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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九章 名士之論 此時樓下的某個話題,逐漸吸引了眾人的注意,也有越來越多人加入討論,陸羽和衛品自然也為之側目,仔細一聽,竟是關於延遲好一陣子,應出未出的《名士譜》。只聽靠近中間部分的一方桌子,身著一身儒服,自稱也是帝室支系的劉辰道:『……要不是我再三費心賣力,怎麼會打聽到這個重要消息?我敢向你們擔保,雖然這書要過一陣子才會問世,但內容絕對和我現在告訴你們的差不多……喂,你不相信嗎?什麼?本公子會騙你?說便說,有什麼了不起?排名第一的,嘿嘿嘿,便是--』說著頓了好一陣子,顯是吊大家的胃口,等吊得差不多了,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才得意地道:『嗯,讓我想想?十年前是張儉,張元節先生,但不久他就亡故了。現在嘛,不是當時排名第二的邴原,根矩,而是--』 劉辰說著,又是故意頓了一頓,才深深吸了口氣,得意的道:『管寧,管幼安!』 眾人一陣驚呼,夾雜不少『理當如此』的讚歎。只有在『臨秋閣』中的衛品,在劉辰說出答案前,清楚聽見陸羽已自言自語的低聲道:『應該是幼安先生吧?』等劉辰一說出口,衛品訝然問道:『問明如何得知?』 陸羽向來低調,卻一直關心為政大事。像管寧、邴原、王烈這等學識過人,德行出眾之士,自然是他刻意注重的對象。此時乍然聽到《名士譜》的排名,見劉辰故意賣弄,一個不小心,便順口說了出來。管寧在後世何等有名,陸羽自然以為他是當之無愧。不料劉辰最後又吊了大家一次胃口,以致陸羽反而先說了出來。此時見衛品問起,不由感覺尷尬,臉紅道:『晚生是用猜的。』 衛品道:『用猜的?竟然也能猜中,看來問明對於這些名士,也十分的了解呀。』 此時衛品的『義子』好奇的上前來問道:『義父,你們在說什麼?』 衛品笑呵呵的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她』不過『哼』了句道:『那不過是運氣好,算得上什麼了解?』 只是『她』對這件事倒也顯得興趣濃厚,不再理睬陸羽,接著便向樓下道:『請問這位兄台,可知當今魏公的幾名公子,排名如何?』 樓下另一桌的范銘接口道:『是啊,還有他手下的著名謀士,如郭嘉、荀彧之徒,哦,另外就是劉皇叔帳下第一謀士,人稱「四州之才」的陸羽、以及諸葛亮等人,他們的排名又是怎樣?』 眾人又是一陣熱烈的問答討論,此起彼落的好不熱絡。劉辰擺了好次手,直喊道:『諸位!諸位!請聽我道個大概。我也只聽到幾句,記得住的更少了。不過你們別擔心,該記的我都記到了。讓我想想。嗯,是了,曹公勳業無雙,屬於超世,所以不論;曹公之子嘛,好像二公子和四公子都榜上有名。哦,曹二公子名列二十七,四公子強一些,名列十三!』 衛品『義子』顯然頗為失望,失聲道:『什麼?才十三?為什麼?』 劉辰睨了『她』一眼,又見在座一副引頸企盼的模樣,不由自鳴得意的道:『說給你們知曉也無妨。我記得好像是這麼回事:四公子雖雲高氣靜,文采斐然,卻嗜酒無節,致個性狂傲放縱,卻常自以為潔高孤傲,放任縱情;然遇挫則消極軟弱,不知變通達權,故只能排名十三。』 范銘趕緊追問道:『那其他人呢?可有排名勝過他的?』 劉辰道:『當然有,不過只有二位,一是南陽諸葛亮,諸葛孔明,排名第七;一是潁川荀彧,荀文若,排名第八。』 范銘也是失聲道:『怎麼是他?管先生不是一向推崇陸子誠嗎?還稱他是「天下第一才」,難道他的排名還更後面?那又是為什麼?』 劉辰無奈道:『兄台,你也太為難我了吧?已經說了這麼多,還不肯放過我?要讓二位先生知道了,還不把我貶個臭頭,我以後還怎麼立足呢?你就甭再多問了。』 另一桌的黃建用話激他道:『怎麼?難不成你是隨便說說?我看你說的半真半假,根本只是瞎說一通。』 劉辰果然上勾,不服道:『誰說的?也罷,我就說個明白好了。《名士譜》,顧名思義,乃是以德行出眾,才學高雅取人。這就是為什麼曹四公子雖文采過人,卻因品行不足,才會排名落在後面。不只他是這樣,郭嘉,郭奉孝也是這樣,雖擁「十勝」之才,善洞悉上心,卻不修品行,放縱酒色,只能排在十七。』 范銘道:『那陸子誠呢?他的排名在後,又是為什麼?』 劉辰道:『說他是「天下第一才」,主要是指他的才能。光是「陸氏十策」,就把郭嘉完全比了下去,天下恐無出其右者。但他的排名在更後面,同樣是因為他不修德行,貪戀美色……』 不少人聽了驚呼起來,議論道:『貪戀美色?指的是貉蟬嗎?』 也有人不服氣的道:『這樣就叫貪戀美色嗎?換成誰大概也是一樣。孔聖人不是說了嗎?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 另有的人附和道:『就是嘛,孔聖人還說了,好好色而惡惡臭,乃人之本性,怎麼算得上貪戀美色?』 劉辰潤了潤喉嚨,提高聲音道:『諸位!諸位!這你們就有所不知了。那陸子誠跟貂蟬的事還在其次,根據小弟所知,他還跟兩名美女有關係哩。』 黃建道:『是誰?那又有什麼關係?』 劉辰點點頭道:『在座諸位有許多倜儻名士,可能覺得這算哪門子重要?可是問題就在:陸子誠跟她們關係匪淺,住在一起,卻沒聽說跟她們有任何婚約!諸位想想,這樣子嚴不嚴重?』 陳治道:『要說嚴不嚴重,不如說說看這兩位美女又是誰?』 劉辰道:『說出來也無妨,反正你們大概也多少得到一點消息。只是你們要有心理準備,可不要失望呀!……喂喂喂,你們別嚷嚷,我說就是了。兩位美女可是《群芳譜》上有名的,一位是東海糜竺,糜子仲的妹妹,「冰霜仙子」糜貞,這你們都知道。可另一位你們就不一定知道了。嘿嘿嘿,那就是……』又是吊足眾人胃口,才得意地道:『江東吳侯孫伯符的親妹子,「烈火仙子」孫安,孫尚香!』 話才一說完,全場幾乎炸了開來。有曾到過江東,或從江東來的客旅行商,也是不敢置信的高聲談論,此起彼落地辯駁起來。陳治更是激動得起身問道:『你的消息確實嗎?陸子誠竟如此……如此的貪戀美色,有了兩美還不夠,居然又去追求江東小郡主?對了,該不會就是這個原因,江東吳侯才會與曹公合作,一起攻打劉皇叔吧?這個陸子誠也太過份了!』 一番話說得樓上的陸羽十分尷尬,偷偷瞄了衛品、蔡琰一眼,只見衛品眼中略帶戲謔,臉上卻是一抹微笑,蔡琰臉現嗔怪秀容,眼中卻又多了一絲柔情,讓陸羽心中五味雜陳,很想說什麼化解場面,卻一時找不到適當的話題。 衛品的義子顯然不知道跟衛品有約的這位年輕公子便是陸羽,『哼』了一聲對衛品道:『義父,這還真是個恬不知恥的傢伙。本來還以為他是有情有義的人,誰想他是這樣的人品?老天怎麼也不開開眼,竟讓這種人生就這麼聰明,難怪世道會這麼亂!』 衛品笑瞇瞇地道:『咦?有情有義?義父怎地不知道?難道他作過什麼事,讓你有這個印象?』 衛品的義子道:『還不是……哼!算了,不提也罷。』說著搖搖頭,回去和蔡琰坐在一起。 衛品沒得到答案,便瞧向陸羽。陸羽不由苦笑起來,不知該從何說起。幸好此時有人替他解圍道:『在下江東朱全,對於此事倒是略知一二。』 另一名士王硯道:『朱兄可是江東朱家人?願聞其詳。』 朱全道:『在下的確是朱家人,可一向與陸家交好,常有生意往來。可惜數年前,陸子誠來到江東,由於與陸家關係匪淺,竟說服了陸家投靠到劉皇叔麾下,遷到南海。在下這幾年常到南海,慢慢才從他們得知這件事。聽聞就是在那時,陸子誠透過陸公紀的親妹子陸婉兒,認識了小郡主,展開追求,才贏得美人心的。』 陸羽不由啞然失笑,不過也不介意,除非當事人說清楚,否則事實經過越多傳播,渲染的情況就會越嚴重,甚至達到離譜的程度。由於事關孫尚香的名節,陸羽怎地也要為她著想。 這時另一位來自江東的徐茂起身道:『朱兄說的只有一部分正確。小弟較幸運,當時有位兄弟正巧人就在吳郡,曾兩次碰到陸子誠,後來轉述給小弟知悉。據他說,一次是在某個測字攤旁,那陸子誠不知怎地撞翻了攤子,卻碰到了「七仙」之一,人稱「百合仙子」的喬瑛姑娘。他親耳聽見喬姑娘稱呼陸子誠「表哥」,不過陸子誠沒承認……』 王硯訝道:『陸子誠跟江東喬家是親戚?怎地沒聽說?你的兄弟確定沒聽錯?』 徐茂道:『絕沒聽錯。據他說,當時跟喬姑娘在一起的,居然是曹二公子,為此還起了妒意,命隨身護衛教訓陸子誠,卻讓過他給逃了。接著隔日,我的兄弟又在「同心館」酒樓遇見陸子誠和喬姑娘坐在一起,同時小郡主和她的師兄另坐一桌,雙方似乎還起了爭執,後來就看到喬姑娘拉著陸子誠親昵地往湖邊跑去……。』 前面的一番話,已經如同一塊塊大石投在湖心,激起一陣又一陣的漣漪,現在的這番話,就像是塊還大了不知幾倍的巨石,更用力的砸在湖心,激起的振幅越大且越廣。固然有人聽得目瞪口呆,更多人是不敢置信,激動的非議起來。 黃建擺手請大家安靜道:『在下以為,那陸子誠既與喬家是親戚,喬瑛姑娘和他走在一起,並不代表什麼。就像當時江東小郡主和她師兄坐在一起,是同樣的道理。大家不必多想。小弟倒想請問徐兄:方才說朱兄的說法只有一部分正確,卻是何故?』 徐茂道:『問題就出在酒樓裏發生的事。據我的兄弟事後回想,認為小郡主是為了陸子誠竟然和喬瑛姑娘走在一起,非常不高興,才會發生爭執。』 黃建道:『我明白了。不過朱兄的說法並沒有錯,如果是陸子誠追求江東小郡主在先,後來又和喬瑛姑娘在一起,自然會出事嘛。』 陳治道:『不管怎麼樣,這陸子誠也忒地過份,先後追求這幾位仙子,簡直是見一個愛一個嘛。難怪「神卜門」的二位先生要把他的名次排在那麼後面了。』 在座眾人大多點頭,表示於我心戚戚焉,正在議論時,忽然有人鼓掌起來,原來是白素雅在眾人的引頸期待下,緩緩從『東梨閣』走了出來。和蕭月真一樣,白素雅也是面披輕紗。不過纖纖素手一揚,曼妙之姿已令人生出綺念。 向眾人盈盈施禮後,白素雅抱起琵琶,輕啟檀口道:『世事變幻無常,非常人所能料。數月前聽聞曹丞相南伐,欲結束亂世,再興大漢。不料世局有變,日前長安城竟已易手,被劉皇叔所得。本以為要休業一陣子,倒沒想到才隔兩天就能在此與諸位見面,說起來卻是劉皇叔帳下第一軍師,陸子誠大人的功勞。小女子雖無緣得見,只能在此獻上一曲,表示感激了。』 此時范銘高聲道:『在下河東范銘,方才正與大夥兒談起陸大人之事哩。據劉兄說,即將問世的新《名士譜》中,陸大人的排名在十五之外,原因是他迷戀美色,不修德行。倒不知白大家有何看法?』 這些王孫公子別的本事沒有,向美女獻殷勤的能力倒是出眾得很,范銘的話隨即引來一陣應和。白素雅微微一禮道:『妾身一介弱女子,哪談得上什麼淺見?只是妾身雖簡居少出,在此卻常聽到往來的商旅,或達官貴人談論各種消息,增長不少見聞。方才在樓中卻聽到諸位談論陸大人的事,心中的確有所感觸。想那陸大人與貂蟬姑娘、糜貞小姐之事,早已傳遍各地,諸位應該多少知道一點,褒貶也有不同。不過妾身卻以為,陸大人的見識非凡,眼光深邃,並非多情貴公子之流,實為有情有義之名士。』 劉辰的語氣略帶不滿,道:『白大家是否過譽了?「神卜門」二位先生臧否人物,品評俊彥,時皆深以為然。何況陸子誠固然才能出眾,貪圖美色亦是廣為人知。好比數年前沈大家在襄陽獻藝,陸子誠為了討好沈大家,竟大言不慚地說,沈大家剛完成的「清風曲」,他已聽過數次,十分感動。垂涎之態,實令人扼腕哪。』 白素雅道:『公子聽說的只是傳言,恐與事實有所出入。妾身曾遇見一位公子,當時正在「荊山書院」;據他說,當晚沈大家回到住處,聽到一名孩童正在練習「清風曲」,大為震驚,一問之下,竟是當時正在書院任教的蔡文姬,蔡大家所教;而蔡大家卻說,她這曲子乃是聽自陸子誠所吹奏。』 劉辰不由失聲道:『怎麼可能?』滿座也是議論紛紛。衛品和他的義子聽了,不約而同的望向蔡琰,只見她輕輕點點頭,表示這的確是事實。 陸羽亦是心中震驚,自忖這樣隱密的事,竟然可以透過酒店的互通訊息傳出來,看來以後要加強這方面的管制和防範。對了,必要時可以用散佈假消息的方式混淆…… 正想著,劉辰又是語帶嫉妒地道:『據說蔡大家是受邀前去「荊山書院」講學,可我聽說除了書院,她偶爾也跟貂蟬、糜貞二位小姐住在一起!』 『什麼!!!』許多人異口同聲的道。如果沒有前面的事,蔡琰跟貂蟬、糜貞同在一個屋簷下,也算不得什麼。可貂蟬、糜貞卻是跟陸羽『同居』!這樣一來,蔡琰跟陸羽的關係,未免令人遐想了。 王硯接口道:『這一點我想大家不必過慮,先別說蔡大家一向潔身自好,便是衛太爺也是治家嚴謹。據我所知,蔡大家所以答應前往「荊山書院」授課,乃是應蒯良、蒯越兄弟和糜子仲等先生的邀請。他們都是望重士林,人品應該是信得過的。』 劉辰道:『話雖如此,我以為陸子誠只是「不敢」而已。聽說陸子誠在成都時,曾大膽要脅蕭月真,蕭大家,陪侍一晚,才肯用「九轉金丹」醫治她的弟弟。當晚他們住宿的酒店裏,正巧就有我的一位好友!』說著又自鳴得意了起來。 這番話又是引起一陣騷動,黃建拍桌怒道:『什麼?這個該死的陸子誠!哦,在下乃成都黃建,跟蕭大家算是同鄉,一向景仰蕭大家的琴藝風采,真想不到她……唉,都怪蜀地無人哪!』說著感慨了起來。 陸羽自然又是一陣頭皮發麻,心忖:這些傢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呀!看來得對『暗箭』多加訓練,免得以後這樣隱密的私事都像這樣,被拿出來在大庭廣眾之下嘟嚷。想著又望向蔡琰,盡力擠出一抹微笑,並且微微搖了搖頭,表示那絕非事實。 不過白素雅的消息顯然十分的靈通,立刻替陸羽作了澄清--這當然更是大出陸羽的意料之外。只聽白素雅道:『請問黃公子,可知那「九轉金丹」有幾枚?是怎麼使用的?』 黃建道:『據小生所知,陸子誠似乎煉製了三枚。一枚當然是劉皇叔用來醫治甘夫人的病;一枚據說是劉皇叔送給一位病入膏膏的老婦人,治好她的病,里正還親自帶人前去致謝。嗯,如果照劉兄的說法,那麼第三枚就是陸子誠用來醫治蕭大家的弟弟了。』 白素雅道:『但妾身日前才有一位路過的公子說,他曾就「九轉金丹」的事請教過神醫張仲景,據張神醫說,當時陸大人只煉製了兩枚金丹而已。』 在座許多人不約而同的失聲道:『什麼?這怎有可能?』 黃建也皺起眉頭道:『哪到底是怎麼回事?』 此時另一桌的巴雄道:『在下成都巴雄,無意間聽過附近一位頗有名氣的郎中鄭循說,他曾替蕭大家的弟弟治過病,本是無藥可治;但有天晚上,忽然一位神醫來到,替他開了一帖藥方,便病起沉,只須再調養數月,即可痊瘉。』 范銘道:『看來那位年輕的郎中應該便是陸子誠。這麼說來,他醫好蕭大家的弟兄,不是靠著「九轉金丹」。倒想不到他的醫術如此精湛。』 白素雅微微歎息道:『妾身認為,巴公子的話,其實透露了一件事,就是那天晚上,陸大人根本就沒有讓蕭大家陪侍他一晚。』 巴雄道:『白大家的話確實有理,不過方才劉辰公子所說的,也不算道聽塗說。那天晚上陸大人和蕭大家在一起的事,在成都確有傳聞。在下也頗好奇,曾因事順道前往投宿,探了店家口風。費了好些工夫,才得知陸大人不久就離開了;至於那名第二天才離開的女子,他們並不知道是蕭大家。』 黃建鬆了口氣道:『原來如此,看來倒是我誤會陸大人了。』 陳治笑道:『黃兄恐怕不是遺憾誤會了陸大人,而是慶幸自己還有機會追求蕭大家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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