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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峰環抱,森林擁繞。 碧落潭,一個終年水色澄澈足映天空之碧藍的美麗湖泊,便座落其間。 或許,是造物之神也捨不得讓這份不屬於世俗所有的美麗被塵凡染汙了吧?在群峰與樹林的重重保護之下,碧落潭鮮有人跡涉入,出沒於此的,除去山林間覓食飲水的蟲魚鳥獸外,就只有那麽幾個屈指可數、無意間發現此地的人了。 例如,眼下坐在潭水旁大樹下的便是其中一位。 那是一個教人看了便移不開視線的出色少年,年紀大約是十五六歲左右,一頭烏黑柔細的長髮隨意地披散在肩上,白皙面容上鑲嵌著兩顆不見絲毫雜質的上等黑曜石,仔細望進去,只會令人覺得裡頭是一望無際的深邃,看不出亦猜不透他的心思;精雕細琢的五官,頎長挺拔的身子;雖然是正悠閒地看著書,但全身上下仍不自主地散發出一股若有似無的不凡氣質,彷佛降落人間的神只一般教人不敢直視。身側,但見一隻較尋常虎類不知大上多少倍的白色大老虎狀甚慵懶地趴伏在草地上,享受著春陽無私的照拂。 微風拂來,吹亂了少年未紮好的及腰烏絲;和煦的陽光穿透了濃密的樹葉,灑滿一地,將少年的髮上、衣上,皆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黃;眼簾半掀,深邃黑瞳專注地凝視著書頁上的內容;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翻動著書頁,另一手則輕撫著一旁伏趴於地的白虎身上柔順的長毛,強弱適宜的手勁按撫得白虎只能舒服地直打呼嚕。 翻過最後一頁,幽篁順手將書往左側如小山一般高的書堆上一放,右手已順勢自另一側明顯少了許多的書堆上再取過一本。 「唉,才看完三分之二而已,看來得再加快速度了。」看著左側那數座堆得直比他一米八的身軀還要高的書「山」,幽篁低低歎了一息,聲音中透露出不甚滿意的焦躁。 耳尖的白虎聞言,也同樣揪了眼那座書山,卻是深不以為然地咕嚕了一聲:拜託!才花了不到三個時辰的時間,卻看完數百本常人可能花上一輩子也無法研讀透徹其中一本的艱澀書籍,你是有什麽不滿意的呀?或者,你是想向我誇耀你的聰明才智? 對於白虎咕嚕聲中的不以為然,幽篁只是無奈地苦笑,「大個兒,我不是那個意思,你誤會了。」 哦?怎麽說?我洗耳恭聽。牠抬起頭。 又是歎一口氣,幽篁在腦中思量著該怎麽對白虎解釋,總不能告訴它自己只是因為炤悠的一次卜卦才變得如此焦躁吧? 想著、想著,思緒又飛回五天前的早晨-- 「篁!」炤悠的聲音從長廊的另一端遠遠傳來,在清晨的靜寂氛圍裡更顯清晰。 原本正信步徘徊在落英繽紛的櫻花林中的幽篁聞聲,不禁凝了凝眉,又是哪個倒楣鬼被炤相中啦? 基於對這個死黨的深刻認識,幽篁明白,每當好友發出這種興奮的呼喊時便意謂著他又找到或發現什麽他認為有趣的事物,而這也代表著又有哪個無辜的可憐蟲又要成為惡魔娛樂下的犧牲品。不過,在很多時候,他是很樂意看到好友這種反應的,因為這代表了他將有一場好戲可看,畢竟物以類聚嘛!惡魔的朋友也不會善良到會去演出那種鋤強扶弱的無聊戲碼。 但一切前提是要建立在事情沒有和他扯上關係之時。 一旦炤悠犯到了他頭上,他只會用百倍千倍、甚至萬倍反擊回去,所以從小到大,炤悠一直沒法占到他便宜。 如常的雪白身形眨眼便來到他身側,「篁,我剛才幫你卜了一個卦唷!」因急促奔跑而顯得紅豔的臉色,比平日都來得閃閃發亮的水藍瞳眸,在在都顯示出炤悠是多麽的興奮。 「卦象顯示了什麽?」幽篁挑眉,他知道有著絕佳預知能力的好友絕不會因為一時的心血來潮為自己占卜的,那通常都是他在預知到不平常的預感時所做的確認措施。 「嘿嘿,你肯定猜不到的!是一個代表遠行的卦象唷!」 「遠行?你是不是看錯眼了?」我的家在這裡耶,我是要遠行去哪里?他第一次對好友的占卜能力提出質疑。 「喂喂,別質疑我的占卜能力!我原本也是半信半疑的,可是在我用了四種截然不同的占卜法都出現相同的結果之後,我也不得不信了。」炤悠聳肩。 「哦?」幽篁頓時深思起來,炤悠的占卜術和預知能力可是從無錯失的,難不成自己真會在近日有所遠行?問題是又沒有師父的命令,自己也不認識什麽住在遠方的人,是要遠行去哪里? 「不過,你這麽興奮地跑來告訴我幹嘛?我要離開這裡去遠行,你很高興呀?」 「嘿嘿,我只不過是打定主意跟著你到處跑而已。」 幽篁微笑,「你不怕師父不讓你和我一起走?」 「誰理他啊?我才不要一直窩在山裡頭。」炤悠調皮地做了個鬼臉。 「那好,如果我真的必須遠行的話,我們就一起走吧。」 「當然,我們可是禍福與共的好朋友!」 是呀,從五歲初遇的那時候開始,他便知道這點了-- 輕輕喟歎一氣,幽篁露出滿足的笑容。 思緒再次拉回現實,他還是不知道該怎麽和白虎解釋,畢竟後來他和炤悠兩個人絞盡腦汁想了半天,仍然是想不出這個卦象實現的可能原因是什麽。 純粹為了防患於未然的想法,他乾脆開始做起遠行的準備,首要工作便是將西靈院的所有藏書再重數讀過一遍,以加深印象,也才會造成此刻的情況。 「抱歉,大個兒,我實在不曉得該怎麽和你解釋,畢竟這還只是我和炤兩個人的猜測而已,我不想讓你擔無謂的心。」思索再三,幽篁只能這麽回答白虎。 雖然不滿意這種回答,但白虎仍是體貼地不再追問。 「吼--」就在幽篁為白虎的不再追問鬆了一口氣時,白虎忽然對著東側的樹叢發出低沉警戒的吼聲,緊接著便朝那方向飛速竄去。 他知道這代表附近有陌生的人類靠近。 又是迷路的遊山玩水之人嗎?心隨意動,幽篁一個縱身已隨在白虎身後追去。 片刻,白虎那碩大的身形再次映入他眼底,只是隨著一人一虎間距離的逐步縮短,幽篁的鼻間亦飄進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而且越接近白虎有越見濃郁的跡象。 這是--血腥味?!來不及進一步深思,幽篁身形拔起,快速飛掠前進。 待得來到白虎身旁,幽篁這才看清在白虎身畔多了一個倚靠在樹幹上、身上染著刺目豔紅的古稀老者。 老者雙目緊閉,臉色慘白無血色,但仍可從他那尚自微微起伏的胸膛看出他的一息尚存;原本素白的衣衫上此刻已染著點點豔紅,猶如雪季裡獨自綻放的朵朵紅梅,只是顯得刺目不已,渾然不見原本的高雅氣質;手骨、腳骨均被人以重手法折斷,而且看樣子連內腑也傷得不輕。 醫術卓絕的幽篁才一照面,便估算出老者的傷勢,和受傷之前即中的「魂歸九兮」之毒,這也令他更惱恨下手者的狠辣毒絕。 太過分了!都已經對一個手無寸鐵的老人家下這麼厲害的致命毒藥了,竟然又下此重手!哼哼,幸好被我遇上了! 雖然這「魂歸九兮」據說是世上無解的可怕劇毒,但是在他眼裡還比不上專研毒物的炤悠所研發出的毒物,和炤悠獨家研發的毒物比起來,這種毒只能算是小孩子的玩意兒,一點挑戰性都沒有,他向來是以破解炤悠所制毒物為樂的。 微微嗤哼,幽篁自懷裡取出一個小丹瓶,倒出一顆散發出陣陣清郁香氣的朱紅色藥丸,喂進老者口中,接著手指如撚如撥,隔空輕彈數下,接連點住老者身上的十餘處大穴,以便藥力能全然發揮,同時也可止住血勢、護住心脈。 完成前置作業後,幽篁伸出右手掌與老者背心相抵,緩緩輸進一股沉穩綿醇的真氣。 受到輸入的真氣刺激,老者輕輕「啊」了一聲,睜開緊閉的眸子。 看見那雙眸子,即便是擅長隱藏自己真正情緒的幽篁也不禁微現詫異之色,因為那是一雙睿智果決的犀利鷹眸,在在說明出主人的不凡,只是此刻的那雙眸子裡只有濃濃的驚喜。 「曜兒?你是曜兒?!」老者激動地抓住幽篁的手臂,只是虛弱的他實在使不出多大力氣,幽篁輕輕一掙,便即鬆脫。 「您認錯人了,老人家。」雖然掙脫,但不知為何,幽篁心中突然出現一抹不忍,微微定神,擺脫那股莫名的情緒,他淡淡地說道:「先好好調息吧,別急著說話。」他雖然一面說著話,但手裡的真氣仍是不間斷地輸往老者體內。 聞言,老者也知道以自己這虛弱的情況實在不適合再多說話了,當下便強捺下激動的情緒,順著幽篁輸入的真氣緩緩調息。 一旁的白虎見到兩人的情形,心裡明白此時是絕不能讓任何人打擾的,亦暗暗擔任起守護的職責。 好半晌,幽篁才收回右手,仔細瞧著老者的神色,滿意地微微一笑道:「您覺得如何?」 「好多了,謝謝小兄弟。」隨著失血情形的改善,此刻已完全恢復清明的老者自然明白适才是認錯人了。 「老人家客氣了,幽篁只是盡到身為醫者的本分罷了。」幽篁毫不居功。 其實他大可不用大費真氣地為老人治療,只要隨便施展個聖光系魔法來就可以了,但在不清楚老者的身分背景下,他可不想冒著被人發現身份的危險。 「真是不簡單哪,年紀輕輕的就有這麽一身好醫術。」老者的眼力很好,從幽篁方才為他治療的手法之中他便瞭解幽篁是一個醫術非常高明的年輕小夥子,但他更佩服的是,幽篁的真氣之充沛竟然連一個厲害的武術高手也無法相與之比擬,這點從他在輸了那麽多真氣給自己後仍臉不紅氣不喘即可看出。 一個年輕的醫術高手已是難能可貴,但若在武學也有所造詣的話,那可就更不簡單了,不曉得這是哪位不世出的高手門下?老者想。 「您過贊了。」不想在這種話題上多做文章,幽篁隨即開始為老者折斷的手腳一一接回續上。 讚歎地看著幽篁那絕妙無比的接骨手法,老者心中更感佩服,忽然,一個東西吸引住他的目光。 那是一個淺淺的龍形瘢痕,就在幽篁的眉心中間,但因為顏色淺淡,又一直被幽篁隱藏在瀏海之後,若不是老者眼尖,加上又離得幽篁如此之近,一般人想看見只能說是難上加難。 這是、御化龍紋?!這少年怎麽會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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