古陶印信器皿乃至近代的木製傢俱,都是可以淘到的,只要你的運氣夠好眼力獨到,只花少許的鈔票就可以買到一兩件價值不菲的真品,當然更多的時候是一些足可以亂真的仿製品。

  「六先生來了啊——」我一走進攤點,立刻有眼尖的攤主發現了,急切地迎了上來,跟在我身後說道,「昨天又到了幾件兒新貨,六先生給瞅瞅?」說完後用一副熱切的眼神盯著我,彷彿我就是他的財神菩薩一般。

  「唔——」我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信步走到他的攤點前面,隨手拿了一方硯台摩挲起來,「這個開價多少?」

  「三百!」攤主有些忐忑地看著我說道,惟恐我說出什麼令他掃興的話來。

  硯台是澄泥硯,一款吞雲獸的造型,頗具神態,上面還有製作者的銘文印記,燒製的工藝也不錯,上面題了一行小字,翰墨凝香,隱隱傳來一陣墨香氣,看來是用了很久的硯台。

  「唔——」我又在這方硯台上面仔細端詳了幾秒鐘的時間,方才點了點頭將它放下,轉而去翻看其他的物件。

  「老闆,你這硯台多少錢賣?」一位湊在一旁觀看的收藏者立刻急匆匆地將那方硯台緊緊地攥在手中,高聲問道。

  「五千!」攤主一改方才對我的謙卑態度,獅子大開口道。

  「剛才不是才賣三百?!」立刻有旁觀者充滿義憤地質疑道。

  「剛才是剛才,現在這硯台是經過六先生手的,自然價錢要高一些!」攤主振振有辭地答道,接著將那硯台一把搶了回去,高聲問那人道,「你到底要不要?你不要我可又加碼了!」

  「要要要——誰說我不要了?!」那人連忙答道,雖然有些不甘,但還是非常配合地劃了五千塊的現金出來,將那方澄泥硯收入懷中。

  「林小姐——」那攤主樂顛顛地追了上來,將一個紅包塞到了小雨的手中。

  「謝了啊——」小雨笑瞇瞇地道了聲謝,將紅包收了起來。

  「豈敢豈敢!都是托了兩位的鴻福啊——」攤主連忙謙遜道,「兩位先轉著,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說完躬身一禮,又回他的攤上去了。

  「又讓人當招牌用!」小雨揚了揚手中的紅包,笑著對我說道。

  我笑而不答,又拿起旁邊攤位上的一枚玉石小圓印看了起來。

  由於我經常到這個市場來消遣,所以同這些攤主們也漸漸地熟識了起來,通常我會在觀賞的同時替他們鑒別一下真偽,只不過不會當面說出來,是真是假就靠他們的悟性了,一般來說,能夠令我長時間關注的物件即使不是真品,也是上乘的仿製品,價格也會猛然飆升十幾倍或是幾十倍的。久而久之,攤主們也對我的動作有了默契,察言觀色之下也能拿捏個八九不離十,欣喜之餘不忘為我送上一份紅包作為回報,而我也樂得收下他們的一份心意,反正也省了他們花錢去找人做鑒定嘛!

  「你看——我們要不要去一趟南京?」我捏著手中的小玉印,心中若有所思,忽然非常突兀地問了旁邊的林思雨一句。

  「呃?!」小雨猝然遭此一問,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我。

  「還是去一趟南京吧!」我終於還是下定了決心,將手中的小玉印放了下來,施然走出了古物市場。

  「老大——你是說要上紫金山嗎?你真的決定了嗎?」林思雨連忙緊緊地跟了出來,一面不迭地追問道。

  「大將出征膽氣豪,腰橫秋水雁翎刀。風吹鼉鼓山河動,電閃旌旗日月高。」我心中大事底定,心情也爽朗起來,不由得朗聲吟詠起來。

  「現款交易,價高者得!低了兩萬三堅決不賣——」在一片哄擠聲中,小玉印的主人用一種毋庸質疑的聲音非常堅決地喊叫道。周圍的幾個人則伸長了脖子用熱切的目光緊緊地盯著他手中的小玉印,開始了討價還價的艱苦奮鬥。

  第六章 [應天探寶]

  虎踞龍盤之地,六朝粉黛之都,應天府位於長江下游,東有鍾山為屏障,西則據長江天險,氣勢磅薄,更握水陸交通要樞,乃古今兵家爭戰必取之地。

  「金陵之稱,自楚威王而始,赤壁之戰後,吳主孫權遷都金陵,改稱建業,翌年在石頭山金陵邑原址建城,取名石頭城。依山起城,因江為池,形勢險要,有石城虎踞之稱。朱元璋稱帝后不顧大臣們的反對,堅持以金陵為都,易名應天府,以示上應天德,成立大明。」我站在遊船上對著林思雨指點著兩岸的江山,將一段歷史娓娓道來,然後又有些不豫地沉吟了一下接著補充道,「南京這個名字嘛,在氣勢上面終究還是弱了一些。」

  「我們現在是在長江上面嗎?」林思雨略有一些暈船,一支纖纖素手扶著我的肩頭,微微皺著眉頭輕聲問道。

  「當然不是了!」我回過頭來微笑著看了看她,江風吹過,小雨前額上面的一綹青絲隨風飄起搖曳不定。我將食指同中指並排伸出,在她背上的幾個要穴上面輪番按壓了一通,替她緩解了一下眩暈的感覺。

  「謝謝!現在感覺好多了!你怎麼會按摩的?為什麼我從來都不知道?」恢復了一些精力的小雨立刻腦袋一轉,古怪精靈地盤問起來。

  「這就是平時多看書的好處,書到用時方恨少,開卷有益嘛!」我一面正容回答,一面心中暗笑道,難道我事事都要向你這個小丫頭片子匯報不成?

  「哦——」小雨顯然是對我的回答不甚滿意,但是一時又沒有抓到我的什麼把柄,於是將眼睛滴溜溜地轉動了一番後,盤問道,「那我們現在到底是在哪裡?」

  「秦淮河上。」旁邊路過的一位乘客順口答道。

  「要你多嘴!」林思雨將小嘴一撅,身子一扭,有些不滿地小聲嘟囔道。

  「喀嚓——」的一聲,我舉起手中的數碼相機將小雨的倩影抓拍下來。

  看了看液晶顯示屏幕上面,一位素裙及膝的妙齡少女斜倚欄杆,正在似笑含嗔地看著前方,江風拂過,長髮飄起,身後的江面上有幾隻白鷺展翅欲飛。

  不久之後,棄舟登岸,攔了一輛計程車直奔酒店。

  立刻有站在門前侍立的服務生上來幫助提行李,卻沒有想到看似不大的行李箱一提之下竟然紋絲不動。

  「還是我自己來吧!」我轉身提過地上的行李箱,輕鬆自如地拾階而上,留下兩個面面相覷為之咋舌的服務生。

  辦好了入住手續,領取了鑰匙牌之後,我們來到了房間之內。

  「為什麼要住在一起?莫非你對我有企圖?」林思雨將手中的行李往沙發上面一扔,直挺挺地躺倒在大床上,眨巴著兩隻烏溜溜的大眼睛質問我道。

  「省錢而已。」我看了她一眼,淡淡答道,將手行李箱輕輕地放在房間一角。

  「你的箱子裡面究竟裝了多少東西?我看挺沉的嘛!」小雨見調戲我不成,轉而將注意力放到了我的行李箱上面。

  「吃飯的傢伙都在裡面,自然是沉了一些。」我沉聲答道,順口問了一句,「幾天初幾了?」

  「大概是十四五了吧?你看看日曆不就知道了麼?」林思雨慵懶地答道。

  我翻開手機,調出日曆來查看了一下,果然,幾天已經是農曆十四了。這麼說,明天就可以動手勘察了,我的心裡面頓時有些說不出的興奮來。

  先到樓下的餐廳用了晚餐,然後回到房間裡面,小雨打開電視看起了韓劇,我則進了衛生間沖澡。

  當我洗漱完畢從衛生間裡面出來後,已經快八點了。

  「天氣預報上面講,可能明天會有雨哦。」林思雨對我說道。

  「難道會這麼不巧麼?」我聽了以後有些躊躇,如果是在一個沒有月光的晚上,我的計劃還能夠順利進行嗎?不管它了,反正已經到了這裡,既來之,則安之嘛!我也不相信自己的運氣就會那麼差。

  干坐在沙發上面看了一陣子電視以後,二人分頭而睡,一夜無話。

  今夜竟然無夢,真是奇哉怪也!

  世上被稱作紫金山的山峰,為數實在是不少,但是最有名的,卻只有那麼一座。實際上紫金山就是鍾山,是南京的著名風景區,也是南京名勝古跡比較集中的地方。歷史上有人用「虎踞龍盤」來形容南京地勢險要。這個「龍盤」,就是指巍巍紫金山,好像一條巨龍盤臥在南京的東面。人們時常發現,在陽光映照下山頂上出現紫金色光芒。一向享有盛譽的紫金山,東西約七公里,南北約三公里,最高峰北高峰,海拔不到五百米。

  「快些跟上來——」林思雨站在前方的山路上向我招手示意。她用一塊絲巾將長髮束起,又換了一身精幹的牛仔裝,肩頭背著一個深灰色的瑞士登山包,腳下的運動鞋似乎也花了不少的銀子,整個人在陽光的照耀下神采飛揚,一副英姿煥發的樣子。

  「噗——」我吐出一口濁氣,瞇縫著眼睛避過刺眼的陽光,向上看了看。

  說也奇怪,今天的太陽居然很好,沒有一丁點兒像是要下雨的意思。我緊了緊背在身後的行囊,繼續向上攀爬而去。也難怪小雨丫頭這麼得意,我背負著兩百多斤的重裝備蹣跚前進,自然不可能像她一樣靈活自如。雖然她同樣也背著一個登山包,可是,那裡面除了一個水壺,兩包鍋巴、手機、衛生棉外,還會有比較實用的東西麼?我心裡暗暗想道。

  終於爬到了山頂附近的一個小平地上,面積有幾間屋子大,而且閉風有陽光,看樣子非常適合被當作露營的地方。此時尚未過正午,於是我招呼一下小雨,將背上的行囊摘了下來,將裡面的器物一件件地取了出來,就地開始搭起了帳篷。林思雨見獵心喜,也湊了過來幫起忙來,搭支架充氣,不多時,一個雙人軍用帳篷就支了起來。

  我架起了行軍鍋,支起了三角灶,取出小酒精爐來開始做飯。

  說是做飯,其實也很簡單,就是將一些罐頭食品加上些佐料,放在鍋裡面加熱一下而已。很快地,罐頭的香氣隨著溫度的升高漸漸地飄了出來,誘得我食指大動,迅速地盛了一碗出來,遞到了林思雨的面前。

  「我不餓,你先吃吧!」林思雨溫柔地看著我的一舉一動,微笑地說道。

  「那我可就先吃了,你要吃就自己去舀好啦!」我倒是真的感到有些餓了,於是也不再客套,端起碗就往口中扒起飯來,雖然都是些罐頭食品,但是經我這麼一加工,倒也其香無比,吃得我意興盎然。畢竟背了那麼重的行囊上山,說不餓那是假的!

  附近的遊客並沒有多少,倒是曾經過來兩個管理人員,看到我們似乎有在此過夜的打算,就走上前來對我們作了一番環保意識的培訓,另收了三十塊錢的登山保險費用,並且非常正規地開具了兩張發票,說是如果我們二人在登山過程中發生什麼意外的話,可以去保險公司索賠云云。

  「什麼跟什麼?」林思雨看了看手中的發票,感覺有些好笑地揚了起來,就要扔掉。

  「先收起來吧!」我微笑著制止道,「你沒有聽到人家剛剛苦口婆心地講了半天環保知識嗎?亂扔垃圾會砸到那些花花草草的。」

  「哼哼——」林思雨抿嘴一笑,隨手將發票塞到了登山包的口袋裡面。

  紫金山算不得高山,充其量只能算得一個中等的山峰,饒是如此,當夜幕降下來的時候,一陣陣的山風撲面而來,仍然是非常寒冷的。我們兩個人縮在帳篷之中,只是通過那塊透明的小窗口來觀察外面的景物,期盼著月亮趕緊升上來。

  又等了兩個多小時,總算是天公作美,月上中天了。

  「時候應該差不多了,你留在帳篷裡面,注意周圍的動靜,我出去看看。」我一邊囑咐小雨,一邊將行囊打開,從裡面找出那具碩大的酒樽來。

  「你自己要多加小心呀!旁邊可就是幾百丈的懸崖,當心別滑下去,我可不想去保險公司領什麼意外傷害的賠付金!」小雨說話的時候,臉上雖然一片笑容,但是眼睛裡面表達出來的卻是一番關切的神情。

  「放心!」我並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用堅毅的眼神同她交流了一下,捧起酒樽轉身彎腰探頭出了帳篷,向山頂的最高處行去。

  說來也巧,在絕頂處居然有一個現成的土檯子,高度不過四五米,直徑有丈許方圓,彷彿就是用來祭祀什麼的法台一般,只是不知道是什麼年代建造,已經破敗不堪了,僅從殘存的部分來看,也可是知道它在當初使用的時候是多麼的壯觀,檯子的土質似乎比較特殊,不僅色澤深紅,而且非常堅實,似乎建造者在裡面混入了什麼材料,只是我卻沒有心思去過多地注意它,我看到,月亮已經越來越接近頭頂了。

  於是我將酒樽穩穩地放在土檯子上面,走到一旁靜靜地觀察著它的變化。

  片刻之後,月亮終於升到了頭頂上,皎潔的月光照得周圍明晃晃的,纖毫可見。

  在我的一片期待中,那具神秘的酒樽終於有了反應,開始發出了嗡嗡的蜂鳴聲,接著光芒大放,又變成了金黃色,然後從地面上漂浮了起來,按照一種特定的頻率不停地旋轉著,每旋轉一次,頭頂的月光就更加明亮,而它自身的光芒的強度就增加一次。

  我不敢稍有疏忽,大氣也不敢多出一聲,目不轉睛地盯著酒樽和它的周圍。

  就在月亮即將離開中天的時候,它忽然發出了一道異常明亮有如實質的光柱,堪堪地擊在酒樽之內,如同是獲得了靈動的異能一般,酒樽內的空間似乎在剎那之間被無限地放大了,一直完整的酒樽如同蓮花盛開一般片片裂了開來,黃金般的花蕊異常明亮。

  「哧——哧——」的一陣悶響,我覺的腳下的地面似乎動了起來,就好像腳底下有什麼活物在快速地移動著。

  在我驚懼而有難以置信的目光中,那土檯子竟然寸寸碎裂,本來看似堅不可摧的台身如同灰飛煙滅一般在虛空中化為烏有,接著一根黑黝黝的器物如同九品蓮台一樣從地下一寸寸地升了起來,通體散發出一股陰寒詭異的氣息,令人頭皮一陣陣發麻。

  原本明亮的天空似乎也因為這件器物的出土而受到了影響,周圍的天色頓時黯淡下來,山頭周圍刮起來了陰森森的旋風,就在我不知道是不是應該走上前去一探究竟的時候,異變又生。

  一直滯留在空中旋轉的那具青銅酒樽似乎得到了某種召喚,已經幻化成蓮花狀的形體再生變化,如同縮了水一樣開始變小,最後金芒一爆,失去了蹤跡。

  就在酒樽消失的時刻,我的雙目也因為受到了強光的刺激而暫時失去了視覺,待到能夠視物的時候,卻發現周圍的一切都已經平靜了下來,連驟然而起的山風也平息了下去。

  我揉了揉雙眼,又在大腿上面暗自掐了一把,這才確定眼前的一切並非虛幻,於是我向前走去,那個土檯子已經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直挺挺地插在地面上的一根黝黑鐵棍,如同一隻惡獸般盤踞在正前方,準備隨時給來犯之人致命一擊。

  當然了,這只是一種感覺而已。我壯著膽子走上前去,伸出手來試探性地碰了碰鐵棍,一片冰涼的感覺,除此以外並沒有什麼其他的異狀,同時我也注意到,在鐵棍的上端,居然嵌套著一枚小巧的蓮花造型,看材質竟是剛剛化去的那具酒樽,被倒扣在鐵棍的頂端,宛若天成,著實令我有些驚疑不定。再往下看去,黝黑的鐵棍直直地插在地下,看不出有多長,檳鐵的棍身上面閃現出天然生成的奇異花紋,呈現出一種規則的蛇皮紋狀,用手摸一摸卻沒有什麼凹凸感,只是有一些莫名的心悸。

  「嗨——」我吐氣開聲,準備先將這個怪東西拔出來在做打算。於是兩手緊緊握住棍身,雙腿微曲,將身體的重心放低,腰部用力一抻,就要往上提起,可是沒有想到鐵棍居然紋絲不動,頗令我感到有些驚異。我打量了打量鐵棍,露出地面的長度大約有五十公分,看樣子應該是個兵器之類的東西,因此我估計地面之下的部分也絕對不會超過三米,應該找個東西將它挖出來才是,考慮至此我決定暫時丟下它,掉頭向我們的帳篷走了過去。

  「怎麼樣?剛才天空中好像忽明忽暗的,是不是你搞的鬼?」林思雨鑽在帳篷裡面,只露出一個小腦袋來,兩隻大眼睛在黑暗中格外地明亮。

  「先讓我進去暖和暖和,這地方真他媽的冷!」看到了帳篷,我才感到身上傳來的陣陣寒意,剛才是光注意那根鐵棍了,直到現在才發覺自己的雙手已經有些僵硬,髮絲上面也有了少許的白霜,看來山頂上面的溫度的確比較冷,尤其是在夜間。

  林思雨將帳篷打開一條縫,我哧溜地一下子就鑽了進去。

  喝了口熱水,在手爐上面暖和了片刻之後,我將上面的情形簡單地向小雨講述了一番,聽得小丫頭一驚一乍的,隨後我在行囊裡面翻了一遍,找了一根探鏟頭出來,還有一根掉繩,這可是我吃飯的傢伙。看看時候已經不早了,我就重新回到了山頂上面,準備將那鐵棍挖出。

  將掉繩繫在了探鏟頭的上端,先繞著鐵棍周圍挖了一個淺淺的小坑出來,然後就拉動掉繩將鐵製的探鏟提起,在突然鬆手放下,幾個來回以後,探鏟就沉入了地面,每次上來,都會帶來不少的泥土,我將他們甩在一邊上,過了幾分鐘後就形成了一個小土堆。

  向地下挖了大約有一米多深的時候,鐵棍忽然向下一沉,又陷了一截下去,在地面上只露出十公分來。我暗道失敗,沒有考慮到下面的情況,很有可能下面是有空間的,現在首先要做的就是先將鐵棍固定起來,不使它向下滑動才是正途,於是我第二次回到了帳篷中。

  「怎麼又回來了?東西呢?」見我空手而返,林思雨覺得非常奇怪。

  「少帶幾樣東西。」我答道,一面將行囊裡面的幾樣器具拖了出來,正要出帳篷的時候轉念一想,乾脆將行囊整個帶上,並且吩咐小雨一起出來幫忙,反正現在黑更半夜的,也不會有什麼人上來騷擾,兩個人就背著東西重新來到了山頂上。

  此時,那鐵棍只剩下一個末端小蓮花瓣露在外面了。我趕快行動起來,先用夾子將留在地面上的鐵棍末端固定起來,再把夾子用金屬桿支撐在地面上,保證它不會繼續下滑,然後同小雨兩個人各拿一個特製的起子,夾住棍身向上撬,同時將拔出的部分重新固定,兩個人輪番操作下,鐵棍很快就露出了一大截。

  「估計應該差不多了!」看到地面上已經有兩米多長了,我心想底下不會太長了,就吩咐小雨將鐵棍穩住,我則來到旁邊將棍身向一側扳倒。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在我的壓力下,棍身開始傾斜,另一側的泥土開始向上墳起,接著手中一鬆,鐵棍的自重將剩餘部分也帶了出來,沉沉地砸在地上,如同一個巨人。

  「哇——好長——好大——」看著平躺在地面上的鐵棍,小雨露出了花癡般的表情。

  第七章 [指鹿為馬]

  躺在我們面前的鐵棍實際上已經不能被稱之為鐵棍了,它的總長度大概不到些三米,通體黝黑中泛出一些微微的血紅光芒,在另一端上是長約兩尺的尖刃,頂端的三個尖刃,呈弧線形向下收回到棍身上,形成了兩側的鋒刃,在月光下明晃晃地閃著寒芒。

  「三尖兩刃槍——」我同小雨對視一眼,同時喊了出來,不約而同地感到了地上這個大傢伙的份量。

  「不會是二郎神的兵器掉落人間了吧?」小雨看似玩笑一般的話語裡面夾雜著一絲顫音,顯然是非常激動。

  「誰知道呢?先扛回家再說。」一時之間我也沒有什麼太好的主意,對於兵器的鑒定可不是我的強項,況且這條槍除了來歷有些不明外,並沒有什麼其他的痕跡可尋,同工藝品商店裡面的陳設品別無二致。

  原來藏槍的地下似乎還有一個比較大的空間,不過我們已經沒有時間再去探察了,還是見好就收比較穩妥一些,憑我們兩個人的力量如果要繼續探究的話,沒有幾天的工夫是完全不可能的。

  「喀嚓——喀嚓——」就在我們兩個人準備收拾行裝,將這柄槍帶回帳篷的時候,幾到白閃閃的光芒將我們圍在當中,晃得睜不開眼。

  有人來了!我心中一沉,在這個節骨眼上面,任誰來了對我們都是很不利的,尤其是我們的工具還都散落在地面上,一看就知道是幹什麼的。

  「好啊——真沒想到,沒想到六先生這樣聲名遠播的人物,居然也是同道中人,我的運氣真的很不錯呢!」一個女聲從對面傳了過來,聽起來非常的耳熟。

  眼睛逐漸適應了光線的突然變化,一個熟悉的身影進入了我們的視野。

  「衡小姐?」我認出了對面的女子,心想肯定是債主上門無好事,於是皺起眉頭來故作鎮定地說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難道上山宿營也有什麼不妥麼?況且,這同你也沒有什麼關係吧?」

  「上山露營自然沒有什麼不妥,不過帶著這些東西上山就很有問題了,我相信有人一定會非常感興趣的。」衡若楓用穿著長筒皮靴的腳踢了踢地上的探鏟等物,不懷好意地看著我。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直說吧!這些東西還不能讓我怎麼樣!」我有些不耐,粗聲問道。

  「我只是想要回我的酒樽而已,如果你現在能夠拿出來,我自然是不會影響兩位的好心情的。」衡若楓的目光在我同小雨之間轉來轉去,語帶嘲諷地說道。

  「越說越離譜了,已經還給你的東西怎麼會又同我要?你當我的腦袋進水了麼?哈哈哈哈——」我看著衡若楓放聲大笑。

  「我覺得並不可笑!」衡若楓冷冷地看著我說道,素手一揮,立時有兩個壯漢衝了上來,各執我一臂將我架了起來。

  我自是不肯輕易就範,氣息下沉,兩個膀子一較勁兒,大喝一聲,將兩個壯漢給摔了出去,雙拳化掌,來了個豎立胸前的姿勢,沉著地看著衡若楓。

  「六先生果然不簡單,居然是文武兼修啊!」衡若楓笑吟吟地看著我說道,一支銀光閃閃的小手槍正指在林思雨的太陽穴上。

  「算你厲害!」我一看事不可為,就放棄了抵抗,狠狠地瞪了衡若楓一眼,不再說話。

  一名大漢將我的行囊徹底地翻了一遍,然後在衡若楓的耳邊小聲地說了句什麼。

  「什麼!沒有?!」衡若楓聞言臉色立刻一變,面如寒霜般地盯著我。

  「一定是在找酒樽,可惜你們再也找不到啦!」我心中一片輕鬆,暗自慶幸不已,有些得意地睨視著衡若楓那吃癟的衰樣兒。

  「帶走!」衡若楓見問不出個什麼,俏臉生寒,就命令手下把我們兩個押下山來。

  「其實這只是一個誤會,我根本就沒有拿你們的東西。」我一臉無辜地對身旁的幾個大漢說道。

  幾名大漢面無表情地看著我,並不答話,行下山來,將我們兩個人推推搡搡地攆到一輛越野車上,然後點火啟動,向前駛去。

  我們被關押到山腳下的一處別墅中。

  「放我們出去!」林思雨憤怒地用腳踢著房間的大門。

  「別白費力氣了,人家在沒有想好怎麼對付我們之前是不會出現的。」我坐在房間的一角,用手細細地撫摩著新得來的這柄三尖兩刃槍。

  「你怎麼還能坐得住?」林思雨踹門無果,又把矛頭轉到了我的身上,毫不客氣地指出,「現在人家只是把我們禁錮起來,說不定到了明天就是嚴刑拷打,後天就要殺人滅口啦!」

  「沒有那麼恐怖,人家也只是求財而已,殺我們又有什麼好處了?」我不急不徐地回答道,接著話鋒一轉斷言道,「說不定,他們的老闆很快就會出現了。」

  「果然是個人物,難怪衡經理會栽在你的手上。」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

  接著,房間緊閉的大門被打開,一個戴著黃金面具身披黑色斗篷的中年人在衡若楓的陪同下出現在我們的面前。我抬起頭來望著那人,卻瞧不出一個究竟來,面具將他的容貌遮了一個嚴嚴實實,只有兩個眼孔露了出來,陰森森的目光居然有如實質一般在我們身上掃視了一遍,頓時令我們心生涼意,有一種小雞被黃鼠狼盯上的感覺。

  「此人究竟是誰呢?為什麼我會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多年來養成的靈覺告訴我,應該在什麼地方同此人打過照面,不由得沉吟起來。

  小雨將兩隻眼睛瞪得圓圓的,看著走進來的一行人。

  兩名手下將一把大個的靠椅抬了進來,放在我們的對面,那人四平八穩地坐了下來,叼起一支煙斗,將目光重新定位在我的身上,而衡若楓等人則侍立一旁。

  「難道六先生不覺得應該對我說些什麼嗎?」對峙了片刻,那人覺得應該打破僵局。

  「難道我應該說些什麼嗎?」我有些不高興地反詰道。

  「明人面前不必說暗話,你覺得我這個裝束應該是做什麼的?」那戴面具的中年人話鋒一轉,兩手張起擺了個造型反問道。

  「這個麼?」我故作沉吟狀片刻後,恍然大悟道,「化妝舞會?!」

  「你很不合作呀!這是在侮辱我們的智商!」那人有些不耐,兩眼一瞪道。

  「我想我們之間的智商還是存在一些層次上的差異的。」我淡淡地答道。

  「我不喜歡浪費時間!」那人聲明道,「你應該可以看得出來,我是一個身份神秘的人,自然不會希望自己的行蹤曝露,因此我也不可能長久地耗在這裡。如果你總是採取這麼不合作的態度,對你,對林小姐都沒有什麼好處。」頓了一下補充道,「有時候,我總是被迫採用一些比較極端的手段。」

  「你到底想幹什麼,就直說吧!」我不能再裝糊塗了,就很乾脆地說道。

  「我不但要酒樽,更要酒樽後面的東西。」那面具男一字一頓地說道。

  「酒樽後面能有什麼東西?更何況,酒樽根本就不在我的手裡面啊。」我有些無奈地答道。這話倒是真的,我也沒有想到那酒樽竟然會縮成一個裝飾品套在槍桿上面,現在同我要這東西,著實是無從談起了。

  「如果真的沒有東西,你六先生會屈尊降貴千里迢迢地來到這裡,在三更半夜到這荒郊野外賣苦力?」站在一旁的衡若楓出言譏諷道。

  那面具男揮了揮手,將手下摒退,屋子裡面只留下我們四個人。

  「老闆?」衡若楓對面具男的舉動有些不理解,奇怪地看著他。

  只見面具男脫去斗篷,轉過身去背對著我們,雙手在面具上按了幾下,黃金面具被卸了下來,露出了有些蒼白的一張面孔,然後慢慢地將身子轉了過來。

  「是你?!」我有些驚愕地望著對面的男子,胸中如怒海波濤一般翻騰不止。

  「這下你應該相信我的誠意了吧!」面具男終於露出了廬山真面目,一雙眼睛有些瞇縫著,寬闊的額頭上面有著深深的幾道刻紋,薄薄的嘴唇昭示著他並非是心胸寬闊之人,偶爾從眼睛裡面射出來的冷森厲芒令人不寒而慄。

  「怎麼會是你?莫非你才是唐宋風情的幕後老闆?」我望著那人,精神上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怎麼也想不通一個在H市勢力如日中天的官場人物,居然會是衡若楓的幕後老闆。如此,我以後還怎麼想在H市混下去?看來,我早就在人家的監控之中了。

  「我的兼職很多,不但是唐宋風情的老闆,也是JV夜總會的主人,更是聖教的第三十九代教主,但不知道你更喜歡同哪個角色打交道。」面具男非常狡滑地笑著說道,臉上的皺紋也被擠了出來,像是乾枯的榕樹皮。

  「我更情願同你的正面形象打交道,市長大人。」我看著面前得意異常的面具男,嗓子有些枯澀地說道。眼前不是旁人,正是我們的父母官白立德,那個一臉正氣三句話不離父老鄉親的敦厚長者。

  「JV夜總會是什麼地方,很有名嗎?」林思雨在我一旁悄悄地問道。

  「兒童不宜。」我小聲答道,心中暗想那種紅燈區我自然是不會帶你一起去了。

  不過他說什麼聖教的教主,那又是什麼了?邪教麼?奧姆真理教那種?不好好地去做他的市長,難道邪教教主更有誘惑力嗎?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想要成為一個成功的政客,不是你能想像到的那麼簡單。」白市長似乎看透了我心中所想,有些高深莫測地說道,「如果你肯替我做事,一切都可以順理成章。」

  「我可以說不麼?」我苦笑地說道。

  白立德沒有答話,旁邊的衡若楓非常利索地將手槍拔出,指在了小雨的頭部,冷冷地看著我。

  「好吧,好吧,我投降!說吧,究竟要讓我做什麼?」我舉起雙手,表示認輸。這幫傢伙還真狠,一下子就摸住了我的軟肋。

  「我需要的是有用的人才,雖然我對你的手藝非常欣賞,而它也的確會給我帶來高額回報。但是,如果你不把酒樽的事情交代清楚,我也只有認痛割愛了。」白立德面無表情地說道。

  頭痛,真的是很頭痛!我不覺心煩地撓了撓頭,非常不解地問道,「市長大人,雖然那酒樽的確是件不錯的古董,也不至於讓您如此上心吧?」

  「那是我教中聖物,已經流失了數百年,機緣巧合下方才回到我的手中,你說重要不重要?故老相傳,它是受命於天的寶物,可以令人逆天改命,長生不老,你說我如何會不上心?」白立德終於說出了酒樽的秘密,眼睛裡面流露出來的卻是對於權勢地位的狂熱。

  「可惜他的舊主人淮南王劉安也沒有沾到一星兒半點兒的光,倒是自己一家老小被殺了個雞犬不留是真的。」小雨在一旁小聲嘀咕道。

  正在抒發豪情壯志的白立德同他的小蜜衡若楓立刻對小雨怒目而視。

  「小孩子不懂事,莫怪莫怪!」我連忙替小雨說好話,接著作出一副拿不準的樣子說道,「酒樽這東西的確是有些古怪,在我發現上面秘密銘文的時候就碎掉了,我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才將殘片重新熔化加工,制了一個贗品給你們交差。當我順籐摸瓜來到這裡的時候,還沒有來得及動手,就被你們給圍上了,真是有些流年不利!」

  「碎掉了?!那怎麼可能?!」白立德有些震驚地問道,「銘文上面究竟是寫了些什麼?」

  「就是這個——」為了取信於他,我直接將用來記錄那幾句話的小筆記本取了出來給他。

  「月圓之夜,紫金之顛,酒樽下落,天外飛仙?這是什麼意思?」白立德將筆記本拿在手中,看了一遍後迷惑不解地問道。

  「應該就是我正在挖掘的那個地方,相信你只要接著挖,就可以真相大白。」我說道。

  白立德盯著我看了一番後,說道,「好!我就暫且相信你一次,希望你沒有糊弄我!」說完後用手在桌子上面不動聲色地按了一下,將身子站了起來。

  接著白立德又戴上了他的黃金面具,讓衡若楓將手下們召集起來,吩咐帶上各種工具,準備去山頂勘察。

  「這個東西,不可以放在屋子裡面。」衡若楓忽然看到了地上的那柄長槍,就吩咐手下將它抬到外間去。

  「哎——我們怎麼辦?」小雨見眾人一哄而散,只留下我們兩個人被困在屋子裡面,就拍打著鐵門問道。

  「你們麼,就只好先委屈一下了!等我們回來以後,會把你們放出來的。」衡若楓轉過身來,將門上的鑰匙扔在外間的桌子上,嫵媚地笑了一下說道,「鑰匙就在這裡,想出來就過來取,哼哼——」說完就徑直走了出去。

  「喂——還有人在嗎?可惡的瘋婆子——」小雨不死心地拍著鐵門大聲叫喊。

  結果自然是沒有任何回應的聲音,白立德將所有的人手都拉上了山頂,想來他是擔心夜長夢多,希望盡快理出個頭緒來,畢竟,這並不是在他自己的地盤上,驚動了當地的政府就糟了。

  「你怎麼一點兒也不著急?東西已經被你取出來了,等人家回來我們還有什麼戲唱?」小雨見我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於是沒有好氣地質問道。

  「著急有什麼用?」我依然是很安然的樣子,「更何況,那下面一定還有別的東西存在,我也不算是說謊,再加上筆記本上面寫的那些字,相信白立德沒有懷疑的理由。」

  「話雖如此,難道我們以後真的要聽從白立德的擺佈嗎?他那些事情,只要一沾上,可就沒有回頭路了。」小雨很有些不甘心地問道。

  「不然,你又有什麼辦法?」我看著天真的小雨,有些無可奈何地說道,「H市可是他們的天下,他本人又是什麼邪教教主,難保不會養著一群殺人不眨眼的兇徒,我們有什麼資本可以同他鬥?」

  「當然有!只要能出去,我就可以讓他身敗名裂!」小雨忽然展顏一笑,如同變魔術一般地從頭髮中取出一支小巧的發卡來,在上面輕輕地一按,居然是剛才我們同白立德對話的全程錄音。

  「還是女孩子家心細!這麼說來,我們還是有賭注握在手裡!」我眼睛一亮,在道上混的人,如果說沒有幾個說得上話的朋友,那是不可能的。相信有了這些證據,要扳倒白立德還是有把握的。

  「可是我們還是沒有辦法出去啊!手機都被搜去了,我們沒有辦法同外界聯絡!」小雨有些洩氣地說道。

  「誰說沒有辦法了?這不是鑰匙麼?」我得意地用手挑著一串鑰匙,笑嘻嘻地看著小雨。

  「鑰匙?怎麼回事?」小雨看了看外面空空的桌子,又看了看拿在我手中的鑰匙,驚喜地問道,「難道是——」

  「特異功能——」我洋洋自得地說道,心想練了許久的功夫終於還是派了了用場。

  第八章 [逃出生天]

  幸好這串鑰匙份量並不很重,距離也不是太遠,否則我就只能望而興歎了,畢竟我這意念移物的本事還差得很多。

  門是普通的防盜門,只是被人在外面用鑰匙反鎖了而已,我將取到的鑰匙伸進鎖孔,輕輕地轉了兩圈,門鎖應聲而開。

  「耶——」小雨高興地跳了起來。

  「給他們留個言,嚇唬一下。」我突發奇想,攔住正要離開的小雨說道。

  於是我左右看了看,發現外面有瓶墨水,於是在沙發上面扯了一塊兒布,將整瓶墨水傾倒在上面,然後在雪白的牆面上揮毫潑墨。

  「人已帶走,不必遠送。怎麼樣?」我寫完後,看著牆了歪歪扭扭的八個大字問道。

  「馬馬虎虎,說得過去。我們還是快些離開吧!」小雨點了點頭建議道。

  我順手將破布扔到了桌子上面,待要轉身離去,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東西碎裂落地的聲音,回頭看時,只見那張桌子竟然在瞬間碎裂成寸許大小的木塊兒。

  「莫非他真的是什麼教主?」看著眼前的情景,我的頭皮發緊,聯想到適才白立德在桌面上的輕輕一按,此時方明白了他的用意乃是在立威,只要我們在這房間裡面,就免不了要碰桌子,只要一碰到桌子,就會驚懾於他的威壓而不敢再生二心,著實是心計深沉啊!所幸我們已經拿到了鑰匙同他的身份記錄,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我一擁同樣有些驚懼的小雨,提起放在地面上的長槍,在夜色的掩護下,悄悄地摸出了別墅。出門的時候,院子裡面的狗狂吠了幾聲。天上浮起了烏雲,月亮也躲了起來,沒過多久居然稀稀瀝瀝地下起了小雨。

  「這樣不行!」看著正在變得越來越泥濘的地面,我對小雨說道,「這裡離市區太遠,一旦他們發覺我們離開後,肯定會順著路上的腳印追過來的。」

  「那該怎麼辦?」小雨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將淋濕的長髮向後一攏,仰起臉來問道。

  我向前一看,前面有一條公路斜著亙在我們不遠的地方。

  「這麼辦,上了公路我們分成兩路,你上了公路往回倒,遇到有車經過就搭車走,到了有電話的地方就聯繫這兩個人,說明我們遇到的情況。」我說出了兩個電話號碼。

  「那你怎麼辦?」小雨記下號碼後,關切地問道。

  「我直接跨過馬路,繼續走山路,將他們引上歧路。」我回答道。

  「不如一起走公路。」小雨有些擔心道。

  「不行的,這地方本來車就少,如果沒有人把他們引開,我們肯定都要被他們在公路上截住的,就照我的話去做吧!山路我走得多了,未必就能被他們追上。」我否定了小雨的提議。

  「在沒有解決白立德之前,家是絕對不能回了。我的銀行密碼是——」我想還是應該把一些事情交代清楚,以防萬一,可是卻記不清自己什麼時候去過銀行了,於是說道,「你比我清楚!如果有什麼意外,你要照顧好自己。另外,你也二十多了,遇到好男人就不要放過了!我——就說這麼多了,一切小心!」

  「你自己也要小心——」小雨哽咽著點了點頭,淚眼婆娑的樣子。

  於是我們到了前面的公路上分道揚鑣,小雨沿著公路回溯,我則踏上了一條比較泥濘的山路繼續前行,如果能夠順利翻越過去的話,對面一下山可就是鬧市區,那我可就龍游大海逍遙自在了。

  「老闆,下面果然有個很大的空間。」衡若楓有些興奮地對白立德說道。

  「諒他們也不敢跟我耍花槍!」白立德傲然答道。

  十幾名手下輪番上陣,不多時就在原來的土檯子下面開出了一個口子,用手電向下照了照,果然是一個挺大的古墓,單從墓室的牆磚來看,雕龍畫鳳裝飾古樸,一絲不苟的風格說明墓主人絕對不是等閒之輩。

  「先吊兩個人下去探一探!」白立德吩咐道。

  立時有兩名手下吊著繩索從墓頂放了下去,不多時,有幾件陪葬品被傳送上來,被送到了白立德的面前。

  「這是元代貴族遊樂的用品啊!天啊,還有這卷軸,上面畫的正是十八天魔舞的詳解!」一旁的衡若楓驚歎地叫了出來,不可思議地盯著白立德手中的畫卷說道。

  「十八天魔舞的細節早已經隨著蒙元帝國的衰退湮滅在歷史的長河中,沒想到今日竟然能夠從我的手中重見天日,哈哈哈哈——」白立德望著手中卷軸,欣喜若狂。

  他自幼出身低微,靠在黑社會中打拼在H市暫露頭角,後來又在文物大戰中黑吃黑起家,逐漸將觸手伸到了H市的各種重要行業,並花了大筆的開支買通了上層,得以涉足政界,最終成了H市實際上的土皇帝。以他見識之廣,自然知道這麼一座墓葬的價值該有多大,僅僅從墓中隨手取出的物件就是稀世珍品,那剩下的陪葬珍品還不是價值連城?

  「老闆,底下的人說裡面是一具空棺!」一名手下走了過來,傳達了最近進展。

  「空棺?!」白立德同衡若楓對視一眼,都覺得有些突兀。

  「你們回去幾個人,把六先生帶過來!」白立德想了想後,吩咐道。

  幾名手下應聲領命,開了一輛車子絕塵而去。

  「真討厭!為什麼會下開雨了呢?」衡若楓望著天上的雨絲,將身上披著的皮衣領子向上翻了翻,有些不爽地說道。

  雨雪天氣,實在不是什麼盜墓行竊的大好時機,很多的痕跡都會留在現場的。

  「加快進度,再調一輛大車過來,準備將重要的器物轉移。」白立德看了看越下越大的雨,皺著眉頭對衡若楓吩咐道。

  越來越多的陪葬器物被運到了地面上,吃穿用度,種類繁多,數量不亞於一個王侯的陪葬規模,一群人都非常興奮地看著這些東西,將其進行甄別分類,將最貴重的器物挑選出來。

  「明太子標——」白立德將一塊玉牌持在手中,念出了上面的文字。

  「老闆——不好了!剛才回去的人說,六先生他們跑了!」突然一名手下拿著手機跑過來,臉色非常難看地說道。

  「飯桶——」白立德聞言大怒,一腳將那人踢出丈外,方才怒不可遏地說道,「馬上把他們追回來——」

  「是——」那人吃了白立德一腳,也不敢有絲毫的怨言,跌跌撞撞地爬了出去。

  「哎呦——」我腳下一滑,坐在了地上。

  原本不算太難走的山路此時顯得格外地泥濘崎嶇,我一手拄著長槍作為支撐,一手將臉上的泥水抹去,看了看前方的山路。此時,我已經爬到了半山腰上,回望原先別墅所在的位置,正有兩輛汽車開著大燈越過公路,向我這裡一路快速駛來,顯然是發現了我留下的痕跡,一直追蹤而來。

  我的心頓時放了下來,看來小雨逃出他們的追蹤是鐵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喘了兩口氣,我從地上爬起來,接著向上行去。手中拄著的長槍似乎並沒有因為被雨淋過而變得濕澀,依舊是那樣的溫潤適手,握在手中有一種鎮定的作用。面臨如此危急的局面,我的心中卻沒有生出絲毫畏懼的感覺來,反倒是頭腦越發地清晰起來,在雨中摸索著繼續前進。

  此時,下面傳來了一片喧鬧的聲音。

  我回頭望時,卻發現白立德的手下已經追趕上來,畢竟他們的越野車拉近了我們之間的許多距離,幾束手電的光向上射了過來,在我的身旁晃來晃去。

  我奮起精神,繼續向上攀爬,相持了幾分鐘後,我終於率先到達了山頂。

  「啊——」看到眼前的景象,我不由得苦笑出來。

  眼前居然是一個深約百丈的懸崖,黑黝黝的像是一隻巨獸的血盆大口。我順勢踢了一塊兒石頭下去,良久沒有回音。這下可沒有辦法了,既然跑是跑不了,那還不如歇會兒,於是我將長槍插在地上,兩腿一伸坐在了地上。

  檢查了一下身後的背包,尚有兩個軍刀在裡面,還有幾個羅盤,多功能手電筒,午餐罐頭之類的東西,白立德並沒有搜去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不過這些東西對我也沒有大用,人家手裡面拿著的可都是槍支。

  不過我也不能坐以待斃,於是我將兩把軍刀掏了出來,雙手各執一把,在手裡轉了兩圈兒,對擊一下,居然撞出一溜火花兒來。

  「你別跑了——你跑不了的——」白立德的幾名手下終於追了上來,一個個氣喘吁吁地將我圍了起來。

  「咦,那個小丫頭呢?」有人問道。

  我斜靠長槍站在那裡,其勢如松,冷冷地看著幾個人一言不發。

  「給老闆打電話,就說跑了一個女的!」一個帶頭的吩咐道。

  「SHIT!」一名手下咒罵了一聲後氣憤地回答道,「電話進水了!」

  「什麼?!」帶頭兒的有些氣結,只好一指我說道,「先把這個帶回去,然後再去抓那小丫頭。」

  六七個大漢應聲上前,看到我手中的軍刀以後有些猶豫,看了看帶頭的那個,那人見狀說道,「笨!用繩子套唄!」

  幾個人如夢初醒,當下抽出幾條繩索來,兩個人一組,將手中的繩索蕩起,圍著我旋轉起來,用繩索交叉著將我困在當中。

  我用軍刀在繩索上面用力一劃,竟然沒有應聲而斷,反倒是拖出了一溜火星兒來,仔細一看,原來居然是細鋼絲繩。

  「看來是跑不了啦——」我手持軍刀冷靜地看著幾名大漢將我用鋼絲繩漸漸地纏繞起來,一時間沒有了辦法。就在此時,我背後靠著的長槍上突然有一種「嘶嘶——」的聲音傳了過來,同時我發覺頭上的毛髮象觸了電一樣豎了起來,我回頭一望,只見金屬的長槍上面環繞著絲絲電流,正通過地面上的雨水和繞在我周圍的鋼絲繩向四周蔓延開來。

  「喀嚓——」的一個霹靂從空中閃了下來,由於頂端放電的效應,直接找上了豎立在山頂的鐵槍,閃電沿著筆直的槍身,如同一條舞動的金蛇般蜿蜒而下,我的眼前一亮,腦海中如同被打開了一道閘門的水庫般,在電光火石之間閃現出一幅幅連續的畫面。

  在懵懂之中,我似乎看到了隨著那被人稱作至尊的一聲令下,一個方圓有丈許高卻有兩十餘丈的土堆在至尊的腳下憑空聳立起來,形成了一個八卦形狀的高高祭臺,周圍霧氣氤氳,恍若仙境之中一般。

  那人將花白的頭髮披散開來,右手指天,左手劃地,口中唸唸有辭,頃刻之間原本是昏暗了的天色似乎有亮了許多,那將要沉入山後的夕陽竟然如同被人拉住一樣,被一股不可思議的強大力量硬生生地抬了起來,將最後一抹餘輝停留在天地的時間又延長了片刻。

  如潮水般湧來的士兵們抬著巨大的圓木,吶喊著向高高的祭臺衝去,狠狠地撞了上去,強烈的衝擊在祭臺表面掀起了層層的土灰,但是卻沒有動搖了祭臺分毫。

  「嗡——」的一聲弓弦響過後,弓箭手們萬箭齊發,無數的羽箭就如同飛蝗一般向著宇文無極的身影射去,黑壓壓地遮蔽了半個天空。

  只見他的口中噴出一口鮮血來,正灑在了手中那柄三尖兩刃槍的鋒刃上,頓時異象發生,周圍的天空變成了血紅色。

  「喀喇——」一道閃電突然劃破了長空,正正地擊在了三尖兩刃槍上,強大的電流閃著火花順著黝黑的金屬槍身蜿蜒而下,瞬間之內將那人擊成了一團兒黑黑的焦碳。

  接著空間似乎泛起了一圈兒水波一樣的漣漪,明亮的可以看見波動的痕跡,一個又一個的同心圓向外擴散出來,正迎上了壓射而來的萬支羽箭,那裡的空間似乎停頓了一刻,所有的羽箭都停留在距離那人的遺骸不到一丈的位置上。

  接著,波動的光圈掃過了所有的羽箭,將竹木製成的箭桿化為齏粉,金屬的箭簇如同受到了一種反向的作用力推拒,以更快的速度向著來時的方向反彈回來。

  正要準備逃命的士兵們發現自己的胸口穿出了無數的血洞,鮮血泉湧般噴射出來,山崖之上瞬間就變成了修羅地獄,比剛才的場面更殘酷三分。

  高高的祭臺下面,堆滿了殘肢斷臂,士兵們的屍體橫七豎八地倒在那裡,被緊緊地握在那人的遺骸手中的那柄三尖兩刃槍,發出了一道血紅色的光芒,沖天而起,堪堪地直射到了雲層上面,接著就見到槍體周圍似乎泛起了幽幽的藍芒,接著如同鋼刀插入豆腐中一般,隱入土中。

  「原來白立德並沒有跟我吹牛,真的有個什麼聖教這東西啊!」這是我腦海裡面最後的一縷思緒,接著我就覺得自己的感官似乎無限地延伸了,從三百六十度的全角範圍內看到了自己周圍的影像。

  從長槍上流竄出來的巨大電流通過鋼絲繩的傳導,重重地擊在了幾名大漢的身子上,他們沒有來得及發出任何的聲響就化做了焦碳,接著裂成了碎塊散落在了地上,被雨水沖刷得乾乾淨淨,再無半點痕跡。

  我的思感繼續延伸,恍惚之間看到了正在偷墳掘墓的白立德和衡若楓,從墓穴裡面移出了無數的珍寶,看到了正在領著特警全速趕來的小雨和我的兩位摯友,正在乘著武裝直升機冒雨前進,看到了我身體周圍的空間產生了一絲漣漪,如同被扭曲的水波紋一樣震盪起來。接著一個時空裂隙產生了,我的所有思維在瞬間內被吸了進去,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此時,小雨同特警們已經摸上了山頂,將白立德一夥人團團圍住,無一漏網。

  「剛才好大的一個雷啊!」特警隊長,也是我的幼時摯友杜橫雲感慨道。

  「這次的行動,情報准、速度快、零傷亡、人贓俱獲、鐵證如山,而且是近幾年來的特大犯罪案件,簡直就是老友給送上門來的好事,想不升職也不可能了!可是他卻到了哪裡去了呢?」杜橫雲心裡暗自尋思道。

  「還是沒有找到六先生的蹤跡!」幾名派出去尋找我們的特警空手而返。

  「不要心急,老六他一向精明,相信出不了什麼事情,我會繼續派人搜尋的。」杜橫雲見小雨一副愁容不展的樣子,就出言安慰道。

  「希望他平安無事才好!」小雨直覺不是很好,有些憂心忡忡地答道。

  數日之後,國內的各大新聞媒體競相報道,一個特大的黑社會與政府官員勾結盜賣國家珍貴文物的組織落入法網,幾大頭目牽連甚廣,一次令官場震盪的反腐行動正在展開。

  「老大——你究竟去了哪裡呢?」回到家中的小雨,望著放在我的密室中的各種收藏,眼神迷離地沉思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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