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天下第一名醫宣告如此消息，賈賽倒抽一口涼氣、皺眉抓著自己的頭髮，悲嘆姜維往後的人生。而寧靜雲卻雙手托腮，嘴角含笑，饒有興味地望著賈賽。

　　「我只是依照咱倆現實的本錢判斷，並沒有認定姜維無藥可救。」她仰頭伸著懶腰，瞇眼偷看賈賽表情，續道：「捨生寺不是全天下唯一的診所，再困難的疾患也不可能只有一種解法，莫要畫地自限、鑽牛角尖。道門醫仙陸該逼近年來研習『以揉克肛法』有成，若讓他推拿個六十年，姜維至少可以恢復到五歲左右的智力。如果你想求快，也可以採用靈肉罡門裡的因果修數，只不過姜維的問題十分棘手，真要治癒的話恐要付出極大代價。」

　　「姜維畢竟是為了本團才有此下場，若因果請神法可以助他，要我做出犧牲也是可以的。」賈賽挺直身軀，懇切說道。

　　寧靜雲大力鼓掌，特意高八度說道：「真不愧是捨生寺新任掌門，隨時都可以為了公義拋頭顱、灑熱血，盡情揮霍自己年輕的生命，這可是連醫王、蓮尊都辦不到的。我定要傳你本派《血佛圖冊》的命燭淚，好讓你成就大願，捨己救助天下重症患者。只要你肯活體器官捐贈，來個剪脈、抽髓、切腦幹，姑老師保證一定可以讓姜維和蔣琬完好如初；要是把你煉成人丹，還可以治癒丐尊或葉星海、孔明等人的長年疾患，連九殘老人都可以殘缺盡癒喔。唉呀，此等豐功偉業遠勝歷代沙門法統，簡直是天底下第一大善人。敢問宗主往生後要坐缸塑像、還是要燒出舍利子入塔供奉？是否已想好下一任的繼承人，以及鐘震法會、斷背之戰的替代人選？」

　　寧靜雲言辭尖酸、笑語帶諷，字句有如千斤重擔，壓得賈賽的頭越來越低，使其反芻出自省之語。「能醫好姜維、蔣琬固然是好，但我若因此癱瘓或賠命，那林柳好不容易重修的功體會不會因交心術式的崩解而隨之毀壞？我又要拿什麼來回應釋耀虔和苦主的期待？筋肉女神也說過纏鬥千年的斷背之戰全繫我身，我若不能赴會，那感人嶺上的終末果雷恐將失控禍世，幫主劉備也可能會失去他最愛的獨子。第六軍團已失姜維領導，又面臨多項考驗。我如果缺席的話，情況只會更糟……」

　　寧靜雲看著賈賽苦惱模樣，心知他已思及深層的責任問題，遂收起笑諷，兩腳交叉，雙手抱膝，正色道：「捨生寺的捨生二字，是究竟因果、功德圓滿所得之澈悟，如醫王拔剌之血佛禪辯、釋耀虔貫徹乞戰的精神。死有重於泰山、輕如鴻毛，你應該將自己的性命發揮到最大價值才言犧牲，不該只憑一口渾氣強逞匹夫勇。姑老師我雖掛心葉星海的傷勢，也不會傻到捨命以救。貿然捨生，只會使愛你的人更加痛苦、更加自責，成就的只是死者單方面的高貴，苦的永遠是活著的人。如果連自己都不珍惜自己的性命，還有什麼資格要求生者連自己的部分一起活下去？唉，坊間愛情小說與電視連續劇真是害人不淺，竟讓人誤以為犧牲是情感中最美麗的花朵……」

　　寧靜雲明白苦思成心疾的道理，點到為止後，遂捧起退形蠶，輕撫其背，換個語氣道：「此退形蠶便是我向姜維索取的報酬，乃開宗祖寶鈴禪師親手創造，名列七大聖蠱之一。牠雖不能根除葉星海身上之患，但其退形異能正好可以消除繡連罡氣之增生，使神人能再現往日風采。所以呀，醫法並不是治傷唯一途徑，若能善用毒蠱，也能達到同樣效果。天竺麥可所修的寶來巫天術頗有獨到之處，如果能跟本門《萬毒書》相輔，或許可找出療癒姜維的方法。」

　　賈賽愕然瞪眼，懷疑自己是否聽錯，追問道：「姑老師的意思是……要我與天竺麥可協商？」

　　「取法寶來巫天術的方法有很多種，比如窺視偷學，或者是像你之前做的那樣，以百衲善法化其毒力為己用。哎呀，我本來已在鐘震法壇設置各種竊法措施，誰知道卻被抓狂的孟達毀去；方才又擱下工程、趕來這裡解你之危，我看明日之會多半無法行此計策了。」

　　寧靜雲一邊說著，一邊瞇眼偷望賈賽。而賈賽已逐漸習慣她丟難題、賣關子的說話模式，亦緩下忐忑，問道：「明日之會，姑老師是否已有備案？」

　　寧靜雲晃了晃食指，眨眼笑道：「備案是不少啦。不過你要問的是姜維的備案、孔明的備案、還是我的備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