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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皇佑二年三月的一天,泉州城南刺桐港。平和的晉江水溫柔的拍打著港口裡密密麻麻堆在一起的近千艘船隻。在一艘烏蓬小艇上,張笑正好奇的看著後世傳說中的東方第一大港。經過自己的死纏爛打,父親終於答應帶他出海轉一圈。 張笑前世就對爭議多多的宋代海船很有興趣,興奮的舉動讓旁邊划船的船工偷笑不已。 當這艘烏蓬小艇來到承擔次此航行任務的張記「順平」號旁時,張笑被這艘用十一世紀最新技術建造的巨大海船驚呆了。他在船上走了一圈後,臉漲的通紅,心裡不斷念道:「至少有四十米長、十五米寬、三桅、石錠、十米高主桅」,張笑難以想像它是這個時代的產物。 張笑在船上另一個發現就是在家裡經常被他惡意腹謗為——渾身上下、衣著品位無一不顯示出「封建家長愚昧本色」的父親。張海天一上了船,就顯示出與在陸地迥異的神采:目光堅定、聲音洪亮。 在張海天有條不紊的指揮下,「順平」號緩緩的駛出來刺桐港。當張笑剛輪到用「撒裡實驗室」最新出品的五倍放大望遠鏡欣賞大海壯麗景色時,翻湧的胃酸告訴他「自己暈船了」。在父親大笑聲中,他吐盡了胃裡最後一點食物。 當張笑從暈船的眩暈中恢復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順平」號在輪班的船工緊密的配合下平穩的航行著。張笑扶著艙壁坐起來時,聽到外間父親低沉的聲音: 「阿貴啊,你跟著我也有十年了吧」 一個嘶啞的聲音答道: 「張官人,過了今年我在張記剛好滿十年了」 「老兄弟們年紀都大了,身子骨是比不了從前了,我看你這身體怕是幹不了幾年了吧」 「張官人,我也想歇著啊!買上十幾畝地侍侯著,能有個睡安穩覺的地。可家裡張口的多,婆娘又是個藥罐子,本來官人工錢給的足,原也沒什麼。可沒成想,老家遭了災,我那兩兄弟跑了來,還沒找上活,人一多,日子就緊了,我估摸著還得在船上多干幾年」 「阿貴,你也是老夥計了,家裡有事也不吱一聲。你那兩兄弟有什麼手藝沒,實在不行,到我二舅那去。他在流求收拾出了幾百畝地,正愁幹不過來呢」 「那好啊,那可太謝謝您了,我那兩兄弟人實在,侍侯莊稼是沒說的」 「這話說的,咱出海的人,講這個嗎?明天到了流求,你先去看看。如果行,下次就把你那兩兄弟帶過去」 張笑聽了心裡暗自佩服,這就是十一世紀的員工思想工作啊!黑暗中蹬上侍女小梅給他做的方耳布鞋,順著艙壁走了出去。外間挺寬敞一張長條桌上點著一盞昏暗的油燈,映著兩個模糊的身影。他見兩人話已說完對父親說「爹爹,快把牽星板拿出來啊,讓我看看在船上是怎麼用的」張海天向阿貴點了點頭,看著張笑站的挺穩笑道: 「怎麼樣啊,你不是要學我敖遊四海嗎?怎麼一出海就趴下了呢」 「人都有第一回嘛,聽舅舅說您當年不也是和我一樣。我現在好多了,您就快教我用牽星板吧」 張海天轉身拿出一個小箱子,從裡面拿出一堆長方型的木片,每片中心都有個孔,每片大小都不一樣,有的窄有的寬。他帶著張笑出了船艙,先用一根繩子穿在板中心,繩子拉直靠眼窩,眼神貼著上沿看了看說:「方向沒錯」。張笑迷惑不已,問道:「爹爹這牽星板就這麼用的嗎?」張海天笑道:「那你說怎麼用啊!你先把星星認清再學怎麼用牽星板吧」 註:牽星板:古代中國航海用來確定方位的工具,手持一塊牽星板在一定距離,對準水平線上方天體,以牽星板底線對水平線(「平水」),以上端對準天體為度,如果用的某指牽星板,天體高度便是某指。通過牽星板的大小可得知星辰的高度。根據牽星板測定的垂向高度和牽繩的長度,即可換算出北極星高度角,它近似等於該地的地理緯度。 第二天一早,張笑聽到甲板上一片嘈雜,心裡頗為奇怪。待他走出艙門一看,大塊的陸地出現在他的面前。張笑站在甲板上心裡感慨道:「前世天天吵吵嚷嚷的地方,我現在就這麼輕易的來了」。 船到岸有是一陣忙亂,船工們和岸上接船的人一塊把各種農具、米糧、家用器具、衣服等等卸下船去。張海天父子下了船後,張海天對幾個船工交代了幾句。轉身對張笑說道:「你沒騎過馬吧,今天我帶你好好騎騎馬」說著讓人牽過一匹高頭大馬來。張笑好生奇怪:這馬十分高大,與他前世所知的中國馬完全不同,與電視上看的英國純血馬倒是很像。對張海天問道:「這是流求出的馬嗎?」張海天哈哈大笑說道:「流求那裡出產馬匹,這是我從胡商那裡買的。當年我遠渡重洋,在胡人的地方看到他們的馬生的好,就托胡商們買了幾匹帶到流求。這匹馬是第二代了,種到是還沒變」 張海天騎的這匹馬極為神俊,跑起來很平穩。不一會父子二人來到了一個大莊園門前。只聽裡面幾個農夫模樣的人喊著:「張官人來了,快請進去吧」 張笑仔細打量著這座父親、或是自己避難的莊園:佔地倒不小、圍牆是土坯的、正屋倒是一水的紅磚砌的、有三層、正屋兩邊各建了一排平房,不知道後院還有什麼。 等進了正屋,張笑發現這所房子比自己想像的要大不少。和父親一起抹了把臉後,接過一個十五、六歲小婢端過的杯子後,看了一看把杯子遞還對那婢女說道:「你去給我倒一杯淨水來就好」。張海天笑道:「你這小人兒,古怪最多,好好的茶怎麼就喝不慣呢」。張笑心道:「喝的慣才怪」。(這個時代人們喝的都是研磨成粉狀的茶,倒在杯裡,糊糊一團。張笑看了一次就堅決不喝這種當時奢侈的飲品) 張笑正四處打量時從外面走進了一人,張海天把張笑往身後一拉對來人恭敬的說道:「二舅您好啊,您看我這次帶誰來看您了」 來人把肩上抗的鏟子往桌邊一靠,對著張海天說:「我好的很,就是地裡活多。這眼看開春就要過了,稻子才種了一半,你給我找的人呢?你身後是誰啊!」 張笑從父親身後閃了出來,跑到來人身前問道:「您還認的我不,猜我是那一個啊」 「呵呵,小鬼頭,一天盡長心眼了,『笑兒』對不對,你能瞞了舅爺我。當年在船上夥計們都叫我『火眼金睛黃阿福』這說起來船上啊,就得眼神好,要不是我的眼神好啊!那裡有你這個小崽子。說起當年啊 !…………..什麼…該吃飯了….恩…..先吃飯,晚上再說」。 張海天的二舅叫黃阿福,在他眼裡張海天象兄弟多過外甥。對於他和哥哥黃阿仁來說:「自己能有命活到現在,是賣了姐姐換來的」。為了姐姐唯一的骨肉——張海天,兄弟倆拋下農民對大海的恐懼,跟著張海天一頭闖到了甲板上。日子好過了以後,兄弟倆也各娶了一房媳婦。黃阿仁頭腦較弟弟靈活,目前帶了張記的三條船,跑安南航線。六年前,黃阿福被張海天派到了流求經營張海天的後路。他到了流求後,馬上愛上了這一片沒有官府的土地。他在流求除了看好張海天的玻璃製作基地外,出於農民對土地的熱愛,帶了一群人開了不少荒地。對比當年萋萋惶惶的跳上海船,現在的日子讓他覺得無比的幸福。 張笑好容易從黃阿福的絮叨中解放出來,快速吃完飯,對父親說;「您和舅爺一定有很多話,我出去轉轉」。張海天笑道:「你這小子想什麼我不清楚,二狗子你牽著馬帶少爺轉轉,小心點啊」。 張笑一聲雀躍跑了出去。身後傳來黃阿福的聲音:「你這傢伙!笑兒這麼小,你也放心讓他一個人騎馬」。張海天看著張笑跑出門外,轉身對黃阿福說:「您別小看笑兒,這孩子從小就自立,而且聰明的緊,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可惜不喜歡讀書,將來科考是沒指望了。但我的這份家業將來交到他手上斷不會給敗了去」。 張笑騎在馬上,心裡委實高興的很。能夠縱馬馳騁是他兩世的願望,尤其是騎前世所謂世界上跑的最快的阿拉伯純血馬。雖然只是讓家人牽著馬轉轉,但騎在馬上的感覺實在是讓他興奮異常。 他來到這個世界以後,已經慢慢的習慣了自己的身份。前世親人的模樣漸漸的模糊成了一團影子,如果不是心底泛起的記憶是那麼的真實,自己可能真的以為前世只是一個夢而已。]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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