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掛，只有在谷內，才能時時看見這麼美的夜色。兩個娃兒，小傢伙與白羽，早早便被乙空趕去睡覺。

乘著晚風，微涼……耳邊是沙沙的樹葉響聲，盤腿坐在大石上，面對谷口，左邊是新建的房舍，右邊是潺潺水流，而後方是一片寬敞，有奇花異草、乙空栽種的藥草與幾棵大樹。

金凌放慢呼吸，使胸口的起伏趨於平穩，心神守一，達到寂心止念之境界。

乙空同樣認真的，只是修的不是道書，而是在翻看耳鼠留下的手扎，還有幾句不是甚懂裡頭的含意，反覆咀嚼，試著會意。

古雲平躺在地上，懶散的四腳大開，露出個白肚皮。看似什麼事也沒做，實則是在吸收天地精氣，而這話是真是假，也只有古雲自己知道。

眨眨眼，古雲看著頭頂的月亮發愣，好像有什麼事忘了辦，卻怎麼也想不起……

猛然一躍！赫然想起今日不是個普通的日子。望向谷口，還沒子時，幸好趕的及。

「古雲，要出去？」乙空眼尖，沒漏瞧古雲奇怪的舉動。只是都快子時了，不明白古雲這會兒要去那兒。

讓乙空的聲音打斷思緒，金凌慢慢將氣調回來，也跟著好奇問道：「這麼晚了，去哪？」

「嘿，去狐妖聚會，一甲子一次。」可說是十分難得，這回不去，又得等上一甲子，沒那麼長壽的，可能就等不到了。古雲並沒期待，只是不去白不去，機會難得嘛。

「狐妖聚會？那是什麼？」乙空提高音調，眼底閃著光，將手扎放在一邊，臉上寫著我也想去。

「狐妖聚會……就是一堆狐妖聚在一起。」搔搔狐耳，心虛的看向他處，避重就輕的回答。

聽出古雲刻意想隱瞞某些事，金凌挑眉再追問：「聚在一起做啥？」

「這……幫狐妖討媳婦。」細聲的據實回答，簡略說個大概，古雲露出幾許尷尬之色，只因內容實在兒童不宜。

「討媳婦？」瞪大眼，乙空越發興奮，那聚會似乎比想像中有趣。「所謂的狐妖聚會是迎親嗎？」思想單純，照著古雲字面上的意義翻譯。

「不不不，迎親是你們人類的玩意兒，我們才不搞那些麻煩事。」得意的仰起頭，伸出狐爪左搖右擺，嘴邊是討人厭的笑。

「不迎親怎麼討媳婦？」皺眉，困惑的抓抓後頸，乙空頗為認真的思索。

金凌已聽出端倪，忍不住淺笑。

看不過去，古雲再給提示：「省去這些麻煩事，直接做最重要的步驟就行了。」

「最重要的步驟……拜堂。」恍然大悟的擊掌，啪！乙空恢復笑容。

古雲這才發現，自己一點也不了解人類，原來人類討媳婦最重要是為了拜堂？

「哈。」不是故意笑出聲，金凌真的彆不住，直接替古雲接話，要是自己沒猜錯……「是行周公之禮吧？」

「對，就是周公之禮。」用力點頭，「你也聽過？」正常人不應該會知曉這件事，一甲子年一次的狐妖聚會，是不允許有外族參觀的，擅闖者……究竟會怎樣，古雲也不清楚，目前還沒遇過擅闖者。

「不，猜的。」搖頭，沒想到真猜中。

「咦？」拉長尾音，乙空更不懂了，「是去狐妖聚會，一群狐狸一起行周公之禮嗎？」扁著嘴，表情怪異，腦袋瓜裡不知在想啥。

「不是。」頭隱隱發脹，古雲試著說明：「那聚會只有狐妖才能去的，未修成妖的狐狸不能去，外族也是謝絕參觀。到時會有許多狐妖，看對眼的，就各自帶開，去生小孩。懂嗎？」就地洞房……狐妖並不流行。

「所以說，古雲你要去帶隻新的狐妖回來？」回來生子，這麼說就容易懂多了。乙空逕自作下結論。

「不是，我是公的，生子這檔事是母的負責，我只要……行完周公之禮就沒我的事了。」說難聽些，就是播完種，拍拍屁股各自離開。那天在路上遇見自己的兒子，可能也不認識，所以古雲不打算留下種，只是想去聚會裡看看。

「淫亂。」不屑的斜睨古雲，厭惡似的甩袖。

「淫……亂？」心靈受創，古雲撫胸皺眉，為自己叫屈：「大師冤枉呀，這是規矩，會去狐妖聚會的狐狸，大半都不想有伴，只是去實行繁衍後代的責任，你要對母的負責，母的說不定還嫌你煩。」真的感到無辜，古雲抿唇，眼睛狂眨，硬是想擠出點淚。

「哼。」不接受辯解，「總之，不許你在外面生小孩。」強勢的口氣，乙空下令。

「又不是我在生。」不懂看臉色，古雲撇嘴回答。

「你……要是你在外面亂留種，我就剪斷你的命根。」此話一出，金凌更是大笑不止，可能只有當事的兩人，才沒發現自個兒的對話像對小夫妻吧。

會錯意，古雲望向金凌，「金兒，我被斷根，你似乎挺樂的？」

聞言，不小心岔氣，「哈咳咳……我沒那意思。」一面搖頭一面順氣。

「算了。」不與金凌計較，正事要緊。古雲轉頭正色望著乙空道：「我答應你，不在外面生小孩，我得出去了，聚會子時開始。」而距離子時，剩半時辰。

讓古雲這話提醒了，乙空快一步揪住古雲的狐耳，滿臉期待，「我也要去，帶我去。」

「不行不行，乙空乖喔，不要吵。」拍拍乙空的頭，一開始就說過了，謝絕外族參觀，怎能自己壞了規矩。

「我也要去。」一個就夠難搞了，金凌竟也來參一腳，一人揪左耳，一人拉右耳，存心不放古雲走。

「不行，別鬧了，放開我啦，聚會快開始了。」一雙前掌亂撥，沒伸出爪子，怕刮傷兩人。

金凌淺笑道：「不放。」

乙空跟著說：「不放。」

「除非你帶我們去。」這才是最終目的，金凌玩起交換條件。

「對，帶我們去。」附和。

「好！」爽快的允諾，反倒令兩人一怔。「下次帶你們去。」話全說完，兩人才回神，就說嘛，古雲怎會這麼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