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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是一片黑暗。 黃娟感到自己滿身是傷,渾身痛楚的拼命向前跑著。 「雪兒……等等我……等等我……」 前方,蘇雪兒纖細的背影卻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不要阿——」黃娟一驚,猛地坐了起來,睜開眼睛,拼命大喊:「雪兒……雪兒……」 「娟,妳沒事吧?」石床旁,海蓮娜跟潔西卡同時問道。 黃娟搖搖腦袋,一手按著額頭,昏昏沉沉的問:「妳們怎麼會在這?這裡是哪裡?」 潔西卡沒好氣說:「我們才要問妳呢,妳怎麼會昏倒的?」 黃娟一臉茫然:「我昏倒了?」 「妳不知道?」兩人皆是一愣,心下揣揣,以黃娟的功力怎麼可能無緣無故昏倒,一定是遭遇強敵,現在她居然說不知道,莫非敵人竟強大到一擊得手? 「我只記得我碰到奧黛麗,跟她打了一場架,原本快要贏了,但是雪兒突然出現,把她給救走,其他的我就想不起來了。」想起雪兒,黃娟又是一臉擔心,不知道她會不會被奧黛麗給欺負。 「哪妳到底是怎麼昏倒的?」潔西卡皺眉詢問。 黃娟聳聳肩,左右望了一會,問道:「大長老呢?」 潔西卡「阿」了一聲,才說:「我都忘了,大長老在隔壁休息,她叫你醒了以後單獨過去見她?」 黃娟點點頭,正要起身,海蓮娜卻一把按住她:「妳再多休息一會吧,我看瑪利亞幫妳治療完之後,臉色蒼白的跟紙一樣,妳受的傷一定也不輕。」 「我受傷?」黃娟奇怪的看著她:「我哪有受什麼傷,我一點事都沒有阿。」 這下潔西卡也疑惑了:「不是吧,妳說妳沒事,大長老治療妳整整花了七天七夜,妳一點感覺都沒有?」 黃娟楞楞的搖頭。 海蓮娜擔心的望著她:「妳現在覺得怎樣?」 黃娟站起身來,左右動了一下,又鬆一鬆筋骨,說道:「好的很阿,我現在可以打死一頭龍勒。」 潔西卡看的一臉驚疑。 黃娟猶豫一會,問道:「妳們什麼時候發現我的?」 「十天前,那時候妳已經墬海七、八天了,我們四處的搜尋妳,終於在一個小山坡上找到,但是妳外表看起來好好的,卻怎麼也叫不醒。」海蓮娜說。 「十天前?」黃娟失聲喊道。 她在劍魔塚那邊頂多待了三天,如果海蓮娜跟潔西卡是十天前發現她的話,那時她最少已經昏迷四天了,四天加上十天就是十四天,也就是半個月了,好好的,自己怎麼可能昏迷半個月? 難道,雪兒離去時,她所感應到的事情竟是真的? 想到這裡,黃娟害怕的顫抖起來,試運著魔火真元,卻發現魔火真元弱了許多,像是被一股力量給壓制住,沒有反噬的跡象,這才放下心。 「妳還是現在去找大長老吧。」潔西卡若有所思,定定的望著黃娟,後者蒼白的臉上已然多了許多汗珠。 「嗯,我這就去。」黃娟有些不安的說。 對於黃娟的話,潔西卡沒說些什麼,只是默默的點了點頭,或許敏感的她,已經從黃娟的表情中察覺了些什麼。 「沒事吧?」海蓮娜擔心的握上潔西卡的手。 「沒事的,有我在呢。」潔西卡報以一個安心溫和的微笑。 海蓮娜輕輕靠到潔西卡的懷中:「永遠不要離開我,潔西。」 潔西卡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我怎麼會離開妳呢,小傻瓜。」 「妳說的喔,不論我是什麼,妳都不可以嫌棄我喔。」 「我怎麼可能會嫌棄大美女呢。」 潔西卡再度笑了起來,卻是個壞壞的笑容。 海蓮娜害羞的發現,不知何時,她衣服上的扣子已經全被打開了。
踏入隔壁的洞穴中,黃娟看到的是一臉憔悴的瑪利亞。 此時,瑪利亞嬌小的身子橫躺在石床上,金黃色的髮絲無力的垂在一旁,小巧的臉蛋上沒有了往昔的光彩,變得蒼白而虛弱。
「大長老……」黃娟急急奔了上去,她怎也沒想到瑪利亞為了醫治她,居然要耗損如此多的功力。 「妳來了阿。」瑪利亞看到她,咳了兩聲,坐了起來:「我有些事情要跟妳說。」 黃娟硬哽道:「大長老,妳怎麼為了我……」 「別擔心。」瑪利亞拍了拍她肩膀:「事實上,我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這麼虛弱,這只是身體上的防衛機制,休息個幾天就好了。」 接著,瑪利亞一板臉孔說:「倒是妳,妳的身體怎麼會搞成這樣,妳知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天,我被銀河劍打中,墮入海中之後……」
聽到瑪利亞的話,黃娟不敢隱瞞,趕緊將這幾天的遭遇細細道來,連在劍魔塚前所立下的咒誓跟懷疑蘇雪兒身份的想法都說了出來。 瑪利亞聽罷不語,小小的眉頭皺了起來,良久才說:「妳把手伸出來。」
黃娟點點頭,不敢違抗命令,趕緊將手伸了出去。 瑪利亞輕輕握住黃娟的手,將兩隻手指按在她的手腕上,眼射精光。 黃娟只感到一股若有似無的氣息,從手腕處溜了進去,遊走體內,最後停在丹田處,跟魔火真元遙遙相對。 「大長老……」黃娟驚駭莫名,她怎也想不到瑪利亞魔功通玄,已經到了驚世駭俗的地步,居然可以神遊物外,意走八方,憑著自身神識探測他人的身體狀況。 「噓……」瑪利亞輕輕按住黃娟的嘴唇。
黃娟又驚又佩,暗想自己雖然得了《御劍總訣》,但是要到這個地步,估計也是數十年之後了,更何況瑪利亞沒有寶物祕籍之助,全然憑著自身努力,達到這個境界,真可以說是天縱英才了。
其實黃娟自己也不知道,這次她是真的高估瑪利亞了。當初進入太虛幻境中的那批殷商遺臣,經過了漫長的時間,又有部份人再次意外的離開幻境,來到了米斯提克大陸,也帶來了他們身上的絕學,為米斯提克上種類繁雜的武技跟魔法注入了一股新的活力。 此時,瑪利亞的身上就有兩本翻譯過後,又幾番易主,輾轉流轉的《練氣理論》還有《人體經脈圖》。就是依靠這兩本寶書,瑪利亞才得以在武學上另闢蹊徑,創造出屬於自己的一套系統,也以強橫的實力,穩坐血族長老會的首席之位。 瑪利亞在黃娟體內的神識猛地晃了一下,圍著魔火真元不斷旋轉,後者卻始終沉寂不動,對瑪利亞的挑弄,沒有絲毫的反應。 瑪利亞皺眉道:「娟,妳再說一遍那個誓言。」 黃娟點點頭,回憶一會,唸道:「劍魔前輩在上,晚輩今日有緣得此劍訣,不敢違背老先生遺志,定當誅除蘇妲己後人,否則魔火焚身,形神俱滅,後代子孫,男盜女娼!」 兩人都發現,說到蘇妲己三個字的時候,魔火真元猛地跳了一下。 瑪利亞思索一會,說道:「娟,妳試著想想雪兒。」 這麼幸福的事情,黃娟當然是很樂意,一閉上眼睛,蘇雪兒柔弱的身影,就馬上浮現在腦海中,但是就在這一刻,魔火真元居然劇烈的跳動起來,撕裂般的痛楚傳遍全身,有如地獄業火在焚燒著。 黃娟兩眼外突,青筋爆起,兩手緊緊按著小腹,大聲慘叫,在地上不住打滾。 「不要緊張,不要再想有關雪兒的任何事情,全身放鬆不要動。」瑪利亞急忙將黃娟制服,小手按到她背心上,真氣源源不絕的灌入。 「莫管心頭萬響音,守住靈台一點清。」 黃娟聽到瑪利亞的話,這才冷靜下來,雖然懷疑瑪利亞怎麼會懂得道家練氣的祕法,仍是毫不猶豫的照做,不管腹內魔火燒的多旺,只是緊緊守著靈台的一點清明,心志堅定不移。 隨著瑪利亞輸入的真氣疏導,黃娟本身的真氣也漸漸開始收斂集中,沿著十二經脈緩緩流動,走遍全身。 就在真氣走過七七四十九周天之後,魔火終於開始降了下來,逐漸變小,瑪利亞卻是不敢稍懈,跟黃娟兩人合力,化勢為用,用體內凝練真氣在魔火真元旁,佈下大小九層禁制,密密相連,這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黃娟一睜開眼睛,就看到瑪利亞疲累的小臉,不禁感動萬分:「大長老……」 瑪利亞卻絲毫沒有輕鬆的表情,揮手道:「閒話勿要多說,看來甚至不用跟雪兒見面,只要妳一想起她,魔火就會開始反噬,直到妳死亡為止。」 黃娟神色悽苦:「罷了,這也是命,她既然想不起我,我活著也沒什麼意思了。」 瑪利亞沉吟一會,看起來有些猶豫不決,終於還是說道:「如今只有一個方法。」 聽到還有希望,黃娟不由得有些高興:「什麼方法?」 瑪利亞直直的盯了黃娟一會,才慢慢的說:「那就是消除妳的記憶,只有這樣才能確保妳不會再想起雪兒。」 「我還以為是什麼方法呢。」黃娟一笑,卻是神情絕決:「要我忘了雪兒,不如殺了我,與其什麼都不知道的活著,還不如帶著一切回憶死去。」 瑪利亞顯然沒想到她會拒絕,臉色有點發白:「妳好像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我們現在不過是暫時把魔火壓制住而已,當它再次復發的時候,將會比這次還更加厲害,最多一百天,魔火衝破禁制,到時候就真的沒人幫的了妳了。」 黃娟雖然知道這是遲早的事情,但是乍然聽到自己只剩下一百天的生命,仍然有些晃神,不過她還是堅決的說:「一百天就一百天,大長老,我求妳一件事。」 瑪利亞疑惑的問:「什麼事?」 黃娟望著遠方,眼眸中盡是柔和的愛意:「我死後,替我照顧雪兒。」 「妳……」瑪利亞顯然沒想到,到了這個地步黃娟還在說這些,怒極攻心下,「哇」的一聲,吐了一大口血。 她按著小小的胸口:「妳真的不答應?」 黃娟雖然有些內疚,仍是道:「對不起,大長老,妳的恩德我只有來生再報。」 瑪利亞緊緊盯著黃娟:「好、很好……」 說到第二個好字時,瑪利亞突然出手,分別攻向黃娟左右兩肩,顯然是要把她一口氣擒拿住。 黃娟大吃一驚,反射性的隨手一推,瑪利亞居然如同斷線風箏般飛了出去,滾倒在地。 黃娟一愣,想不到瑪利亞為了她,消耗了大部分的功力,已然變得這麼虛弱,不由得又羞又愧,趕緊上前:「大長老,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話還沒說完,地板上的瑪利亞一個翻動,飛身而起,小手疾點黃娟身上穴道二十三下。 兩人貼身下,黃娟連反應都還來不及反應,就跌倒在地,渾身動彈不得。 瑪利亞歉然的望著黃娟:「對不起,娟,我沒剩多少力量了,只能用這種方法制住妳。」 黃娟只是紅著雙眼,死死的瞪著瑪利亞:「快放開我,妳這個騙子。」 瑪利亞緩緩搖頭:「我這是為了妳好。」 黃娟喊道:「真為了我好,就快點放開我。」 瑪利亞卻脫下黃娟的衣服,從懷中拿出一瓶深紅色的藥水,用手指沾了一點後,在黃娟潔白的胸部上畫著奇怪的圖案,顯然是要施展一個魔法。 「這個魔法可以消除所有的記憶,是血族專門用來對付一些叛徒的,但是需要消耗我非常多的力量,施展完之後我可能就要進入冬眠了,我會留下紙條,告訴妳接著該怎麼做。」 黃娟一絲不掛的在地上大喊:「妳現在需要做就是放開我,然後把這瓶噁心的藥水丟掉。」 瑪利亞像是沒聽到她的話:「醒來後妳可能會有一點頭痛,這是正常現象,不用擔心,我會把一切處理好,妳一定會沒事的,醒來後,我們又是好夥伴了。」 黃娟仍是大喊:「放開我,妳聽不懂人話嗎?」 瑪利亞優雅的走到黃娟前面,割破自己的手指,將血液滴到黃娟胸前的魔法陣上,魔法陣馬上發出一陣強烈刺眼的紅光,黃娟不由得閉上眼睛。 瑪利亞兩隻纖細的小手在空中飛舞,編織著魔法的符號,清脆的童音響起,吟唱著魔法的音符,讓洞內的空氣也染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 聽著這一切,黃娟只是在心中絕望的悲喊:「雪兒阿雪兒,難道我也要忘記妳了嗎?難道形同陌路、互不相識就是我們的命運嗎?」 「命運之神阿,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話,一次也好,請讓我見見神蹟吧。」 不知道是祈禱奏效了還是怎樣,黃娟驚訝的發現,吟唱聲居然停了下來。 她睜開眼睛一看,瑪利亞小小的手還凝在半空中,但是卻雙眼緊閉,一動也不動,好像雕像一樣。 黃娟試探的叫:「大長老?」 瑪利亞沒有反應。 「大長老?」 還是沒有反應。 黃娟不由得也開始緊張起來,提高聲音叫道:「大長老,妳回答我阿。」 這一次瑪利亞終於有了回應,她就那樣直直的倒了下來,「碰」一聲,壓在黃娟柔軟的身體上。 黃娟大吃一驚,真的急了:「大長老,妳別嚇我阿,快醒醒阿……」 然而,話還沒說完,她就停了下來,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聽著瑪利亞細小的打呼聲,黃娟搖頭說道:「真是的,都一千歲的人了,還這樣說睡就睡,跟七歲小孩一樣。」 原來,前後兩次治療黃娟,瑪利亞的體力已然消耗殆盡,記憶魔法還沒施展完,就進入了冬眠狀態。 「妳這一睡,還不知道能不能見到我呢?」看著瑪利亞小小的臉龐,黃娟輕輕嘆息,她非常清楚自己只剩下百日的性命,吸血鬼一進入冬眠,補充力量,動輒都是好幾個月以上,自己很有可能沒辦法再跟瑪利亞見面了。 剛剛瑪利亞倒下時,撞擊了不少穴道,黃娟略略一衝,便全部打開了,她站起身來,將瑪利亞小小的身子,抱到床上,輕輕放好,蓋上被子。 「請原諒我,大長老。」黃娟轉身,望向洞外遙遠的天際,眼光堅定不移:「雪兒,我要見妳,即使是魔火焚身。」 蔚藍的天空中,沒有半朵烏雲,清澈的像是一潭湖水,然而黃娟非常清楚,自己只剩下百日之命,這美麗的景象,看不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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