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取出條潔白的長布，老者使用俐落的手法為老嫗包紮。「記得，三日內別碰水，忌吃油膩，三日後，每天記得自行換藥。」遞出方才的褐色藥粉，老嫗快快接下。

「謝謝。」握住藥瓶，喜形於色。

「不謝。」攤開手掌，一兩銀子可不能免。

「啊，我忘了，不好意思。」自袖內拿出銀兩，老嫗尷尬的笑著。

「下一位。」對著眾人喊道。神醫的架勢已展開。

「還請替我瞧瞧。」是名中年男子，衣著普通，高頭大馬的，兩鬢還蓄著短鬚。

「嗯，先說說症狀。」比了個請的手勢，示意男子坐下。

「這……大夫，咱能借步說話嗎？」看了看左右，這麼多人，實在難以啟齒。

「嗯，成。」點頭，任男子帶著自己到小巷內。

眾人怎會放掉這機會，皆移步也想跟著去。

「還請留步，我一會兒就來。」對著眾人含首，擋下愛看熱鬧的人群。

來到巷內最尾，男子疑心的探頭，直到確認真沒人後才彆扭的搔搔腦袋。這舉動，引發老者遐想，該不會是那話兒有問題？

深呼吸了兩口氣，男子才提起勇氣低問：「請問大夫，腳氣……能根治嗎？」

「腳氣？」原來只是腳氣，老者失笑，「哈哈，可以，讓我看看你的腳先。」

「啊，好。」點點頭，羞澀的脫去鞋子。動作緩慢，大概是感到丟臉吧。

鞋子一褪去，令人反胃的鹹魚味撲鼻而至，「咳。」輕咳一聲，老者仔細打量男子的足部，想摀鼻，又覺得失禮，老者表情怪異。

「大夫？」等了許久，不見老者說話，男子開口喚道。

「沒什麼大礙，將腳泡在醋裡，每天睡前泡個一盞茶的時間，不到半個月，應能根治。」搓著鼻子，這股味道真讓人難受。

「謝謝大夫。」男子聞言，連忙將鞋穿起。掏著腰包，卻讓老者阻止。

「不必了，等你腳好了再給也不遲。」推拒，男子只得再把錢收回。

出了巷子，大伙紛紛猜測男子的隱疾，片刻才安靜下來。

「我先淨個手。」以井邊清水洗手，鼻間那股怪味不知是錯覺還是怎著，遲遲不散。

老者的事蹟開始在村裡傳開，一傳十、十傳百。最終，便傳入村尾的林家人耳中。

林家閨女，林香池，三個月前不知染上什麼怪病，肚子越脹越大，全身無力，吃東西不是吐就是倒胃，令林家二老心疼不已，偏偏連請來三、四位大夫，沒一個知曉林香池得了什麼病，更是讓林家二老頭痛。

不管有沒有效，二老聽聞有如神醫般的老者來到村裡，立刻差人前往相邀。放話，只要能醫好林香池，願支付一百兩銀子。

老者並非清心寡欲，且行醫至今，還沒遇上什麼難題，自當信心十足的前往。

一看林香池，楚楚可憐的臉蛋，嬌弱的身子，挺著個不搭軋的肚子，再加上那副害喜的模樣，怎看都是五個月身孕的孕婦。可若是有孕，沒理由三、四個大夫都診治不出結果。

老者向床邊移步兩步，赫然發現林香池身上帶有妖氣，這發現令老者心驚。不敢妄下斷言，老者細心的為林香池把脈，依脈象而論，確實是有孕，只是……肚裡的孩子不是常人，而是隻妖怪，難怪其他大夫摸不出，只因脈象不同。

「唉。」長嘆，這話要怎麼告訴林家二老？要是不說，到時生出隻妖怪，不嚇害二老也難，說不定這林香池還會被當作妖女行刑。

「大夫？」林家夫人心裡可慌著，又聽這一嘆，心更是揪的緊。

「能讓我和林姑娘單獨談談嗎？」沒想到老者會提出這要求，林夫人不敢作主，看了看林海。

林海也沒主意，打算讓林香池自個兒決定，「香香？」

「嗯，爹，就讓女兒和大夫談談。」半躺在床上，光說一句話都會嬌喘。

老者打心底明白，這是因為林香池身上的氣不足供應肚裡的孩子吸收，才會造成的結果。

待二老帶著婢女退出房門，老者才開口：「林姑娘，雖然這麼說有些唐突，但我還是得說，希望妳先有個準備。」

林香池微笑，大方的道：「嗯，請說。」

「唉，其實妳……是有喜了。」或許對普通婦人而言，是件好事，可林香池還是黃花閨女，怎說都不光彩。

望著老者一會兒，林香池沒預期中的歇斯底里，反是淡淡笑了起來，「我知道。」

「妳知道？」不解。「那妳可知道，肚裡的不是一般孩子？」

「呵呵，我知道。」再度點頭。

「那妳爹娘……」事總有曝光的一天。

「他們還不知，請你別說，這孩子，我是一定得生下。」懇求的握住老者的手，林香池如麋鹿般水汪汪的眼神，讓人難拒絕。

「生下？還沒生下妳就死了。」怒斥。光是現在就已難支撐，更況還要生下？「且生下，妳要怎麼養？」一隻妖怪，難容於世。

「我……唉。」嘆息，不是沒想過這問題，「只能到時再說。」

「妳……」想勸，但見林香池堅決的眼神，知道多言無益。「孩子的爹呢？」

「不知。」搖頭，說來也瘋狂，連孩子的爹叫啥名誰亦不知。

林香池只知孩子的爹風流瀟灑，長的俊逸，兩道劍眉英氣不凡，深遂的眼眸讓人著迷，說話既輕且柔，如春風吹拂在心。

記得初次見到他，是在房內，自己非但不感害怕，還有著似曾相識的感覺。他靜靜的站在床頭，低頭望著自己，一切如夢似幻，分不清現實或夢境。

之後是連著數月的幽會，每每入睡，此人便會前來，而早上一清醒，就似雲煙散去，不留痕跡。

只是在三個多月前，此人不再出現，就算自己的思念日亦增加，卻也不見此人蹤影。

聽完，老者暗叫不妙，根據林香池的說法，此人與採陰補陽的妖怪相去不遠，看樣子，就算林香池等到年華老去，此人也不會再出現了。

事後，老者開了兩帖補氣的藥方，但這終究不是辦法。

應林海要求，在林宅住在三天，一方面觀察林香池，一方面省盤纏。意外發現，林香池身邊居然沒個固定的婢女，一問之下才知，在林香池身邊過久的人，皆會頭昏眼暈。原因無他，老者知道是那肚裡的孩子作怪，吸食人氣影響。

補氣藥方雖不治本，但也治標。三日下來，林香池氣色已好了許多，林家二老更是將老者奉為上賓，直稱為神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