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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小兄弟,你可讓老哥我一頓好找啊一一」一個笑嘻嘻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回頭一看,正是老道陳摶兒。 凌波仙子走了之後,我出得屋來,卻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叢桃花陣中的幾間精舍外,放眼望去,四面都是盛開的桃花,正在躊躇應該從哪裡出去的時候,老道兒就自動送上門來了。 「人老了就是容易犯困,怎麼老道兒我才打了一個瞌睡,小兄弟你就沒影兒了?莫非在這荒山野嶺之上,也有你的相好兒不成?」陳摶老不正經地問道。 「哪裡哪裡,只是一時走失而已。這裡的路,哈哈哈——」我打了個哈哈道,心中卻暗自責罵這老頭兒年長德不昭,真正應了那句老話,老而不死謂之賊了! 「唔——」陳摶點了點頭同意道,「這裡的桃花陣乃是參照天星門的紫薇斗數擺成的,進進出出,都有陷阱設在裡面,如果不知道進退之法,的確是很容易迷失在其中的。」 「這個——也是你老人家設置的嗎?」我看了看那些桃花們,頓時感覺到有些高深莫測。 陳摶撇了撇嘴,領著我在桃花叢中穿來穿去,很不屑地說道,「這種小伎倆怎麼可能出自老夫之手?只是抱樸真人的女弟子們閒來無事鬧著玩罷了!若是用上老夫的無極陣圖,保證你在裡面呆上三年也出不來!」 「這麼厲害啊!」我聽了有些咋舌,非常佩服地望著陳摶。 「那又有什麼大不了的?我的無極圖也不過是從先天易數里推演出來的,所謂易者,變化也!如果連你們這些外行都蒙騙不了,老夫還敢妄稱當世的道門領袖麼?」陳摶一面有些理所當然地對我說著,一面領著我走出了叢叢桃花陣。 眼前頓時一亮,原本霧氣濛濛的四周頓時變得清晰起來,山勢陡峭了許多,回頭望去,還可以見到被籠罩在一片片花叢中的小徑,看上去卻也不是非常繁複,可就是身在其中的時候難以脫身,我不禁對於這些陣法又有增加了幾分認識。 很快就到了白天作詩時的所在,迴廊裡面已經設好了酒宴,陳摶在這裡就如同是在自己家裡一般隨意,招呼我坐下後,不斷地吆喝抱樸真人的弟子們要這要那,過了一會兒,餐霞大師也到了,卻不見凌波仙子的蹤跡,我心下不由有些失望。 「楊小兄弟,不要客氣!」陳摶舉起一杯酒,對我說道。 「多謝多謝!」我舉起酒杯來回敬了一下,一飲而盡。 餐霞大師卻不多吃,只是揀水果之類的東西吃了兩口,就坐在那裡不動筷子了,笑吟吟地看著我們一老一少兩個人在那裡拼酒。 桌子上面的酒菜十分豐盛,不過我放眼望去,發現以蔬菜水果居多,都是一些山珍野味兒,和一些從未見到過的異果,肉就只有山雞和狍子肉,還有一些用獨特的手法熏制的黃羊腿,味道倒也非常上口。 酒卻是好酒,我喝了幾杯下肚,發現雖然度數不高,但是味香醇厚,回味悠長,飲了幾口,齒頰留香,不覺多飲了兩杯。頭腦之間醉意醺然,耳畔也熱了起來,忍不住將衣杉向外拉了兩下,身上冒出的熱氣似乎都可以用肉眼看得到。 抬起頭來,滿眼星光璀璨,月亮更是偏居天空的一角,散發出淡淡的銀光。 陳摶似乎也多喝了幾杯,又吃了兩隻拳頭大小的橙色果子,搖晃著從席上站了起來,舉著手中的酒杯唱了起來,卻是李白的一首《把酒問月》。 「青天有月來幾時, 我今停杯一問之。 人攀明月不可得, 月行卻與人相隨。 皎如飛鏡臨丹闕, 綠煙滅盡清輝發。 但見宵從海上來, 寧知曉向雲間沒。 白兔搗藥秋復春, 嫦娥孤棲與誰鄰。 今人不見古時月, 今月曾經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 共看明月皆如此。 唯願當歌對酒時, 月光長照金樽裡,啊——金樽裡——」 陳摶唱罷得意非常,將頭上的簪子拔下,披散了滿頭的白髮,叉著雙腿坐在席上,瞇縫著眼睛,用一隻手握著筷子頭頂上不停地搔著,好似非常愜意的樣子。 我望著天上的明月,又聽了陳摶方才飽含激情的唱詞,胸中思潮湧動,想起了來到這個世界之前的種種情由,又想到了可能仍在異世等待我歸去的小雨,心中五味雜陳,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縈繞在腦海裡面,久久不能褪去,不由得一推桌子,站了起來,鋃鋃蹌蹌地走到迴廊盡頭鄰近山谷的一邊,一口將杯中之酒飲盡,仰頭望著空中的明月,腦中一片空白,唯一想到的就是蘇軾的那首水調歌頭,當下轉動身形,癡癡地唱了起來,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 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一遍下來,還有些意猶未盡,又坐了回去靠在椅子裡,閉著眼睛用鼻子哼了一遍,胸中方才舒暢了幾分,再到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大家都在驚訝地盯著我看個不停。 「又出風頭了!」我有些懊惱地拍了拍腦門兒想道,一時衝動之下盜用了後世的詩詞不說,還用上了王菲的唱腔,兩種音樂體系根本就不是建立在同一規則之上的,這種唱法帶給眾人的不僅僅是聽覺上的享受,恐怕更多的是樂理觀念上的衝擊吧! 「這個調子,這個調子——」陳摶用力地搔動自己的頭髮,接著又皺著眉頭看了看我,然後非常鬱悶地說道,「從來沒有聽過啊!可是,偏偏又那麼好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雖然我對音律並不在行,但是粗淺的東西還是知道的啊!你那些曲子,到底是從何處得來的呢?還有你那唱詞,更是聞所未聞,同李白的詩既不同,卻又有異曲同工之妙,難得的是韻味十足,唱來效果極佳!天,難道你是文曲星下凡?為什麼詩詞書畫樣樣都是那麼震撼人心啊!」說著說著幾乎痛苦地呻吟起來。 看著陳摶有些痛不欲生的樣子,我頓時覺得有些過意不去,於是安慰道,「前輩何需如此感慨?吟詩作賦這個事情要講究時運的,古人不是也說過嘛,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我也是一時感懷所致,月下飲酒,難免要嘮叨兩句,平時也難得有此雅興呢!」 陳摶仍然是一副長吁短歎的樣子,時而咬牙切齒,時而扼腕歎息,臉上的表情簡直是瞬息萬變,比川劇裡的變臉王還要生動三分,最後捧起桌子上面的酒壺痛飲起來。 接下來的整頓飯吃得艱澀無比,所有的女弟子們都藉著端茶送水的機會跑到我對面悄悄地看上兩眼,迷離的眼神裡面更是攙雜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情緒,弄得我只好低頭飲酒用飯,努力地同桌子上一切可以消滅的食物作堅決徹底的鬥爭。 「做人切不可風頭太盛!站在風口浪尖上的人,總是會遭遇一些非人的待遇的!不管這些待遇到底是好的,還是壞的,都是令人不自在的!」我心中胡思亂想道,名人卻也不是那麼好當的啊,恐怕我再多剽竊幾首詩詞出來招搖,就會成為北宋文壇的領軍人物了吧?據我所知,這個時期可是沒有什麼詩詞大家的。 可是我還是低估了詩詞的影響力與大宋王朝的信息傳遞能力,我並不知道,此時「我的絕妙好詞」早已經通過某種秘密渠道被送到了大宋皇帝的龍書案前,正在享受皇帝御覽的無上殊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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