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熊的身軀巨大，陳湘竟能跨坐在牠背上。他抓著大熊頸部的柔軟皮毛，揮舞木劍，全力敲擊牠的大頭。

紅色數字從熊頭上冒了出來。

-1、-1、-1、-2、-1。

…有打等於沒打。

算是個萬年不變的介面吧？這些數字代表木劍對灰熊造成的傷害。不過從那不斷跳出的1來看，恐怕情形不是很樂觀。

光用目測，陳湘就不覺得這隻熊生命值只有幾十點而已。

灰熊高聲咆哮。陳湘投機取巧的攻擊方式激怒了牠。這野獸伏在原地，猛力打轉，試圖將這不速之客從背上給甩下來。

「這熊會不會太聰明了一點？」

陳湘一邊慘叫，一邊抓緊熊毛抱怨。雖然現在遊戲裡怪物最少都具有戰鬥智能，但親身面對時，依舊令人感到震撼。像這種擁有巨力的野獸，加上作戰的智慧，還真不知怎樣對付才好。

其實，現實中的灰熊不見得比較笨，是以往遊戲讓玩家培養出「怪物就是拿來殺」的觀念，實際上根本沒有哪種生物會傻傻任人攻擊吧。

「敲的沒效，那就改用刺的！」

倒握劍柄，陳湘用力對灰熊的脖子猛刺。改變戰略果然起了功效，陳湘造成比剛才大上好幾倍的傷害。

-2、-3、-2、-1、-4、-2、-1…

全然無濟於事。

刺擊的速度還比不上敲擊，加減平均起來，只能算半斤八兩。但無論如何，攻擊總是不能停的，陳湘也就很有恆心地繼續戳下去。

每戳一下，灰熊的脖子就飄出一個血紅的數字，傷口濺出不少鮮血，將皮毛染得濕紅。還好陳湘並不怕血，要不然這麼真實的場面，若是昏倒掉下熊背可就不好玩了。

「熊大哥，熊祖宗，不要怪我下流，這是為了救人啊。您就乖乖讓我戳到死吧！」

手在動，嘴巴也沒有停。然而灰熊當然不想就這樣給他刺死。

疼痛讓大熊變得更加暴怒。牠的雙掌一撐，竟用兩隻後腿人立起來，瘋狂地搖晃身子。陳湘單手抓不住，整個人翻落到草地上，摔了好幾個觔斗。

「糟！」

剛摔落地面，陳湘心中便立刻慘叫。他藉著翻轉化去摔倒的力量，然後用最快速度立起身來。

但是，灰熊的身影已經來到眼前。

在震耳欲聾的吼叫聲中，陳湘看見灰熊用完全無法反應的速度揮出掌爪，打在自己胸口的位置。

「咳…」

陳湘的身子像枯木般飛了出去，直飛了一兩公尺才落回地面。他翻滾著往山坡下跌去，青草和石塊飛濺，摩擦他的皮膚。

衝力稍緩，陳湘奮力站起身來，後腳抵住坡地支撐身體不繼續往下掉。

低頭一看，胸口的布袍已經裂了幾道又深又長的口子，裡面的肌肉都被劃開，鮮血淋漓。

看這傷口，陳湘的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倒是沒有叫痛。

的確是痛。但是還可以忍受。

傷口很大，然而疼痛只有被小刀割傷的程度。看來寒夜針對痛感作了過濾。陳湘忍不住慶幸，若是某些標榜100%反映受傷痛苦的小眾遊戲，就真是虐待人了。玩遊戲，誰不死個兩百、一千次？若必須體驗這千百次死亡，恐怕會令人神經耗弱吧。

既然沒有太大的痛感，陳湘也略略放下心來。

「痛」是人體承受傷害時的警告，但偶爾也形成一種阻礙。強烈的痛苦會引起人對傷亡的恐懼。或許在某些情形，痛覺也能引發潛能，讓人表現出水準以上的力量。不過，陳湘不確定自己是不是那種人。

有一種人，戰況越不利，他的情緒就越激昂。但陳湘不算。他戰鬥的方式偏向冷靜，強烈依靠平時的鍛鍊和臨場反應。

這樣子有好有壞。好的方面是，表現穩定，具有一定水準；但缺點是難以應付突發狀況，那種需要水準以上力量的時刻…

像是現在。

灰熊的身形竄進陳湘的視野，彷彿一朵烏雲從天而降一樣。

死亡的陰影闖進了陳湘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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