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裡，西涼軍也像洪水般不斷的湧了進來，民兵兵敗如山倒，潰不成軍，任由西涼軍進行屠城。城中百姓根本無處可躲，一個個成為西涼軍刀下的亡魂。

「為什麼？」馬邵站在城牆上，對於自己的失敗仍無法理解，茫然的看著城裡慘遭屠殺。

李傕也已經進了城，來到了馬邵身旁。

「你就是民兵首領？」李傕手中的大刀朝馬邵一指。

「為什麼我的兵法會被你識破？」馬邵張大了眼睛，實在不願意相信他的兵法這世上竟然有人能看穿。

自小便受盡了誇獎，每個人看到馬邵英姿無不讚揚他，認為他將來必定是個能名留歷史的奇才。在穎川裡，馬邵永遠都是第一，不論比文比武，沒有人是他的對手，連才藝也是無人可敵。從小到大，馬卲一向只有贏，從沒輸過。

看著馬邵一臉的吃驚，李傕嘴角露出了微笑。

「你的兵法，從兵書而來的，但是，為將者，哪一個不是熟讀兵書的奇才？」李傕舉起了他的大刀。

「奇才？我才是奇才！」馬邵拔出腰間的佩劍。

「書是死的，人才是活的！」李傕手起刀落，一刀劃破了馬邵的胸口。

馬邵看著自己的身體噴出血來，開始不受自己的控制，慢慢的往後倒了下去，眼睛還一直看著李傕，看著這個人們口中的庸才，一個文也不行武也不能的庸才，而他自己這個奇才，卻要死在他手裡。倒在地上的那一刻，馬邵的眼角泛出了淚水來，感嘆著穎川，感嘆著自己。

我們穎川，難道就沒有能人嗎？馬邵在心中問著自己，然後逐漸的閉上了眼睛。

那一天，初平三年，李傕跟郭汜殺盡穎川郡所屬各縣，人民幾乎死盡。

那天下午，荀彧在山上醒來，回到城裡，穎川已成廢墟。

荀彧著急的往韓府跑了過去，一路上盡是人民的屍體，讓他的心情越來越低，只能在心裡祈求著，希望韓依沒有事。但來到韓府前面，大門已開，門前也躺著幾個家僕的屍體，跳過他們的屍體，荀彧的心開始冷了下來，裡頭也全是屍體，跑過庭院，來到韓依的房間，而門沒有關，荀彧直接跑了進去。在眼前的，一個衣衫不整的女子躺在地上，正是韓依。

荀彧脫下自己的外衣蓋住了韓依裸露的身體，輕輕的將她抱在懷裡。

「文若，你沒事……太好了……」韓依喘著氣的睜開了眼睛，伸手去撫摸荀彧的右臉。

「韓依，我馬上帶你去找大夫。」荀彧奮力要抱起韓依，卻被韓依搖頭拒絕。

「我被西涼軍玷污了身子，這一輩子，還有人肯要我嗎？」韓依流著淚道。

「妳永遠是我的妻子。」荀彧強忍住眼淚，仍要抱起韓依去找大夫。

「文若……你會永遠愛我嗎？」韓依搖頭拒絕了荀彧，用盡了自己的力氣，雙手繞過荀彧。

荀彧點點頭，韓依靠了上去，輕輕吻上了荀彧的唇，流下淚來，這是他們第一次的親吻，卻也是最後一次。韓依閉上眼睛享受這一刻，然後失去了任何感覺，再也不會睜開她美麗的眼睛。她這朵花，已經枯萎了。

感受著韓依逐漸冰冷的嘴唇，荀彧終於流下淚來了。緊緊的抱住韓依，感受著她逐漸下降的體溫，荀彧的心也隨著韓依的體溫逐漸下降。

天殺的李傕跟郭汜！

我荀彧不殺你們兩個，誓不為人！

荀彧在心中大喊著，忿怒跟仇恨逐漸蓋住了他的雙眼，但韓依的聲音，卻又在他的心中說，別被仇恨矇住你真誠的心，讓荀彧站了起來，輕輕的將韓依抱了起來，將她放在床上，然後用手不斷的搥打牆壁。他恨自己沒能保護好韓依，也恨自己的什麼都不會，讓穎川整郡慘遭殺害，只剩他活了下來。

這一晚，荀彧在韓依身旁陪了他一夜，只見他本來黑色的頭髮竟成了灰白色，然後站起身來，放了一把火在韓依的房間裡，讓大火燒掉這一切。看著韓依的身體被大火吞噬，荀彧沒有表情的站在原地，有種不如跟韓依一起走的念頭。

然而……韓依的話又再荀彧耳邊響起。

「文若，你有夢想嗎？」

「夢想？」

「我有一個夢想，我希望我的丈夫是個頂天立地，真誠待人的大人物，可以是匡扶漢室的奇才，可以像張良那樣的了不起！」

荀彧轉身，低頭離開……

那天，收拾傷悲……

那年，走上了從軍的不歸路……

「久聞東郡太守曹大人英明神勇，荀彧願為曹大人打天下！」

那年，聽說有人只用五千兵力，便大破白繞三十萬的黑山軍。

之後，繁花燦爛。

五章　遍地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