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我說的對不對？死老爸。」我得意地看著那所謂的校長。

跟我想的一樣。

「呵呵，麟天，你到底想要說什麼。」校長微笑，然後指著我跟阿豪，語鋒一轉：「我請你們來到校長辦公室，可不是要你們來這搗蛋。要不是我們的時光機出了點問題，導致你和錢宇豪受到波及……我還會要你們過來？夠了，我的耐心可不比你想像的多。」

校長面無表情，從抽屜拿出一疊白紙，放在桌上。

「這是支票。」校長迅速地撕了兩張，丟給我和阿豪：「只要你們倆位不把我們關於時光機器的事情講出去，上面的事情數字隨便你們填，我們負擔的起。」

「要是我和阿豪不答應呢？死老爸。」我說，瞪著校長。

「第一，我不是你爸；第二，你沒有否認這項交易的權利。」校長冷冷的說，皺眉。

我暗暗嘆了口氣，這老頭還真是頑固，難不成真的要逼我說出來？

我還隱約記得，爸交代我事情的事。

※ ※ ※ ※ ※

「別把我們家的事說出來？什麼東西，我們家哪有什麼事好隱瞞的？」我對著手機另一頭說，是該死的老爸。

現在是晚上十一點，開學一個禮拜後的星期一，很睏。

「嗯，就是比如媽媽和爸爸會武功啊、家裡開道場、爸……爸長期不回家之類的……」爸有些心虛。

「哼，你也會心虛啊？真難得」我吐槽。

「……天，時候到了，爸自然會告訴你的。」說完，爸就把電話掛了。

我憤憤的看著手機，心有不甘的用力闔上，狠狠砸枕頭。

※ ※ ※ ※ ※

「你難道沒有發覺，你手機一直在震動嗎？」我站起來，看著校長。

校長瞳孔縮小，立刻檢查褲檔裡的手機。可惜已來不及，打開後他只會看到一通未接來電，我老早就掛掉了。

這時阿豪也站了起來，恢復以往的冷靜。

「如果你是校長的話，那就很奇怪了，為什麼我爸的手機會在你那邊？」我笑笑，搖搖手中的手機：「還是……是我打錯了？你一定想這麼說吧。那你就錯了，我從來不懷疑我媽給的電話會是錯誤的，尤其給的是自己的兒子。」

可不是嗎？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中。

也幸虧我教給阿豪的，他一點不漏的完全發揮出來。俗話說的好：「防人之心不可無。」，我豈會笨到跟著一位陌生的校長來到這呢？一切都是有計畫的，就像我跟阿豪的默契。

『如果遇到你不熟悉的人，請你到某個地方的話，很抱歉，這個人一定有什麼東西要問你或有求於你、或是加害。』

這是媽教我的。要防備，得從陌生人開始，然後才是師長、朋友、家人……

所以阿豪的一切行動，已經把我這一個月來教他的，發揮的淋淋盡致。

這才是天才，天才是不需要任何困難擋在他面前。

「你現在一定在想：為什麼這麼簡單的事我沒注意到呢？」我看著校長，盡量讓自己的話有說服力：「這很簡單，因為你的行為已經被我們干擾了。雖然只是一點點，但這就足夠來讓我確定你。」

校長相當疲累，整張臉垮了下來，身體散散的倒在椅子上。

「干擾是什麼？很簡單，就是我身旁的錢宇豪。他生動活潑的表現，肯定會打敗各路高手，得到不少獎的，嗯？」我說。

我大可不用在這講半天，要累死我啊。主要還是我個人的私心作祟，我一定要看到死老爸敗下陣的那張臉，到時候肯定爽翻天。

「躁鬱症的腳色非常難演，說實在，是會崩潰的。」阿豪輕輕地笑，有些悲哀。

我走到校長旁邊，看著他，遺憾地說：

「你知道，媽到現在還是很相信你。」

「當然知道，我也不想繼續這樣下去。」校長落寞的低著頭。

「喔耶！你終於承認了！」我大呼，真是太爽了！

到剛才為止，我都還是不太能確定校長是不是真的是爸，畢竟有些意外是無法預料。所以有些話，還是得用套的。

爸身體一抖，本來蒼老的面孔頓時年輕不少，輪廓也更加深，身體更是挺直許多。

阿豪嚇呆了，腳步往門靠近了幾公尺，準備有個萬一的話，隨時都可以馬上開跑。他這小子最怕莫名奇妙、無法用科學來解釋的事。

爸這一轉變，使得我看到他那張令我厭惡的臉，心裡不舒服的感覺又添加不少。要是在這裡打他幾拳，媽應該是不會知道吧？

「等等，還是不要好了，要是輸的話有多難看。」我必須承認，他剛才跟傳奇過招時的畫面，還依然清晰的留在我腦中。

「你也十八歲了啊……是時候了嗎？」爸喃喃自語。

「喂，死老爸，你到底要不要跟我解釋清楚？一下是校長、一下又亂搞一些什麼時光機的。到底是在玩些什麼？」我不耐煩，一口氣講了一大堆事情：「還有，阿豪的事呢？我告訴你，你別想給我混過去！我一看就知道你和傳奇知道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死老爸你今天不給我一個交代，我就跟媽告狀！你死定了！」

「撲哈！跟媽媽告狀……」

本來沒精神的傳奇，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真是、真是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等等！千萬不要跟你媽說這些事啊，天……」爸苦苦哀求。

「我的媽，你們來真的！？」傳奇詫異。

我絲毫不理傳奇的驚訝，他根本不曉得媽的厲害。要知道，要是媽真的生氣的話，呵呵……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不過能嚇到爸就好了。

「知道錯就好。」我息怒，眼神如同一把刀，不停假想破壞他的身軀。

然後爸起身。他的身高跟我差不多，氣勢卻落了幾分，可能是剛剛太過刺激了吧？唉，內心有些不忍，畢竟還是自己的爹。

爸走到右邊一旁的書櫃，然後頭側了側，像在檢查什麼一般。接著用手推了推、擠了擠、拍了拍，再用腳用力一揣……

「咳、咳，爸，心情不好啊？」我略帶諷刺地說，爸也沒理睬我，自顧自地推來推去。

我一看就知道，爸可能正在打開某種密室，這樣的電影我看多了。

折騰了好一段時間，就在我、阿豪和傳奇的三人剪刀、石頭、布進行到第十局時，終於，一股不一樣的空氣撲鼻而來。

在那一旁的書櫃完完全全的消失不見，只留下凹陷進去的十立方公尺的空間，最裡頭的牆壁上鑲有一個長方形的電梯。

我們都到了電梯旁。

「裡面是怎麼樣？」我扭頭問傳奇，爸又再按些奇怪的東西了。

「沒什麼特別的啊，就只是很多個鐵板組起來的空間。」傳奇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嘴角微微上揚：「但是對你們倆個呢？呵呵，你們疑問的答案都在那裡面。」

「是嗎。」我思索。

「別想那麼多，你這個人就是太愛操心了。」傳奇笑笑，看著我和阿豪：「哎呀，兩個都是一個樣。」

我和阿豪爽朗一笑，很多人都這麼說的，而這也是讓我們默契長久存在的一大優點。

這時突然，又是另一股空氣襲來。

電梯門開了，我們幾個走了進去。

電梯裡面。

傳奇顯得有些躁動，身體一直扭動，有些躊躇的看著爸。

我想到高中時，看過一本心理學的書。上面有寫到：「大部分的人類，當碰到難以抉擇的選擇時，通常緊張的心情總是會表現在外，進而把內心的弱點曝露讓外人知曉，這實在是人類無法改過的心理毛病……」我想這段話正好派上用場，到底傳奇在想什麼呢？

在一間狹小的密閉空間裡，往往一個微小的舉動便會讓其他人察覺。進而，我和阿豪加起來的四隻眼睛正偷偷觀察他，爸則酷酷地靠著鐵牆閉眼沉思，真是太要不得了他。

「呃，校長，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麼要變身成你嗎？」傳奇開口道，有些冒汗，顯然是需要鼓起極大的勇氣才敢這樣問。

爸緩緩抬起頭，那銳利的雙眼注視著傳奇，周圍的空氣突然有些寒冷。

「假慈悲，你以為這樣我就會把懷錶環你？有時間投機取巧的話，還不如認真工作。」說完，爸又低下頭。

「喂喂，你真的知道？」傳奇不甘心。

「別煩我。」爸怒視傳奇一眼。

「真的還假的？你這個人也太恐怖了吧？根本就是頭怪物……要是如此，早知道我就不來這邊了……」傳奇歪著頭，碎碎念了起來。

「什麼？你們剛才是在講什麼？是你變成爸的事情？」我問。

說來我還真把這件事給忘記了，因為我真的覺得那時後校長表現的很平常啊……

等等，不對，依照我在開學典禮的記憶，校長……也就是爸，平常是不苟言笑、氣派嚴然、非常認真的人，怎麼可能才一個月，平白無故的就會開那麼多玩笑？還會有事沒事的找我們泡茶？

現在想起來，才發覺原來有那麼多破綻，只是當下我們沒發覺到而已……看來爸在房間時說的沒錯，待在傳奇旁，會隱隱感覺有種衝動出來，使別人喪失一些冷靜。

我突然發現，自從爸站在我們身旁後，這感覺就差不多消失不見了。但我還是不自覺的討厭這死老爸，只要視線一掃過，不由自主的還是會在心中暗罵。

算了，重點不是爸，是傳奇。

「校長，我跟他們講囉？」傳奇向爸請示，笑容有些狡猾：「反正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你再想怎麼撇清也是沒用的啦！」

「你給我閉嘴。」爸冷冷地瞪他，然後目光轉向我，和藹地說：「天，既然事情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我自然也不會再對你隱瞞什麼。等到了下面那場所後，我會向你說明一切。」

「靠，態度竟然差那麼多……」傳奇苦笑。

我嘲諷地冷笑，爸這樣的對白我實在聽過太多遍了，此刻的我只有無限的悔恨他的一再說謊。

爸嘆了口氣，也沒說話。

沉默了幾分鐘，從進來到現在都還沒說話的阿豪，問道：

「我們好像進來快二十分鐘了，怎麼還沒到底？」

「這裡的構造並不是一直都向底端前進，雖然你現在沒感覺，但這鐵箱卻以時速一百多公里的速度把我們甩來甩去、有時候是向右、向左、向下、向上……這都要歸功於我們優良的電磁懸浮系統，要是沒有它，我們的內臟會在三秒內從我們口腔噴出。」爸說，有些自豪。

「學校的經費有這麼多？連我們台灣政府都還沒著手經營電磁化的捷運，這裡怎麼可能……好吧，如果真的有錢好了，這樣精密的機器設備是要如何做出來？我們現在可是懸在半空啊，這是需要經過多大的計算與演練，我看世界上恐怕只有這裡才有這樣一台機器，太驚人了。」阿豪。

「不是一台，這樣的機器在全國都有分佈，只不過是要有特權的人才坐的起。」爸微笑：「而且只進不出。」

「什麼？」我和阿豪不解的問，而傳奇無聊的蹲在地上，摳著鼻屎。

「這裡不好說明，進來就知道了。」爸說。

電梯門”刷”的打開。

一整片的白色地帶，牆上寫滿不知名的狂草書法，連綿數十公尺。

只有黑與白的世界。

「就是這裡？」我問，看著四周狂亂的黑色字體。

「不是，前面還有一道門。」爸說完就往另一頭走去，我們也陸續跟上。

我邊走邊看，實在是摸不著頭緒。怪了，牆上的字到底是什麼？又有什麼意思？

我轉頭看阿豪，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似乎這對他根本不算什麼，只不過是一些塗鴉罷了。

「你看的懂？」我驚訝的看著阿豪。

「嗯，這是蘇軾的大江東去。」阿豪面無表情，說：「或許是這的主人、也就是你爸，偏好這樣的感覺，很中國風的設計。不過……這漆一面牆好說也要十幾萬呢……還挺豪邁的。」

「是喔。」我乾笑，爸的癖好還蠻特殊的。

「他這詞的意思也蠻豪壯的，你知道吧？」阿豪。

「大概。」我說，也沒多去想。

「唉，這意思大略是在講些人生如夢、也不必太去怎樣怎樣……雖然僅此這個意義，但這蘇東坡也給他寫的很豪邁啊。」爸突然轉過頭，腳步停下，說。

「是啊，看來伯父的體悟高出我們不少。」阿豪笑笑，我別過頭不去看爸。

「沒這回事，只是年歲也近五十，感慨也隨之增多了。」爸笑笑，然後對阿豪道：「雖然現在才說不怎麼好意思，但伯父還是得謝謝你，平日辛苦照顧我們家天兒了。」

「不、不，沒這回事，反倒是阿天給了我許多人生上的幫助，我才該謝謝他呢。」阿豪推辭。

「唉呀，你怎麼說這種話？來、來，伯父給你幾樣好東西……」說著，爸就準備從口袋拿出。

「伯父，我說真的不用啊……」阿豪連番客套。

「唉唉，你收下就是……」爸。

我也不想理睬他們倆，就往前方傳奇那走去，留下爸和阿豪在那演場無謂的客套連續劇。

古怪的是，我越往前走、內心越引起強大的波濤，彷彿是有某種東西在跟我產生共鳴，不斷吸引我靠近。我提高警覺，這種不明的事最令人感到害怕，尤其是這種從所未有的感覺，格外令人心驚。

「好吧，要是我進去不會受傷，就把”計畫暗殺爸的十種方法”刪掉一種。」我暗道，心中有些不忍，這些都是我幾年來的結晶啊。

傳奇在前面敲敲打打。

「現在又是怎樣，你們的設備就不能簡單一點嗎？弄得像在拆房子……」我說，前面的牆壁很平實，沒什麼其他機關的感覺。

「……你才知道啊……所以我不會開啊…………」傳奇哭喪著臉說。

「……」

此時，爸走過來，拿出一個類似遙控器的東西，一按，牆壁漸漸上移。

「喂！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吧！跟你來這麼多次了，我現在才知道這裡是要用遙控器！」傳奇不爽，亂七八糟的就開始罵爸。

「要是我跟你講，你能保證不來鬧我？」爸斜眼瞪傳奇。

傳奇尷尬的笑了笑，然後退到一旁。

牆壁已經到了最頂端。我張大眼睛，看著眼前的奇景，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無數穿著白衣的人走來走去，神情緊張；也有幾名身穿黑衣的人往我們這邊走來，領這幾名西裝男子……

趁這段空檔，我四處張望。

天花板上無限延伸，像是到地面似的，而有些白衣人更是飄浮在空中作業；在這裡沒有什麼電腦螢幕，超乎人想像的是，已經演變到漂浮在空中的立體畫面……許多超越現代科技的物體，一滴不漏地呈現在我眼前。

最讓我驚訝的是，在最中間有一組巨大的機器，四周都有工作人員在忙碌。但重點不是機器，而是底下的工作人員！我看了簡直傻眼，底下那位有著稀疏頭髮和巨大腦袋的……是……是真的人嗎！？

「沒錯，他是愛因斯坦。」傳奇看出我的疑惑，小聲在我耳邊炫耀：「而且還是我去找他回來的，厲害吧？」

我和阿豪嚇呆了。

太不可思議了！傑克，太神奇了！幾天前我和阿豪還在書局看有關他的書，沒想到現在他卻活生生的出現在我們眼前！

囧rz！

「你、你回去？真的是時光機？」我超震驚。

「嗯，不過”回到過去的時光機”只能用一次，所以大家就決定帶那禿頭回來啦。」傳奇笑笑。

然後黑衣人就到我們面前了，其間我已經大致瀏覽過一遍。

這裡的空間不會很大，大約是二十個體育場的單位，但因為上頭天花板的無限放空，使得這裡的空間感添加不少，有效利用的空間也比較大，不過主要還是得依靠能漂浮的裝置，要不然那麼高有個屁用？

這裡的研究人員也不少，大大小小的電腦和機器滿滿如是，不停的閃爍。每位人員似乎很勤勞的模樣，不是專心做在位子上打電腦、就是不停的來往於各個地方之間。

最主要的還是中間豎立起來的裝置，那應該就是時光機吧？中間是透明的巨大玻璃管，裡面住滿奇異的綠色液體，旁邊連接了許多線條，有些噁心。

「喂！傳奇，你幫我帶一下兩個小朋友，我去談談事情！」爸突然對傳奇大吼，然後跟著黑衣人走進旁邊一處房間裡。

怎麼這樣！爸都還沒跟我解釋清楚啊，竟然就這樣烙跑了！？早就知道不要相信他了！

突然，我又打了個冷顫，果然，又是那感覺。我轉頭注視那冠綠色液體，心裡不舒服的感覺倍增。

是我們之間有某種關聯嗎？我跟那東西會有什麼關聯？是時間嗎？如果是的話，我和”它”之間的那互相牽引的感覺又是什麼？我完全不知道。

「我先帶你們參觀吧，別擔心，我會把你們該知道的告訴你們的。」傳奇說，搭著我和阿豪的肩膀，細聲說：「但是，大部分的事情還是要自己去摸索啊。另外，豪小子，你得有個心理準備，等等可能會有一個大驚喜哩，比那個禿頭出現還屌！」

傳奇詭異地笑了笑，領著我和阿豪往巨大機器走去。

十公尺前。

依稀，阿豪落淚了。

「媽。」阿豪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