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寫實】--【正道不行 】-- 作者:皓果
第六章從政_七

這兩年,阿正的從政之路可說一帆風順無往不利。有一天,閒來無事,阿正和陳順仁及勇仔、強仔在辦公室內聊天時,電話響起,祕書告知:「議長父親來電。」

「喂!阿爸,家裡好嗎?」阿正關切的口吻。

「阿正,阿仁出事情了。」阿爸顫抖的聲音從電話的一端傳來。

「到底發生什麼事?」阿正也緊張了起來。

「他欠人賭債,剛剛債主找了一些流氓砸壞了他店裡的機車,還放話如果三天內再不還錢,就要砍掉他雙腿。」阿爸的聲音更急促了。

「我馬上趕回去。」阿正丟下電話,叫勇仔出車,叫強仔準備一枝手槍,陳順仁好奇地問:「大正,發生什麼事了,看樣子好像要火拚。」

「去教訓教訓一些混混。」阿正站起來整理一下儀容說:「大砲,你回去等我消息,如果須要人手,你就調一些打手到我麻竹坑老家。」

阿正和強仔走到大門口坐上已經等候的賓士車後,驅車上高速公路,在車上打行動電話叫阿仁的太太阿月,想辦法把阿仁找出來回麻竹坑老家等他。

車子下高速公路順著省道拐入山路,以前回家第一轉彎處總有一些人圖方便,隨地丟棄垃圾,旁邊立一牌子上寫著:「請勿在此倒垃圾,違者重罰。」山區取締困難,大家依然無視這牌子的存在,垃圾照丟,髒亂依舊。

過了一段時間,牌子也被隨地丟棄的垃圾擊歪後,附近居民見狀改採哀兵姿態另立牌子寫著:「諸位大德,行行好,請勿在此丟棄垃圾。」

大家為了自己方便,什麼央求的言論都無動於衷,結果人民垃圾照丟照倒,依然臭氣沖天。但這次回家卻不見垃圾,而且也已恢復了乾淨,只見旁邊立了一牌子上面寫著:「在此倒垃圾,豬狗不如,絕子絕孫。」這種詛咒的話語最有效,這時代,要大家守法,要大家發慈悲心不做損人不利己的事,辦不到。但如果是做了會受詛咒的事,大家都在意。

在車內,阿正擔心阿仁的事眉頭深鎖,勇仔和強仔覺得他心情不太好,不敢出聲,整個行程有些沉悶,阿正覺得無聊首先開口:「勇仔,記得這裡每次垃圾一堆,現在立了一詛咒的牌子,大家就不再亂丟了。」

「是阿!這一招最有效。」勇仔看見阿正開口了,氣氛緩和了不少,咧嘴笑著說。

「是啊!是啊!」強仔也笑盈盈地開口附和。

「以前立了重罰的牌子或用拜託的牌子,大家都無視於它的存在,記得小時候環境髒亂,政府推行『你丟我撿』,結果大家只會丟,沒人撿,後來又推行『自己丟自己撿』,結果大家還是只會丟不會撿,髒亂依舊,後來政府改推行『你丟我罰』,如果亂丟垃圾被警察逮到罰六千元,結果垃圾還是滿地,警察取締的件數寥寥無幾,最後演變到『你丟政府撿』。」阿正絮絮地說。

「你丟政府撿?」強仔搔搔頭不懂。

「就是清潔隊撿。」勇仔一個轉個彎後開口道。

「沒錯!政府用叫清潔隊員打掃街道,用錢購買掃街車清掃馬路,用義工撿拾垃圾,所以街道才會乾淨。」阿正說完,車子在平緩的山路十字路口等待紅綠燈,這時前面等停的計程車司機開了車門吐了一口檳榔汁,勇仔指著計程車開口道:「你們看前面就有隨地吐檳榔汁的。」

交通號誌轉成綠燈,車子順著山路往上爬,前面一輛貨車丟出一喝完的冷飲鋁箔包。

「又一個隨地丟垃圾的家伙。」強仔也指著前面的車說。

車子來到了雜貨店旁的公車亭,右轉入小時候回家的小徑,繼續行進經過了小鈺的家、雀榕樹,終於駛進三合院前的廣場。一下車,阿爸和阿月馬上過來訴苦,阿爸開口罵道:「阿仁這個『死囝仔』正事不做,喜歡賭,雙腿給流氓砍了算了。」

張立民講的是氣話,阿月在旁啜泣,阿正則安慰他們說:「這件事我來處理就好了,你們不要擔心,阿仁現在人在那裡?」

「怕挨罵,不敢回來,現在躲在東勢大姑家裡。」阿月手擦眼淚,哽咽地說。

「我直接去找他,這幾天摩托車行就暫時關門,不要營業。」阿正坐上車,勇仔發動車子緩緩離開,他們來到東勢大姑的家,時間剛好下午三時,大姑的麵店剛好打烊收攤,她看到阿正苦笑道:「在樓上。」

大姑當然是指阿仁在樓上。

阿仁在二樓表哥的房間內,坐在桌上看著一張寫滿數字的紙張.。他看見阿正上來,急忙地將紙張塞進褲子的口袋裡。

「不用藏,在賭場輸了一屁股債,現在連在跑路也想簽『大家樂』,真是賭性不改。」阿正厲聲斥責。

「其實在賭場裡,開始我是贏的,後來手氣就越來越背,也越輸越多,如果讓我繼續玩下去一定能贏回來。」阿仁說得一點也不後悔。

「你還想賭,輸了這什麼多的錢,機車店也給人砸了,對方還放話要砍你的雙腿,你不怕?」阿正說一說想嚇唬阿仁。

「阿兄,你一定要幫我。」阿仁心裡有些害怕,央求著。

「十賭九詐,你不了解這個道理嗎?對方一定是耍詐,剛開始讓你吃一點甜頭後,以後你就會常常去,他們就詐賭把你的錢贏光,再借錢給你,再來就演變成用暴力討債,讓你把家裡能賣的全賣光,有的甚至連房子、田地都賣掉,看你平常好像滿精明的,怎麼連這種道理都不懂,還儍儍地給騙了。」

面對著阿正的說教,阿仁有些無奈地說:「就算對方是詐賭,但不還錢,他們還是不會放過我,說不定真的會砍我的雙腿。」

「被砍就被砍,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再賭。」阿正說著氣話。

「不要這樣啦!你幫我這次,我以後不敢再賭了啦!」阿仁苦苦的哀求著阿正。

「要我幫你還賭債,我辦不到,要嘛,大家來硬的。」阿正雙手握拳。

「要怎做?」阿仁問。

「這你不用管,反正這些開賭場的小混混,需要一點點教訓,讓他們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阿正咬著牙氣憤地問:「你告訴我賭場在那裡?賭場是誰開的。」

「在東勢火車站前正對面的旅舍旁的巷子裡,進去有一排三層樓的房子,到數第二家就是了,站在前面可聽到麻將洗牌的聲音,大家都稱開賭場的那個人潑猴羅,他的賭場在二樓,樓下有打手看守場子。」

「你待在這裡,乖一點不要搞怪。」阿正再三叮嚀後,步下樓向大姑道別:「阿仁在這裡讓你添麻煩,真是抱歉。」大姑苦笑著目視他們離開。

三個人驅車來到東勢火車站前,火車已停駛多年,站內已成廢墟,除了流浪狗之外別無他物,已經有地方人士建議,改建成客家文物館。

阿正吩咐勇仔將車停放在旅舍後面,看看火車站,回想當初讀大學時,他都坐這火車到豐原再轉車到台中,現在面對這荒廢的車站,讓他感到心有戚戚焉。

他叫強仔下車,想辦法叫出潑猴羅。強仔依阿正所說的路線進到旅舍旁的巷子裡,很清楚地聽到麻將洗牌的聲音。強仔一走進,門旁幾位看場子的小混混嘴裡嚼著檳榔,抽著煙看著穿黑西裝的強仔有些緊張彼此輕聲道:「是不是條子?」

「不可能,老大都已經打點好了。」另一小混混揚一揚下巴,不客氣的口吻:「喂!有什麼事?」

「對不起,我有事找潑猴羅,可不可以幫忙通報一下。」勇仔裝得一副老實誠懇的樣子。

「你找他有什麼事。」小混混不可一世的表情。

「張大仁的家屬想找潑猴羅談一談賭債的問題。」勇仔還是裝得一副謙卑的樣子。

「你等一下。」其中一個小混混,穿著夾指的拖鞋,叭噠叭噠地爬上樓。

不一會兒,一年約三十歲的中年男子,尖嘴猴腮,雙眉外豎一臉老奸凶狠樣,還真像一隻潑猴,出來時也嚼著檳榔,穿著邋遢,很跩地問:「什麼事?」

勇仔私忖:這麼邋遢也配開賭場在道上混,等一下讓你好看,看你跩什麼跩。他裝得一副可憐樣說:「老大,張大仁欠你們錢,他的哥哥想幫他還,希望你出來一下。」

「還錢拿來就好,為什麼要我出去?」潑猴羅慍怒。

「他哥哥準備的錢不太夠,害怕進來這裡你們會修理他,所以請你到旁邊談一談。」勇仔表情裝得幾分惶恐。

「他人呢?」潑猴羅把口中的檳榔渣隨口吐在門外馬路上,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包,挑了一顆塞進嘴裡。

「在旅舍後面。」勇仔指著幾公尺遠的旅舍。

「你不要跟我耍花樣,否則等一下連你都打得像狗在地上爬。」潑猴羅說完在牆角啐了一口檳榔汁,小混混則握著拳頭兩眼瞪著勇仔。

勇仔微微彎腰,伸出右手有禮貌地說:「這邊請。」

潑猴羅比了一個手勢,要旁邊的一個小混混和他一起走。勇仔謙卑的姿態走在前面導引著方向,來到賓士車旁邊,阿正改坐在駕駛坐旁的前坐,車子發動著,後車門開著,潑猴羅嘴裡嚼著檳榔開口道:「開這什麼好的車沒錢……」

話還沒說完,勇仔站在後面,一個重拳往旁邊的小混混的肚子一擊,小混混唉了一聲,雙手抱肚,躲在旅舍旁的強仔,衝過來一腳踢向潑猴羅臀部,將他踢近車門旁,再用身體將他硬擠進車內。勇仔再一記回旋踢,把小混混的身體踢撞旅舍的牆壁後,迅速跑回駕駛坐,疾駛而去。

在車內強仔從腰部抽出一枝手槍,用槍杔重敲了潑猴羅的臉部一記,開口大罵:「幹!我們老大兄弟的店,你也敢砸。」

潑猴羅嘴角出血,看著強仔握在手上的手槍,全身顫抖地開口:「這位……大哥……有話好說。」

「好說?那你有沒有詐賭?」強仔右手握著手槍,左手抓著潑猴羅的衣領。

「沒……沒有。」潑猴羅全身顫抖得更厲害。

啪!強仔放開衣領用左手摑了潑猴羅一記耳光:「沒有?你不想活了嗎?」

「有……有。」潑猴羅囁囁嚅嚅。

「詐賭還敢要錢。」強仔又摑了潑猴羅一個耳光開口道:「那還想要討債嗎?」

「不敢了。」潑猴羅害怕地說。

「不敢?那為什麼還砸人家的店。」強仔再摑他一耳光。

「……」潑猴羅被打得暈得轉向,不知如何回答。

車子往山上東勢林場的方向駛去,來到了一處較空礦的地方,旁邊種滿樹木的斜坡,時間已經傍晚,天色有些昏暗,已經看不到有車子上山,下山的車子寥寥無幾,阿正示意停車後將潑猴羅拖出車旁,強仔將他壓在地上,阿正帶著威脅強硬的口氣說:「這一次饒了你,如果我弟弟和他的家人有絲毫的閃失,我一定將你那供人賭博的賊窩,轟成平地。」

「你啞巴哦!」潑猴羅還來不及開口,強仔用槍杔往他胸部重敲了一下。

潑濮羅咳了兩聲用沙啞的聲音說:「老大,我不敢了,求你們饒了我吧!」

「饒了你,現在我就用槍,把你的腦袋轟開,讓你的腦漿像豆花一樣灑出來。」強仔說完時拉開槍機,頂著潑猴羅的太陽穴。

潑猴羅嚇著臉色慘白,不自主地尿下了褲子跪地求饒:「我下次不敢了,求求老大手下留情。」

阿正頂了頂下巴向強仔使了使眼神示意該結束了,強仔看著尿褲子的潑猴羅奸笑道:「這樣就尿褲子也配出來跟人家混,跟人家耍狠。」說完一腳將他踢下山坡。

潑濮羅慘叫著,滾下離地面約五公尺處被樹木擋住,阿正和強仔坐上車,勇仔急速回轉,輪胎發出滋﹏滋﹏磨擦地面的聲音,揚長而去。

在車上,勇仔咧嘴笑說:「想到他尿褲子就想笑,這一次給他教訓,相信不敢再找阿仁的麻煩了。」

「如果敢再來,下次就把他的老二給轟了,讓他當個沒屌的男人。」強仔說得咬牙。

車子回到東勢第六橫街,對於阿仁的打擾阿正向大姑深感抱歉,道別後載走阿仁。

在車子裡,阿仁直問:「你們是不是狠狠地修理他?」

勇仔和強仔看著板著臉的阿正不敢出聲。只聽到阿正冷冷地說:「不準再賭了,好好地經營店裡摩托車的生意,不要老是放阿月一個女人家做那麼粗重的工作。」

「我知道啦!」阿仁低著頭,嘟嘴回答後馬上又帶點興奮的表情問:「你們是怎麼修理潑猴羅的?」

阿正瞟了阿仁一眼直搖頭,沒好氣地望著窗外,不想回答。

回到麻竹坑天色已晚,車子才進三合院,張立民、張林秀珍和阿月馬上出來詢問究竟。阿正和阿仁先下車,勇仔和強仔將車子在大門邊停妥後,很習慣地不去插嘴阿正家的家務事,兩人走到大門外抽煙去了。

阿仁神情振奮地說:「都解決了,阿兄把……」話還沒說完,阿正輕咳了兩聲打岔道:「沒什麼啦!都跟對方談好了,沒事了。」

張立民瞥了阿仁一眼後,舉起手往阿仁的後腦杓一拍,大罵:「死囝仔,成天正事不做,只會賭博,還輸了一屁股債,要別人幫你解決,真可惡!」

再一次揮手打下去,只見阿仁雙手抱著頭閃躲,張立民失手,生氣地大罵:「現在機車行讓人給砸了,要怎麼再做下去,你準備去喝西北風好了。」

站在一旁的阿月,看著生氣的公公紅了眼眶啜泣起來,阿正在旁不知如何安慰,在口袋裡掏出一本支票簿,開了一張支票交給阿月說:「回去把店裡重新整理一下,機車修一修,重新開張,這些錢就當是整修的費用和這陣子的生活費。」

阿月右手拿著支票,左手肘擦著眼淚哽咽地說:「謝謝大伯,我以後一定會還你錢的。」

張林秀珍用手拍拍阿月的肩膀說:「不要傷心了,我們先進去準備晚餐。」說完後婆媳兩人緩步進廚房。

「阿兄那一張支票多少錢?」阿仁心懷不軌。

「這筆錢是給你們生活和整修店裡內部用,你不要打歪腦筋。」阿正厲聲道。

「你這死囝仔,捅這麼大的婁子,還不知反省,現在連整修店面和生活的費用,也想打歪主意。」張立民生氣地到房子旁邊拿起一隻棍子,揮了過去,阿仁很自然機靈地閃躲開,跑到大門口離他阿爸遠遠地,張立民氣呼呼地破口大罵:「不學好,成天就只會動歪腦筋,下一次不要被我逮到,我一定好好地修理你。」

看著氣沖沖的張立民,阿正出面緩頰:「阿爸不要生氣了,下次有機會再教訓他。」

「阿爸、大伯、阿仁吃飯了。」阿月站在廚房門口高聲喊著。

「阿爸不要生氣,吃飯了,阿仁你也進去吃飯。」阿正安撫著生氣的張立民後,向大門口喊著:「勇仔、強仔吃飯了。」

阿正牽著張立民的手往廚房走去,阿仁嘟著嘴,心虛地跟在後面但不敢太接近他們,勇仔和強仔熄滅香煙後走向廚房。

晚餐後,阿正和勇仔、強仔連夜趕回雲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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