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非倒抽口氣，毅然咬破中指，將血紅點在額上，喃喃念起咒語。夫諸眼底藏著鄙疑的笑意，退了兩步，未與眾人發生衝突，躍出窗外。當眾人以為危機解除，豈料夫諸忽然一個回頭，吐出狂風暴雪，霜寒凝結了整個房間，夫諸已經不見終影，追之不及。千非快速將未乾的血漬抹在地面，寫出一個大大的「勒」字，大喝：「破將！」術法加強音波，震碎屋內凍霜，氣溫漸漸回復正常。床上虛弱的千江，仍是受到影響，牙關打著冷顫，本就沒血色的雙唇越發似白蠟。千非站起身，望向看護的道士問：「怎麼回事？」詢問的語氣裡，隱約不悅，多少有責怪看護不利之意。

「我……」對上千非怒火騰騰的眼神，道士突然變的畏縮，雖說明明不是自己的錯，「那妖怪沒預警的衝進來，我……我……」一時嚇傻，無法反應，只好大叫救人，但後面這些話，道士僅敢在心中暗想。

「可惡的妖孽，竟敢趁人之危！」看來不少妖怪見道觀目前災禍連連，全都待機蠢動，等待一吐怨氣。千江氣的眼珠冒血絲，模樣比方才還嚇人，尤其在想到夫諸臨走前那挑釁的眼神時。

「師兄，別氣了，人沒事已是大幸。」後頭的千遊勸道，呼了口氣坐下，今天的忙碌使他疲累不堪，此時只想好好休息。

看護的道士見氣氛緩下，猶豫半晌，隨之囁嚅開口：「兩位師兄，我想離開。」時機是不對，目前道觀正缺人手，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倘若其他妖怪再攻來，難保自己還能逃過一劫。

「離開？什麼意思？」千非耐不住性子，一把揪起道士的衣領。眾人未阻止，同樣不解。

「我……長老也說過，要你解散道觀弟子，我我……我想先走。」為自己的膽袪找藉口，搬出長老遺言當盾牌。

「你！」千非氣結，氣到連罵都罵不出口，手指不知不覺將衣領拽的更用力。

千遊嘆了一聲，經歷這麼多事，不由得看破世態。「唉……師兄，他要走咱就別強留了，要走的……現在快走吧。」擺擺手，闔上眼眸。看著殘存的弟子離去，徒惹傷心而已，不看也罷。

千非哼的將道士甩開，道士抿了下唇，匆匆奔出房間。靜了片刻，其餘弟子跟著默默離開，最終，居然只剩千非、千遊、千江三人。樹倒猢猻散，怨不得眾人，也不怨眾人。

「一群忘恩負義的傢伙！」千非咬牙痛罵，「要走全走！全走吧！」揮著手，趕蚊蠅般舞著。半放棄狀態，碎念著與心相違的反話。

「唉……」千遊除了嘆息還是嘆息，想想早逝去的師尊……如果見到今天的無凌道觀，會是如何反應呢？

這日的飯桌上，異常安靜，金凌與古雲互使眼色，皆是希望彼此向乙空開口道觀之事。不知內情的乙空，望著眉來眼去的兩人，唯有莫名其妙四字能形容心情。「你們兩個有完沒完？」不怕眼珠子扭到嗎？乙空微微皺眉，停下筷子。

古雲赫然心驚，自認為隱藏的很好，怎還會被乙空發現異狀？「什麼有完沒完？」故意裝傻，說不定是自己多心。

金凌撇過臉，思索著該如何啟齒，看來指望古雲是無效的。

乙空淡淡道：「你說呢？」會是指何事？當然是眉來眼去這事。有事被瞞的感覺很糟，好像被排擠一般，有什麼事不能明講，乙空實在想不通。「你們又偷偷幹了什麼壞事？」想來想去，只有這個原因會使兩人有奇怪的舉動。

「嘻嘻……」白羽見兩人挨乙空罵，偷偷笑了起來，每回見古雲挨罵，都不禁感到有趣。

金凌默默的替白羽挾了一堆菜，接著將白羽抱下椅子，打發道：「白羽乖，去外面吃，金兒和乙空爹爹有話要談。」看著像小山一樣高的菜，要吃完得費不少時間吧？

「喔……」扁著嘴，雖然不願，最終依舊是照做。捧著碗小心的走向外頭，深怕尖出碗面的菜倒下來。小傢伙跟在後方，雙眼緊盯碗上的菜瞧。

「能說了嗎？」乙空雙臂環胸，等待兩人從實招供。

古雲與金凌相看一眼，由古雲先開口：「乙空，唉……」唉完後，便沒了下文。

金凌咬著下唇，良久始道：「乙空，我們今天聽到一些傳聞，關於道觀的。」打個底，頓了會兒，讓乙空有時間做心理準備。

「道觀怎麼了？」一聽是關於道觀，乙空剎那間失了理智，激動的站起身，雙掌貼在飯桌上。

「這嘛……」古雲眼珠子一轉，起身將乙空壓回椅子上，「你先坐好。」

「坐好了，快說！」乙空乖乖坐下，順勢拉住古雲擺在自己肩上的手，滿心著急。「說呀。」

古雲吞了口口水，求救的看向金凌。「金兒……」

金凌愛莫能助，低下頭去。

「是不是上回的九頭狐狸又回來了？」乙空遲遲得不到答案，只好自己猜測。

古雲搖頭，不過猜的八九不離九，確是妖怪來作亂。「不是蠪姪，是隻馬腹。」

「馬腹？道觀究竟怎麼了？」急的再次站起身，椅子應聲翻倒，震出喀啷聲響。引來門外白羽的側目。

金凌深吸口氣，總算告知詳情：「被滅了，一夜之間死了大半的人。」不曉得該如何婉轉說明，拖了許久，仍是以最殘忍卻最直接的方式講出。

乙空一陣暈眩，站不穩腳，幸好有古雲在一邊接住乙空的身子，才沒倒地。

「乙空……」古雲擔心的喚道。

乙空一手扶著古雲，勉強站直，顫著聲音問：「你們說的……是真的？」尚抱一線希望，祈求老天這一切都是玩笑。前後不到兩句話時間，已整個人猶如槁木死灰。

金凌緊抿雙唇，擔憂乙空受不住打擊，因心裡的掙扎使得呼吸變沉重。古雲同樣不敢接話，誰知做錯選擇，說錯話，會招惹怎樣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