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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多時,行在後面的船隻趕了上來,將我們的客船從河中拖了出來。 原來是水賊們在船下的水中使用了幾塊兒巨石作為躉石,之間連上牛皮繩索將船緊緊地攔住,因此動彈不得。水手們再次下潛進入水中後,尋到了機關,用刀子將繩索割斷之後,客船終於重新行了起來。 船主人令水手們將船上重新收拾了一番,將船開動起來,靠到岸邊有碼頭的地方,派人上岸去購了一支新的桅桿,換上之後,方才又重新回到大河之上。甲板上面的水賊屍首則被眾人扔到了大河之中,隨波逐流藏身魚腹之中。 自此一路無話,船隻向汴京行去。我將白衣女子贈送的丹藥與排風同服,受到的內傷立時好了很多,只是外傷卻要一段時日來恢復了。其間為排風療傷之時,因為她的傷在後肩,自己無法上藥,於是不免裸裎相對,好在我的定力深厚,再加上她身上的傷勢也令我無法聯繫到其他的想法,並沒有發生什麼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香艷事情。猶是如此,我也被那春光景致困擾了整整一夜,滿腦子裡面都是方纔所見的迤儷風情。 兩日之後,我們終於到達了這座號稱有史以來規模最大規模的水陸城市的大宋都城。 經歷數日的漂旅,船上的人們早已經疲憊不堪,浮於風口浪尖之上,其間辛苦也是可想而知的。我們乘坐的船隻從汴河入了金水溝,通過咸豐水門也就是俗稱的西水門後,就靠岸了,眾人紛紛上岸,相辭而去。 船主堅辭我的船資,說是如果沒有我主僕二人出手的話,那水賊早已經將一船的人斬殺乾淨,哪還有什麼船資可收?推讓了一番後,只好作罷,我再次感受到了古人有恩必報的淳樸民風。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頭,吳山點點愁。」地因水名,於是開封就有了「汴梁」、「汴京」之稱。汴水已隨時光流走,但汴水遺風猶存。北宋的都城,又稱東京城,其歷史可上溯到戰國魏惠王「徙治大梁」。自唐建中二年宣武軍節度使李勉築汴州城,五代時後梁、後晉、後周均定都於此。 說起來,京城的治安仍然是在開封府的治下,因此開封府尹的地位也就顯有些與眾不同了。我們一路行來,就見不少的禁軍與開封府的差人們來來往往,不時地攔住過往行人盤問事由。 待行至內城時,我們就被守衛城門的禁軍攔住了去路,因為我的這隻大鐵槍比較惹眼。 據說禁軍也是北宋王朝最有戰鬥力的軍隊,相當於正規的野戰軍,只是太祖皇帝為了防止軍隊兵變奪權,以「杯酒釋兵權」解除了石守信、王審琦、高懷德等人的軍職。他以禁軍為北宋軍隊主力,把統兵權交給禁軍三帥,調兵權交給樞密院,使其互相牽制。 禁軍對皇帝雖然極度忠誠,但是由於頻繁輪換駐地,兵不識將,將不專兵。凡遇戰事,則臨時委派統兵將領。再加上作戰時必須嚴格按朝廷規定的陣圖作戰,將領稍作更改,即使戰鬥勝利也會被追究查辦。這使得禁軍無法使用反擊、追擊、偷襲等靈活戰術,最需要謀略的將領成了死背陣圖的傻瓜,使得禁軍的行動遲緩,列陣和出擊呆板,各兵種難以協同作戰,雖然人數上不斷地擴充,但是戰鬥力卻江河日下,最終成了人們口中的「冗兵」。 那禁軍的頭目身穿鎧甲,內罩軟皮背心,一身的金屬護件被擦得錚亮,手中一扶腰間的配刀,正準備上前盤問的時候,排風卻從懷中掏出了一面令牌來,對著禁軍頭目一晃,就收了回去。 「得罪,得罪!原來是楊老令公門下——」那頭目看到令牌後眼睛一亮,急忙喝退了身後眾軍士,非常恭敬地給我們閃開一條路來。 我跟隨著排風,逕直穿過內城的門洞,向城裡面走去。 汴梁城有外城、內城、皇城三重城牆。外城為後周顯德二年世宗柴榮下令營建,為南北稍長的長方形城池,城牆為夯土版築,共有城門和水門二十一座。內城前身即唐汴州城,略小,形狀約呈正方形,城牆亦為夯土建造,有城門、水門十二座。皇城在內城中部,佈局仿唐洛陽皇宮,磚砌城牆,呈南北長的長方形,周長九里,象徵乾陽之數受命於天。 汴梁城地處交通要衝,有發達的水系,暢通的漕運。我們一路行來,就見到了不少的船隻經有水門徑直入城,交通十分暢快。佈局在內城範圍保留了唐汴州城由十字街分割的方塊形坊制,在外城卻已形成縱橫交錯的街巷制。三重城牆相套,代表了禮制上的最高等級。 「少爺,天波府就在前面不遠,少時可到。」排風指著西北方向對我介紹道。 天波楊府在汴梁城內西北隅天波門的金水河旁,故名「天波楊府」。因楊業忠心報國,楊家世代忠良,當今太宗皇帝趙光義愛其清正剛直,不善巧言獻媚的性格,敕令在內城天波門的金水河旁建無佞府一座,賜錢五百萬建起了「清風無佞天波滴水樓」。 由於天波楊府距離天波門甚近,又是軍方要員,同時受到太宗皇帝的恩寵,故此守城的禁軍們對楊家的符令早已耳熟能詳,所以見到排風出示後會不加盤問就放行。 見到回家在即,一路上有些愁眉不展的排風心情似乎也好了許多,拉著我為我介紹沿街的各種趣事。 「這裡好熱鬧啊——」我望著街道兩旁林立的店舖以及各種攤販發出了感慨。 市面上到處是一派繁華景象,兩邊的屋宇鱗次櫛比,勾心鬥角,茶坊、酒肆、客棧、肉鋪、廟宇、會館等建築整齊地排成兩行,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由牛馬拉著的木車裝飾華美,上面的簾子都是上好的絲綢織就,也有做生意的商賈,有看街景的士紳,有騎馬的官吏,有叫賣的小販,有乘座轎子的大家眷屬,有身負背簍的行腳僧人,有問路的外鄉遊客,似乎每個人都在忙碌著。 「看到了——」我極目遠眺,隱約之間看到了那高高的碑樓就在前方,正是太宗皇帝親筆御書的「天波楊府」匾額,字走偏鋒,氣勢不凡。 「少爺快走兩步,我們就要到家了。」排風在後面催促道。 對我這個冒牌少爺,她倒顯得像個主子似的頤指氣使,只是言辭間卻很注意分寸,看來還是因為我同楊延昭是結義兄弟,另外我對她的救治之恩或許也是其中的一個原因吧。 想到這裡我彷彿又看到了那天在河上的驚鴻仙子,那翩翩飛起恍如夢幻般的白色身影,那彷彿穿透了無盡時空的深邃目光,豈是言辭可以描述出來的? 隨著排風神思悵惘地走到街角的時候,就聽到前方有琴聲響起,聲音輾轉反側,意韻悠長,顯然並非一般的樂師所奏。我不由自主地回過頭去看了一眼,卻立刻呆立在那裡。 只見前方的金水橋旁的一艘花船之上,一位白衣姑娘正坐在窗子旁邊,雙手撫琴,凝神擯思,早已經沉醉在迷離的琴韻之中。彈的不是他曲,正是司馬相如初遇卓文君時候的一曲「鳳求凰」。 「鳳求凰,鳳求凰 才子佳人痛斷腸 君不見 垓下帳裡虞姬傷 章台柳下搖滿霜 長恨歌裡恨見長 沈園小徑空留香 又何妨 苦樂相參本無常 知音能得幾回賞 明月溝渠各一方 戍客何必盡望鄉」 我聽著聽著不覺癡了,伸手擊節隨著琴聲而動,神思飛揚,不能自已,待到一曲終了時已經是淚濕沾襟。我忽然發現,自從回到這個古代的時空後,我的藝術細胞似乎也受到了極大的刺激,變得多愁善感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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