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的太陽即將升起,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終將離去.

塵埃落盡之際,躺在私人診所的史小鬼,正對著辦完喪事,急忙趕過來收尾的黑衣女子,反省著行動的點點滴滴.

雖然依舊是冷色調服飾,但她今日的打扮非常簡單而惹火,總體來說,就是拿一襲長長的絲巾裹在身上,先背後一分為二,繞過天鵝般的玉頸,往下捧住"寬廣壯大的胸懷",於纖纖細腰處,一處往下為前擺,另一處繞過小腹,往後若披風飄逸.

透過門邊的落地鏡,後背一覽無遺的風光、胸前那大片裸露的"事業線"、兩側上下呼之欲出的春光、蠻腰右邊毫無保留的雪嫩膚色,身上點點滴滴的汗水,隨之而來的濕潤與透光,如果不是光線問題,想必更有看頭.

這種前短後長式的裙襬設計,更添撫媚風采.

"雖然有很多你沒想到的破綻跟漏洞,但事後我們已經幫你搞定了."拿掉那些遮遮掩掩,女孩的口吻雖略顯冰冷,但那種溫情風範,透過簡單的包紮動作,早已不言而喻.

"謝謝你,文嵐姐."活像個木乃伊的傷者,嘴巴張了張,似乎有很多話想說,最終只能講上這一句.

今晚的種種,充分印證了台上十分鐘,台下十年功的道理.

"你練了【龍象歡喜禪】吧,這本是【睡夢羅漢訣】,兩者滿有淵源的,我來跟你說下怎麼入門..."

"看來打探的挺扎實,要準備那麼多輔助道具,最終卻只有一兩個有用,還真是夠嗆."

前者看後者的目光,活脫脫像是看著自家老弟的樣子,而後者回答的口吻,是一種朋友初識的客套.

"醜話先說在前頭,我是想拿這心境口訣,跟你交換那本護身功法,所以才會這麼上心,你那天晚上跟那寡婦窩在房間、還有方才廁所裡的那些雜事,我可甚麼都不知道."

大概是明白了自己的軟弱,女孩不自覺的又帶上了一種威脅感,甚至還有一絲好奇與八卦.

雖然比預計更早的通過了第一個九疑之難關,放在家裡的驅魔道具也沒用上,但隨後獲得"增減壽命的契約能力",先前那些前世來生的提早融合,如今想來都有其因果.

"都說得這麼準確了,居然跟我說不知道,你敢說我還真不敢聽,那晚只是讓那寡婦教我護體功法,當然我自己也幫忙刪改繆誤,而剛剛廁所裡,發生甚麼事情...我失憶了,甚麼都不知道."

"你這小鬼靈精,現學現賣阿你."

但總體來說,還是把這場突擊想得太過兒戲了,自以為只是衝過一堆女人,搞定一張高利貸,這是一種對自己生命的不負責.

"看來你平常一定沒少做白日夢,所以才會一入門,就有小成的境界."

"過獎,這【睡夢羅漢訣】確實滿適合我的,我跟你說,所謂的【龍象歡喜禪】..."

"看來我比較適合外力加持這方向,那麼後續的就跟你這小鬼頭無關了."

"這我可不敢替你做決定,我這新練的口訣都還沒想到方向呢."

還制定了十五秒的逃命耍帥計畫,真是越想越搖頭.

"話又說回來,看你跟那些美女,在台上打得不錯啊,怎麼會被一票保安給抓住."

"我這是眼高手低阿,典型的亂拳打死老師傅,甚麼東西都沒練出個名堂,最出色的感測,怎麼敵的過四面八方的暗算,再說我這菜鳥特工,還沒遇過一挑七八十的事件阿."

這場鬧劇其實已經在吸入妖怪的時候,達到了目的,之後靠著大衣的氣味定位、黑道組長的握手跟契約簽名,好幾十年的壽命是多賺的.

還真是禍害遺千年,這種人居然能活百歲以上?

自己可能沒說這話的餘地,因此也不多說場面話,當場把他吸成乾屍算便宜他了.

"雖然有不少啼笑皆飛的行為,至少你追蹤與反追蹤還算過關,就是有些倒楣撞上了保安群."

不得不說今晚的行動,暫時取消掉打草驚蛇的信號干擾跟爆炸,等到把母女三人帶出場,而後毀滅到這棟建築的時候,轉變後的『善戰者無赫赫之功』之行動節奏,才是一個基本合格的特工計畫.

看來某人真不是搞這個的料,以後要嘛將情報交給其他人制定計畫,不然還是老老實實的生活為妙,男孩如此感慨的時候,渾然忘記了還有八個難關尚未度過.

"在鏡子裡的妖怪,其實是被粗暴地鎮壓了,後院你想問的寵物,熊貓跟貓頭鷹也的確是消失了,如果要收服那隻合而為一的傢伙,還需要更進一步地..."

"不用說了,其實很多道理我是懂的,但目前還不想這麼快脫離一般人."

"你早已不是尋常人,給了你度過八個難關的時間,去抉擇真正要走的人生道路,逃避不是辦法."

"這話從走出悲劇的你來說特有說服力,不過有個偉人也說過~非到最後關頭,絕不親言..."

"早就料到你這小子,不撞南牆不回頭、不到黃河心不死,反正隨著難關的進行,那些從外而內、從內而外的改變,會讓你明白的."

"該面對的,始終逃不過,但在這之前,我就是不甘心."

"痴兒阿痴兒,何故、何苦、何必呢?"

"你不是我,你不懂的."

此時的他,拿起了身旁的平板電腦,在網路上查起怪病的徵兆來:

小腦、神經細胞會被破壞,從下而上逐漸癱瘓,疑似為遺傳病,有雙重人格或靈魂的情緒反應,想來是肉體影響心理的絕症.

又或者是母女三人,都被潛伏了心魔之類的妖怪?

那樣的話,大概就是自身的收妖工具不夠給力,有數量限制或者冷卻時間之類的缺陷.

"比起先前的樣子,今晚你放開了許多."

"之前心情不好,又趕時間,不想多說不行啊?!"

"...總之,我們現在算是認識了吧."

"那是你的想法,先前我就對你印象很深了,只不過是很差很壞的那種,甚至覺得這種貨色..."

"相處起來確實真實多了,我就說『有距離才有美感』,你這是腹黑版的野蠻女友."

"請注意,頂多算是女性朋友,而非女朋友,不要自己私自刪減."

看到患者已經昏昏欲睡,做了個"休息吧"的手勢,文嵐轉身離開了這診所.

推門而出之際,打了個噴嚏的史瀾軌,猛的睜開雙眼,揮手間扯開身上那些針針線線,順勢往地上一滾,拋飛一旁桌椅,猛地一躍,翻滾在外頭的草皮上,再一彎腰,馬不停蹄地飛奔而出.

才剛跑出庭院,後頭的猛烈爆炸聲、滾滾熱浪不斷傳來,咬牙切齒的男孩滿身狼狽.

"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當初是我估計錯誤,她不是誤殺,而是對自己老弟的『培養』,這次是下定決心要『培養』老子."

因為有著特殊經歷,所以對於"訓練軍隊的斥侯太過頭,死的是個人；但若是不夠力,以後死的是全軍."這種觀念不難接受,但理性上可以理解,不代表感性上可以一笑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