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這一段路，我趕緊把握機會跟她聊些東西。

「妳有沒有想過，如果當初我是那種心術不正的人，你現在可能已經……？」我有些緊張的問。

這是我預設的題目之一，雖然看起來有點兒老套，但有一定的機率套出某些話。

「不可能。」曉涵答，很有自信。

「假如嘛。」心臟直跳。

「我說，不可能！」曉涵轉過頭來，跟我對看三秒，接著笑了：「我眼睛很利，你的確是個好人。」

「就只是這樣？」我感到一點空虛。

「還有，你個性也真的挺好玩的，」曉涵笑著，然後不好意思的摸摸臉：「當時你知道當時班上有多少人在看你呀，搞的我好想逃跑。」

可惡！我忿忿地轉頭盯著阿豪。都是這傢伙，出什麼餿主意！

「阿天，就像你早上說的，有些事是要試著去接納它。」阿豪避開我的目光，聳肩。

從我們男子宿舍到曉涵那的女子宿舍，路程不會超過五分鐘，遠遠就可以看到，這也就是我為什麼趕約曉涵的原因了。

而從男子宿舍到十字廣場那的路，大約要十來分鐘。

或許，有人會想乾脆騎輛摩托車算了，為何選擇步行呢？

NO、NO，學校可是非常注重環保的。每輛摩托車、轎車上，學校都會要求裝置一個類似齒輪的古銅色機器、手掌大小，只要一上車發動引擎，數字便開始轉動。而到了五分鐘卻沒離開校園者，警衛就一定出現。

更甚，有些人會想把它給拆了吧，反正學校也沒在檢查。

這樣想的話，那就大錯特錯。當你一把那裝置給破壞掉，那恭喜你，你被退學了。

是的，非常的嚴格，以至於在創校以來，經歷四位革命者壯烈犧牲後，本校就從沒在出現過第五位光榮革命的人。

所以，我常常在想，WHO（世界衛生組織）乾脆讓我們校長做就好，何必讓那幾會國家元首在那爭？

然後再把畫面拉回到現實，我發現我嚴重離題。

我們三人邊走邊聊著，感覺也挺清新。路上的冷空氣”刷”的我直喊舒服，學校總算沒白種樹了。

我把那廟公的事，依序的講給曉涵聽，阿豪在旁不時補充。

「哈哈……他也太有趣點了吧？」曉涵笑了好一會兒，才回過氣。

「有趣，我們都快被他煩死了，對吧？」我說，阿豪點頭。

「兩位，他可是位教授耶，況且現在這麼幽默的老師也不好找了，你們真應該好好問他一些問題才是。」曉涵鼓著腮幫子，有些埋怨。

「有什麼好問的？」我笑笑，指著阿豪：「這邊可是位大師哩！」

「同學，好說、好說。」阿豪假裝彎腰道謝。

「別逗了！還不快走？」曉涵突然加快腳步，頭也不轉地說。

但我暸，她正暗暗忍笑。喔！多麼可愛的小女人心態！稍微一想，心裡不自覺的暖了起來。

十字廣場，學校正中央的巨大地盤。

在學校中點，一個二十平方公尺的小圓形綠地，從旁圍著一些五顏六色花叢，慢慢擴散。

再來，以原形綠地為中心，從其東、西、南、北四個方位延伸出去，形成一個四邊等長的十字。

然後以其命名為”十字廣場”。

四個邊等長。

等長。

這彷彿像是我最近看過的一本暢銷小說，”達文西密碼”中提過的，聖殿騎士團的代表。

等臂十字。

哈，應該是我想太多了，總不可能這裡有又埋了個東西吧？學校不會這麼神秘的。

我猜。

十字廣場綿延了學校中央。中央直徑兩公里的圓，意即每個十字的邊長為一公里，足夠擺攤擺到泛濫了。

這樣的設計並沒什麼不便，因為周圍都是教學大樓、教授的宿舍等，而我們學生的宿舍都落於校園內的外圍，校方才敢夜晚開放十字廣場。

不然的話，也難保不會有不良份子溜進來。

但這擔心幾乎是可以免除的，我們這所學校開車到市區可要整整二十分鐘啊，早上我跟阿豪就已驗證過了。

「今天的攤販還真多啊。」我說，看著PDA上的簡報。

上面顯示了一張放大等臂十字圖，在周圍有攤販介紹。

「嗯，那次不是這樣。」阿豪說，從後拔了一朵花。

現在我們是位於中央的綠色小圓，在它周圍的美麗花叢旁都設有座椅，好供遊覽的人休憩。

「今天有哪些人物要來？」阿豪問，轉眼間就把那朵鮮花的花瓣拔掉。

「唉，你會有報應的。」我嘆氣，然後手指點了下旁邊的”人物導覽”。

畫面頓時閃了下，然後一長串的人名顯示出來。

「N氏集團總裁、SWATCH台灣駐董事、YAMAHA集團總裁、GIORDANO服飾台灣駐副總裁、PANASONIC美國總公司總裁……」

「看來大四的學長們有福了。」暁涵羨慕、嚮往的喃喃説。

這也是為什麼學校有名的原因，不外乎是一些總裁級的大咖來這，以至於許多學生一旦被看上，畢業後馬上便有了份相當豐渥的薪水、工作。

但說到為什麼他們會來我們這沒沒無名的偏僻學校，我也實在想不通。要說是因為佔地廣大、學校怪異、老師特別、錄取分數偏高、藝術設計為台灣之首，這也說不通。

要是這樣，他們去國外看那些怪物學校就好，何必來這？

但很肯定的一點，升到大四的學長們個個都會利用這項好處，把整個大學四年級都用在拼命的趕作業，好讓在每個月的月底能讓那些大咖看上自己一眼。

「別擔心，到時候我們三個自組一攤，看我們到時還不飛黃騰達！」我鼓勵著曉涵。

「謝謝。」曉涵甜甜的一笑，有些欣慰。

「我們是朋友嘛，對吧？」我說，向阿豪使了個眼色。

「對、對。」阿豪連忙說。

而且，最有力量的愛情便是從友情的土壤中生出，叫我怎能不把這土壤給壓的厚實些？

「妳朋友呢？」我問，等了一段時間都還沒看到，真是怪了。

「等一下喔。」她說，拿起手機撥了通電話。

一接通，就低頭細語了起來。過了三分鐘，才抬起頭，臉上紅紅的。

「怎了，該不會妳感冒了？」我趕緊把手放在曉涵頭上，隔了一會兒，才發覺這樣非常沒禮貌，便迅速把手抽下：「我、我不是有意的！」

「沒、沒關係。」她好像也發覺剛才確實怪怪的，臉脹紅起來。

「……妳朋友說了什麼？」讓冷風吹了一下，我問。

「她、她們說……」曉涵看來有點害羞。

「什麼？」阿豪也有些好奇。

「那個……」曉涵說，捧著他嬌嫩的臉：「她們說早就看到我們了，要給我們時間獨處一下……」

喔，曉涵的朋友們，你們真是太討我歡心了！

「她們也真是的，就是愛開玩笑。」阿豪說，對我擠擠眼：「等她們一來，我在教訓教訓她！」

「教訓誰？」曉涵雖然還是羞紅著臉，但也忍不住問。

「她表妹。」我幫阿豪回答。

「錢海若，」阿豪苦笑，有點心虛的說：「要多照顧她啊，曉涵。」

「海若？喔、喔。」曉涵眼神有點怪怪，然後問：「宇豪，你怎麼現在才說？」

「因為那個，什麼……」我就說，阿豪最是不會講這種話。

「因為他想給妳個驚喜！」我趕忙幫他接下：「有沒有一種受寵若驚的心情？」

「有是有，但會不會太大了點？」

「剛好、剛好。」阿豪誇張的說，然後走去旁邊的露天咖啡亭買了三杯咖啡，一人一杯：「小弟向大姐賠罪。」

「好，原諒你！」曉涵驕氣的說，又笑了。

我當場鬆了一口氣，要是從此弄僵可就不是鬧著玩的了。

「表哥！」

突聽一陣女人聲傳來，我們三人抬起頭。

「你怎麼也來了？」錢海若意外地說。

「你能來，我就不行來嗎？」阿豪笑著說。

「我以為你都窩在房間裡哩……」她小聲地說，很可惜，被我聽到了。

「嗯？」顯然，阿豪兒耳朵不好。

「沒什麼。」錢海若趕緊轉頭，裝做沒事。

這時，我注意到旁邊另一個女生，也蠻漂亮的。

不過，好像在哪見過似的。

「同學，我們有在哪見過面嗎？」管他的，先問在說。

「你怎麼這樣，她都坐我旁邊的啊。」曉涵惱氣地打了我一下。

「喔，顧柔嘛！我開個玩笑罷了。」我笑笑，暗地捏了把冷汗：「別在意。」

她笑著點點頭，在曉涵旁坐下。

顧柔，我記得她本就不多話，且常跟在曉涵旁，別人的目光基本上都不會落在她身上。

別說我暗箭傷人，她也是有不少追求者的呢。

「還有其他人嗎？」阿豪問。

「沒了，曉涵只約我們兩個。」錢海若說，眨眨眼睛。

這女人還真可愛，像是個妹妹似的；再說，實際上她身高也不高，到我胸前而已（約167、168）。

喂喂，我可沒什麼妄想，既然都算定只曉涵一個，我可就沒那劈腿的心了。

唔！好吧，就算我有這份心，阿豪也不准我下手。

「好，就走了！」我說，站起身。

在我們決定走哪邊時，錢海若突然叫了起來。

「海若，都十八歲了。要知道這可不是家裡，別耍性子！」阿豪皺眉。

我轉頭一看，見她眼睛定定地看著我，像是在看怪物般。

我低頭檢查了下服裝儀容，沒什麼啊，普通的牛仔褲配上咖啡色T-SHIRT，還可以看吧？難不成是味道？這更奇怪，我早就洗好澡了，哪來的怪味。

「你是麟天？」錢海若抖著聲音，眼睛轉了轉。

「對，你表哥沒說過？」我覺得莫名奇妙。

「我以為那是騙人的……」她答，臉微紅。

「是真的，這沒什麼好訝異的啦。」我覺得氣氛有點詭異，就準備走。

「等等，上禮拜那座”崩毀的深色小提琴”是你作的？」

「恩，」我想起上禮拜的事，就有點小難過：「那個啊，根本沒得獎。」

「別這麼說，決賽時，我覺得最有潛力的就是你的作品，」她很激動。但很快地，接著遺憾地說：「可惜那些評審有眼無珠。」

「妳別這樣，說不定真的是我的水準還太低了。」講著，我指著阿豪：「如果這傢伙也去比，那冠軍就該換人拿了。」

阿豪一聽，緬琠的摸摸頭。

「我自己知道表哥的水準有多少，所以我敢說：我覺得你的潛能比他還多很多！」她很激昂，手不停的揮：「很多很多！」

「嗯！謝謝妳，不過我很清楚我需要的是什麼、欠缺什麼！」我笑著，把手上的PDA電源關掉：「天才是不明白凡人的心態的。呃，我不是說妳，這只是個比喻。」

常常，常聽到有人在我背後講什麼：麟天好厲害、真是天才啊等諸如此類的句子，那刻我真想跳出來大喊：你們根本不曉得我暗自讀了多少書、花了多少精力！我拜託你們，請別故意忽視我的努力好不好！我只是個平凡人！

我都知道，我真的不是那種所謂的天才，一直都不是。

「比喻？」即然錢海若是阿豪的表妹，不然推測她也是天才型的一份子，我這種感觸她是不會了解的吧？

「問妳表哥吧，出發囉！」

我們決定從把北邊的開始晃，總長一公里的步道。

賣的東西是有分門別類的，北邊是精品、南邊是E3用品、東邊是學生作品展示、西邊則是賣書。

這裡一定有個疑問，為什麼會賣書？誰知道，學校就是故意設一個滿是書的街，讓那些店家好曝光一下。

但學生也還真是蠻愛去那條街，因為那邊各式各樣的書都有。

喔，拜托，我可沒說什麼書？請別誤會。

而我們今天的首要目標就是北邊這條街。

這裡名符其實是女人的天堂了，不管是衣服、手提包、化妝品、玩偶、大頭貼……等，什麼東西都應有盡有。

難怪我看來看去，整條路上能發現的男人是少之又少的；就算有，也不外乎都是陪女友來逛逛。

然後，我和阿豪就被女人們拖來帶去的，腳步完全沒停下，鬧的我倆直叫衰。

「休息了吧？」我說，腳步還是不停的移動。這是第十家了，估計還有二十幾來家沒看。

「抱歉，真的在一下就好了。」曉涵帶有歉意地苦笑，但結果卻是繼續重複這句話二十五遍、外加又走了三家服飾店。

另外，剛才沒提到的還有剛才我們說的攤販，這是口誤，正確點其實就是所謂的店家。學校有提供出租店面，價格是多少就不是我該注意的事。

※ ※ ※ ※ ※ ※

時間。

p.m. 9:00整。

我和阿豪坐在道路上，每五十公尺擺放一個的暈黃路燈下的木椅上，手中各自拿了杯飲料。

對面櫥窗內的三名女子正有說有笑的翻著衣服，精挑細選著。

儘管曉涵買不到三件，她依舊很開心地陪其他兩位聊天。

「你說，我該過去替她付錢嗎？」我玩弄著冰塊。

「你什麼時候開始會問我了，戀愛大師。」阿豪笑，旁邊不少女人拿手機對他照相。

「喲！各位女性同仁！這名帥哥目前誠徵女……」

「沒事！沒事！別理他！」阿豪突然站起來大吼，嚇壞不少人。然後在小聲說：「算你狠。」

「拜托，給我些意見嘛。」我雙手合十。

「我認為不用，」阿豪坐下，輕聲說：「你們才剛起步，又只是朋友，你這樣沒來由的舉動只會嚇壞他而已。」

「有道理。」我說，低頭深思。

「慢慢來，我表妹的事還得勞煩你動手。」阿豪仰天，看著星空。

「你表妹？干我什麼事？」我說，想起來的路上她一直追問我問題，直到現在才能好好休息勒。

「她好像蠻喜歡你的。」阿豪左看看、右看看，然後小心翼翼地在我耳邊說。

「你又知道了？」我坐直，這小子就愛亂說話。

記得有次他說某系老師突然暴斃死亡，事情多大條什麼的，害得我半信半疑地自掏腰包、送了束菊花放在辦公室。

理所當然的，死當，這還真要多虧了菊花上面那張小卡片（附註：我沒寫卡片）。署名麟天、字跡卻十足像阿豪的字……

從那以後，我對他的話都是三句聽一句、小心求證、不敢妄動非為。

「從小在一起嘛，她個性我能不了解？」阿豪理直氣壯，起身幫我搥背：「利用這點，幫我管管吧。」

「省省吧你，那你家的家務事，別亂推。」我推了他的頭。

「她連我爸都不聽了……大爺！」

「起來，她們要出來了。」我把阿豪拉起來，假裝沒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