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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初出茅廬』 天寶十三年夏,四川武侯山中。 竹林內,草盧旁。 一名少年正拿著一截短竹棍揮舞著,大開大闔處,虎虎生威;靈動奇巧處,密若針織。但端看其舞棍的招式,略有見識的人都看得出那不是棍法,而是刀法。 在一旁的石桌上,有一把未出鞘便能發出沁寒刀氣的長刀。也許就是這把刀的緣故吧!原本該燥熱難耐的夏天,卻令人微感涼意。 石桌邊坐著一名年約半百的中年漢子,漢子聚精會神的看著少年用竹棍演釋刀招,雙眼露出七分欣慰三分欽羡的神色。 在空自揮舞了一段時間後,少年突然騰身躍入竹林。以竹子作為假想敵,收棍橫胸前,一劈一斬一轉一翻,真氣奪棍而出,在林內四處飛旋,正是亢龍獨有的井字刀法。卻不見竹林中的竹子有何損傷,只是咚咚的發出悅耳的節奏。該是沒有用上兵器的緣故。 少年嘆了口氣,像是不太滿意自己剛才的成果。緩步走回石桌旁,對著那名漢子道:「段大叔,我師父呢?怎麼沒見他跟您一起回來?不會是又打聽到哪兒有什麼厲害的武林高手,跑去跟人家交手了吧!」 段仇道:「雨航,不是段叔愛說你。你怎麼可以這樣說自己的師父呢?」 原來是當年龍震天從楊家救出的小娃兒,如今已是一個翩翩的美少年了。 濃黑的劍眉與細長的丹鳳眼,挺拔的鼻子,白淨無暇的臉龐,嘴角永遠微帶笑意。猛然一看會覺得他秀氣的過了頭,甚至有些像個女孩子家,但細看其眉宇之間卻隱然透出一股只屬於英雄人物的凜然英氣。 楊雨航聳了聳肩道:「師父本來就是武癡一個嘛!段大叔,師父他老人家到底又去哪了?我可是還有些招式不太會使,正要找他呢。」 段仇道:「龍爺他老人家沒有告訴我這趟要去哪,只交代我交給你一封信。你自個看看吧!」說著將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交給楊雨航。 這封信是前兩天,龍震天去段仇所開的酒樓打酒時交給他的。段仇來到四川之後,仍離不開老本行,在成都城中又開了間醉鄉樓。龍震天常常下山來這打酒和探聽情報,楊雨航也是在五歲時才從這裡被龍震天接上山學藝的。事實上,不止酒,龍震天師徒的衣食幾乎都是段仇一家在照料。 楊雨航從段仇手中接過信來,打開信中寫道: 【吾徒雨航如唔: 為師的十五年之期已過,如今想四處去舒展舒展筋骨,若沒事最好別來擾師父尋樂。 為師已傳了你亢龍刀法中的基本十二路刀式。這十二路刀式只是為師傳給你用來保命求生用的,制敵有餘,破敵卻猶有不足。然而你也勿要小覷這十二路刀式,運用得宜的話,即使是高你數籌的笨蛋,短時間內恐亦無法找到破解之道。 不過你的手指纖長,善於使劍甚過於使刀。有機會自己研究研究吧,當百益而無一害。要知武道貴於自創,能別樹一格,方成大器。只懂踏著前人的步法,是走不出自己的風采的,去尋找自己的道路吧!為師不願在此時將亢龍刀法全然塞給你,便是不願一顆樸玉,因此失去本該更奪目的光彩。或許在將來,會有更適當的時機,讓為師把亢龍刀法中更深奧的招式傳授給你。 至於這把亢龍刀,你帶著上路吧,能通過它的考驗,你便能得到你要的答案,也才夠資格當為師的笨徒弟。至於師父我,就不敢勞煩你操心了。當你和亢龍刀需要師父時,為師自然會出現的。 有緣改天見。 】 想不到那臭老頭竟就這樣丟下自己,一個人跑去遊山玩水、逍遙自在。 楊雨航不禁的笑了笑,他這師父嗜武成痴的毛病越來越嚴重了,且越老卻心性越像個小孩,成天以捉弄他人為樂。成都一帶,不少所謂的武林高手被他整的死去活來,這下他又不知要到何處找下手的對象了。然而這也證明了師父的武功已到了出神入化,反樸歸真的境界。正所謂『信手捻來,無不神兵;無招無式,渾然天成。』在他仍嫌稚嫩的心靈中,他實在無法想像有師父對付不了的人或事。 憶起當時學這套刀法時的情景。 龍震天道:「小子,這十二路刀式你練過也就算了,別記得太牢。能忘記是更好,反正大概騙不了幾個高手。」 楊雨航有些不屑道:「師父,那幹麼還要我學?」 龍震天一派理所當然地道:「問題是我也已經不知要教你什麼了,誰叫你的手細緻到比女人還像女人。我那些殺敵於千軍萬馬之中的搏命刀法實在怎麼看都不適合你!要怪就去怪你娘好了。與我何干!」
害得他到現在還很計較自己的手,常看著雙手無奈的發呆。 段仇搖了搖陷入思緒中的楊雨航道:「龍爺信中寫了些什麼?」 楊雨航隨手將信放在桌上道:「沒什麼!只是我們師徒倆短時間都不會待在這了。師父去找他自己的樂子了,吩咐我要下山修行。」 段仇道:「龍爺肯讓你下山了?那段大叔我趕緊回家幫你準備一間房。你段嬸和你阿雯姐、小虎哥都常念著你呢!」 段仇看著一臉愕然的楊雨航道:「還發什麼愣,快整理整理,隨段大叔下山啊!」 楊雨航似面有難色的道:「段大叔你可能誤會了!師父的意思是叫我一個人到江湖上去歷練、歷練呀。」 段仇拿起桌上的信看了一會,露出一臉失望的表情。 楊雨航握著段仇的手道:「段大叔!我知道你們把我當一家人看待,我也是一樣的。但是我不能連累你們呀!我們楊家與那邪教有不共戴天之仇,邪教之人個個武藝高強,我不能讓你們為了我捲入這場風波呀!」 不待段仇有思考的機會,又續著說道:「我明日就下山,就拜託段叔幫我跟段大嬸他們說一聲啦!我會儘快將事辦完回來看你們的。」說著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竟推著段仇走向下山的路。 段仇急急忙忙問道:「你至少在啟程前去看看他們吧?」他極力想停住自己的雙腳,卻徒勞無功。 楊雨航道:「好吧!我會去的。」心裡卻想著:「我敢去才怪呢!我可不想又被段嬸打扮成女孩子呢!小時候不知彆扭也就算了,這麼大年紀還被打扮的陰陽怪氣的話,非讓師父笑掉老牙不可。雖說已過了這麼久,但不知段嬸還有沒有這興趣,總之這個險是不能冒的!」想起當時穿著女裝,綁著辮子被送上上山來。當時龍震天捧腹狂笑三天三夜的光景可還是記憶猶新。 其實以他這種介忽男女之間的中性容貌,若真扮起女裝絕對可以瞞天過海,甚至比起傾城佳人更勝一番風味。只是捫心自問沒那個嗜好罷了。
送段仇下山之後,他回草盧裡拿了幾件常穿的衣服、一些銀兩,塞進一個藍色包袱裡。 提起包袱,走出草盧外石桌旁,拿起亢龍刀背在身後。他看了陪著自己十年的竹林幾眼,轉身往竹林小逕的另一端走去,就這樣出發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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