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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異想】--【血鑽薔薇 】-- 作者:阿暖 |
| 第一部_連載一 |
Chapter 1
要數城中最大規模，設施最完備，形象最時尚的健身俱樂部，大部份人首先想到的，都會是《佛羅里達》。
在租金要比天高的鬧市地段，擁有連地面共五層的綜合健體中心，備有國際頂尖水平的健體器械陣列，以及陣容龐大的精英教練團隊（男的開朗健碩，女的健談性感）…每當新會員第一次看到俱樂部的規模時，心裏都會產生一種莫名奇妙的興奮感：只要下定決心開始健身的話，擁有一副完美的身段，就再不是遙不可及的夢想了。
一身洋裝筆挺，從來沒有到過健身俱樂部的王先生，穿過兩排器械中間窄窄的走廊，小心地迴避著擦身而過的性感小妞們前進著。近年時裝潮流席捲運動世界，女孩子去健身房穿的衣著可謂五花八門，而且有些已經性感得有如泳裝。王先生朝著某處嬌吒聲的源頭看去，看到一位穿著比基尼上衣的女郎，正在依著教練的指示，狠狠拳打著面前的一個灌水沙袋。
其實王志強心裏早已有減去肚皮肥肉的打算，不過總是沒有實際行動。作為上市公司的高級行政人員，少不免要參與對外宣傳和推廣的工作，個人形象也是相當重要的。
不過只看了二、三樓的氣氛，王先生心裏就想打退堂鼓了。（唉，都是些年青人，我可沒有他們的精力啊。）
登上了vip專屬的四樓，王先生發現場內氣氛完全地轉變了。健身器材數量不多，但卻種類繁多，而且設計複雜，似乎都是一些最新推出的專業產品。
會員們一律都是身材完美的資深健美者，由十幾歲的漂亮男女，到像王先生那樣的中年企業精英類型都有。整個樓層的氣氛傾向寧靜，認真，似乎是一個很理想的鍛鍊場所。
王先生出示了特別訪客的通行證。一位穿著清爽夏裝的教練女孩，把他領到職員辦公室後的私人電梯，前往不對外開放的五樓。
電梯門打開了口，王先生不禁驚嘆起來：原來這裏才是真正的『佛羅里達』！
像體育館般的樓層高度，迴蕩著美女們的嬌笑聲。佔著樓層中央的是一個不規則形狀的巨型泳池，中央還有個設在水中的酒吧。
如同在電影中看到的比基尼洋妞嬉水，生意人在泳池邊品酒談生意的場面，竟出現在這宣鬧繁忙的大都市核心之上！
健身器材沿著游泳池畔以群落形式散佈，每組齊全的儀器群落中只屬於一位會員專用，身旁伴以最少三位教練作出指導。
跟在帶路的教練女孩後面，平時甚少應酬的王志強，就像第一次進入大觀園的劉姥姥。
認真地在五樓健身的人，大約只佔一半數量左右。餘下的人該是把這兒當成是純粹享受的高級會所，或談生意的理想場地。
但不管是身材火辣的年青美女，還是捧著個大啤酒肚子的中年男人，他們的眼神和目光，明顯跟其他樓層的人都有所不同。
那種內裏充滿神采，但外面卻包裹著一層薄薄的不經意的慵懶，這種風采是只有長期生活在上流社會圈子，才能培養出來的。
隨意瀏覽一下，王志強已看到兩位紅極一時的演員，還遇見一位交情不錯的銀行家朋友。
「噯，老王！終於下定決心減肥了嗎？」
一位古銅膚色的比基尼美女正好從王志強面前走過，還轉過頭向他拋了一記媚眼。「…這裏果然不錯。」
「早跟你說過好幾次了！只有在這兒才可以完全自在地輕鬆一下！」他豪爽地拍了拍王先生的肩膊說，「你這傢伙就只知道埋頭工作，偶爾也來陪老朋友享受一下嘛！」
「性格使然，也沒有辦法。要是讓我一整天躺在泳池裏，什麼都不做的話，我可能會發瘋。」
「我說你是鬱鬱不得志，所以才無法放下壓力，好好享受人生。我告訴你啊，人心不足蛇吞象…」
王先生故意打斷對方的話。「說起這個，我倒是很好奇，你們作為管理數億美元資產的投資銀行家，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待在健身房裏？股市不用看著嗎？」
「哈哈，你以為我以天價聘請回來的那班哈佛MBA小子，是用來裝飾門面的嗎？他們平均擁有五年的國際投資銀行資歷，要求他們讓一家對沖基金維持盈利，應該不算苛求吧？我現在的責任只是尋找更多投資者，讓我們的本金以倍數計的膨脹下去，好讓我們有更多資金進行收購和各種…操作，你知道的。」銀行家說道，「對了，來到人間天堂還穿著全套洋服，是約了哪個大客在這兒見面吧？也介紹我認識一下嘛。」
「不是大客。只是生意上出現了一點技術上的問題，想要找個人幫幫忙。」
「啐，不介紹就算了。」
此時，王先生的注意力，已被左前方的某個目標吸引著。那是一個獨立的房間，三面牆都是乾淨得近乎透明的落地玻璃。一位穿著洋服的年輕女郎，正倚著玻璃而坐，背對著王志強他們。
她全身都被汗濕透了，絲襪被汗水浸成了深咖啡色，高跟鞋脫下後隨意側倒在地，而那位薄薄的白色直條紋襯衣，已完全地貼緊在她那單薄而曲線玲瓏的背上，那背脊貼著玻璃，讓玻璃凝結出一層曲線玲瓏的霧氣。
「很性感吧。我躺在這最佳位置已欣賞了三十分鐘啦。」銀行家說，「要是我私人秘書的腰也有她那麼細的話…」
王志強的注意力，早就從年輕女郎的性感背脊中轉移過去了，因為他今天要見的人，就在這vip樓層中的vip房間裏。
這房間看起來沒甚麼特別，裏面擺放了最基本的健身器材，也有拳擊擂台在內。裏面除了那位熱得快要溶化的女郎之外，還有一位教練在場。
這教練也是全身汗濕，而且全身肌肉發脹發紅，現出青筋。他的雙臂紅腫，放在背後的雙手不住地作出握緊放鬆的抒援動作，顯然不想被客人看到他狼狽的模樣。
在擂台的地上，隨意丟著兩個看來已被擊打至完全變形的手提護墊。在五分鐘之前，這位教練該戴上這兩個護墊，給客人練拳的吧？
那位vip房間的主人，就是坐在房間中央，背對著王志強，穿著像潛水衣般包裹著全身的黑色衣服，正在企圖舉起他面前那個重量訓練器材的男人。
看到教練那既擔心又驚訝的表情，王志強猜道，這個男人正在舉起的重量，是連專業人士也難似想像的。
（他真的就是那個人嗎？）當下以旁觀者的目光，觀察這個跟自己同齡的，曾是高中老同學的男人，王先生感覺自己跟這個男人的距離非常遙遠。
「真是陰陽怪氣的男人，沒見過有人穿潛水衣健身的。」銀行家不屑地說。
「這男人常常來這兒嗎？」
「只偶爾見過幾次，聽其他人說他每次來到都只會躲在vip房健身打拳，都沒有出來交際交際，好像嫌我們又窮又髒似的！他以為只有自己才租得起vip房嗎？沒有泳池沒有酒吧又沒有比基尼女郎跑來跑去，我才不躲在玻璃房裏自閉呢！」
那他又為甚麼故意花一大筆錢，躲在vip房裏自閉呢？想要閉門鍛鍊的話，佛羅里達並非唯一的選擇。
「這傢伙就是你要找的人？看起來很年輕嘛，他幹甚麼發跡的？承繼遺產？還是搭上了哪個失婚富婆啊？」
「聽說這個男人正在做著一份全世界最刺激好玩，也賺錢最快的工作。」
「哦，那不就是對沖基金嗎？原來是行家嘛。他是哪個基金的主持人？」
王志強只是對他聳了聳肩，不置可否。他看看手錶，約定的見面時間到了。他走到玻璃房子面前，那全身濕透的女郎發現了她，轉過身來對他笑了笑。一滴晶瑩的汗珠從她的下頜流下，沿著脖子直流進胸前的暗影裏，讓一本正經的王志強看了也不禁吞了吞口水。
女郎以唇形對他問道：（王先生？）
王志強點了點頭。
女郎打開了玻璃門，請王志強內進。他甫踏進玻璃室裏，才驚覺裏面原來另有一番天地。
房間內的氣溫非常高，而且空氣異常乾燥，似乎是在故意模擬沙漠氣候。在這種環境下做運動，對心肺機能是個大考驗，而且會大量出汗，極易疲倦。王先生只是站著，已感到有點呼吸不順，想要把領帶解下來透口氣了。
雖然房內房外有著如此顯著的溫差，但玻璃外牆卻幾乎沒有沾上一點霧氣，似乎這房間是為了進行這種環境模擬訓練而特別設計的。
女郎坐回自己的位置後，拿起沾濕的筆記本，開始說著某種像是阿拉伯語系的陌生語言。男人沒有停止舉重，完全沒有氣喘地以同一種語言跟女郎說著會話。這男人擁有一身結實的肌肉，深刻的紋理甚至透過黑色訓練衣顯露了出來。
約五分鐘後，語言課似乎告一段落。男人轉過頭來，跟王志強四目交投，一雙迸發著激情的眼睛，頓時收歛了光芒，恍惚從某個長期處於危險邊緣的男人，變回十年前穿著高中校服坐在王志強隔鄰的那個年輕小夥子。
「久等了。王副總。」他笑道，「哦！你還是一點沒變，衣著總是那麼一絲不苟，就是由全套校服變成阿曼尼而已。」
「你倒是完全變了個樣子了，高厲行。不過你的眼神，還是和高中年代一模一樣。」
「是嗎？那麼說，被譽為母校過來十年來最出色的學生，萬年學級第一名，七家國際名校發獎學金邀請你升學的超級高材生王志強，有甚麼事情是你不能解決，需要找我這個手下敗將來代勞的呢？」
「你也不用自眨身價了吧？上課時老是在看課外書，考試從來不刻意溫習的你，也能夠長年考學級五名之內，這樣才算是高難度呢。」他說，「你有多少本事，我這個老拍檔還會不清楚嗎？還記得那次在美國舉辦的模擬投資大賽嗎？我們…」
「喂喂喂，事先跟你說清楚，無論客戶是誰，我可是鐵價不二的。」高厲行說，「不過嘛，付款的方式可是很有彈性的，我們稍後可以從長計議。」
「價錢方面不是問題…」這句脫口而出的話蘊含著餘味，王志強有意無意地流露出一種信心不足的語氣。雖然傳聞非常正面，但面對一個近乎完全陌生的男人，對於即將交託給他一份極其棘手的任務，他的缺乏信心是人之常情。
高厲行把這眼神看在眼裏，卻沒有表示甚麼。他對健身教練打了個招呼，對方頓時鬆了口氣，跑去把氣候模擬系統關掉，改成一般涼風送爽的空調系統。上半身已濕得完全透出了內衣的女郎，頓時也舒服地嘆氣起來。
「呼…好爽。」高厲行拉下了訓練衣的拉鏈，很毫爽地把上衣脫掉下來。
女郎很熟練地把毛巾丟給高厲行，他反手一揮，以近似中國功夫的推手技巧，以手腕巧妙地帶著毛巾包裹著自己的身體。女郎丟過去的第二條毛巾則被他巧手一挑，正好蓋在他的頭上。他絲毫不做作地猛擦著濕透的頭髮。
在這一剎那快速完成的動作裏，最令王先生最驚訝的，並非高厲行千錘百煉的身體，也非在脫下衣服時嘩啦地像瀑布般瀉下的汗水，而是滿布在他身上的大小傷痕。
「高先生。」健身教練朝高厲行拋來一瓶健康飲料，他不徐不疾地轉過身來，瓶子正好被他抓在手裏。他昂起頭來，好像不用換氣似的，不到一分鐘便把飲料喝光，連一滴都沒有從嘴角滴出來。
狠狠地喝光飲料後，高厲行才終於放鬆下來。他一股腦兒地坐在沙發上，身旁的女郎也不理會客人在等待著，先跟高厲行糾正幾個發音的錯誤，然後便洗淋浴去了。
「你在學哪種語言？聽起來好陌生。」王志強試著打開話題，但高厲行不領情，從椅子下面拿出了另一瓶飲料，也是一股腦兒地一飲而盡。
（這男人非常不好交際。）王志強於是改變策略，「嗯，那我直接進入主題吧，高先生。是這樣的，我們在非洲…」
「慢著慢著，先由我來發問。幹我們這一行的人成千上萬，為甚麼偏要來找我？就因為我是你的高中老同學？」
「我曾經調查過幾位可能的人選，最後認為你似乎是最合適的一位。」
「哦？曾經調查過我嗎？」高厲行滿有興致地抬起頭來，「雖然調查別人是我的工作範圍之一，但我同樣享受成為被調查的對象。說說你知道我多少？」
「嗯…你在高中畢業那年，拉了我們幾位同學參加美國大學商學院的校際投資比賽，結果以大比數的差距勝出，我們還因此獲得史丹福和哈佛送出獎學金招攬。但你竟然放棄了這個機會，在高中畢業後並沒有進入大學，甚至還突然消聲匿跡。我稍前曾訪問過同屆全部二百二十八位舊同學，卻並沒有任何人知道你在高中畢業後的行蹤。」
「這只是一個普通人可以做到的程度而已。還有嗎？」
「利用私人關係拿不到像樣的線索，我於是把調查方向轉到商業網絡上去。據其中一位向我們大力推薦你的客人說，你曾經加入過法國外籍傭兵團，活躍於非洲和西亞一帶的戰區，但這傳聞未經證實。」
王先生說到這裏時，想起包裹在毛巾下那傷痕累累的身體…傳聞似乎是真的。
「嗯，我甚少向別人提起過這段經歷，不錯不錯。」
「我從金融界的朋友們，得到另一個傳聞：聽說你在退役之後，跟隨一位國際上地位超然的超級富豪做特別助理，並積極參與各種投資活動，在各範疇均累積了極其豐富的財金經驗。幾年前你自立門戶，回到本市開設了一家公司。表面上是以投資顧問為名，實質上是在替付得起錢的委託人解決各種麻煩的問題的專業顧問，業務範圍非常廣泛。」
「嗯…還有甚麼？」
「我們訪問過的幾位你的前僱主，都不願意透露，或評價你的工作性質和辦事手法，但卻一律對你有極高的評價，認為你有能力解決各種棘手的難題。而他們對你的另一個評價是：這個男人做著的是打工仔夢寐以求的職業，他擁有一份世上最刺激好玩，也賺錢最快的工作。」
高厲行在聽著的同時，已喝光了他的第三瓶飲料，「呼…終於喝夠了。」
他把放在沙發旁邊的手提保溫箱子打開，拿出一瓶beluga魚子醬。絲毫沒有在意這『黑色黃金』的昂貴身價，他像吃米飯般把兩茶匙滿滿的香濃魚子塞進嘴裏，毫爽地嘴嚼起來。「這些飲料喝太多了，嘴巴淡淡的感覺很不舒服。用滿滿一嘴巴的魚子醬來漱口是最好不過了。」
王志強看著高厲行如此糟蹋珍品，他渾身滲出的汗水要比剛才身處模擬沙漠環境時更甚。魚子醬被譽為是世上最昂貴的食物，而產自黑海的buluga更是當中最名貴的，捧場客都是像Tiger Woods，米高舒麥加或Beyonce等級數的名人，是屬於王者的美食。這傢伙剛才隨便吞掉的一大口，天知道市價要多少美金啊？
（這種故意炫耀的態度…是試探嗎？）
高厲行若無其事地說道：「既然你對我做過了調查，那你也多少應該知道，我是一個對工作很挑剔的人。簡單來說，只要我覺得工作好像很有趣，開價又合理的話，那我就會接下來。反之，要是我對你的委託不感興趣，那就算你將酬金加倍，我也會乾脆回絕。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這是什麼態度啊？）王先生心裏想。但他可是見過大場面的人，這種談話策略他還是有應付的餘力。他彬彬有禮地說：「一般的顧問工作，找麥堅錫之類的國際顧問公司來做也就可以了。這次特意來找你，是因為這次任務需要面對的對手比較特別，在顧問界無人有把握可以成功…再加上任務的內容，牽涉一宗已流傳多年沒法證實的著名傳說，是可遇不可求的機會。」
「說話果然有高級行政人員的風範，小王，你的口才進步了不少嘛！」高厲行說，「那我們就邊吃邊詳談吧。今天晚上你打算請我到哪兒吃飯去呢？看你似乎並不是個追求享受的人，但也應該知道一、兩處食物好吃，也不怕隔牆有耳的地方吧？」
王先生那彬彬有禮的笑容凝住了。他想了想，突然回憶起某些以前的片斷…
對了，就去那個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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