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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戰爭】--【戰國之創世 】-- 作者:澤西 |
| 第二卷 美濃之攻略_第七章 西國公敵 |
所有寒羽閥的武士全部到齊，連作為上卿的伊賀裏首領百地丹波都來了。大家在我面前分成3排正身端坐，每個人都靜靜的坐著，連呼吸的聲音都很微小，屏聲禁氣。我換下了盔甲，靠在扶櫞上，閉著眼睛，胸口一起一伏，臉色有些蒼白。
坐在家臣最首位的本多正信回頭看看同僚，大家都對他點點頭，本多正信咬咬嘴唇，看了看我安排在他下首的竹中半兵衛。半兵衛微微點點頭，輕咳了一聲，才道：“殿下，或許情況不是那麼糟吧……”
我睜開了眼睛，費力的笑了笑，道：“我想過最壞的可能性了，我們織田家也有辦法應付，問題的關鍵，大概就在我的身上吧，嘿嘿……”
竹中半兵衛默默點點頭，低眉看了看本多正信，正信一臉為難的樣子，不知該如何開口。我看在眼裏，歎了口氣，道：“到底怎麼回事，正信，你就如實說吧，你不說，我也猜到了，我家遭此大禍，必定是受了我寒羽澤西的拖累吧？”
“這個……殿下，朝敵檄文上……的確把殿下列為朝敵罪首，但……”本多正信從懷中拿出一卷臨摹的檄文，欲言又止，很是為難，大概是很多指責詆毀我的話說不出口。“拿給我看吧。”我無奈的說道。
……
“簡直是一片胡言！將軍大人難道認為天下人連這些東西也相信？太欺負我了！”我暴躁的從席上躍起，狠命把檄文摜在堂下，“豈有此理！豈有此理！”我無法控制自己狂怒的情緒，大步的走來走去，堂下的家臣們都是驚愕萬分，早先一步知道檄文內容的，都有些惶恐的看著我，不知道實情的更加慌亂，心急的前田慶次撿起我摔在地上的檄文，看得哇哇大叫起來：“這不是把殿下歸罪為天下的公敵嗎？混帳！我們打進京都去，找他們理論！”
竹中半兵衛接過慶次手中的檄文，皺著眉頭仔細看著。“什麼十大罪狀！哼，簡直把我當惡魔般詆毀！”我仍然在氣頭上，大聲的咆哮著，“我被一向宗和尚叫做佛敵，也就算了，憑什麼公家要把我列為佛家各宗之敵？說我肆意濫殺，屠三河，燒長島，焚奈良，他們哪個眼睛看到我故意殺害無辜了？東大寺是個什麼東西！我不過點了把火，是那些假和尚自己囤積的火藥毀了他們自己，關我屁事？說我劫掠大和、伊賀百姓，那是他們自己主動投靠我！連我收錄家臣，也是大大的罪狀，什麼傾奇浪蕩之徒、雞鳴狗盜之輩、殺人謀財之匪，妖邪鬼魅之士，哈哈哈，他們以為自己是什麼高貴正直的東西？所過之處，寸草不留，蟲蟻無存，哈哈哈，好笑，好笑！”
發泄夠了胸中的憤懣，我終于感到身心上一種難以排解的疲憊，最後還是頹然坐回位子，合上眼睛，仰頭不停的深呼吸著，眾家臣們都六神無主的看著我。好半天，我終于平靜下來，掃完眾人一眼，眼光凝成一線，盯著地板，慢慢的搖搖頭，“不對……，我看這裏面不會這麼簡單，有問題……”眾人聽了我這話，精神都提了起來，彼此看著，不少人陷入了沉思。
“不錯，殿下，這裏面的確有問題。”竹中半兵衛合上檄文，眼光深邃的看著我道：“我看大家還是不要著急，一起仔細分析討論一下。”“是啊，殿下，我也認為這件事裏面大有文章！”本多正信也點點頭道。
“嗯……”我看向半兵衛。“殿下，我們來看一下地圖，研究一下當前的嚴峻形勢吧。”半兵衛讓人抬出日本完全地圖屏風，我和眾家臣們都圍坐在大屏風前。“殿下”，半兵衛站在屏風前，拿手中的折扇指點著足利將軍家的領地山城國，道：“足利義輝雖然是幕府將軍，但勢力微弱，不用說和織田家抗衡，就是和我長島也不足力，何況他與織田家一直保持友好，不太可能因為切身利益而敵視我家。”眾人聽了，都點了點頭，“不錯，當年我在奈良新陰流道場學藝修行時，還隨師傅宗嚴大人拜會過義輝將軍，算是有過一面之緣，他不是一個無能的傀儡，很想重振幕府。”我若有所思的道。“朝廷上一直都是沒有真正的權威，常受強勢諸侯的擺布，將軍甚至天皇陛下迫于形勢下了這樣一個朝敵檄文，也可以理解。”半兵衛把折扇輕輕敲打著，看著京畿地區的地圖，慢慢道：“我織田家受此大禍，必定有人可以從中得利，這得利之人，大概就是此事的幕後主謀了……”
“不錯，此事多半是我家的敵人所為，那幕後的主謀，就在檄文末尾那些已經宣布響應的西國諸侯中了。好狠毒的手段！”本多正信站起身來，走到地圖屏風前，指點著那些響應將軍檄文的諸侯：“南近江六角、伊勢北田、大和松久、筒井，攝津本願寺、丹波波多野、丹後一色、若狹武田、四國三好、播磨赤松、中國毛利，越前朝倉，我家周圍，除了德川會堅持同盟，恐怕不久後北近江淺井也會加入……，整個西國幾乎都……”說到最後，大家都震驚的不敢長息出氣了，因為我一人的所謂罪不可恕，織田家轉眼間多了半個天下的敵人！“檄文剛剛發出，還沒有傳達到九州、北陸、甲州和關東等地，今川、長尾、武田可能都會認同將軍的命令……”本多正信最後有些沉重的道。
我倒吸一口涼氣，又長呼出來，“嗯，我想到是誰在背後搗鬼了……”眾人都不再看屏風，一起看著我。“是松久永秀那個該死的家夥，我早該想到……”我抱著雙肘道：“能夠影響足利將軍的人，也只有京畿霸主三好家了，而三好長慶，又向來信任松久。”半兵衛也點了點頭。
“這麼大的事，光松久一個也不一定做到，我看，毛利元就也在其中作了什麼動作吧！”本多正信摸著下巴道：“織田家面臨的危機不小啊……”
(2)
“毛利元就？那個老家夥遠在安藝國，他的手不能伸這麼遠吧？”前田慶次有些疑問的道。“正信大人說的沒錯，”單獨坐在遠處，雙手抱肘的白地丹波說話了：“伊賀裏忍者最近一個月發現京畿、中國地區諸侯之間來往頻繁，尤其是毛利、三好兩家，但行動都十分隱秘，我那裏留守的人手不夠，沒能及早發現……”，他輕輕的搖搖頭道：“無論如何，伊賀裏也會和寒羽殿下共進退……有什麼結果，請通告我一聲，我先走了。”說完徑自轉身離開了大廳。“百地先生，澤西……”我感動的不知該如何說話，看著他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出門去，伊賀裏忍者參與了我的幾次“大逆”之舉，無論如何，正當鼎盛的伊賀勢力要退出京畿以西了，我真的感到很對不起他們。
“這件事是松永久秀勸說三好家來害殿下的？真的讓人難以置信，松永不過是三好手下一個小大名而已啊！”中村一氏困惑的道。“是啊！”山內一豐也道：“殿下遠征美濃之時，大和方面從沒有大的動靜，我們還以為松永之流怕了我們織田家，連募兵的動作都沒有啊。”
“松永久秀對三好長慶的影響力，要超過三好一族和其他重臣。我們還是太小瞧他的能力了，能聯合各地僧兵設下東大寺埋伏，他的能量實在可怕啊!但還是沒想到他膽子如此之大，會興風作浪，陷殿下為天下公敵的程度！”本多正信很少這樣誇獎一個敵人，但這次松久永秀實在讓他震驚了。
“殿下，信長大人也快得到這個消息了，想不到馬上就要完成的美濃攻略戰，竟然要這樣半途而廢！太可惜了！”金森長近長歎了一聲道。眾人都是一陣歎息，織田家馬上就要大禍臨頭，的確不能在讓主力征戰在外。
“我們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殿下！”本多忠勝跳起來道：“長島還可以動員不少農民加入守備軍，我們這至少會有1萬部隊，信長大人在尾張也能有2萬部隊，大不了和他們拼了，我們絕不能屈服！”“是啊！”“對！我們不能束手就擒，跟他們打！”武將們群情激昂的喊起來。
“殿下，今年北伊勢大獲豐收，足夠支持我們的軍需。”本多重次自信的道：“拼糧草，我不信聯軍能拼過物資充足的織田家。”
“戰爭還不會這麼快開始。”我看著地圖道：“秋天過去，冬天就要來了，他們要集合兵力，准備物資，最快也要明年開春。”我撓了撓後頸，又道：“讓各地諸侯統一出動討伐我家，恐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大家聽了，紛紛點頭，信心又多了一分。“不過最好的解決辦法，是設法讓朝廷取消我家的朝敵之罪，否則……織田家的前途，還是很危險啊！畢竟和天下群雄對抗，我們的實力還不夠。”我又沉重的說出了心裏的擔憂。武將們聽了，剛有的一點喜悅也沉下心去。“最好的辦法……，最好的辦法，嘿嘿，所有事都是因我而起，自然也要由我來面對，來給天下人一個結果……”我站在屏風前，手已經握緊了配劍的柄。
“殿下！”“殿下不要輕生啊！”眾家臣慌了，以為我要自盡，慶次、忠勝都搶過來，抓緊我的胳膊，“殿下，您千萬要堅持住啊！”
“你們不要誤會，我沒有自殺謝罪的想法。”我哭笑不得的道：“如果要剖腹，我也該用脅差，不會用太刀啊！”“噢！”“是啊！”大夥松了一口氣。我除下腰間的“村正”，留戀的看著刀鞘，輕手撫摸著。“殿下……”竹中半兵衛最先感到了什麼，失聲叫道。
我看了看已經明白我心情的竹中，慘淡的笑笑，“天色不早了，今天就到這裏，明天早上，大家再來我這裏，我有話和大家說。”
家臣們默默無語，向我恭敬的行完禮，三三兩兩的散去。只有竹中沒有走，他咬著嘴唇，目光落在我的“村正”上，思考著什麼。我苦笑一下，道：“聽說足利義輝將軍很喜歡收藏名劍吧？嘿嘿……”隨手把劍放在劍架上，走到他身邊，“半兵衛，如果沒事，陪我到上面喝杯酒看看月色吧！不管他了，還是放松一下再面對明天的問題。”“殿下……，好吧。”
(3)
長島城最高處，便是長島山天守閣的第5層，彎月已經掛上了正空，我和竹中半兵衛站在扶欄旁，一起抬頭看著廣袤的星空。只有看著這無限的星夜，我的心裏才能平靜一點。“半兵衛，你一直沒有說話啊，你是我的軍師，你的意見，我會很重視的。”我一手拿著酒瓶，一手拿著酒杯，慢慢的自斟自飲著。
“殿下，”半兵衛轉過臉來看著我：“您真的決定了嗎？”“是啊，決定了。”“嗯……”“半兵衛，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做？”
半兵衛長歎了一口氣，道：“也許會和殿下一樣吧……”
“嘿嘿，”我點點頭道：“這幾年我前進得太順利了，也是時候退後幾步。兵法中說以退為進，這次我就要試試了。”
“殿下，你完全是為了保全織田家嗎？或許還有其它的辦法啊！”
“我不想讓織田家在這個時候發生任何問題，在我們內部發生問題。”我看著天守下長島城中稀稀落落的燈火，輕歎一口氣道：“只要織田家所有人都團結在一起，西國聯軍並不可怕，可是我在家中樹敵太多，這個危及時候，我還是該自己主動有所表示，才能讓其他人沒有話說。”“殿下……”半兵衛欲言又止，一會才道：“殿下的好心，他們未必了解啊！”
“沒什麼。”我笑了笑，“這次危機，乍一看起來很嚴重，其實從短期看，並不會對我們有什麼實質的威脅。但如果處理不當，時間長了，織田家可能會陷入四面強敵的圍攻，不能不小心啊！”
“殿下，您做了決定，也是想這樣影響信長大人吧！”
“是啊，以信長大人的脾氣，是絕不會向誰低頭的。可是太強硬了，反而會激起眾怒，這對織田家沒有任何好處。”“所以殿下要先為信長大人給天下人一個交待吧。”“沒錯。”
“半兵衛，其實我並不擔心西國群雄的裝腔作勢，真正能威脅到我家的可能並不多。我擔心的是東面的那些強勢諸侯，越後之龍，甲斐之虎，有一個響應將軍的命令進攻我們，西國之敵再來夾攻，那我們織田家可就真的危險了！”“如果能夠拿下美濃，讓我們經營休養幾年，或許兩線作戰也能應付，現在……，的確太危險了。”半兵衛摸著下巴道：“西面京畿、中國的諸侯中，或許只有松永、筒井、北田、本願寺四家會願意主動討伐我們，三好家其實更關心四國的爭奪;近江六角、淺井兩家正在敵對，也不太可能聯手;若狹武田、丹後一色勢力微弱，可以不計，丹波波多野氏可能會支持將軍的命令，但不會全力以赴。中國的毛利、赤松都是雷聲大雨點小，再說，京畿諸侯是不會讓他們乘機滲透進京畿的。但殿下這幾年每戰必勝，名氣太大，才令三好長慶受松永久秀的挑撥，把注意力轉到長島，三好家主力如果加入討伐軍，我們就只有堅守一法，等敵人糧盡退兵了。長島是個四戰之地，對織田家而言，退守可阻止聯軍長驅直入進犯濃尾平原，進可直接通過大和上洛，直攻近江、伊勢，或是進攻三好家的老巢河泉、河內國，可能松永久秀向三好長慶如此訴說了北伊勢的要害關系，又有殿下這樣的名將坐鎮，三好長慶說不擔心也是不可能的。”“是啊。”“東面的潛在敵人，朝倉、長尾都是將軍家的擁護者，很可能會響應討伐戰，到時北近江淺井的態度，就可能決定了美濃的歸屬啊！”“我信不過淺井，朝倉和淺井的關系，可不是一次聯姻就能取代的。我從織田家出奔，向將軍請求除去織田家朝敵之罪，就是為了避免兩線作戰啊！”“可能是我們的美濃攻略進行得太快，在松久永秀的計劃裏，還沒有聯系好關東諸侯，就不得不匆匆發難，這也算是我家的運氣了。”“是啊，如果聯合好了長尾景虎、武田信玄他們，一起討伐我們織田家，那可就不好辦了，嘿嘿！”
“但是將軍會接受殿下的禮物，收回對織田家的朝敵稱號嗎？”
“足利義輝不是個軟弱可欺的將軍，他可是一直夢想著重振幕府，這次雖然他發布的朝敵令，但天下人都能知道，這都是三好家的意思。義輝不會一直甘心受三好家的擺布，織田滅亡，只會增加三好的勢力和威望，對足利家可沒什麼好處。可如果保持一個可以和三好家對抗的織田家，想必將軍大人心裏也是願意的吧。朝敵之罪因我而來，我走了，也會自然失去它的效力。”
“不錯，敵人內部之間矛盾重重，我怎麼沒想到！”半兵衛終于有了一點笑臉，“故意示弱也可能讓三好家放棄討伐長島的計劃，其實這幾年間，殿下的名氣，已經遠遠超出信長大人，外面的人可是都知道奇襲之本槍的利害啊！殿下退出，他們就會放松戒備，或許真的可以避免一場 殺。”“是啊，其實我們織田家人才輩出，我不在，還會有人成長起來，同樣可以成為輔佐信長大人的大才。信長大人，柴田、丹羽，還藤吉郎，都是被天下人低估的能臣名將啊！”“這點我也同意。織田家的人才真的很有潛力。”“織田家需要的是休養壯大的時間，讓信長大人可以建設好美濃 ，不必來爭這一時之長短。”“嗯。”
“殿下，你不會丟下半兵衛一個人走吧？”半兵衛對著星空，忽然嘴角一開，微笑著問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暫時離開，我們還可以找個地方，重頭再來嗎！”我拍拍他的肩膀道：“沒有你，難保不准我什麼時候再闖出什麼禍來！”“殿下，你真的以為這次離開織田家，今後就有機會回歸嗎？”“我不相信足利將軍永遠和三好、松永一直這樣合作，他們關系破裂了，織田家的機會也就來了。織田家足夠強大了，也不會害怕我回來帶回一個朝敵的罪名嗎？”我自信的摸了摸脖子，想著未來足利義輝應該死在三好三人眾、松久永秀的叛亂，那時，就是我的回歸之日。
(4)
第二天一早，所有家臣都聚集到我的軍議廳，等待著我的出現，等待著我最後的決定。前田慶次和本多忠勝不知從那裏聽說昨晚竹中半兵衛和我說話到後半夜，擠到半兵衛身邊，慶次摟住他的肩：“軍師，殿下到底有什麼打算啊，你一定知道，說給我們聽聽，都急死啦！”“是啊，竹中大人，殿下最信任您，您一定知道殿下下一步的計劃吧？”半兵衛坐在那裏閉著眼睛養神，輕輕道：“殿下的確有了決定……”，他的話剛一出口，所有人都安靜下來，湊近半兵衛豎起了耳朵。“殿下已經計劃好了未來的一切，我們會順利渡過這次危機，不過，大家最好有心理准備。”半兵衛把話說了一半，就閉口不再說了，讓大夥更是心急火燎。本多正信收回一直看著半兵衛的目光，深吸一口氣，也合上眼皮，好久，輕輕的發出一聲歎息。島勝猛疑惑的看著本多正信的苦澀表情，咬著嘴唇，一口氣歎在心裏，扭過頭看向窗外。
“殿下來了！”
“各位早！”我坐在上席主位，眼睛裏充滿了血絲，看著眾家臣一起俯身行禮，“道順，”我看看我的首席旗本武士，“看來所有人都到齊了，你下去執行我的命令：軍議廳外所有人等，都退出天守閣，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進入天守，旗本衛隊負責天守閣的警衛，明白嗎？”“遵命殿下！”伊賀崎道順快步下去安排了。
過了一會，估計道順都布置妥當，我默默看著每一個家臣的臉，全都看了一遍，拿出我的佩劍“紅蓮村正”，當初德川家康送給我的天下名劍，“正信。”“殿下，請您吩咐……”本多正信俯首趴在我的右手邊。“我決定把這把劍送給足利義輝將軍，這個任務就由你來執行吧，要秘密的潛入京都，想辦法見到將軍閣下。”本多正信困惑的接過“村正”，遲疑了一下道：“殿下放心，我和將軍大人手下的家臣細川藤孝是年輕時的舊友，可以通過他見到義輝。”“很好。”我點點頭道：“義輝將軍癡迷劍道，尤其喜歡收藏天下名劍，這劍只是一個見面禮，如果他肯見你，我有些話，請你轉告他。”我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交給正信，又道：“你把裏面的內容看看，記住了就毀掉信，到時直接跟義輝講，我想來想去，這個困難的任務你最合適，拜托了！”
“是！”本多正信打開信封立即開始看起來，我也轉過頭，看著眾家臣道：“織田家成為朝敵，全因我一個人而起，現在我請正信去見義輝將軍，就是為朝敵詔書上的內容做出我的解釋，希望他可以用公正的態度來對待織田家。”正信快速看著信，翻過一頁，看著看著，忽然大驚失色的顫聲道：“殿下您！？”他放下信，痛苦看著我，“您真的要……”“是的。”我沉下了頭，又抬起來，看著大家道：“我決定出奔，離開織田家，放棄我現在的一切，希望這樣可以讓將軍放過織田家，解除朝敵的罪名。”
“殿下！”“不能啊殿下！”家臣們都萬分驚惶的在地板上爬行，到我的面前，深深埋首行禮，“殿下，我們情願為您死，為你和全天下為敵，您不要放棄啊！”本多忠勝已經激動的哭喊起來，“是啊殿下，織田家不能沒有您啊！”“殿下，無論如何，請您不要放棄我們啊！”
看著朝夕相處，生死相從的部下們都痛哭著跪在我面前，求我不要出奔，我的心中也是一樣的痛苦，眼淚也流下了眼角，我悵然的長歎一口氣，閉上眼睛擠去眼淚，強忍心情，站起身來，扶起已經跪拜成一片的部下們，“大家先起來，聽我說完話。”我走到全日本地圖屏風前，“我不是放棄大家，也不是向我們的敵人認輸，這樣的決定只是一個暫時的策略！”
我指著位于地圖中部的尾張，“大家看，我們織田家的尾張，處在一個很特殊的位置，西面和東面都有很多強大的諸侯，西面的京畿、中國已經有不少人准備組織討伐軍進攻我們，我們可以抵擋住他們的進攻，對此我毫不懷疑！可是，我們還處在東國諸強的環繞中，當初今川義元為了上洛，就選擇了尾張這條路，東國諸侯中，武田、長尾、北條的實力都不在當初的今川之下，如果我們和西國聯軍開戰，他們一定會乘機進攻，打通上洛的道路，那時織田家就危險了！所以，絕對不能讓織田家同時兩線作戰！如果我離開了織田家，西國諸侯中，只有和我們有仇的北田、松永、筒井、本願寺4家還會堅持出兵討伐織田，近江、越前就不會興師動眾，三好更在意的是四國的爭奪，到時西國聯軍就會不戰而散，沒有西國聯軍的牽制，相信東國諸強也會謹慎些，不會貿然出兵。馬上就是冬天了，要出兵也是明年開春了，到時形勢有了變化，仗就更難打起來了。”“西國聯軍以三好家為首，咱家殿下的名氣，是可以吸引三好長慶的注意，如果殿下暫時避開，我相信三好一定不想再耗費力量討伐尾張。”半兵衛補充道。
“我決定離開，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希望我們織田家可以牢固的控制美濃。濃尾平原的豐厚物產是天下有名的，人口稠密，土地是日本最肥沃的國之一，信長大人如果可以控制美濃，潛心發展幾年，我們織田家就會有極大的飛躍，到時就算是爭霸天下，也未嘗不可。所以現在最重要的保持織田家的穩定，稻葉山孤城一座，相信不用多久，就可以拿下。但要安美濃人心，防止發生混亂和叛亂，我就必須離開織田家，給織田家一個平靜的外部環境。”我看著已經漸漸明白我深意的部下們都擦幹眼淚，認真看著我，“我願意為織田家，為信長大人效命，從前如此，未來也是如此。總會有一天，我會回來，把今天把我當作敵人的那些諸侯，統統打敗，剝奪他的領國，讓他們跪在我面前，為今天我的恥辱道歉！”我充滿憤恨的揮舞著拳頭，“總有一天，我們要打垮所有敵人，讓他們為這次事件付出代價！”
“是啊，一定要掃平這些混蛋！”前田慶次跳了起來大叫道。其他人也恢複了信心，“我發誓要讓那些家夥嘗到我們的厲害！”“我們要永遠追隨殿下！”
看著大家安靜下來，我招呼他們坐回自己的位子，大聲道：“今天我把心裏話都告訴了你們，可是我沒有回歸織田家一天，你們不能泄漏今天我每一句話！那樣會讓我沒法順利的回來，對織田家的未來大業也會有不利的影響！就算是對家中其他人，也不能泄漏！明白了嗎？”“遵命！”家臣們響亮的同聲答道。
“殿下，離開織田家後，您又有什麼打算？我擔心……”島勝猛有些擔心的道：“殿下已經是眾矢之的，孤身離開織田家的話……”
“殿下，您去哪裏，慶次就去哪裏，您出奔，慶次也做浪人！”前田慶次笑道：“那朝敵詔書中，說殿下縱容什麼傾奇浪蕩之徒，哈哈，除了我慶次，咱們織田家還有誰？我也織田家的罪人，不離開不行啊，哈哈！”
石川忠輝搭上身邊杉谷善住坊的肩膀，笑嘻嘻的道：“我是盜賊，你是山匪，也不是好東西，正好和殿下一起出去玩玩！” 杉谷善住坊甩開他的手，厭惡的道：“那是自然，你這家夥走了，我沒人打架，實在無趣，殿下如果要占山為王，比起你我還能幫上一點忙！”
眾人都吵著要和我出奔，爭執起來，“你們不要爭了，不能這麼多人都和我做浪人！長島還要人守衛，北伊勢還要人管理，這也是很大的責任！”我看著慶次道：“慶次、忠輝、住坊三個，不和我走也不太可能了，其他人，我會選擇少數幾個人，其他人都要留下。”我又看看島勝猛道：“大家不用為我擔心，我准備去東面流浪，尋找一家諸侯投靠，暫時為他出仕，作為一個安身之地，以後再找機會重回織田家。島，你必須為我守衛長島，這裏不能沒有你啊！”“殿下……”島勝猛感激我的信任，但無法追隨我效命，很是無奈，俯身道：“您放心吧，有島勝猛，就有殿下的長島！我會一直盼您回來！”
“殿下，您是否已經選擇好了下一個主家？”本多正信很是期待的問道：“可以透露給我們知曉嗎？”“我們保證不會泄漏任何話出去！”本多重次十分熱切的道：“我們很是為殿下的未來擔心啊！”
“現在大概有3家，甲斐武田，北陸長尾，還有關東北條。”我慢慢說出自己未來的方向。
(5)
跟隨我出奔的人，除了前田慶次、石川忠輝、杉谷善住坊之外，還有竹中半兵衛，他只願意為我一個人效力，有他和我在一起，也能有個軍師隨時請教。此外，還有可兒才藏，自從他離開奈良寶藏寺道場，就一直跟隨著我。本多忠勝很是向往和我一起在東國之地征戰，一定也要跟隨，我也只好隨他了。伊賀崎道順和我的旗本隊無論我去哪裏，都是誓死相隨的，而拓植三之承留在長島統領留守的伊賀眾。文臣方面，大久保長安和我走，他是甲州人，是我手下最熟悉東國形勢的人。除了武士，還有8百人的部隊和我一起離開長島流浪四方，2百旗本衛隊，2百騎兵，2百鐵炮隊，2百長槍備隊，都是和我一同征戰多年的士兵，不少人來自奈良道場。8百人的隊伍，有5百多匹馬，1百多輛大車。本多正信、島勝猛、本多重次、金森長近、中村一氏、山內一豐、前田玄以、增田長盛、齋藤利三、日根野宏就、加藤光泰等人留守北伊勢，我把自己的意見和人員安排寫成一封信，讓人先送去小牧山城信長大人處，隨後帶領跟隨我的人向尾張進發，去向信長大人辭行。
離開長島的前一天，我在前田慶次、竹中半兵衛的陪同下，最後視察了一次我的領地，我的長島。剛剛成為坐擁30萬石領地的頂級武士，轉眼間就要失去這一切，雖然我知道總會有一天我能回來，心中還是很難受。領地中的百姓中不少人已經知道我要黯然出奔的消息，看到我出現，沒有人為我的離去哭泣，但表情都很複雜。當初是我用盡手段，征服了他們，毀掉了他們的家園，又還給他們土地房屋，讓他們獲得了和平生活，這次又獲得了大豐收，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他們已經逐漸接受了織田家的統治，接受了我。可如今我要走了，長島的明天，也許馬上又是一片腥風血雨，我的未來沒有答案，長島的未來也一樣的迷茫。他們都知道我成了天下公敵，可是在他們樸素的心裏，卻感到這個曾經邪惡無比的武士，對他們真的還不錯，下一個征服者或是統治者，未必能比他好吧。
臨出發的前一天晚上，本多正信求見。在我的書房，我接見了他。“殿下，正信有個請求，請您一定不要拒絕……”本多正信上來就說出了來意。“先生不要這樣客氣，有話就說吧！”我放下手中的書卷，微笑著請他坐下說話。
“千德丸，進來拜見寒羽殿下。”本多正信從門外招進一個14、5歲的瘦弱少年，一看就是正信的兒子吧，和他老爹幾乎一個模子出來的，不過似乎比起正信的陰險模樣，他還算英俊，但一雙精亮的三角眼，顯示出他聰慧敏銳的內在。“拜見寒羽殿下！”少年恭敬的跪在我面前。“哈哈，正信先生，這是您家的公子吧？元服了沒有啊？”
“這正是我的長子，再過半年就元服了，我已經為他取好了名字，叫本多正純。”正信在一旁垂手立身道。
“哦？”他便是才能不在他老爸之下的本多正純嗎？我心裏很是高興，仔細觀察著這個少年，“殿下，”本多正純的嗓子還帶著童音，“請允許我跟隨您一起去東國吧，正純一直把您當做我的偶像，正純願意追隨殿下萬水千山，永遠忠誠！”他一個少年，卻很有膽量，直視著我，朗聲說道。
“請殿下原諒我這犬子的莽撞！”本多正信咳了一聲道：“小孩子不知道外面的天高地厚，不過他還有點才智，請殿下帶在身邊，為我多教導他一下，希望將來可以為殿下的大業多出一份力。”
“嗯……”我看這本多正純，心裏自然知道他的才幹不僅和他老爸一樣精于策略權謀，內政方面也和他的叔叔—本多重次有一比，得到他作家臣，自然極好。不過，我還是想考一考他。“千德丸，你分析一下，我去東國，最後會在哪裏落腳？”
本多正純直起身子，一點也不怯場，自信的看著我道：“殿下此去東國，一定會借道三河進入信濃，到時不用殿下自己上門，長尾、武田、北條等家都會派人來拉攏招募殿下。殿下現在……”他停了一停，狡猾的笑了笑，又道：“殿下現在雖然惡名頗盛，那些有腦子的大名自然知道其中的奧妙，根本不會在乎什麼，能勸誘到您，高興還來不及！如果殿下想在今後重返織田家，不如在信濃附近落腳，關東太遠，除非打通駿河、遠江，但以今川和北條的關系……；投奔北陸，同樣離東海太遠，而且景虎那個家夥總以大義自居，卻又疑心極重，難保殿下不和他的性子，所以也他也不值得信任；反倒是武田信玄，連自己的父親都能背叛，由此可以看出此人最重現實，但也最重人才，手下名將雲集，甲州兵勢又是最盛，殿下投奔武田家，日後回織田家，客觀上最可行。所以，正純妄自猜想，殿下將會入仕武田。”他洋洋灑灑的一番話，讓我十分吃驚，一個14、5歲的孩子，竟然有如此的才略！“正信啊，您這個兒子未來的前途，或許會超過您也說不定啊！”我不禁擊掌叫好道。
“多謝殿下誇獎！”本多正純高興的道。本多正信苦笑著搖搖頭道：“這小子就是有點小聰明，卻總是自高自大，還要殿下多敲打他才好。”
“千德丸，你就留在我身邊吧，正信先生，我會好好重用他的。”我起身走到本多正純面前道：“不錯，選擇武田，或許是現在最好的選擇。不過將來和織田家發生沖突的，也最有可能是武田家，論政治手腕，信玄也是最厲害的。如果我真的加入武田，只能盡量促使武田把注意力集中在信濃、野州和長尾景虎的爭奪上，並為織田、武田間締造一段和平相處的時期。進甲州容易，將來的麻煩，不知還有多少啊……”本多正純露出一些思索的神色，面色沉重了些，對我拜倒道：“正純明白了，今後還請殿下多多教誨！正純要學的還是太多了。”
本多正信父子一起離開了我的天守閣，本多正純一臉的興奮，“父親大人，你看，寒羽殿下不是真的收下我了嗎？”“千德丸，”本多正信語重心長的道：“殿下是看中了你的才能，但很多時候殿下的想法，不是那麼簡單的，不要總是去猜測他的心意，那樣殿下不會喜歡的。”“我知道！”“殿下此次離開織田，很可能會出仕武田，到時環境可比現在複雜艱險的多啊。我允許你追隨殿下，也是為了讓殿下更倚重我們本多氏，無論在哪裏，都有我們本多氏在他身邊，將來的本多一族，才會更加發達。你不要小瞧了殿下身邊的竹木半兵衛，他的才智，不在我之下，卻懂得收斂光華，默默在幕後為殿下謀劃。你要學學他，殿下最信任的就是此人了。”“您就放心吧！”
離開長島的早晨，本多正信、島勝猛率領所有留守家臣和部隊，在東門外列隊為我送行。簡短的囑咐了大家一下，我對部下們深深一躬，又對士兵們遙敬一禮，轉身上馬，忍住沒有再回頭，就這麼簡單的離開了。不少城附近的老百姓也站在路兩旁，默默目送我的離開。在絕大多數人眼裏，我的離開，就意味著永遠的離開啊。
走了很遠，回頭看看，已經看不到長島城了，太陽升上了正空，卻被密雲遮蔽。秋風吹動著原野上的枯黃野草，身上不禁感到一陣寒意，心中有了些感觸，從鼻孔中輕輕歎息了一聲：唉，不知道什麼時候，我才能回到這裏，再看到這裏秋風中飄蕩的顏色？
（6）
“無法容忍的羞辱！簡直是奇恥大辱！”
小牧山織田軍前線營地，織田信長的軍議大帳裏，聚齊了除寒羽閥外織田家所有的將領，一個個噤聲危坐，沒有人敢抬頭看，只有木下藤吉郎、柴田勝家少數幾人瞟著眼角，看著前面正在發火的主公信長。織田家獲罪成為朝敵之事，終于傳到了尾張。
“你們都嚇傻了嗎？”信長已經滿臉通紅，在席子上不停的走來走去，“足利義輝簡直是個王八蛋！他難道忘了織田家給過他的援助和支持了嗎？”他猛然拔出佩劍，牙齒已經咬得咯咯作響，嚇得身後的侍童後退幾步，腳下拌蒜，坐倒在地，眼淚已經流了出來。“混蛋！”信長回頭看到，憤怒的大罵道：“織田家沒有這樣的懦夫！”侍童更加害怕，連滾帶爬向後躲閃，被信長幾步追上，猛力一刀斬下，連人帶侍童借以躲避的屏風，砍成兩截，鮮血濺滿了信長大半個身體。帳中眾人見了，怕得都不敢再亂動，齊齊低下頭去。信長仍然不解恨，連續又砍了幾刀才收劍，氣鼓鼓的走回位子，用力一摜，將劍深深插入腳邊地上，冷冷的掃視一圈帳中的家臣們，“我死也不會屈服！你們也必須和我一樣，否則……”他的情緒已經漸漸平靜些了，脫掉沾染血跡的外袍，隨手扔到一旁，坐在軟榻上，一下一下深呼吸著。
“大人，我們應該及早做好准備，畢竟這次的事件，不會輕易平息。”木下藤吉郎壯著膽子，首先說了話。林秀貞、柴田勝家等老資格重臣都不滿的看了這個猴頭猿臉的小子。“猴子！你有什麼看法，都給我說出來。”信長沒有抬頭，只顧把手上的血往袖子上擦著。
“足利將軍現在不過是個傀儡，這次事件，擺明了是京畿諸侯聯合起來要找借口打壓我家。雖然澤西作了不少……事，”藤吉郎停了一下，偷偷瞄了一下信長，見他仍然低著頭擺弄著手，放心的繼續道：“但因為家臣的過錯，而讓主家承受責任，竟然還扣了朝敵這樣天大的帽子，實在是……”
“我倒不覺得寒羽有什麼不對了！”柴田勝家粗暴的打斷藤吉郎的話，“殿下，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了？放過幾把火，毀了幾個破廟，根本沒什麼大驚小怪！我看，一定是筒井、松永、北田、本願寺那些家夥沒事找麻煩！”
因為柴田勝家一直對“爆發戶”澤西有發自肺腑的嫉妒和鄙視，而且勝家一直癡迷的阿市小姐幾乎也已經是寒羽家的人了，兩人的關系早已勢同水火。但這一次，似乎乎是他第一次為這個自己十分討厭的人來辯護，所以織田家的家臣們都用不敢相信的眼神互相對視幾下，最驚奇的是藤吉郎，他張大了嘴呆呆看著柴田，半晌才苦笑著點點頭，道：“不錯，我也認為松永、本願寺等諸侯是針對我家的。”“沒有寒羽澤西那小子無法無天的亂來，也不會有今天的局面……”森可成嘟囔了一嗓子。
“殿下，”一直沒出聲的丹羽長秀咳了一聲道：“我認為現在不是討論澤西功過的時候，還是多想想如何應付現在的危機吧！”“是啊，現在京畿、中國的不少諸侯都響應將軍的朝敵詔書，看來一場大戰已經不可避免了……”前田利家也有些擔憂的道。
“管那麼多幹什麼？我是織田家的大名，澤西是我的手下，他做過什麼，就是我織田信長做的！不用管那個狗屁詔書的鬼話！想來進攻我，哈哈，盡管來好了！”信長大力的一揮手，結束了家臣們的爭論。
“從現在看，借著詔書名義攻伐我家的各家諸侯，最早也要明年春天才可能發動進攻。”信長神經質般在膝蓋上點著指頭，道：“他們最想奪回北伊勢，那可是塊肥肉！擁有長島，就有了進攻東海的前進基地，我們想進入京畿，也要難上加難。尾張和美濃，都是物產豐富，土地肥沃，誰不想趁機瓜分？嘿嘿，想玩弄我織田信長，毀掉我織田家，盡管放馬過來好了！”
“殿下，”丹羽長秀道：“我看京畿諸侯內部矛盾重重，就算聯合起來，也不可怕，有澤西鎮守長島，他們不大可能有什麼作為。倒是關東諸侯……，如果武田、長尾、今川、北條也響應朝敵討伐書，和關西群雄一同進攻我們的美濃……”他的臉色有些緊繃的蒼白。其他家臣聯想到受到東西兩面夾攻的可能，都深吸一口氣，陷入了一陣沉默。織田信長不怕西國群雄，但一聽到武田、長尾的名字，心中也是一震，咬著嘴唇，也深吸了一口氣。越後之龍和甲斐之虎的影響力，越州兵和甲州兵的戰鬥力，的確讓每一個人都感到害怕，也包括信長。美濃初定，但還有堅城稻葉山城沒有拿下，此人心不穩之時，再兩線苦戰各路強敵，的確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大人！寒羽大人的緊急書信！”負責巡視營地的佐佐成政跑進大帳，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拿給我看！”信長有些激動的一把奪過佐佐成政雙手送上的信封。
信長快速的打開信封，抽出信來看。第一遍看的速度很快，幾乎是一目十行，幾頁紙很快就看完了。柴田勝家等人都摒住呼吸，等著主公看完發話。信長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呼吸有些急促，他看完最後一頁，手腕一松，幾頁紙飄落在他腳下。信長有些疲憊的閉上雙眼，抬起頭長呼了幾口氣，家臣們更是驚疑不定。信長突然睜開眼睛，低身撿起那幾張信紙，從頭看起，並且放慢了速度，看一會抬頭思索一會，然後繼續，這一遍看了好長時間才完。信長把信折好揣進懷裏，坐回軟榻，一只手支著腮，面無表情的開始看著帳外的天空。
好一會，信長眼睛眨了眨，道：“澤西想到一個避免戰爭的辦法。我仔細的想過了，應該是最合適的辦法，但是……，這個辦法讓我很不情願。”
“難道……難道他要向天下人謝罪？！”藤吉郎眼睛一閃，脫口而出道，說完他就後悔了，看了一眼信長，見他還是呆呆的樣子，不由暗吐一口氣。“他不會傻的要剖腹吧？”柴田勝家驚愕的抓抓胡子道：“那不就是向敵人屈服嗎？”
“他要離開織田家，要離開我，他已經下定決心出奔，唉……”信長及其少見的唉聲歎氣起來：“他要把所有罪責都從織田家帶走，保全現在織田家的一切……”他的情緒又很快發生了變化，瞪圓了眼睛，狠狠的道：“我竟然不能維護一個自己的部下，可惡……，總有一天，我要他們所有人付出代價……”他自言自語的說完，竟然站起來轉身徑自離去了。留下家臣們面面相覷，“寒羽究竟和大人在信裏說了什麼？”“大人似乎和往常不同啊？”“寒羽離開？這樣就可以免除朝敵之罪嗎？”“大人還沒說完吧？我們是否繼續等他回來啊？”
……
小牧山城外，跟隨我流浪的8百部下臨時安紮在尾張兵軍營裏。我的家臣們都留在營地裏，只有我一個人進入了小牧山城。信長大人在小天守裏單獨召見我。
信長穿的外袍，竟然就是我們第一次相遇、打賭、成為君臣那次的白色寬袍。難得的事不只一個，他沒有先說軍政大事，招待我泡茶，用的是“平蜘蛛”。
享受完信長大人精湛的茶道，終于進入正題。信長目光複雜的看著我，讓我不敢正視他的目光。“你這小子，終于還是要離我而去啊！”信長流露出了一絲苦笑：“不說別的，先說我那妹子吧。你說走就走，阿市呢？你不是不知道，她已經離不開你了。”
“殿下……”我心中一熱，想開口說話，他擺手制止道：“事情到了今天這一步，我的責任更大……，你這樣為我織田家犧牲，可真是讓我不舒服！我竟然會欠你的情，嘿嘿，好小子……”
“殿下放心，不出5年，天下局勢一定會發生大變，到時澤西會想方設法回到織田家，在澤西心中，只願為您一人效命！”“除非那個混蛋義輝將軍橫死！”信長露出一副自嘲的表情，搖搖頭道：“你想去武田家，去做那個紙老虎的家臣，難道就一點都不仰慕他信玄的魅力？那個家夥早就想上洛進京，早晚我們會成為敵人的，嘿嘿，那也很有趣。”
“我會盡量把信玄的精力都牽扯在信州和越後之龍的爭奪上，知田家只要有幾年發展生息的機會，一定會成為天下第一大名的。”我道：“京畿、東海地區各國物產、土地條件都很好，占據了這兩個地方，就算和天下群雄為敵，也一樣可以穩操勝券。殿下的才略，澤西看來，遠在信玄、景虎等人之上，織田家雖然少了一個我，但柴田、丹羽、池田、村井大人他們都是很好的棟梁重臣，大人如果能重用藤吉郎，他也將是我織田家的一大助力。”我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我在時的確影響了一些家臣中的團結，這次我離開一段時間，大家有了危機感，會團結一些吧！”
“嗯，猴子的確很有潛力。”“稻葉山城現在只是孤城一座，我們應該盡快拿下它，防止外面的敵人和齋藤家聯合起來，夜長夢多啊。我們可以假裝撤退，尋找隱秘小道襲擊稻葉山城，一定可以一鼓作氣拿下稻葉山城，到時也會嚴重打擊那些想幹涉我家的敵人的信心。不過還請殿下放龍興一條生路，一後會有大用的……”
信長點點頭，拿起“平蜘蛛”把玩起來，“澤西，剛才你叉開了話題啊，我問你，你還想不想娶阿市了？”他橫了我一眼道。
“這個……，我這一輩子，只想和阿市在一起，但現在身不由己，前途迷茫，怕……”“怕個屁！”信長拿起折扇用力鑿了一下我的腦門，道：“我決定了，無論將來我們是敵人還是君臣，我都認了，把阿市交給你。”
剎那間我只覺得頭有些發暈，心髒一陣狂跳，喉嚨癢得很想抓，看著一臉不經意樣子的信長，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混蛋！你聾了嗎？”信長又打了我一下，“你可要給我聽好，我不是要用自己最疼愛的妹妹來獎賞你為織田家所做的一切，只是因為我妹妹她太固執，偏偏看中了你，才會把他交給你！你要好好照顧她，保護她，有一點的不合意，我滅你九族！”
終于確認這是真的了，我高興的無法表達，連續的給信長行禮，“殿下……澤西實在是太感激您了！”“你給我記住，無論何時，不許拿我妹妹做人質！”“是！”“嗯，雖然倉促，也要有個儀式，現在正好！”信長拍了拍巴掌，紙門拉開，歸蝶夫人牽著阿市的手，走進了房間。阿市穿好了粉白色的禮服，畫了淡妝，臉頰紅撲撲的，一直低著頭不願看我。“拿著！”信長把手中的折扇塞在我手裏，“跪下！”
我和阿市跪在信長夫婦的面前，信長看著阿市道：“阿市，哥哥沒有食言吧，我現在就在這裏開始儀式，宣布我織田信長的妹妹—織田市，從此嫁給寒羽澤西為妻！”信長又看看我道：“澤西，以後你就是我妹夫了，請你一定要好好愛護我的阿市！”說完鄭重的給我跪下施禮，弄得我不知該怎麼辦好，只好最最恭敬的回禮。“來，喝了這杯酒，咱們就是一家人了！”歸蝶夫人把兩盞酒遞到我和阿市的手裏，“是啊，快喝啊！”信長笑道。
我轉身看著阿市，她似乎在微笑，有似乎有些生氣，只是用眼角掃了我一眼，便紅著臉埋起頭，和我一起舉杯互敬一下，一起喝下了酒。
“阿市，大哥對不起你，太倉促了，沒法給你一個風光體面的婚禮……，現在織田家的環境很緊張，我不想引起其他的矛盾，原諒大哥吧！”信長拍拍阿市的肩，道：“以後你就是寒羽氏的夫人了，要照顧好丈夫、孩子；跟著澤西走吧，以後的生活也許會很艱苦，你要照顧好自己……”越說感覺越難受，阿市忍不住靠在信長肩上，輕輕抽泣起來，“大哥，您放心吧，阿市不會讓您和嫂子牽掛的……”
歸蝶夫人帶著阿市去和家人道別去了，然後直接坐上一輛馬車，悄悄編入我的流浪隊伍。信長親自送我出小牧山城，所有織田家的將領幾乎也都等候在城外，為我送行。8百流浪軍已經列隊完畢，前田慶次和石川忠輝做先鋒，已經上了馬。和我關系不錯的家臣，丹羽長秀、村井貞勝、池田恒興都過來說了些安慰勉勵的話。藤吉郎也走到我面前，曾經的好友，如今雖然已經漸行漸遠，但還是說了幾句真心話。
“澤西，我很佩服你做的一切，真的。”“藤吉郎，織田家需要你的才能，你要更自信一些，前途無量。”“你真的這樣看？”“多努力，信長大人會提拔有志氣的人。”
前田利家有些傷感，強忍著眼淚，緊緊的擁抱了我，“好兄弟，真舍不得你啊！”“利家……”“你是不會被輕易打倒的，我相信你！”“嗯……”
最讓我意外的是一直和我不和的佐佐成政，柴田勝家一派都遠遠的冷視我，只有他，走到我面前，說了幾句話。
“喂，寒羽，你這樣的結局，讓我有些同情你，也欽佩你。”“謝謝。”“以前我一直不喜歡你，可我也不喜歡將來我們會成為敵人。”“不會的，你放心。”“好吧，一路走好。”
最難過的是我的兩個學生，信忠和信康。兩個孩子都哭哭啼啼的舍不得我走。我把兩個孩子拉到一邊，跪在地上摟著他們道：“不要難過，人生就是如此，分分合合，將來一定還有再相聚的時光啊！信忠，你性格忠厚，善良孝順，我不是很擔心你，但信長大人的脾氣喜怒無常，你要時時刻刻小心。還有，在殿下的3個兒子裏，你是老大，要嚴格要求自己，事事做出表率，還要和信雄、信孝搞好關系，畢竟，你是織田家的未來啊。信康，你很聰明，但性子有些偏軟，我反而更擔心你。不久之後你差不多就要回三河了，記住師傅的話，要讓你的父母和阿德關系和睦，有什麼事，最先說的不是阿德，也不是母親大人，而是你的父親家康，他會給你最好的指導，一定要記住。”“是，師傅。”“您放心吧師傅。”
終于到了最後的時刻，我再一次向所有的同僚們施禮告別，信長大人單獨騎著馬又送了我一程，“澤西啊，”信長最後神情有些落寞的對我說：“你不在，我真的會悶啊，無論何時，織田家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一定要回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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