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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專選儀式落幕後,太學主很輕鬆地撂下一句:「好了,我的義務已經盡完,接下來全靠你們好好教學,我出外雲遊去。」他說完後,起身離開位子,便往學海門口跨步而去。 太學主如此不負責任,登時讓許多生員議論紛紛,跟鬼智靈童同樣新入數部的一名新生便道:「已經有個教統突然出家去,不管學海事務還霸著位子,沒想到太學主真的也是同路貨色!」 「難怪學海從不問外界事務,學海無涯有這種太學主,還需要敵人嗎?」另一名新生也說出他耳聞的學海八卦。另一名新生插嘴說道:「無怪乎,儒門各派都說,如今真正支撐的學海者,乃禮執令太史侯跟射執令東方羿。」 類似的言語很快在學海六部新生口耳交談中傳散開來。 不過太學主似乎全沒聽見,剛走三步,猛然拍額說道:「啊!我可以化光離開的,怎麼忘了。」此言頓時令學海眾人絕倒,因為施展輕功化光乃是有上百年修為者皆可輕易施為,太學主居然會忘掉。 正當太學主要離開時,突然側過頭去,不知是對誰說,言道:「別忘了,學海大小事情,我始終都掛在心上。」言畢,原地刷地一聲,太學主已經駕長虹飛出了學海無涯。 俄傾之間,鬼智靈童竟對太學主產生一點好感,好像在他身上看到一種離經叛道的瀟灑,回頭想想龍宿這個儒門異類就是出自他門下,擔任書執令的央森亦非常類,太學主沒有什麼正經個性似乎並非很難猜想的一件事。 念及這點,鬼智靈童不禁笑了出來。 接下來,是身為禮部執令的太史侯,站起宣布學海內外的大小規範,各部執令相繼走下,往自己部上的桌子靠近。 「師尊,為何數部會招進一個蝠人?」一個年輕的口音輕聲地在鬼智靈同輩後說話,只聽走近數部學生的九章夫半途被他喊住,當場楞住,然後才用細若蚊蜹的聲音回答說:「悲風,是太學主的指派,我們聽命便是。」 「悲風,莫非是詭日傳裡最後投降天妖的饒悲風!」鬼智靈童十分敏感地更仔細要聽他與九章夫的對話,暗暗提起內力增強聽覺。 「我們數部已經有一個那種師首了,居然還指派個蝠人來,文浩然未免……」饒悲風正要抱怨太學主的決策,九章夫倒先指責他不敬,小聲斥道:「怎可直呼太學主的名諱!再說,左朝陽來我數部後循規蹈矩,豈能因他出身,便惡其人,悲風,你終究不如懷觴心胸廣闊啊!」 提起伏龍先生,饒悲風更急,言道:「師尊,你難道忘了嗎?左朝陽非是凡人,他是個……」九章夫伸手打斷饒悲風,不讓他說下去,說道:「別多講了,時間緊迫,你先準備把學弟們都帶下吧!」 正好太史侯已將所禮儀刑律講解一遍完,九章夫拍手引來五名數部新生的注意力,說道:「歡迎大家來到數部!」九章夫很努力地在臉上露出燦爛笑容,指著身旁的饒悲風道:「這位是你們今年剛由儒官轉任師首的學長饒悲風,他會帶你們到數部的宿舍,並講解學海無涯的上課規矩。」 「各位學弟,都隨我來吧!」饒悲風很是客氣地招呼,走在前頭帶路,而鬼智靈童、夜孽噬影等五名新生全都跟在他後面,跨過白涇河上的橋樑到河岸另一邊的數部所在宅院。 「這橋叫吳公橋,是為紀念南方夫子子游傳道東南之舉而命名……」饒悲風一路上詳細介紹數部的地理位置和課程安排,橋的另頭便是數部所在的九韶院,饒悲風把新生都帶至宿舍後,言道:「學弟們,我大致講一下學海的課程安排,學海裡是以十天為一輪,五日在本部修課,在本部的五日固定是上午文課、下午習武,五日在另外五部,以奇偶日分別。夜間一律自修。」 「看來若無天妖,饒悲風也不過是個中規中矩之人。」鬼智靈童從旁打量他許久,感覺饒悲風並沒有他原先想像中野心勃勃。 約略整頓好行李後,九章夫當晚就把鬼智靈童找去,焦急地開口就問:「上官靈智,懷觴他人在何方?」鬼智靈童支吾一會後,決定照實說:「伏龍學長先前人在正一天道,獲知有個叫識界的組織後,正奔走安排應對方法。」 「唉!懷觴心懷天下!我也不好多說什麼,如果可能,希望你能告知他,數部大門永遠替他敞開。」聽了九章夫的話,鬼智靈童點頭稱是。 「我想你今天本來是想選禮部吧!」問過伏龍先生的行蹤,九章夫順道提起今早專選儀式時的事,言道:「太學主把你分來數部,是為你好。」 鬼智靈童表示理解,言道:「我知道,我學過一些術法,太學主認為在數部裡我有更多發揮的空間。」 「不單是如此。」九章夫這樣說著,「太學主的處置,跟你手中的推薦函很有關係。」鬼智靈童好奇說道:「太學主是因為伏龍學長就把我分進數部嗎?」 「非也,太學主是因為疏樓龍宿的推薦函,不希望你進禮部,因為太史侯跟龍宿有過節,而太史侯為人……」九章夫頓了頓,才說:「並非我想詆毀自己過去的學生與現在的同僚,他多少顯出過分的心胸狹窄,你去禮部上課時,自己要注意。」 翌日大早,就是九章夫的算學課,因為是基礎課程,只有鬼智靈童、夜孽噬影等五名新生上。 沒多久,鬼智靈童便了解九章夫為何能教出兩個天才跟無數的吊車尾。 不是九章夫肚中無料,相反地可以說是胸有錦繡、見多識廣。問題出在他太想把所有自己會的東西一口氣教給所有學生。 他在第一堂課裡唸了段周髀算經有關商高定理的內容:「若求斜至日者,以日下為勾 ,日高為股,勾股各自乘,並而開方除之、得斜至日。」然後畫了張滿是正方形、三角形的弦圖,便自顧自地講解起來。 鬼智靈童學過邪能術法,雖與重視算學、易理的儒家術法不甚雷同,但某些原理倒底是互通,因此一些基本的算學還能聽懂,因而對九章夫的講課勉強可以上手,至於其他新生中只有夜孽噬影很努力地把九章夫所有話囫圇吞棗地全部寫下硬記,其他三個新生全都不約而同選擇去向周公請益。 「能夠在他的課上學到至精,真只有伏龍先生跟饒悲風這種天才有辦法。」鬼智靈童自知自家事,若非他先天腦域已被開發,記憶、分析的能力稍快於常人,恐怕同樣應付不來九章夫的教學。 到下午的武術課,擔任教職的師首左朝陽,他是一位個子很高的壯年男子、兩頰尖削、臉色蒼白,與他的名字朝陽有很大的差別。 左朝陽還沒說話,夜孽噬影就拚命把手舉得高高的,左朝陽只好點了他的名,問道:「夜孽噬影,你有什麼問題嗎?」 「天劍訣。」一直頗為沉默的夜孽噬影嘴裡緩緩吐出這三個字,接著馬上閉起,他好似十分討厭與人交談。 「天劍訣!?是的,天劍訣。」左朝陽瞪著夜孽噬影,很是意外他會提出這部武學的名字,續道:「我們數部的專屬武學之一,跟禮部的才子七劍、書部的文心雕龍劍法並列學海無涯三大劍法。如果你想學,現在怕是太早了,武學之道強調循序漸進,我必須從養氣功夫開始教起。」 「養氣是儒家內功的基礎,打好根基才能繼續學下去。這一年,我只會詳細地把各種養氣練氣的方法教給你們,或許你們以前有相當的武功基礎,但身為學海的教師,在第一年的課程裡不會教任何招式,我只負責教你們把養氣功夫練到最好。」左朝陽的說法,鬼智靈童頗為認同,也理解為何龍宿與伏龍先生建議讓他來學海一年,因為這第一年的武術課就是專門教養氣。 「我來這,就是為了學天劍訣。」夜孽噬影沉聲說著,臉上表現顯示他的不耐煩。 「那你就要多待幾年,多學幾年。」左朝陽如此回覆夜孽噬影,但未免他失望,也大略告訴他一個期限:「 像你們的學長伏龍先生,可是在學海無涯待上七年後,數執令方傳授他這門劍法。」 「練功,絕不可操之過急。」左朝陽語重心長地一個字一個字強調這句話。 「儒家的養氣法門……」回答過夜孽噬影的疑問,左朝陽便開始今日的課程,講述起修煉養氣的基礎,並且讓五名新生隨即開始練習從午後的強烈陽光,吸納日陽之氣,來回在五人前後巡看。 「奇怪,我這法門絲毫無誤,怎麼效果不如預計!」鬼智靈童內視透過養氣法門所淬鍊的內勁,發現見效極慢,心想:「難道我弄錯的運功方法?還是儒家內功與我本門的功夫有衝突?」 「日屬陽、月屬陰,大凡人體多適合溫陽氣以養經脈,更可改善體質,因此選擇在日間讓你們吸納陽氣。」正當鬼智靈童生疑之際,左朝陽一邊審視幾名學生練氣的情況,一邊說著。 當他走到鬼智靈童與夜孽噬影旁邊時,彷彿發現了什麼,又道:「不過這說法非可一概論之,對於出身邪教、冥界或天生居住在陰寒之地的人來說,選擇在夜間吸納月華之氣,是更佳的選擇。」 「莫非他對我的出身有所察覺?」鬼智靈童因智高而多疑,不免猜想左朝陽是否因發現自己與身邊其他同學的差異而出言指點,但轉念一想,也可能是因為夜孽噬影的關係,便暫且按下不去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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