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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公所裡,桌上層疊的公文,阿正依然忙碌,但阿嬤過世的悲傷似乎隱藏在心裡還揮之不去,他每天沉默寡言,只是埋首認真辦公。依照習俗,人往生後百日時家裡習慣祭祀一番,延請道士或和尚誦經,舉行法會,但也有人準備供品如牲禮、五味碗(即一般的菜飯)、水果、酒和銀紙自行祭祀。張詹秋容百日時,阿正請假回家祭祀,百日過後表示喪禮全部結束,一切歸於正常,等到忌日時再祭拜即可。 張詹秋容百日後不到一個月,阿正接到張林秀珍的來電說張文忠出車禍現已送到醫院了,他手握著電話筒臉色大變,心已慌亂不知如何是好。劉世明在一旁,發覺有異馬上問:「大正怎麼了?」 「我阿公發生車禍了。」阿正語帶顫抖。 「你趕快回去,我幫你請假。」劉世明催促著阿正快點起程。 阿正心已慌了,三步當二步走,急急忙忙往車站去了。 回到麻竹坑,下了車,心急如焚,直奔家裡。到門口時,家裡的白色帷幕已經拉起,阿正眼淚馬上掉落。和張詹秋容過世時一樣,他匍匐入大廳,全家人哭成一團,連看起來放蕩不羈的阿仁在旁邊也淚流滿面。 張立民一面哭一面拭淚,相當自責地說:「自從阿母過世之後,阿爸每天都魂不守舍,騎腳踏車也無法專心,我叫他不要再到東勢賣菜了,他說去時間比較好打發。如果當天不要讓他出門就好了,也不會讓貨車給撞到了。」 「在那裡被撞的?」阿正用手臂擦著眼淚問。 「在進東勢市區轉彎處被一輛載運水果的貨車撞到的,那時馬上送到東勢市區醫院,但因傷勢嚴重,該醫院不敢收,只好轉到臨近的公立醫院,但該醫院已沒有開刀病床,於是又轉到沙鹿一家聽說很有名的私立醫院,但才送到醫院門口就已經斷氣了。」張立民講到這裡哽咽哭泣,眼淚直流,全家人也跟著嗚咽了起來。 張文忠的喪事和當初張詹秋容一樣,選了一個黃道吉日出殯,葬在張詹秋容墳墓旁,讓他們生在一起,死也在一起。 自從張文忠和張詹秋容過世之後,阿正每次放假回家總覺得家裡變得冷清許多,假期結束時準備起程回工作崗位時,回首看看大廳上懸掛阿公和阿嬤的照片,戀戀不捨之情全寫在臉上。回到公所時神情有些落寞,但他的工作還是相當忙碌,又兼當村幹事,除非公所有緊急公事要辦,否則每天下午不管村裡有沒有事,依規定一定要到村辦公處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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