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飛機搖晃的緊，我踉蹌著腳步搶到左側防禦機槍位置，抓住機槍，瞄準了這架正狂掃著子彈的97式戰鬥機……

「去你媽的死日本鬼子！吼啊……」我邊狂吼、邊緊扣著扳機不放，這挺12﹒7厘米機槍，彷彿可以感受到我的怒氣、我要宰人的意志，子彈一顆接著一顆，在風雨中劃出一條條如白線的弧形彈道，越來越靠近敵機，終於…一條、二條，哇！好多條的白線沒入97式的機體裡！

有如受驚的小鳥一般，敵機冒著煙側滑了出去，最後冒出火光，往下墜落，被烏濛濛的暴雨給吞噬得不見蹤影。

有夠幸運的準，在印度的傭兵訓練中心裡，我的重機槍射擊成績是所有火器射擊項目中最差的；嘿，是老天有庇佑，還是約翰顯靈助了我？

「幹掉一架了！」我高興的狂吼。

興奮…只維持了一秒鐘，還有一架佔了極佳射擊位置的敵機，咬住我們飛機尾端，所有防禦機槍都打不著的位置！

我從射界窗口，看到左引擎的鋁片外殼被打飛，夾帶著不少鉚釘，爭先恐後的往後飛散，然後是右引擎，靠！這鬼子飛機的機槍好準頭…兩具引擎接連著冒出火花濃煙，螺旋槳相繼停止轉動後，機身開始有如打擺子一般猛烈抖動，僅存的機首引擎，發出嗡嗡嗡的〝慘叫〞聲，已經負荷不了10000公斤重的機身，漸漸…失速了！

S﹒M﹒79I以接近60度的角度，朝著地面旋轉墜落，墜落的高速，讓機艙內的人幾乎都被拋滾、翻撞到艙尾，十分狼狽的擠壓成一團，我相信這一擠，至少擠死了一、二位同袍，慘的是，鬼子的97式戰鬥機仍啣著尾巴，不斷的將子彈送進機艙內來，彷彿非將我們給打進地獄不可……

而還沒有入地獄之前，機上的人是在邊驚叫、哀號中相繼失去了意識…我也沒例外。

不過這樣最好，至少飛機與大地親蜜擁吻時，死亡的人才不會感覺到太痛苦！

朦朧中，有種搖晃、好似在海上漂流的感覺；惡毒的太陽光線，幻成有如無數的實體細針猛刺我的背，既灼熱又刺痛，呵，軟趴在竹筏上的我，無力對抗…應該是五天滴水粒米未進了，熱燒的喉嚨好渴、乾癟的肚子好餓！

18歲的我，獨自駕著竹筏，想橫渡黑水溝到唐山去加入中國軍隊，沒想到被強大的暗潮給衝到不知名的寬闊大海，倒霉的我還碰上暴風雨、大巨浪，將隨身的包袱、乾糧，還有一竹筒子的水，全孝敬給海神當過路費去了。

也許是命不該絕，一艘要到印度的英國貨輪經過，將我救起的水手，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餵我一小口乾淨的水。

那一口是何等甜美的生命之水啊！有如現在我口中的……

咦？完全一樣，無意識的嚥進了喉嚨，真的是水！

「萬德佛，這人還有點氣兒，應該有得救！」

隱約中我聽到了這一句人話，我沒摔死嗎？還是已經到了地獄？

勉力的睜開眼，透過茂密樹葉而變的柔和的太陽光，讓我看清楚了四周，我怎麼會躺在樹林內呢？是墜機時摔到飛機外嗎？同時身體的感覺也回來了，但我情願它此時不要回來……媽的咧，痛死了！受傷的骨頭肌肉正向大腦神經強烈抗議著。

「少年仔，我敢打賭你聽的懂我的話，不要亂動哦，你的骨頭斷了好幾根。」一位綁著髒污污的頭巾，將黝黑的臉，貼近至我鼻子前端、距離不到10公分的中年人說著話，手上還拿著一個竹筒。

那應該是水，我貪婪的張大眼瞧著，生怕這人會將它收起來。

「我敢打賭你還想喝水。」

我幾乎是使盡吃奶的力氣點了一下頭，這一點頭，害得自己沒水喝！

點頭的動作帶動了扭傷的脖子，強烈的痛楚，讓我再次失去意識之前，看到又湊過來的一個模糊影像，那是一張和我年紀差不多的年輕臉孔……

原本覺得英國貨輪的船長為人很好，不但停船將漂流在茫茫大海、命懸旦夕的我救起，還請船醫幫我檢查虛弱的身體，在船上期間，更是供應我豐盛的三餐，那是一些從未聽過、吃過的美食…比如說柔軟的麵包，溫醇的紅茶，甜巧克力，大塊牛排等等。

不過，那是有代價的…到達印度之後，有一個穿著軍服的人將我帶走。

船長將語言不通的我，賣給了傭兵團，我還很高興的在一張都是英文字的紙上簽了名，簽名用的筆好漂亮，聽說那叫作鋼筆。

後來才知道，這張簽了〝黃九〞名字的紙張，就是我未來四年的賣身契！

接下來就是三個月…令人以後都不願再想起的悲慘訓練。

印度的天氣非常熱，訓練基地又是一個不知名的荒涼地方，黃沙、枯草、風化的岩

石遍佈滿地，整座基地找不著十棵樹，熱到太陽底下的石頭可以煎荷包蛋；語言不通的我，聽不懂命令，因此時常出錯，是訓練軍官最喜歡的處罰對象！

挨揍、挨踢，是家常便飯，這些所謂的英國紳士，扁起人來可一點都不紳士；有時候，嚴重一點的就是槍托直接吻上我的臉，結果是一定會昏的，而那些變態訓練軍官可不會讓你藉此休息太久，但是有一點是比較人道的‥那就是會有一盆被太陽曬得溫熱的水澆下來……

不過，那卻是一種透心涼，幸運的話，嘴唇還能抿到一些水潤潤喉，不過被水澆醒之後，一定要趕快站起來，免得還躺在地上挨踢……

呼啦…我反射性的彈起身體，立即直挺挺的站好，兩腿緊繃夾起卵蛋，屁股兒緊縮提肛，雙手緊貼大腿兩側，眼睛目不斜的直視前方（其實眼睛還有點花花的，視力尚未恢復），這是標準的立正姿勢！

噗嗤……咦？怎麼會有…我的耳朵還算靈敏，絕不會聽錯，尤其是貨真價實的女子淺笑聲！

「你醒啦，不用那麼緊張……」

眼角餘光瞄向聲音的方向，果真是一個女人，呵…女人！女人！女人哩！

雖然看起來有些土氣……黑燈籠褲，暗靛藍色小圓點布衣，紮著兩條辮子，臉上黑污污的，看不出實際年齡，但從聲音上聽來，歲數應該不大，正用烏溜溜的眼珠子望我瞧。

我快速打量起四周環境來，傭兵保命守則…不知他媽的第幾條‥無論是何情況，一定要先確認周遭的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