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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寫實】--【彷若昨日 】-- 作者:天空藍 |
| 記憶之鑰_逃 |
我在山裏……
來自海上的雲
說海的沉默太深
來自海上的風
說海的笑聲太遼闊
我是來自海上的人
山是凝固的波浪
不再相信海的消息
我底歸心
不再湧動 －－鄭愁予《山外書》
我底歸心，不再湧動，是不再以那裡為家之後……
1996年，不再以那裡為家……從此以後，我的世界，沒有螢火蟲，
沒有織布機上熟悉的麻線味道，沒有風低語的脈絡，沒有那個與土與泥
翻滾的生活……
我的汗水，不再會呼吸……只是那時的我不懂，自己為什麼改變。
人都有慣性，很小就在都市生活，我早已習慣什麼都很方便的環境
，而對那裡不再那麼想念，我想，是因為我每年仍然可以回到那裡去念
舊吧！
可是，為什麼我還是改變了呢？
人阿，根本連自己都不了解自己吧……真的是有夠可笑
我這個平凡人，也不例外。真是矛盾又討厭死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每天，我逼著自己去忙碌去奔跑，去計較
，去戰爭，這種緊繃的生活，有一種忙碌的快感……
很好！就是這樣，這樣我就看不到那個脆弱又多愁善感的自己了。
有夠無聊的，為了那一點也不足為奇的自尊心嗎？
那是什麼？能吃喔？
實在是太好笑了。
炒死了！心裡的聲音太善變，我想，這就是我不了解自己的原因吧。
有一天，我站在鏡子前面，在心裡問自己－－
「你是誰阿？你從哪裡來呢？」
「我當然是我娘生的女兒阿……當然是來自於子宮囉＝ ＝ 」
自以為很幽默的結束這個思考，突然有一點迷惘呢……再加上
最近那個尋根作業？
什麼族譜傳家寶？這麼八股的東西……
真想簡明扼要的寫說－－我是平地＋山地的混血。介紹結束。
還可以順便附上多國語言翻譯咧
我有根嗎？
是一根，還是兩根？
（＝ ＝ 我是女的……）
突然感到迷惘……
突然感到疲倦……
每天，我都忙於朝我的目標更進一步……
把家裡當旅館充其量是睡覺的地方，每天除了上學就是補習班圖書館公車上……
（不會是地下道就是了ＸＤ）
每天回家就是面對媽媽在沙發上因為等我而睡著的背影……
或是爸爸燈火通明的書房。
他們當初離開家而到陌生的地方共築愛巢，也是這樣嗎？
但我很幸運，至少他們還在我的身邊。
並不是他們沒有給我家的感覺，而是……
我有一種……被現實壓的喘不過氣來的
無助和孤獨
突然想要逃了……
是的！
我想逃……
逃回媽媽的故鄉
那個讓我有根性
讓我思念的地方……
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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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羅哈客運在中山高上奔馳……
我底歸心 開始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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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館坐上了新竹客運，回家的路，有些竟已模糊。
新竹客運消失於快速道路上，彎進了一條小路，尖石鄉與橫山鄉的交界。
一如通往世外桃源不顯眼的入口
經過幾里蜿蜒的山路，旁邊是油羅溪，映入眼簾的西洋建築，是鄉公所，改建之後變美：Ｄ，衛生所看起來也更先進了一些，內灣仍擾攘不息，遊客比比皆是，路上多了許多溫泉旅館、咖啡民宿。
桃花依舊笑春風 人事 不會再相同
那幢諾大的宅子，那個封存於記憶中永恆的梅花村
我把它封凍於１９９６年乘上車離去的最後一眼
每次回來，看著這些改變，心中就有一種突兀的厭惡感……
距離上次回來，已經３年了……
外婆依然坐在雜貨舖的門前遠望著嗎？
或是晚上守著電話等待我們的問候？
車子駛過橋，仿若昨日，橋上有我跟外婆走過的痕跡，一大一小的腳印。
駛著……
周圍開始出現幾戶人家了
比鄰瀑布附近的教會終於建好了！駛經時祈禱了一下，告訴上帝我回家了。
遠望，熟悉的巨大身影從廣大蒼鬱中隱現，正用剛毅的臉回頭仰望著家鄉的山巒－－天然谷的Taiyan勇士雕像，它拉弓的手從不放鬆，表示遠眺不停的信念。
圖騰公園爬了些許的青掌，看起來頗有遠古遺跡的味道，路邊的芒草竹影此起彼落的隨風輕舞，它們變整齊了：Ｄ
這裡已經是梅花部落的範疇了……用腳毛想也知道＝ ＝
一定是我那個村長外婆每天清晨五點爬起來騎著她的５０ｃｃ小綿羊外加一個大竹婁和一把開山刀沿著路鋤草……
沒辦法……誰叫我媽那終極無敵可怕的潔癖基因就是她老人家遺傳的＝ ＝
為什麼這麼瞭？誰叫我每次都充當幫她早起去放雞之類的工人，我沒有在開玩笑，野的真的不一樣，每次放它們出去跑，真的是出奇的難搞，偏偏又要吃有嚼勁的。跟一堆雞纏鬥之後如果沒有順便把它們的＂茅廁＂清乾淨，她老人家可是會開始＂打開話匣子＂！（嘴巴停不了）
唉唉∼看到了看到了！！梅花部落的里程碑ＸＤ還有那個很高很高用人力搭起的遼望台。
真是熟悉……
德那該 哦若干
族語的意思就是看向很遠的地方
看到里埕碑馬上按了下車鈴，外婆家是住一鄰，所以快到了。
剛下車，我就看到熟悉的身影站在站牌那裡，矮矮小小的，她穿著牛仔褲背著一個大包包牽著她的５０ＣＣ小綿羊，好像剛要回家，順便在站牌那裡等，頭髮明顯的有＂雪兜＂過－－
外婆，我回來了
披頭的第一句問候……
「ＸＸ∼好久不見∼你是賽車喔！那麼久∼」
（ＸＸ是她叫我的小名）
我笑到沒有力拿行李了 ……
外婆阿＝ ＝
你也太天兵了一點……
不過根據她每次叫我買樂透的時候都這麼說
「那個＂駱駝＂！要記得買＂駱駝＂！」
根據這種經驗可推斷－－
她真正想說的其實是＂塞車＂……
不知怎麼的，她看起來又比三年前看到她時蒼老了許多，心中突然有一股歉疚感，汲汲營營追尋著那些
果然，還是忽略了這些我原本就握有的，平凡的幸福吧……那些能讓我真正富有的幸福……
記得曾經給過他們的許諾－－
長大後我要賺很多很多錢，照顧你們。
當初正是因為有著那份幸福，所以我才會想追尋這些……
突然想起有一次跟媽媽大小聲，她露出我從來沒見過的受傷的眼神，然後，我好像明白了許多事－
她們傷心的，不是我功名的成敗，不是我犀利的頂撞，而是……為了那些而日漸迷失的自己……
細雨漸歇，但雲未散，幾道陽光偶爾透過雲間灑落而已。
虧途即將結束，像是跟柳宗元始遊西山一樣，豁然開朗，有一種失落已久的感覺回到身上，我逃了，而我卻面對了，那個日漸迷失的自己。
這才是真正的，我有活著的感覺。
逃，然後化蛹為蝶。終於，尋回自己……
和我的根。
不同於秋收慶典時回來的景象，沒有夕陽托長我們的人影，只有層層密雲和氤縕的濕氣，包圍我們，回家的腳印。
以及逐漸在眼框中模糊的，因歲月雕刻而鬆弛的容顏，同樣的，被濕氣給浸染了，是我的淚而不是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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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為我懸念
我在山裏……
不同於詩人，我來自山裡，卻朝海流浪而去……
而今我回頭，於風中寄出歸去的書信
救贖的寧靜
拍打著
我湧動的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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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可以平靜了嗎？
上帝
逃避的罪，就真誠向上帝告解吧
外婆總是這麼說的－－她說上帝保佑
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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