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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就是所謂的邪兵衛啊!」聽完劍子仙跡的大略解釋,慕澤青瞄過身上外溢的墨黑邪氣,按著額頭不耐說道:「但這裡頭怎會包含那麼多的怨念、不甘,它不就只是一股能量而已嗎?」 「方舟徬徨,鐵衛心寒,雙眼所見,何處彼岸?」慕澤青讀取邪兵衛中含括的訊息,不由得再次唸出老船長死前的詩句,言道:「道境,竟曾存在如此悖逆天道的力量。 「前輩所言何意?」慕澤青沒頭沒腦突然冒出這句話,令劍子仙跡心生不少疑惑。 「事關邪兵衛形成……」慕澤青才開頭講幾個字,西佛國的幾名上師同時豎起耳朵欲聽個仔細,畢竟邪兵衛與西佛國糾結莫大,但邪兵衛的來歷與組成經過數百年研究卻始終一無所獲,如今當他徒弟的鬼手先生可以自由支配使用邪兵衛,相當然爾,慕澤青這做師傅對邪兵衛也該有一定認識。 「我不清楚當年道境如何製造出邪兵衛,因為邪兵衛本身卻是一種十分稀奇,甚至說正常情況下絕不可能存在的東西。」 慕澤青才說到一半,莫松罕猛然想起前幾代的小活佛也曾有類似見解,「啊」的一聲驚呼,說道:「沒錯,前代活佛曾言邪兵衛乃是完全逆反人間諸象的異物,故唯有不屬人類的人類,嗜血者勉強可以操控。」 慕澤青不以自己的話被打斷為忤,反而點點頭,認同那位活佛的說詞,言道:「然也,所謂的邪兵衛說穿了,仍是一種實際存在的物質。」 「喔!是哪一種物質呢?」劍子仙跡問道。 「反物質。」慕澤青緩緩說出一個罕聞的名詞,言道:「眾生皆有相,佛家有言涅槃之法需離十相,或云無相。邪兵衛正是無相之相,但邪兵衛之無相卻非涅槃、亦非毀滅,而是起源更早的創造,一種純粹的逆反,凡有創造必有破壞,邪兵衛便是被破壞的混沌。」 「好抽象的事物。」杜一葦完全不懂慕澤青所提出的論調,只覺腦袋發脹。 「好吧!我就解釋簡單些。」慕澤青掃過眾人表情,知道十之八九聽不明白自己的話意,便換一種方式解說:「如我推敲無誤,邪兵衛應當便是道境開天闢地時,被消彌的五濁惡氣,也就是一部份的混沌。」 「這股力量本該與世同化,日益消減,卻不知前代道境之人如何發掘出此物,製成邪兵衛用於各式途徑,甚至還流落到苦境來?」言末,慕澤青自提疑問,卻也深知隨著前代道境的湮滅,世間上已經無人可給答案。 「鬼手先生一力主導製作方舟將邪,或許他會有些頭緒。」劍子仙跡一言未休,一團黑壓壓的事物從半空中被拋下,落地後砰然一聲驚響。號稱去追捕三聖邪的鬼忌神懺憑空跳落,蹲在這黑色事物前,只見他白髮垂下,神色輕率,顯然由鬼忌神懺的人格已轉換回造幻師。 「是公冶無心的……屍體。」慕澤青雖隔著一段距離,但他察覺不到鬼手先生身上的氣息波動,猜出他已身故並不困難。 聽說主謀鬼手先生已死,西佛國與北辰王朝諸人皆吁了口氣大感欣慰,感覺在慘重犧牲後,稍疏幾分恚怨。 「我幫你看過鬼手的記憶了。」造幻師手按鬼手先生的頭顱,說道:「道境遺跡中沒有半點相關內容,只有方舟鐵衛這種人偶的製作方式跟邪兵衛的不同使用方法。」 「這股力量與我所學大相逕庭,慕澤青並不需要,造幻師,你可有從鬼手的記憶中獲知解決之道?」慕澤青乃是識界善念、聖氣所凝化的靈物,跟邪兵衛至濁至怪的異能互有排斥。 「簡單,邪兵當為邪能用,重建的死幻樓城尚欠一股強大的力量增添其威勢。」 「這也無妨,但邪能境裡可有人接應?」慕澤青為求周全多問一句。 「放心吧!邪君隨時枕戈待旦。」造幻師拍胸保證,慕澤青這便舉起手來,由下丹田鼓勁,透過臂上六脈,一身黑色甲冑瞬化十道烏煙,將滿身邪兵衛之力引出體外,運在雙手掌心間托起偌大黑色光球,黑濁力量直衝天際,空前的闇能剎時令黎明初透的一絲陽光硬生生逼回黑夜。 超出負荷的至極力量,使慕澤青眼中閃過三分驚異,強如識界王者亦感不支,心裡訝道:「邪兵衛的力量」,開口喝道:「造幻師,助我將邪兵衛推出!」 「天地借法、五指成山。」造幻師力貫五指,縱身贊掌將內力傳入慕澤青體內,卻仍不足將全部的邪兵衛推遠,因而造幻師朗聲道:「劍子仙跡,我們還要一人幫手。」 「嗯……」劍子仙跡聲顯遲疑,心中念頭電閃:「邪兵衛之力足有掩蓋三光威能,可見其不凡,交由九曲邪君掌管,確實不失為一個好法子。」一聲輕叱後,劍子仙跡拂塵疾揮,以氣御劍,藉由古塵為橋,把至上內力注向慕澤青背後,助他推動浩大的邪兵衛能量。 「去!」又得劍子挹注,慕澤青朝著邪能境的方向奮力一推,邪兵衛凝成的黑色光團如墜日殞星般飛快奔往邪能境,猶在百里之外,邪兵衛夾帶的劇烈動盪,已傳至邪能境大殿上。 「邪君,是造幻師長老傳回的邪兵衛。」地震驟起,中無君立時察知是造幻師跟慕澤青聯手將約定好的邪兵衛能量往邪能境送來。 「非要搞得這樣驚天動地嗎?」九曲邪君搖頭苦笑,同時專心感應邪兵衛之力和邪能境相距多遠,判斷最適合出手阻攔的時機。 「距離,只剩三百里,夠了。」約兩刻後,覺得時機已至的九曲邪君淡然言盡,身化黑風急馳而出,足未立地,凌虛空中。 「皇天無盡任君傲,邪思九曲印青空。」九曲邪君口出詩號,雙掌散發無邊黑霾,宛如黑洞忽生於此,展現出雄威擋關英姿。就在邪兵衛之力迫近到一百里外時,九曲邪君雙掌畫圓,一攬四逸的邪兵衛能量,使出「吸天蝕日」。 「借力打力之招,正好用在此時。」九曲邪君以己身為中介,一手吸盡邪兵衛浩瀚能量,另一手即下擺把轉化出的能量輸進死幻樓城的陣勢核心裡,不到一個時辰,原先遮掩半天光華的邪兵衛全讓九曲邪君透過天妖屠神法注入護衛邪能境的天下第一守陣之內。 遙望九曲邪君一人獨力把合慕澤青、造幻師與劍子仙跡三人聯手方能推動的邪兵衛之力自在使弄,眾人無不背後沁汗,對其天人般的修為感到震驚。 「初代活佛耗盡生命方能封印的邪兵衛……」最年長的阿闍梨莫松罕親睹這幕後,多少有點天旋地轉的錯覺,西佛國歷代的鎮守跟壓制,在九曲邪君面前,好像一切成了白做工。 鐵常奐跟玉界尺眼觀劍子、造幻師擊退三聖邪的對戰,皆頗佩服二人之能,但這一比三的懸殊差距,更令兩人當場傻眼,再次對「天外有天」這四字產生體悟,對視心想:「待回轉王城,定要奉勸太子與兩位王爺,切莫招惹邪能境。」 眼見遠方的九曲邪君順利把所有的邪兵衛能量轉化,慕澤青放下雙手,安心說出:「大功告成了。」劍子仙跡收回古塵劍後,亦向造幻師言道:「看來這段時日的潛修,讓邪君實力更上一層樓了。」 造幻師左手伸去抓背,同時回答說:「也就是把幾次戰役裡從天妖那吸到的妖氣完全提煉轉化成自己的內力而已,只不過增強五成真元罷了。」他說得輕描淡寫,全不管這話在旁人耳中可是如雷殛頂。 「又變強啦!邪君現下的實力只能用怪物來形容了吧!」劍子仙跡心中早有準備,但仍不免小吃一驚。 「是啊!」曾與九曲邪君試招的造幻師身有感觸大表認同。 「左右無事,造幻,我們就回邪能境看看死幻樓城加上邪兵衛,會生出什麼變化吧!」慕澤青很是好奇地催促要回邪能境,造幻師便出言向劍子仙跡告辭說:「有空來邪能境喝杯茶水,我跟慕澤青先行一步!」 「嗯!」慕澤青跟造幻師大棘棘地要離開,劍子仙跡察覺不對,出聲喊住:「兩位等會!」對造幻師說:「老造幻,你是否漏了什麼事沒說?」 造幻師偏頭看著慕澤青道:「有嗎?」慕澤青答應道:「沒有吧!」造幻師點點頭說:「我想也是。」 「不!不對,還有花無主跟龍子嘲風的處置……」劍子仙跡道出三聖邪剩下兩人之名,使震驚於九曲邪君實力的眾人登時發覺,造幻師扔下鬼手先生的屍體後絕口未提龍子嘲風跟花無主的情形。 劍子仙跡侃侃說道:「你不是說邪能境會負責這場風波,做出處理嗎?」造幻師手指已死去的公冶無心,說:「不錯,所以主謀的屍身,已經給你們了,還不夠嗎?」 「花無主才是迷惑我等的元凶,龍子嘲風也殺害不少人,綬衣使、評劍官都被他擊殺。」同樣是受害者的玉界尺對他們兩人恨得牙癢癢,當下也發言追問。 「原來是說他們倆啊!」造幻師輕蔑地說:「讓生死判官押回邪能境了,過個三、五年,一定給你們個交代。」 「啥?」杜一葦詫異地說:「這什麼情形?你先前不是信誓旦旦要將三聖邪擒回?」 「那是鬼忌神懺說得,我現在是造幻師,等換成他出來時,你們再找他問問。」造幻師一推兩不知,杜一葦跟七相、八識、鐵常奐等人面面相覷,畢竟都是頭一回聽說有人仗著人格分裂把事情推到另個自己身上,就說不干他事這種罕有的移禍江東之法。 「劍子先生……」鐵常奐知機較快,明白造幻師有心要保花無主跟龍子嘲風,並不打算交出兩人,轉向劍子仙跡求援,請他出面主持大局。 「麻煩上肩了。」劍子暗自滴咕一句,言道:「造幻師,三聖邪釀出如斯大禍,斷非鬼手先生一人身亡便能概括……」劍子仙跡還說不到一半,造幻師就打斷道:「那你們欠我的人情怎麼說?別忘了這一路上,要是沒我,你們今天別說要抓三聖邪,恐怕早全軍覆沒了。」 造幻師更指點七相、八識、獨夜人、玉界尺跟莫松罕等人,說:「若非有我出手,你們至今仍是花無主的傀儡,你們能否認嗎?」 「人情!」劍子仙跡聽造幻師提出這點,立時知曉自己步入一個大陷阱了。 「難怪造幻師當時是反方向遇上我等;難怪他能用空間術法將眾人悉數帶離,還多花時間指路;難怪他明明早可復活慕澤青,卻偏偏拖到最後一刻,目的就在…… 「施恩!」除了劍子仙跡,鐵常奐、杜一葦也都想通這點,造幻師靠他對術法的認識及眾人對術法的陌生,大玩市義賣恩的手段,使在場所有人都欠上不小筆的人情債,一時間他們的臉色都變得相當難看。 「造幻先生,我等欠你的人情,皆出自你的手段,逼於無奈下,我們只好背上忘恩負義之名行事。」鐵常奐自覺受欺,正派如他,不免著惱。 「嗯哼!」慕澤青略咳一聲,示意眾人,還有他在場。劍子仙跡急忙伸手攔住所有人的動作,畢竟慕澤青實力不低,有他相助,與造幻師雖只兩人,仍舊穩如泰山。 劍子仙跡出面道:「九曲邪君一向與人為善,老造幻今朝此舉怕是自把自為的決定,就不怕引起邪君責難嗎?」 「劍子,你忘了嗎?打從北川府一戰後,比起與人為善,我家邪君更有名的可是護短啊!」造幻師呵呵笑道。 「再說……」造幻師斜睨在場之人,說道:「在吾邪能境苦戰天妖之際,北辰王朝何在?西佛國何在?今回三聖邪的逆心起於邪君麾下邪能境要員陣亡,對當下權力組成的不滿,論起遠因,此地除劍子以外,誰敢誇言無關。」 造幻師這話似是似非,扯得很遠,但這番詭辯用了邪能境會戰各方陰謀家、入侵者的結果當大帽子扣下,讓人很難接話反駁。 「造幻……」作為受創最大的西佛國成員,八識上師才要說話,造幻師馬上斥道:「不用再言了,若汝等還有意見,就在刀兵上見高下吧!正好邪能境的死幻樓城剛裝上邪兵衛之力,歡迎你們西佛國跟北辰王朝來試一試,如果想跟邪君單打獨鬥,無任歡迎。」 「啥!」想到九曲邪君能獨自接下邪兵衛的恐怖實力,不論是誰都會覺得有點嗆。 「造幻,我們走吧!」已經準備好空間術法的慕澤青拉出一道裂縫,與造幻師聯袂離開此地。 「這樣就走了!」慕澤青跟造幻師仗著術法高明說走就走,使杜一葦感嘆道:「被他這樣胡攪蠻纏一氣,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三聲怨無奈吧!」劍子仙跡抬頭看著天空,說道:「我想,有必要回山閉關一趟,在術法一道上多加充實。還有,練練搶白的功夫,這樣以後才不會吃虧。」 在龍子嘲風與花無主雙雙投入邪能境後,九曲邪君對造幻師自行做出的決定與作法,苦笑不已,他雖仗義,但三聖邪造成的傷害並未波及邪能境內部,與西佛國又向無交情,而且平白增添兩員大將又附帶生死判官,共三名長老,實在是無法抗拒的誘惑。唯有在半個月後,北辰王朝在地理司慫恿下,收回原屬西佛國的領土時,另將所屬的西武林一部份地盤借予小活佛,讓他們有安生之地,聊表歉意。 半年後,北辰王朝亡於波羅海五人組之手,九曲邪君發兵佔領其舊領,就是為了將西佛國的舊地還給小活佛,同時承諾來日西佛國遭難時,必定出手相助,才在表面上彌合兩邊關係。 「讓你受到九曲邪君如此抱怨,是無主誤了你,神懺。」重回邪能境的第一個夜晚,花無主打扮素樸,看向鬼忌神懺的兩眼中滿是歉意。 鬼忌神懺卻不在意的說:「放心吧!這點事情,還不至於讓九曲邪君宰了我以謝天下。」輕輕伸手將花無主擁至懷裡。 「神懺,再一次被你這樣抱著,無主好高興!」這時的花無主看起來,只是一個乞求愛情的小女人,全無半分邪能高手的傲氣。 「我們,都不要再讓自己後悔下去了。」鬼忌神懺湊到花無主耳邊柔聲說道,花無主緩緩點了一下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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